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重待春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谷雨白鹭
”我们这次来,要的就是这个活宝贝!”上官厉坐在檀木椅子上,拍着大腿道:”本来我还发愁,她要是在天津不肯回来。事怕还不好办,既然她愿意回来,不是正中下怀吗”
”哈哈,哈哈。可不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大帅你看,现在惠炜巍正领兵在外,虞国公又远在天津——只要加把力——”江珉德把手心捏了捏笑着道:”姜还是老得辣!您就是眼光毒。出嫁时,这阿霓小姐身上可带着几份家私,惠老爷一份,哥哥一份,天津的虞国公还有一份。”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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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以后,屋外又簌簌飞起雪花来,气温越发低了。
三姨太开始还能在院子里大喊大闹,坚拒不服,吵着嚷着要见老爷。被阿霓吩咐用抹布堵了个严实,老老实实真跪了几个时辰才松了绑,抬进屋身体都僵了过去。
”阿霓,婚事是不是再缓缓……”
屋子里开着暖气,吹得人舒爽得很。
卢佩珊摇头叹息,坚决不同意阿霓刚刚的提议。
惠阿霓嫣然一笑,”嫂嫂放心,阿霓走之前,一定帮你把三姨太那贱人料理了,纵然不能让她消失,但到底可以让她不敢再乱嚼舌根,此举绝对能杀鸡儆猴,让她老老实实待到哥哥回来。只是……可怜阿横受她娘亲带累,以后哥哥回来可越发容不下她们母女俩。”
“我同你讲婚事呢,你扯她们干嘛”卢佩珊急得上火,眼珠子都红了:“上官家虎视耽耽,哪里是求亲,简直是落井下石,趁人之危!”
“咳——”惠阿霓低头一叹,落寞地说:“我为鱼肉,他为
5 逼嫁
她安抚好父亲,随着卢佩珊出来,拐过月洞门,走过回廊,来到东头惠烨巍和卢佩珊住的”春华楼”。此时她的身边只留着秋冉一个丫头。
“嫂嫂,阿霓不陪你进去了。上官老爷还等着我去商议搭救哥哥之事。”说完,她认认真真朝卢佩珊跪下去磕了个头。
”阿霓,你这是作甚”卢佩珊慌张地拉她,一时难以拉动,只好冲秋冉嚷道:”呆子,还不把小姐拉起来!”
”嫂嫂,阿霓走了,以后哥哥和爹爹就交给你了。”
阿霓站起来时满脸悲怆。
”说什么走啊走的!阿霓不要这么说好吗我心里很怕的。”卢佩珊涩涩地说,反手把阿霓的手握得更紧:”这事,何须就如此严重,我瞅着还是风平浪静的啊。而且阿霓,结婚这么大的事,我是做不得主的,还是等你哥哥回来——”
”嫂嫂,我哥哥以前做得不好的,你莫见怪,他就是个粗人,不比读书人细腻。但他待你的心是好的——”
卢佩珊极不好意思的羞红脸,打断她的话道:”阿霓,现在我们不说这个,成不成天下人都知,松岛的上官厉是绿林出身,草莽英雄,厉害着哩!你嫁给他儿子,不是送羊入虎口吗你让我怎么放心你哥哥回来非杀了我不可。”
”嫂嫂!”阿霓紧紧握住卢佩珊的手道:”我要是不嫁,哥哥就别想回来。上官厉早就想好了这步棋。不然,不会派人去天津找我、找外公——如果哥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家就全完了,那个时候跌落起来只怕比寻常人家更为不堪。”
卢佩珊拉着她的手,哭着道:”阿霓,他们都是算计好的吗”
“是也不是。这几年,哥哥扩充得太快了,虽然哥哥有钱,治军方面却没有经验。他这次贸然去廊山,其实不知道王自魁其实是奉州宋家养的狗,是他专门为对付松岛和江苑留在这的狗。听说奉州已经在准备集结军队,要作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如果我们再拖延,到时候真打起战来,我们这块地可是最大的肥肉。”
”上官家想联姻,早点来向你哥哥提便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卢佩珊的问题问得极蠢。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哪怕只是一场小范围的突击战,所费的子弹、枪马都不是小数目。上官厉是兵家子,当然知道钱的重要。他们只要我同意嫁过去,然后在报纸上大肆刊登上官家和惠家联姻的消息,宋家忌惮上官家的兵马,行动前自然要掂量掂量。他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达到自己的目地。世之至黑,莫过于政治,世之所脏,莫过于政客也。”
卢佩珊不知道说什么好,皱眉蹙额:”我现在才知道,来择亲,不过是你和上官家达成的协议。我们都不过陪着演一场戏罢了。就三姨娘剃头担子一头热,还以为熬出头找了靠山。”
“还有那傻愣愣的上官大少爷!”一旁的秋冉忍不住插嘴:”大雪封港,小姐紧赶慢赶的回来,还是晚了一步。那些姨太太忒大胆,也不打听清楚,急不可耐地把自己的女儿推出去。也不想想,上官博彦少爷可是我们小姐未来的姑爷。就凭她们——”
“秋冉!住嘴!”
“是,小姐。”
”哟,你这个小妮子,还为阿霓抱不平呢
6 昏了头的新婚夜(1)
上官博彦和惠阿霓的联姻进行得极其顺利和迅速,从订婚到结婚不过十天。他们的婚纱合影发到各大报社,连登三天。在大报纸上贴出结婚启示也算是开了国内的先河。
上官家是西式家庭,家风开明。在江苑先办西式婚礼,然后在松岛办中式婚礼。
两场婚礼,时间虽赶,好在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使比不上别人备了一年半载的丰盛,惠阿霓的嫁妆可也是从她出生开始就一直慢慢预备下的。拿出来不仅数量惊人,质量也高。
真真是十里红妆,一箱箱、一柜柜、一屉屉红艳艳的嫁妆络绎不绝往上官家运了三天。这还不算,虞国公特意从天津送来一船古董宝贝致贺新人。
两大家族联姻,人人争看热闹,女人嫉妒惠阿霓,男人羡慕上官博彦。一切都是众人艳羡的,唯独新郎不情不愿。即使在欢天喜地的婚礼中,也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特别是每回见到新娘的时候,脸色差得宛如上坟拜祖宗。
今天是大喜之夜,也是洞房之夜。月已高悬,楼下是歌舞升平,推杯换盏。楼上新房却安安静静,悄没一点声息。大家说话的声音都是低低的。
红烛喜被,阿霓低着头看到红盖头下自己雪白的玉指。
嫂嫂发来电报:哥归,甚恼
甚恼嫂嫂用词也忒文雅了些,阿霓想到哥哥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就好笑。若哥哥要真见着上官博彦对她的这态度……非请他吃枪子不可。
阿霓心想:“这上官博彦的自尊心未免忒强了些!娶了她有这么不开心吗多少向她提亲的人把惠家的门槛都踩破了,他们的人才、相貌那样比上官博彦差即便她的容貌比阿衡差一点点,可是她其他的方面只会比阿衡强啊!平均起来也差不多吧。惠家和上官家门当户对,谁也没高攀谁啊再说,上官博彦哪一方面比她强不也是依靠父荫的富家子弟,待人处事只怕比她还不如。而且,难道她还很想嫁他不成,要不是被逼无奈她才不想嫁哩!”
哎,事已至此——她也懒得再想。
上官厉能逼着儿子成亲,难道还能逼着他洞房不成
再等下去,也没多少益处。左右他也不会感动何必苦了自己想通这一点,惠阿霓也不为难自己。“秋冉,帮我放水,我要洗澡!”
“小姐!”
“我说,帮我放洗澡水!”阿霓一把扯下头上的喜帕子,道:“发什么愣,去啊!”
“小姐,这不吉利啊!”秋冉忙去捡起被阿霓甩在地上的喜帕,要重新给她盖好,“快盖上、快盖上。”
“我不盖,嘻嘻——”阿霓一个侧身躲了过去,身轻如燕地跑到房间里的梳妆台前,冲着自己的丫头,笑道:“好秋冉,好秋冉。你就饶了我吧。连着这么些日子折腾。我真累了,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秋冉急得直跺脚:“好小姐,这可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啊!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挺好的。”阿霓开始拆头上的发饰,今晚上官博彦横竖是不会进她的房间的,与其哭哭啼啼做个怨妇,不如洗洗一脸的油脂,好好睡一夜。明天还有得忙。
“我要去洗澡了,你把那床上的桂圆,红枣扫扫,免得待会硌得我肉疼。”
惠阿霓拆开头发,接着开始脱喜服。秋冉无
7 昏了头的新婚夜(2)
阿霓不急不慢,穿上睡衣,在浴室用毛巾掸了掸头发,吹风机呼呼吹着热风,听不清秋冉在门外嘀咕些什么,她也懒得去听。出来时往身上喷些香水,把头发弄得松蓬蓬的才出来。
出来后才发现房间中央站着几个衣服精美的孩子。三个女孩都剪着一样的童花头,额头前挂着黑黑的大浏海,一色的绸红色中式对襟棉袄,同色的红绸棉裤,唯一不同的是上面绣色的花纹不同,阿霓看过去分别是玫瑰、牡丹、荷花。
小姑娘怎么看怎么喜庆,最高个的女孩手里还抱着一个粉嘟嘟的小娃娃。
她们一脸拘谨地站着,惠阿霓打量她们,她们也打量着惠阿霓。阿霓刚洗完澡,一身清爽,卷卷的头发蓬松地搭在肩上,白皙的脸庞笑容如花。走动时,阵阵幽香扑面而来,充满女性魅力。
成熟的惠阿霓让三个稚嫩的女孩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方才听见她说不喜欢酒臭味的男人,要把喝醉的上官博彦扔出去的话,着实更觉得手脚都不晓得往哪里摆了。
“啊,你们都是博彦的弟弟妹妹吧”阿霓笑着问:“大家都是自家人,不要拘束。要不要吃巧克力,喝咖啡”
女孩们不言语。中间的女孩涨红了脸,紧张地捅了捅高个的女孩。
高个女孩舔了舔唇,上前一步,道:“我,我叫上官宜室。”
“我叫上官宜画。”中间女孩最为清秀漂亮,说起话来声音也很清润。
“我叫上官宜维。”最小的女孩约莫**岁的样子,一团孩气。眼睛却很有神韵。
阿霓笑着说:“我叫惠阿霓。”
最大的宜室显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茬,脑门直冒汗。
大哥在楼下豪饮不肯来新房,母亲殷蝶香怕新媳妇面上难看,特意派女儿们来给新嫂嫂赔礼请安。可新嫂嫂不但一点伤心样没有,还很自得其乐的洗澡。
“我——要吃。”云澈奶声奶气的话,打破了僵局。
“啊!这一定是云澈吧!”阿霓笑着把头发拨到耳后,弯下腰拍着手,从宜室手里把云澈抱到自己怀里。
云澈乖极了,闻见香香的味道,一直往阿霓身上蹭。惹得阿霓“咯咯”大笑,拍着他弹性十足的屁股,把他放到红色的婚床上。云澈立时欢欢喜喜地爬起来。
“云澈!”宜室是大姐姐,着急地要把弟弟抓回来。
“有什么关系,让他玩!”阿霓笑眯眯地拉住宜室的手,道:“妹妹手好软,长得又漂亮,一定是太太生的。”
身后的宜画“扑哧”笑出来,心直口快地说:“大嫂,我们三个都是太太生的。”
阿霓被抢了白,也不恼,继续笑着说:“啊,原来如此。我说怎么都这么好看。妹妹们快坐。”她怎能不知道眼前的三个女孩是博彦同母的妹妹,世界上最复杂的关系就是家庭关系,纷纷扰扰,错综复杂。今天这样的场合,家姑是绝不会让庶出的女儿来接近她的。
惠阿霓说话的口气像极地痞无赖,却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反而透着一种别样的可爱。
秋冉拿出法国巧克力,沏好美国咖啡。大家开始还拘谨的客气几声,吃着喝着,慢慢气氛就融洽起来。
女孩们喜欢什么,如何哄女孩子开心,阿霓是清楚的。家里有个喜欢沾花惹草的爹和哥哥,她跟着也学到一些门道。
“嫂嫂嫁得急,为妹妹们准备的礼物在天津还没运过来。这里是我平日喜爱的衣服和首饰,妹妹要是有合意的,尽管拿去。”
惠阿霓示意秋冉把随身的箱笼打开,不过开了十之一二。房间便已经
8 昏了头的新婚夜(3)
新嫂嫂,轻裳薄白,皮脂柔滑,脸色含笑宛如春花。
阿霓偏偏头,眼神暗示他把上官博彦扶到卧房窗下的紫金贵妃椅上。
“放那去,别放我床上。我受不了他身上的臭味。”
“可……”宜室皱紧眉头,她大哥是混了些,新婚之夜也敢喝醉。但这位新嫂嫂也不是好相处的,直接就能把他推出去。
“大嫂——”宜室一声“大嫂”喊得亲亲热热,又带着三分撒娇。可见,她心里还是蛮喜欢这位刚嫁过来的新嫂子的。
阿霓用手里的卷筒画报敲打着博彦低垂的头,笑道:“上官博彦、上官博彦。我也不知道你是真醉还是假醉,不管真醉还是假醉。你这胆子也忒胆小了些吧……难道怕我惠阿霓强了你不成……”
此话一出,男孩子忍不住想要发笑。
“好了,好了。我们今晚就听嫂嫂的,先把大哥放沙发上。”
博彦除外,嘉禾最大。他都如是说,大家只好委屈大哥,听话的把他放到沙发上。
秋冉拿来件外衣给阿霓披上,阿霓把她递过来的外套推开,笑道:“都是家里的弟弟妹妹有什么关系”转头笑盈盈地问道:我还不知道这几位弟弟怎么称呼”
“我叫上官嘉禾,二十二,在震旦大学读书。”首先说话的是那个俊秀的男孩。他虽然没有博彦高壮,但言辞清楚,彬彬有礼。而且脸蛋特别秀气好看,和画报上的电影奶油小生有一比。
阿霓托着腮,夸赞道:“啊呀!好厉害,大学生哩。”
听到表扬,嘉禾朝阿霓露出腼腆的笑容。
“二十二岁,那不是和博彦一般大”阿霓吃惊地问道。
“是。大哥只比我大十天。”嘉禾说
“喔……”惠阿霓恍然,嘉禾和博彦本就不是一母。同年也没什么奇怪。
听他们没完没了的絮叨,双生子中的一个忍不住打断道:“嫂嫂,还有我哩,我叫上官清逸,今年十八。”
另一个相似的声音插嘴道:“我也十八,和清逸是双胞胎,叫清炫!”
极为活泼的孩子,和博彦挂着像,一看就知道是亲兄弟。他们三个再加上云澈确实是同母的亲兄弟。
上官家的五个儿子,惠阿霓都认全了。剩下的就是女儿们,太太的四个女儿,除了出嫁的大女儿,也都在此。两个五六岁的不见也罢。最后成年没照面的就只有一个。
她为什么不来
惠阿霓把疑问放在心里,脸上没露一点破绽,笑嘻嘻地说:“难得大家来,吃巧克力吧。”
她不许大家走,让秋冉多多拿泊来的糖果来,又招呼大家吃饼干和汽水。她新鲜玩意儿出奇的多,目不暇接一样接着一样。不但如此,她还会变小魔术和小杂耍,看得孩子们一惊一乍。
大伙玩得不亦乐乎,早忘了沙发上躺着的上官博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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