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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重待春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谷雨白鹭

    争吵可以、冷战可以、相互埋怨憎恨都可以,但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阿霓动粗!

    秋冉点头,“是我亲眼看见的,小姐的手都流血了!”

    该死的博彦!

    该死、该死!

    嘉禾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一万遍,捏紧拳头转身要上楼去把那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男人拖出来狠揍一顿。可自己又能用什么身份去阻止说到底,这都是他们夫妻的事,他毫无立场。

    恨到吐血,也帮不了近在咫尺的她。

    江山海说得没错,他没有力量,没有能力,爱她就是害她。

    他咬紧牙,把血肉之躯的拳头狠狠砸在坚硬的墙壁上。

    ————————————

    从上官嘉禾懂事开始,上官厉的书房就是禁地,他未曾涉足过几回。少年时代,他很羡慕博彦,经常被父亲召入书房。虽不知道他们谈论什么,但可以和父亲单独在一起说话,哪怕是训诫,也代表着亲近。

    等到他终于也像博彦一样,经常出入上官厉的书房和他倾谈时,他的心情却再也没有少年时的期待。

    他眼中的上官厉老了,是真老了。失去年轻时的锐气和光彩,心肠开始变得柔软。他开始絮絮叨叨,缠绵的关心起孩子的饮食起居,会用舔犊的怜爱目光含蓄表达自己的父爱。

    这迟来的父爱来得太迟、太迟。年轻的嘉禾被生活灌满满肚的愤恨,现在他的心肠比磐石还硬。

    “你是上官家的儿子,娶妻结婚当然是家里出钱。”

    “父亲,不管我凭股票赚再多的钱,本金都是父亲给的,没有鸡哪里来的蛋没有父亲就没有今天的我。结婚本是儿子自己的事,理应自己出钱。思晴要求多多,我不想父亲为难。而且现在汽车大肆发展,橡皮的需求与日俱增,我炒买的橡皮股票已经翻了几十倍,父亲完全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窗外的艳阳天和他的话相得益彰,说得好又说得巧。孩子越出息,做父亲的越为他骄傲。儿子是自己的骨肉,他本事,不就是自己本事。

    “嘉禾,你真长大了。”上官厉欣慰地看着儿子,思起他早逝的母亲,又对他多了几分愧疚,

    上官厉当然不会要嘉禾的钱,不仅不要,看他能够空手套白狼,不用种不用收,轻轻松松在家赚了几十倍,对股票这个行当也产生浓厚兴趣。

    他听不懂嘉禾说的股票术语,颠来倒去大体的意思明白一二。

    “你说的橡皮股票是怎么回事什么是橡皮”

    “是。父亲。”嘉禾正襟危坐,详细的介绍起来,“橡皮就是橡胶,就是汽车轮胎。也不仅是汽车轮胎,在未来我们生活中的许许多多方面都离不开橡胶。因为市场需求的增加,橡胶的价格水涨船高。许多外商都在上海办橡胶厂,如渣华、达区、萨马格……他们开办公司,发行股票,并在上海上市。一年前我买以每股9两的价格购买英商渣华的橡皮股票,开市即涨到30两,轰动一时。”

    上官厉倾过身体,整个人都显得很兴奋。

    “这还不算什么。渣华的股票现在已经翻了几倍不算,而且一股难求,在众业公所根本买不到。只有去黑市上买,上海人可掀起一股抢购风潮。”

    “照你这么说,买进卖出赚的是暴利。”

    “确实是暴利。”嘉禾肯定地说:“橡胶股票也确实有利可图,买了绝对不吃亏。”

    嘉禾从随手抄起桌上的一份报纸递给上官厉,“父亲,你看这是报纸,上面就有一篇文章《今后的橡胶世界》说的就是橡胶的性能和用途,以及未来30年橡胶的供需市场分析。”

    上官厉把文章匆匆扫了一遍,在经过嘉禾的游说和报纸上天花乱坠的夸奖,橡胶在他心目中顿时身价百增。

    “这样吧——”上官厉放下报纸,将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写下个数,“我给你这个数目,全去买那个渣华公司的橡胶股票如何”

    嘉禾心头一颤,按住心里的激动,道:“现在渣华橡皮股票已经炒成天价,再买意义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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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只怪我们都太年轻
    “什么占便宜,你将来迟早都要嫁到我们家来,都是一家人。股票这门行当,入门易精通难,你先慢慢学习。大嫂也是担心你,你要体谅她。”

    嘉禾的话句句说到俩人心坎上,秋冉怪不好意思地对阿霓说:“少奶奶对不起,我当时就是一门心思想赶快买股票,赶快去挣钱。好像被鬼迷住了一样。听了嘉禾少爷的话,我发现好像股票并不是我想的那样简单。”

    望着天真的秋冉,阿霓叹道:“你命好,今天幸好是嘉禾才和你说道其中的厉害。换作另外的少爷,无论哪一位都懒得理你。”

    “嗯。谢谢嘉禾少爷。”秋冉又向嘉禾道谢。

    嘉禾微微点头,“不客气,都是一家人。”

    “说了这么久的话还没沏茶呢”秋冉收起钱钞,喜滋滋地说:“我去厨房泡一壶好茶来谢谢少奶奶和嘉禾少爷。”

    “呸!”阿霓衡着眼睛啐她一口,“茶叶是你买的吗不过烧水泡好端来而已借花献佛还来谢谢我刚才红脸白赤的跟我急。”

    “小姐、小姐、我的好小姐……你就原谅我嘛……”

    秋冉拉着她的胳膊不住扭着央求,不想头顶被阿霓狠狠敲了一下,“又忘了该叫我什么”

    “哎呀!少奶奶——”

    “去泡茶去,别站在这碍眼。”

    “是,少奶奶。”

    书桌后面的嘉禾笑出声来,他舒展身体,眯起眼睛看着阿霓。

    “这丫头……”惠阿霓笑着摇摇头,坐到嘉禾对面的藤椅上,和他隔桌而对。

    “对了。我正要有事找你。”嘉禾从抽屉中拿出一本黑色硬底账本来,“这是前两年你给我买股票的钱,现在股票翻了十余倍,你是继续持股还是持币”

    “我的天!这么多!”阿霓忙回头看秋冉过来没有。看见没有人,才淘气地向嘉禾眨眨眼睛说:“可千万别让秋冉晓得。不然,她又会按捺不住。”

    “好。”他把账本推到她面前,触手准备打开,“你看一看我的操作流水——”

    “还看什么我还信不过你吗”她豪迈地一手按住他的手。葱段玉指柔柔润润,贴在他的手背,侵入肌理,“至于是持股还是持币,你帮我看着办。嘉禾——嘉禾——”

    “喔……好,我知道了。”他失神地把目光从她的手上移开,“将来你需要用钱了,随时和我说一声。”他收回视线,不再对视她的眼睛,把账本重新塞到抽屉里。

    秋冉为了讨好二人果真泡来一壶好茶,是今年的君山银针。

    透明的玻璃杯里银针倒立宛如刀枪剑林。好像预示嘉禾要走的路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怕高山火海,万箭穿心,也只能往前不能后退。

    他握着玻璃杯,低头闻见扑鼻的茶香。心脏一阵一阵抽痛,很多次,他曾在肖容心那尝到这种味道,又浓又淡,又香又涩。

    “君山银针,妈妈很喜欢的茶。好几次向我提起你送她茶叶的事,一直说谢谢你。”

    “陈芝麻烂谷子的一点小事,快别提,我都不好意思。”

    喝着甘远的君山银针,阿霓也偷偷地想,不知道现在这一切是不是肖容心要的结果,她是用生命拔出上官厉心里的刺值得还是不值得。

    唉,有时候又不能想,不能想,想多了晚上要做噩梦。

    两人各自沉默想着心事,一壶茶喝得见底,所说的话也是寥寥。

    “阿霓。”临要走前,他忍不住把她叫住,从抽屉中拿出一个长条形紫色法兰绒首饰盒,“这是我母亲的,送给你做个念想。”

    阿霓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串美丽的珍珠项链,莹润洁白。她掬在手上,肖容心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转眼烟消云散。

    —————————————

    嘉禾的订婚礼办得热闹非凡,即使时间紧了些,但该有的一样不缺,紧锣密鼓,风风光光。

    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嘉禾和白色礼服的思晴像电影里的男女明星。两人站在酒店门口的喷泉边合影,身边还伴着十二个花童。

    大家惊叹,订婚就隆重如斯,到了结婚不得把总统请来主婚才行

    相比之下,几年前阿霓的婚礼就显得寒酸仓促的多。相比之下简直是悄无声息嫁进上官家。说不计较,心里没想法是假的。可阿霓再有不甘又不能返回去把自己的婚礼重办一次。只好安慰自己,不管婚礼的形式如何,结婚后幸福的夫妻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博彦对她的爱,抵消她心里所有的不甘。

    他们的婚姻像经过波折不断的海浪终于驶入平静的海湾,阿霓不知道这样的比喻恰当不恰当。但她真感到一种平静、安宁,像经过颠簸的船终于安顿下来的感觉,她感到自己终于可以悠闲地享受阳光、海滩。

    博彦兑现诺言,带阿霓去海边度假,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天,她已经心满意足。

    碧海蓝天,浪花汹涌,站在洁白的沙滩感受海水冲刷脚趾的温柔,微凉的海风湿漉漉的潮气。

    夜晚,两人裹着一条绒毯拥抱着看无边无际黑色海面上升起金黄色的月亮。金黄色的月娘又大又圆,没有一丝云,轻柔的海浪扑打着礁石。

    阿霓靠在博彦怀里,指着月亮问他:“你看,那月亮像不像烧饼。”

    没文化真可怕。

    博彦啧了一声,说:“像烧饼坏气氛!古往今来有那么多吟诵月亮的诗词,你就不知道被两句好听的。”

    惠阿霓哈哈大笑,手在绒毯下捅他一下。

    什么诗词歌赋冠绝全唐的《春江花月夜》好吧,也酸溜溜的写“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



81 吻别
    父命难违,嘉禾不愿去又不得不去,他的肩负着上官的殷切期盼。

    时间仓促,去平京的时间定得很急。嘉禾连夜整理行李。他收拾了很久,几乎把房间重新翻过来一次,整理好的皮箱子整整装了一辆小车。

    几年之中,惠阿霓目送嘉禾来了去了、去了回了,不知这次离别又是多久。他像一直游离在这个家的边缘,靠近一步又推后三步。以为近了吧,其实越来越远。与往常不同,这回他的行李极多,几乎清空他的房间。其中大部分是书籍,还有许多肖容心的遗物。

    阿霓心里隐隐有种不安,好像他这次走了就再不会回来。

    蔡思晴已是嘉禾的未婚妻,出入上官家来去自由,即使夜里待得晚一点也不会有招人耻笑。

    “蔡小姐就像嘉禾少爷的牛皮糖!”

    惠阿霓不记得在哪听过这句话,想一想确实如此,蔡思晴粘嘉禾粘得如连体婴,除了厕所不跟着,几乎形影不离。

    蔡思晴不是冷静、理智的唯物主义者吗

    为什么现在像林黛玉似的患得患失,自从知道嘉禾要去平京后,她的情绪就开始莫名的低落。

    晚上在送蔡思晴回去的车前门口,她紧紧挽着嘉禾的手,提前把离别的愁绪预演。

    “明天不要来火车站送我。”嘉禾说。

    “为什么!”

    他撒谎道:“我不想看到你哭。”

    “真是,我不哭总行了吧”

    “也不要来,我不想让人看见我离去的背影。我喜欢安安静静的走,那样悲伤比较不会泛滥。”

    嘉禾一向很有主意,蔡思晴默默咬牙,强装笑脸:“我都忘了,明天我还有手术,想送也送不了你。”

    “病人要紧,手术要紧。”

    蔡思晴看着情郎,依依不舍,“嘉禾,再见。”

    “再见。”

    她踮起脚尖轻碰他的唇,嘉禾的眉头细微的皱起。刚碰到就躲闪着退开半步,“夜深了。”

    他不动声色把她扶进车里,体贴地吩咐司机小心开车。

    小车在白雾中远去。

    他不急着回房间,抬头看楼上。窗帘拂动,人影一晃。

    他笑了,同时心里又很苦涩。无奈低笑,放任自己在夜色之中徜徉这座熟悉的庭院。一进一进的大屋,金碧辉煌的大厅,花香弥漫的庭院。他走过每一扇每一扇窗户,看外面的景色,乌黑黑的夜里,一切都被暗夜包围。每一处角落都无比熟悉,这里有他的童年、少年、青年。有他的过去却没有他的未来。

    他在宅子里穿梭,不知该往哪走。

    打开母亲的房间,是空的;打开宜鸢的房间,是空的;打开自己的房间,仍是。

    他在这里长大,这里却不是他的家。

    要走了,真心告别的人若说有,那也只有她一个。

    他必须要向她道别,因为不知道未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他要踏上另一条路了,毁灭之路,燃为灰烬之前只想好好和她说会话。

    “嘉禾”阿霓打开房门,表情惊讶,马上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他笑着摇头,越过她的肩膀看见云澈正坐在她床上玩积木,博彦不在。

    “大哥呢”

    “他”阿霓笑着说:“他常常有应酬,不在是常事。你要进来坐吗还是找我有什么事”

    他还是摇头,目不转睛看着眼前的佳人,认认真真要把她刻到脑里、印到心里。

    阿霓被他看得浑身燥热,脸上升起红云,尴尬地转移话题道:“我知道你是来看云澈的,我去叫他,云澈来,你看谁——”

    “阿霓,别走。”

    “嘉……”

    他抓住她的手,冰冷的手掌像寒冰贴着她的皮肤,透过肌肉渗入骨髓。他是冷的,寒透了心的冷冰冰。

    嘉禾紧紧地抱住了她,像孩子汲取母亲的温暖,恨不得融进她的身体。

    一丝声音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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