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重待春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谷雨白鹭
“怎么有问题你不想去”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盛观恒优雅的端起茶杯问道。
“不是,不是。”他用力摇头,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道:“只是伯父,当年我爸爸可不是一个人去留学。他身边还有我妈妈呢——”
盛观恒一口浓茶全喷出来,手里的茶杯径直朝对面坐着的盛永伦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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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我不愿意
书房的窗户正对着屋外高耸的杨木,白色的阳光从墨绿色的窗帘中洒下来,照在书柜的玻璃门上闪闪发亮。打了蜡的红木地板发出莹润的光泽,把房间映照得温暖明亮。
盛观恒饶有兴趣的在书房中环顾一周,然后才坐在铮亮发光的皮质沙发上。指着书柜里满满的书籍,调侃道:“上官老兄,这么多书。堪称儒将啊!”
“哎,你这是笑话我啊!”上官厉笑着说道:“和你比起来,我哪里算读过书,更称不得什么儒将。这些书不过都是充门面。”
“哈哈,哈哈哈。”
“喝茶、喝茶。”
盛观恒拿起茶杯,浅尝一口。茶汤微苦回甘,喝在嘴里像极了少艾的姑娘含羞带怯的笑容。
俗话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盛永伦钟情宜室,他这个作长辈的,又怎么忍心不替他达成心愿今日一看,宜室不仅可爱,而且端庄,眉眼里一片纯然,是一位深富教养的好姑娘。如果真能和永伦在一起,也是一段良缘。
想到这,盛观恒也不拐弯抹角,将手里的茶盏一放。“上官兄,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来是为两个孩子——”
上官厉眉间微微一跳,面色平和的笑道:“你说的是哪两个孩子谁家的孩子啊,我认不认识”
盛观恒哈哈笑道:“老兄,装什么糊涂呦!我说的是谁,你心知肚明。”
秋冉踮着脚尖,像小猫一样从书房门口离开。她的嘴快要咧到耳朵后。难怪宜室小姐央求她来偷听老爷讲话,原来是她红鸾星动,好事来!
“宜室小姐!”秋冉一蹦三跳的跑到楼下。“宜室小姐!”
“秋冉,怎么样他们说什么”宜室焦躁地走过来。
秋冉踮起脚尖,笑个不停。急的宜室鼻尖冒汗。她才依在宜室肩膀上,添油加醋地说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红鸾星动喔!那位老爷是来向老爷提亲的!说要把你娶回家去做少奶奶哩。宜室小姐,出嫁的那天可不要忘了让姑爷包封大红包给我,讨个利是!”
宜室的脑子“嗡嗡”发炸,所有的血液都涌在额头。沈兰香扯出衣服,露出颈脖的画面一直不停在她眼前闪现。
“……宜室,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他的人!”
“他的人!”
“你闭嘴,不要说了!”她捂住耳朵,尖声叫道。
她失控的样子把秋冉吓得往后直退,半晌不敢说话。
宜室面色苍白,大口大口呼气,心胸中憋闷着一股忿懑。
盛永伦,你既然和兰香有肌肤之亲,又何必让家人来向父亲提亲!如果你真心喜欢我,又怎么会背叛我去亲近兰香
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秋冉不安地问道:“宜室……小姐,你没事吧你——是不是不喜欢那家的少爷”
“我不会结婚,绝不会和他结婚!”柔弱的宜室竖起一对杏眼,
斩钉截铁的说完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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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有这样的事”惠阿霓听完秋冉的转述,声音拖得老长发出惊叹。“我就说,怎么晚上不见宜室下楼吃晚饭。原来是有这段故事。”
秋冉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样,“宜室小姐听说那位老爷是来提亲后,样子变得超凶,超凶!要吃人似的,可把我吓坏了!”
“你会怕吗”惠阿霓伸长指头在秋冉额头上用力弹三下,板着脸说道:“正事不见你精进,做听墙根的耳报神倒挺上心!你就不怕被家翁发现,到时候把我也连累我丑话说在前,以为若再有这样的事!我第一个不饶你。你这胆子也太肥了。”
“知道了,知道了!”秋冉揉着被指甲戳红的额头,撒娇地说道:“我哪还敢啊!吃力不讨好,两头吃挂落。”
“晓得厉害就好。”
惠阿霓转身,让秋冉服侍她更衣。换下华美的旗袍,穿上柔软的睡衣,解下盘好一日的长发。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上官博彦去念军校后,这些日子阿霓都是一个人独守空房。若大的家白日里人来人往,热闹不断。入了夜,这空荡荡的房子就她一个人。再则,作为长房媳妇,人前要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始终不能真如在家一般肆意和放任。
她打开香粉盒,把香腻腻的脂粉一层一层抹在脸上。秋冉立在她的身后,用长梳子梳着她蓬松卷曲的头发。两主仆正好说说贴心话儿。
“小姐,你说——宜室小姐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她是不喜欢提亲的人吗”
“还用问,肯定是那人不合心意呗!”惠阿霓叹息一声,从香粉盒中抹出一大坨香粉涂在自己细嫩的双手上,“那傻姑娘,八成是谈恋爱了。我看这一阵子就是不对劲。不然,前几天也不会和家翁怼起来。”
秋冉吐了吐舌头,“宜室小姐既然不乐意,老爷会不会改变心意啊”
“这可真不一定。宜室的婚事也好,宜画的婚事也好,她们能做一半的主就该谢天谢地。你看,宜鸢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尽管家翁再疼爱,利益面前,儿女情长也是可以被牺牲的。不过,也不一定——”惠阿霓笑着把肉得发热的十指放在灯下,满意地看着它们如新鲜的水葱盈着饱满的水泽和油光。“我相信经过宜鸢大吵大闹,要死要活的反抗。父亲对儿女婚事会有所反思。宜室或许能因祸得福,也不一定。”这个家里婚姻不美满的已经够多,谁都不希望再看见一桩。
“小姐,头发梳好了。我去铺床。”
 
;“嗯。”
秋冉把木梳收到梳妆台前的匣子,转身把床整理好。惠阿霓走过去,躺在床上。
“秋冉,今天来提亲的老爷,你认得吗”
秋冉摇头,“我只知道他姓盛。”
“盛这个姓可不多见。”惠阿霓打了哈欠。
“小姐,别操心了。快睡吧。”
“嗯。”
秋冉随手把床头灯摁灭。万物拢在一片黑暗中,惠阿霓很快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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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阿霓能睡得着,宜室可睡不着。不但她睡不着,更没有睡。
阿霓的猜测没错,经过宜鸢对婚事的反抗和宜室的刚怼之后。上官厉对于儿女婚事也有一些反思。
究竟是孩子们一生幸福重要,还是他事业江山重要
世间安得双如意,不负如来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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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上赶着不是恋爱
一个疾言厉色,一个哭得梨花带雨,两父女的争吵好不搅人。
惠阿霓睡得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好像刚刚才睡着就被嘈杂的声音吵醒过来。她还未拉亮床头灯。秋冉已经进来。
“怎么回事”阿霓竖起耳朵细听,然后道:“这么晚了,家翁在骂谁啊,谁又在哭啊,宜鸢吗”
“不是!”秋冉忙把长丝绒的睡衣拿过来,“是老爷在书房和宜室小姐吵架。宜室小姐哭哭啼啼,把太太都惊动了。”
惠阿霓裹紧丝绒睡袍,拽起桌上的象牙梳子在头上快速抓了两把,问:“家姑现在在哪”
“宜室小姐的房间哩,宜室小姐哭得整个人都垮了。”
“有这回事”惠阿霓皱紧眉头,急忙赶来看望小姑。
宜室正坐在床上,哭得一抽一噎,眼睛都肿起来。殷蝶香在一旁又心疼又焦心,看见惠阿霓,忙道:“阿霓,你来得正好。你帮我说说这个孩子。不知什么事和她父亲吵起来。我怎么问,都不肯说原因。把我气得——真恨死了。”
惠阿霓揣着明白装糊涂,走上前笑道:“家姑,你别气。这父女争争吵吵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没有什么大事啦。家翁还在书房没人宽解,不如,我留下来陪宜室。您去安慰安慰家翁。”
想到书房里犹自生气的上官厉,殷蝶香站起来道:“这样也好。”边走边在气嘟嘟抱怨,“唉,一个一个长大,却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听到母亲的责怨,宜室咬着唇,哭得更凶。惠阿霓走到床边,柔声细语地道:“宜室,到底怎么呢为什么和家翁起冲突啊”
“没什么。”宜室倔强的摇头,眼泪却出卖她的心事。
惠阿霓莞尔,搓抚着她的肩膀,“大嫂不是逼你说,是想告诉你。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想说,大嫂都愿意当你的听众。”
“大嫂——”宜室扑在阿霓的怀中,脸上的金豆子噼里啪啦纷纷坠落。
她哭了很久,哭得累极,身体变成小虾米伏在阿霓膝盖上缩缩抖抖的颤动。
“小姐——”秋冉蹑手蹑脚进来,小声说:“太太和老爷已经回房休息去了。太太说,让少奶奶和小姐都休息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惠阿霓点点头,刚想移动身体。宜室即抬头,“大嫂,能给我一张舞会的请帖吗”
“你要——邀请朋友”
“不行吗”
惠阿霓不动声色地笑道:“谁说不行,当然可以。不过,这场舞会可是为宜鸢和平京的袁少爷所办。你可不要喧宾夺主,太出风头啊!”这话里话外是敲山震虎,大大威慑。
宜室阴郁地说道:“我怎么可能大出风头……”
她不过是做了一个决定,快刀斩乱麻。她不能嫁给盛永伦,绝不能!所以,她要邀请王焕之来参加舞会,做她的舞伴!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心有所属。
惠阿霓向秋冉使个眼色,秋冉赶紧取来一张请柬。
“宜室,请柬放这儿。”惠阿霓把请柬放在床头柜上,“你想邀请谁就邀请谁,我先回房。”
秋冉扶着惠阿霓的手,两人刚走到走廊,惠阿霓迫不及待地问:“宜室和家翁为什么吵架,家翁没有和家姑说什么吗”
秋冉把唇一翘,嘀咕道:“小姐,你不是说我不要做耳报神吗怎么现在又来向我打探消息”
“你这丫头!”惠阿霓曲起手指作势要敲她暴栗。
她捂着额头,“别弹我额头,我说——”
“快说。”
“老爷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
“是,老爷和宜室小姐一样,都没有说因为什么吵起来。他只是很不高兴。”
惠阿霓一时倒也怔住,没想到,家翁和宜室都没不肯讲明原因。
“小姐,我们要不要告诉太太,盛家来提亲的事”
“千万不要!”阿霓在她额头飞速弹了一下,道,“这件事总归是上官家的家事,家翁和宜室都不说,我去告诉家姑不合适的!莫到头来,宜室恨我,家翁怪我,家姑也不见得就感激我。”
“那……我们什么都不说”秋冉迟疑的问。
“静观其变吧。”惠阿霓心想:即使要说,也不该归她说!媳妇难当,大家庭的长媳就更难当。上有公婆,下有小姑叔子,她刚嫁来上官家不到一年,根基未稳。一句话说不好,一件事做不好,不仅人得罪了,往前付出的好也都白费。最后,一家人还是一家人,媳妇还是外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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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代表诚意的翡翠项链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上官厉亲自到中央饭店向盛观恒赔罪。说的讲的不外乎是,“我是很喜欢永伦这个孩子,也想让两人结成永好。可惜宜室年纪尚青。矇昧未开,性子又不柔和……”
盛永伦听在耳朵里反反复复就是一句“宜室无福。”
“上官小姐怎么会没福明明是我家阿伦无福才对。”盛观恒哈哈冷笑,话里话外绵里藏针。盛永伦陪坐在两位长辈身边,神情呆木。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也是没奈何的事情。既然是上官小姐自己的意思,我们还是应该尊重。”盛观恒边说边看身边的侄儿。知道他不仅难过,难过中又难免夹杂着自尊受损的屈辱。双重折磨,肯定不好过。
“永伦,你说是不是阿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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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盛永伦猛地抬头,“上官伯父,我想找宜室再谈谈!她一定是对我有误会!”
“永伦!”盛观恒皱眉把手里的锦盒“啪”扔在梨花木的小茶几上,“你有完没完!”
盛永伦负气把脸扭到一边,嘴角的肌肉抿得紧紧的。
盛观恒看着上官厉,用一贯平和的语气说道:“上官兄,买卖不在情义在。这翡翠项链你拿回去。我们感念上官小姐对永伦的救命之恩。项链不成敬意。婚事……告一段落,就当我没提。大家还是朋友。”
盛观恒的话客套冷淡,寥寥几句已经让上官厉晓得。宜室不知天高地厚把盛家得罪了,上官家在南边从此少了一位朋友。
上官厉理亏,尴尬的说不出一句话。盛永伦听到伯父说婚事就此作罢,又气又恼,也不顾两位长辈,径直起身回到房间,把房门“砰”的关上。
如此失礼,让上官厉的尴尬更添一层。
31 小芝麻
宜室自从那晚从书房出来,性子越发回缩。平日除了上学念书,几乎都不怎么下楼来。表情木木的,不管旁人问什么,都不回答。看见上官厉,不由自主就往人后躲,目光更不敢和父亲对视。
殷蝶香骂了她好几回,说一个孩子被自己的父亲骂几下,打几下怎么呢,难道还怪起生她养她的父亲
宜室也不怨怪父亲。虽说父女没有深仇大恨,心中的芥蒂总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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