在大唐窃国的日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无刀子
王守善点头,唐的国城就像棺椁,一层套着一层,最外层的是郭城,包含一百零八坊和皇城,皇城内才是宫城,宫城的北面还有西內苑和大明宫,也不知道妖怪的飞行器到底藏在皇宫的什么地方。
含光门在御道的西侧,使节从含光门进去后直接就到鸿胪寺,御道西侧人稍微少一点,不过全部都是外国人,他们的驼队带着一箱箱的礼物,能这么浩浩荡荡慢悠悠得在朱雀大街上走是一种礼遇,虽然绕道明德门进城稍微远了一点。
办事的官员则从东侧的安上门进,大多是单人快马,跑起来卷起一地尘灰。
“去年我们打了个败仗,今年可能又要对契丹用兵,再加上春闱刚过,可能吏部跟兵部都不会休息,还好陛下的仪仗从夹城过,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长安是个消息灵通的地方,各路消息汇集于此,去年安禄山为了领罪还来过一次,很多人都知道,但他当时并没有住幽州的进奏院,而是住在兴庆宫旁道政坊的宅邸中。
想来也是,张守珪要杀他顶罪,安禄山要是还敢住在进奏院的置邸内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崇仁坊和平康坊是长安城中有名的多事之地,幽州的进奏院刚好就在崇仁坊里。
崇仁坊的北面就是永兴坊,神龙年间左金吾卫就将公廨搬了过去,除了兴庆宫外长安城中所有衙门的大门都是朝南开的,金吾卫将永兴坊西南坊墙给拆了,此先河一开位于崇仁坊的幽州、丰州、沧州、广、桂、岭南等州府的进奏院纷纷效仿,崇仁坊的坊墙基本就失去防御作用。
崇仁坊的南面对着平康坊,那是京城侠少们爱去的地方。
长乐坊和光宅坊是艺伎们上课的教坊所在,设有宜春云韶二院,可收平民女子学艺,有乐工、教头专门教导,并有宦官负责管理,除最高等的“十家”和“内人”外,宫人和搊弹家不能住在教坊内,这些学生只能走读上课。
长乐坊和光宅坊中间隔着一个小池塘,因形状如新月而名为月陂,顺着“月亮”弯尖往西北看就是西內苑,敢在教坊动手调戏艺伎的侠少天下少有,不过在艺伎们上学路上拦路的可就多得数不清了。
春天啦,梨园春雪,满城飞花,真是数不尽的浪漫,看不完的风华。
花间一壶酒,对饮成三人后就免不了阵风吃醋打架斗殴,平康坊中都是民妓,可不敢担风险,此时文人武将又喜好身上戴剑佩刀,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进屋之前会请客人将武器放在门口的刀架上。
王孙公子的刀是镶嵌了宝石金玉的,平康坊龙蛇混杂,一个不小心那些“宝刀”就会被盗,金吾卫不管失窃案,想报案平康坊对面的宣阳坊,万年县的公廨就在那边。
搜捕盗匪的缉事番役不良人隶属于京兆府,不良人有不良帅主之,不过不良人不敢对那些王孙公子怎么样,他们主要管的是黑帮,出了命案只要不涉及贵胄也是他们管,可是要是捅死人的是国子监的学生就由金吾卫出面处理。
西市北边有醴泉坊,不过那里已经被寺观贵族所占,东市北面的胜业坊才是整个长安最繁华的坊。做了买卖自然要签订合同,如果对方起了争议就会打官司,京兆府在西市旁的光德坊,而东市则有万年县来处理。
西市虽然繁华却多以平民为主,真正的奢华在东城。
路人们在等了一会儿后,见天街上车马渐少以为金吾卫可以放行,但那个手持号旗的甲士却并没有动。
就在桥上诸人开始推搡鼓动时,一些长安人却冷笑了起来,他们的眼神让王守善觉得不舒服极了,就像这帮长安人正无声地骂他们是田舍汉。
“别急,开始踩街了,先等等。”一个说着江南道口音官话的男子高声说,人群中许多人跟王守善一样露出不解的眼神,踩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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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踩街遇仙(下)
吴刀剪彩缝舞衣,明妆丽服夺春晖。
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稀。
听到有人吟诗,王守善不禁朝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胡装的矮子正垫着脚在人群后左顾右盼,他的旁边正站着那位见多识广的兄台,看样子他们两人是结伴而行。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王守善也不禁心生感叹,这小子说得可真贴切,那些在棚车上歌舞的娘子们可不正在转袖扬眉么
华人有钱啊,买得起突厥的良马,更养得起这帮吃不饱的畜生,据说太宗李世民第一次打陇西称帝的薛举时在浅水原打了个大败仗,当时的主将贪功冒进,完全不听李世民坚疲敌的计策,最终导致唐军死伤过大半,薛军饮马泾河边,剑锋直指长安。
当时唐才建国一个月,而且李世民刚到前线就染上了疟疾,唐差点成了短命王朝。
大败回城后,他一边养病一边想对付薛举的计策,好消息却及时传来,薛举死了,他的儿子薛仁杲继位,内部形势不稳定,于是趁着这个时候李渊让李世民再次出征。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李世民对付薛军的时候使用了坚壁战术,一边消耗薛军的实力一边研究新的战法,最后结果第二次浅水原之战唐军大胜,而骑步混合兵也由此横空出世。
两军对战时,先用步兵阻敌,再用骑兵突袭,骑兵的速度和冲击力让李世民尝到了甜头,从此以后骑兵便开始在唐军中大量出现。
每次骑兵冲锋,那都是朱袍丹帜,火凤燎原,沙匪们无不望风而逃,只有突厥和吐蕃人才有胆量跟他们一战。
甲胄和铜钱都要用到金属,可是国内的矿藏有限,开采能力更有限,发展了商业才有钱买铠甲,而且有了甲胄用刀砍起来肯定比不穿甲费事,于是甲胄便成了禁品。
王守善仔细看了那帮在朱雀大街上执勤的金吾卫半天,搞了半天他们居然穿的不是甲胄而是纸甲,用纸做出来的甲胄看起来好看,可是用起来怎么样可想而知,不过他们在胸口还是放了护心镜,好歹还有点实用价值,不然别说是刀,就是剑也能刺他们个对穿。
金吾卫穿的纸甲都敷了金箔,这种仪仗看起来可真好看,宛如天宫之中的天兵。
在青鸟使后是一群手捧香炉、水壶等各式器物的宫女,在她们的后面是一对童男童女,他们坐在棚车中央的亭子里,周围有几位穿着白衣的女子如同仙鹤一般围着他们转圈,这大概是取多子长寿的寓意,毕竟西王母也有金母之称,是长寿、送子、保护妇女的女神。
棚车由炎红色云锦包裹,上面绣满了祥云,云中还有百鸟穿梭,缤纷的羽毛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牵马的胡人头上戴着孔雀翎毛做成的帽子,而身上穿着的是用丝绸做的胡服,拉车的两匹宝马带着金做的笼头,革皮上也镶嵌了宝石,至于那对童男童女则头戴金冠,身披红金二色绸服,他们规矩得坐在亭子里一动不动,亭子的歇山顶上站了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凰。
第二辆车来的是四方神,朱雀、玄武、青龙、白虎皆由男子装扮,他们跳的是健舞,身上并没有过多装饰,只是涂满了与身份对应的油彩,其中朱雀最为高大,棚车四周有波斯挂毯装饰,正面的挂毯上是一只金骆驼,乐手隐藏在棚车里吹奏。
“怎么第二辆车都是男人啊。”嘈杂的乐声中有人问到。
“这是在求四方平安,现在咱们在朱雀大街,所以朱鸟最高大。”一个长安人大声回答道。
巫师祈福一般都是要跳舞的,不过一般都是女子跳舞,至少突厥那边大多数萨满巫师都是女巫。
第三辆车在第二辆车过去之后许久才翩翩驶来,这一次拉车的是两只大象。
这辆车也比前面的两辆要大不少,就仿佛真的拉了
第十四章 厚此薄彼
“哥佬官,你是那点儿人呐”一口蜀音从玊玉嘴中流出,太白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我是从剑南道绵州那边来的,妹儿,你是那点儿人呐”
“我是益州那边的,哥佬官来长安好久了呐。”玊玉笑得很甜,他乡遇故知是件值得庆贺的事,但是王守善却觉得他们隔着自己这么说话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蜀中山路既陡又难走,上山下山颇为不易,青年男女们为了节省时间便会在各自居住的山上对唱情歌,不论是玊玉还是那个叫太白的小子说话都中气十足声音清亮,一听就是唱歌的好嗓子。
王守善认真打量了那个小子,蜀人多个矮,不过他长得很英俊,直眉挺鼻、眼睛亮如寒星,京中侠少好穿胡服,他的腰上系着蹀躞七事,并不像普通胡装唐人一样革带束腰,佩剑也没什么花哨的装饰,只是一柄普通的短剑,看人的眼神隐隐透着煞气。
这年月路上多贼盗,深山之中还有猛虎、毒蛇、瘴气,偶尔运气不好还会遇上黑店,所以要出远门还是要点胆量的,不过唐境内水路发达,坐船上京可比走陆路安全地多,同是剑南道人玊玉就显得不谙世事,而这位太白兄一看就老于江湖。
此时太白也在看王守善手里的军刀,虽然它被麻布包着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不是刀就是剑,胡人多用弯刀,用唐刀的胡人多在戍边,至于会用剑的胡人则更少了。
“娘子问你话呢,这位郎君怎么不答”王守善冷笑着挑衅,将那人的视线从刀上引开。
太白冷冷一笑,不置可否,王守善哼了一声,将视线转向浑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的玊玉身上。
“你怎么在街上跟男人随意搭话”王守善恶狠狠地瞪她,为了不引起金吾卫的注意他压低了声音,可任谁都看得出他此刻正怒火万丈。
“好久没遇到老家人,我都快忘蜀音怎么说了。”她没好气得挖了他一眼“再说我跟何人说话关你何事”
王守善身上没钱,住旅店又客满,临时抱佛脚找寺观投宿也不现实,租房子就更别想了,他今晚的住处在哪里还要靠眼前的这个女扮男装的丫头,一文钱憋死英雄汉讲的就是他现在这个状况。
他咬牙切齿冷笑,莫欺少年穷,迟早有天他会把这口气找回来的。
那个人间仙宫又走了大概半刻钟才完全走过,金吾卫一放行,东城西城的行人才立刻从各个桥头横街而过。
这一天有的人过清明,有的人过上巳,东边出城也有坟地,不过那都是王孙贵胄们埋的地方,所以住在东城的普通百姓会去西城的临皋原上坟。
东城的达官贵人要交际应酬,白天他们去曲江了,供货商们都要为宴会做准备,现在菜肴都准备得差不多,该回西城了。
四十丈宽的天街走起来要点时间,那些马车又个个跑得飞快,要是不管控着放任行人自己走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故。
李隆基老了,一般人的寿命都只能活到六七十岁,人不可能长生不老,所有人终有一死的。
等他死了该是哪个王子即位
行走在宽敞的朱雀大街上,王守善想起了薛举,想起了建国初期时的乱象,如果某人像李渊一样趁着大唐体虚时突然起兵,天朝会不会换一个姓氏
现在的李隆基已经不是刚即位时那个雄心勃勃励精图治的好皇帝了,从金吾卫身上这身金光灿灿的纸甲就看得出来。
太宗李世民有一支骁勇善战的玄甲军,那
第十五章 闻香识臭(上)
因为交通便捷,唐人多喜好旅游,到了一个地方就要入乡随俗,不然到了一个新的城市犯了别人的忌讳轻则被打,重则会被打死。
胡人不吃猪肉,因为可兰经中说此物贪食,不洁,故不可食。
汉人不吃牛肉,因为牛有养人之德,而且牛是重要的农耕工具,唐律也有规定,主人擅自杀牛是要徒一年的。
于是羊成了长安城中最受欢迎的肉食。
可是羊肉这东西膻味重,要去除那股怪味必须用到西域的香料,那价格,一下子就涨到天上去了。
香料是暴利的买卖,目前由粟特人垄断,没有了香料长安的许多行业都要停摆,其实没有香料人也能过得很好,以前没有胡椒华人还不是照样吃羊肉可是人已经习惯了有香料的生活,想改回去实在太困难了。
香料很贵,用来称香料的秤跟金银行称黄金用的那种小秤是一样的,至于具体价格是多少得看行市当天的价格。
普通人吃羊肉放点香料都要想半天,李林甫李宰相却用香料来刷墙,王守善他们此时身处的长兴坊距离李宰相住的平康坊还有段距离,但他们已经能闻到宰相家那新刷的红墙香味了。
同样是宰相,张九龄张宰相就住在东城南边的修政坊,那边打隋末就开始荒废了,每年只有三月三上巳节的时候热闹点,只是那些贵胄们走了之后会在衢陌间留下一地的马粪,还不知道城中的拾粪者什么时候才去清理。
人食五谷,而五谷哪有不施肥就长成的南方是日照最充足的方向,同时也是居民区分部相对稀少的地方,从明德门一出去就是皇帝祭天的天坛,天坛正对的就是一片庄稼地。
南出明德门的子午道虽然崎岖迂回可是南边水网密布,风景优美,园林密布,许多王孙在城外也有田产,这一带在汉武帝时期曾经出产过一禾九穗的麦子,因此也被称为神禾原。
每年花那么多钱祭天还是有用处的,开元盛世关中公仓私仓皆满,不用再像隋末时一样担心易子而食的事情发生了。
但王守善现在极度怀疑那个住在平康坊东南隅的李宰相能不能当个合格的宰相,张九龄的身体不好,上朝连记事用的笏板都拿不稳,得有人替他拿着。张九龄跟李隆基差七岁,和整日修道养生、梨园唱晚的李隆基相比身为宰相必然殚精竭虑,老得自然比李隆基快,那修政坊又人少偏僻时常有狐魂野鬼出没,张宰相的身体恐怕比传闻中更糟糕。
李林甫比李隆基大两岁,今日在西市卖出去的新罗女奴有一半都是他家买的,李宰相跟李隆基一样身体很好,不过他好奢,这种人活得越久浪费得越多,老百姓摊上这么位宰相实非社稷之福。
老百姓没钱,吃不起肉就只能吃素,供应长安城上百万人的蔬菜、瓜果、粮食的种植地就在南边的毕原和神禾原一带。
仅仅只开半天的市是无法满足长安人菜篮子需求的,即便是贵人云集的东城还是有菜店、胡饼店这种向普通百姓营业的小店。
长安城中几个大一点的印刷作坊在东市内,有时加班赶工只能住在东市里,工人们饿了干不动活总不能拿着鞭子抽他们吧东市里有家胡人开的毕罗店,那里可以通宵提供食物。
昭武九姓之中以康、安、曹三姓最为常见,胡人华化后取得名字也越来越像汉人,长安城中最有名的毕罗店老板姓康,名巴适,据说此人祖上在蜀山游玩时偶遇仙人,得到烹制肉类的秘方,回到长安后他们家就不再做颠沛流离的客商,专心做起了毕罗店生意,靠着那个秘方他们在长安站住了脚。
“巴适”在蜀音中就是大好、好吃的意思,东市内的毕罗店只是康家毕罗的偏铺,他们的正铺建在长兴坊,这家店正对着横街的坊墙被拆了,建了个充满西域风情的拱形门,院子里搭设了棚架,看样子是种了葡萄,棚下铺了厚厚的毡毯。
此时还不到晚饭时间,可是胡人、华人都已经脱了鞋席地混坐,正堂一楼则被新科进士们占据,他们躁动的欢笑声即便在大街上也能听到。
晌午的那两碗米饭早就已经被消化得无影无踪,闻着那香气扑鼻的烤肉味王守善的肚子立刻雷鸣似得叫了起来,这声音刚好被玊玉听到了,她回过头来古怪得看了他一眼。
“道长,咱们吃了饭再走吧。”王守善强笑着,背着手将那双蒙了灰的绣花鞋藏在身后。
“你这人怎么就知道吃,我们还有事要办呢。”
“吃饱了人才有力气干活,秦始皇修长城时还让人吃饭喝水呢。”肚子饿的人心情就有点不好,东城多汉人,街上到处都是卖大肉夹馍的,他看着没食欲,好不容易遇到一家胡人开的毕罗店他岂肯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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