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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重待春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谷雨白鹭

    殷蝶香沉重地说:“阿霓,嘉禾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过这个家了。如果他要回来他早就回来了,不回来……表示他永远不会回来。”

    阿霓惊讶极了,问道:“妈妈,嘉禾一年多都没回来”

    “是。”

    按照殷蝶香的说法,那么嘉禾就是在和蔡思晴订婚之后离开上海就没有再回来过。这些日子,嘉禾虽然隔三差五就去天津看她。但因为阿霓自己有心结,所以从不问他家里的事。嘉禾自己也不提,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嘉禾没有回家的事。

    “唉……”殷蝶香擦了擦眼角,叹息道:“自从肖容心去世,那孩子就对我们有心结。他以为是我们逼死他母亲,老爷也觉得对他亏欠,一直想弥补。”

    这些事情阿霓都知道,肖容心死后上官厉对嘉禾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也越来越和气。

    “嘉禾大概是怨着我们,早就计划好这一切……”

    “他计划了什么妈妈!”殷蝶香叨叨说不到重点,把阿霓急得半死。

    殷蝶香怔了一会,娓娓道来:“阿霓,你晓得股票吧”

    阿霓急切地点头,“知道。”

    “嘉禾让老爷在上海投资一家兰格志的橡皮股票,开始是成倍成倍的赚钱。老爷看到股票能赚那么多钱,正巧,松岛需要一大笔钱购买德式武器,他就把所有的钱投了下去……”

    “果然如此!”阿霓大叫一声,手心紧张地渗出汗来。“家翁真的把钱全投下去”

    “是的。他本来准备三个月就把钱全收回来,预定的武器我们都已付了一半的钱,就等着尾款,可嘉禾一拖再拖。后来,根本就是了无音讯。老爷几次去上海不仅找不到嘉禾,还发现兰格志橡皮股票公司只是一家空壳公司。上海许多洋行、富豪都卷进去,几乎倾家荡产,血本无归。王靖荛知道这个消息,大概是估计松岛赢不了,所以才起了反水之心。”

    听完这些,阿霓像落在冰窟里凉透了。

    她不愿把人往坏处想,但是嘉禾这样做,她不得不多想。嘉禾外表书生,但不是软弱无担当的人。如果他是受骗者无颜见老父,可以理解。但现在,父亲去世还不回来奔丧,就说明他的不见不是愧疚而是憎恨。

    如果,这一切真有他的所为。也许他没有直接杀死上官厉,可他的行为像推倒第一块多米乐骨牌引发了破浪样的连锁效应。

    “嘉禾的事先放一边。妈妈,你先告诉我,家里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唉,阿霓——”殷蝶香摇头,满脸悲伤,“不怕你笑话,现在的我们就是一个空架子,连……发丧的钱也凑……不出来……”内忧外困,半百老者在孩子面前懦弱的哭了一次又一次。

    阿霓稳了稳心神,着急地对殷蝶香说:“妈妈,能不能让我看一看家里的账目”

    殷蝶香摇了摇铃,唤来萍海,拿来家里一年多的账目。

    阿霓快速翻阅,眉头越蹙越紧。

    上官家这一年多只出不进,加上最开始嘉禾订婚、清炫结婚、各种花费,账面上的余钱捉襟见肘。家翁又把银行里所有的钱都投入兰格志橡皮股票公司,就等于是打了水漂。

    葬礼花钱事小,难以筹措的是预订的德式武器的钱。那才是上官家扭转的生机,是未来的希望。

    阿霓合上帐册,敲敲发痛的额头,慎重地说:“妈妈,你愿不愿意把家暂时交给我管”

    “事到如今,我有什么不愿意的”殷蝶香拉着阿霓的手,说:“只是现在的上官家是个烂摊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不忍心把重担放到你肩上。阿霓,保险柜里我还有一些家私和珠宝,你先拿去。”

    萍海也站在一边说道:“一打起战来,房产没人要、田租也收不上来、欠债的人也不还钱了。大少奶奶,要不……实在不行,我们把佣人的工钱再削减点”

    “这可不行!”阿霓马上摇头,“不是因为穷谁会不在家待着出来侍候人我们再短也短不了他们几个钱。而且,后事还不知道如何发展。妈妈,你的珠宝先留着。万一山穷水尽,云澈结婚、妹妹们出嫁,都指望着它。先开我的嫁妆,拿一箱笼的珠宝出去卖了,把葬礼先办完,再说。”

    “那怎么行”殷蝶香红了眼圈,无比感动,吱唔着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先这样办吧!”

    阿霓主意已定,立即吩咐萍海和她一起去四楼。当年她陪嫁的红木箱子都放在一层,金珠银器堆满房间。

    “大嫂,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我想帮忙!”不知何时,宜画已经跟了过来。短短半年不见,小姑娘成熟不少,大眼睛里熊熊燃烧仇恨的火焰。

    “好。”阿霓走过去,把宜画引进来。她知道宜画年轻气盛,满腹忧愤急需发泄,不给她一个出力的机会,只怕她会偷偷做出更出格的事。

    “盛世收古董,乱世藏黄金。宜画,你帮我选又重又大的金器,我把它们收编入册。”

    “是。”宜画马上投入地开始干起来。

    花了几个时辰,她们挑了一大箱子满满当当的金器。

    “可以了吗大嫂!”宜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嗯!”阿霓点点头,忽然像想到什么。扭头钻入房间打开硕大的保险柜,在其中细致地选了一箱笼的古董字画、玉器古玩。其中就包括上官厉在她刚进门时送给她的翡翠西瓜。

    这个是传家宝,也要卖

    宜画着急地说:“




113 最后的好事
    箱笼打开,里面的物品一样样摆出来,贵宾室里华光流溢。

    宜画和洋人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洋人好像对古董也非常好奇。不时询问宜画,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

    过了一会,宜画兴奋地跑过来问:“大嫂,罗伯特经理问,你需要贷款多少钱”

    阿霓思索一会,报了个折中的数。

    那个叫罗伯特的洋人听了阿霓的报数,皱紧眉头,好像在考虑。他的随从马上滴滴嘟嘟在他耳朵边低语,接着他们又把箱子里的宝贝又看一遍。

    罗伯特最后摇着头,对宜画说:“no、no!”

    别的英语听不懂,这句英语阿霓倒是听懂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微笑地对着那位年轻的随从,说道:“先生,我们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年轻人若一踌躇,点点头。问道:“不知上官夫人,有何指教”

    阿霓笑笑着说:“指教不敢当。不过刚才,我明明看见这位洋人已经差点就要答应贷款给我。为什么你要从中作梗呢先生,我很想知道答案。”

    “因为我们银行从来没有顾客用古董做过抵押贷款,再说,古董的价值很难量化,真伪也难鉴定。谁能知道你拿来的东西是真是假你又怎么证明它是真是假”这位年轻人说话时语气特别轻蔑,可能是他听过一些关于上官家会败的传闻。宜画气得浑身发抖,他还接着说道:“上官夫人如果想把古董存放在在银行,可以租一个保险箱。我们银行是无限欢迎的。不过,需要缴纳一笔保管费。如果,你们能负得起的话。”

    宜画年轻,听了这些话,脸蛋儿气得煞白。

    阿霓面色如常,笑着听完,回敬道:“这位先生,我又不是让渣打银行做慈善事业房产、田地、工厂能做抵押,为什么古董不可以不管抵押什么,我能按时还款付利息就是最重要的不是吗而且,战争蔓延,田地会荒废,房产会烧毁,工厂会倒闭,我的古董只要锁在保险箱里火烧不着,水淹不了,战争一结束,还会水涨船高,身价百倍。”

    这些话听得解气,宜画恨不得和阿霓击掌。

    西装革履的随从马上反唇相讥,“我们渣打银行在上海也有分部,上官家的情况有所耳闻。兰格志橡皮股票公司损失的钱可不是小数目,你们有能力按时还款吗”

    “哈哈……”阿霓大笑起来,轻松的说:“小伙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家是遇到点困难,但远远没到终结的时候,战争还没结束,不是吗你如果不相信上官家的能力,那么,江苑惠家的实力总该相信了吧我们要真违约不付利息,你们大可堂而皇之把这些宝贝运到伦敦摆在渣打银行总部的橱窗展览,真那样,你们银行也真赚大发了。”

    要说的已经说完,阿霓伸手一样样把古董收到箱笼里去,“小伙子,你很聪明。我心里想什么你很清楚,你心里想什么我也知道。做买卖都是有风险,渣打银行如果愿意帮上官家这个忙,上官家感激不尽。如果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求。松岛街上的外资银行又不是只有渣打一家。瓦片还有翻身日,到时候,你别后悔就行。”

    “上官夫人,无需威胁我们。”年轻的随从脸皮涨得通红,低声和洋人快速交流。片刻后,他们商议结束。

    “上官夫人,渣打银行同意你用古董做抵押贷款,但是能贷的款子是你要求的十分之一。你愿不愿意”

    阿霓微微一笑,相互的底牌清楚明了,不能不同意。

    她点点头表示接受,然后伸手和罗伯特握了一下。然后扫了一眼眼前的年轻小伙,问:“这位先生,我们见过吗你好像对上官家的事了然于心,非常熟悉。我也总觉得你有点——面熟。”

    听到阿霓这么说,宜画也赶紧探过头,伸长脖子,嚷道:“噫,是有一点点——”

    “你们认错人了,我们从没见过!”年轻人快速地转过身去,“上官夫人请稍等,我们马上去准备文件。”

    待他走后,宜画一脸失望,嘴巴嘟得老长,“不识货的洋鬼子,给你好东西都是对牛弹琴。大嫂,不如我们把东西送到相熟的古董行,他们识货一定能卖高价钱。”

    阿霓轻轻关上箱笼,对宜画说道:“宜画,古董商的嘴是不带栓的门,如果让别人知道,上官家败落得需要买卖古董来维持生活,更会以为我们真不行了。而且,这些宝贝落在卖给古董商,战火蔓延他们自身难保,我们想再赎回来几乎不可能。我也担心,战事吃紧,上官家不知道还会遭到什么事,我们逃难的时候还要带着这些磕不得、碰不得的金银宝贝想想都头疼。渣打银行是英商银行,不管谁战领了松岛,都不敢来滋扰。再说,外国人讲究契约,我们只要和银行签订契约,按时付款给利息,这些珍宝就是安全的,总还会有回到身边的一天。”

    “大嫂,原来你不是想卖掉这些古董!”

    “傻瓜,这些都是传家宝,我怎么可能卖掉!刚刚那男人也真是厉害,料定我是看中银行的外资身份,把贷款压得那么低……”那么少的钱对付德式武器的钱还少了一大截。

    “银行贷款这条路行不通,就只能另想筹钱的办法。”

    阿霓和宜画的话还未说完,刚刚的年轻人带着文件进来。

    “上官夫人,我们先清点一下——”

    “不急、不急。你和我妹妹点就可以了。”阿霓靠在沙发上,饮了一口茶,看着眼前外形登对的俊男美女,突然笑着问道:“还不知先生该怎么称呼呢”

    男人依旧低头认真查看,耳朵却出卖了他,“鄙人姓盛。”

    “盛这个姓在松岛不多见,盛先生是南方人”

    “是。”

    “喔——这个姓好啊!”阿霓拉长了尾音,笑得意味深长。

    —————————————

    殷蝶香接受了阿霓的建议。丧事从简、从速操办。暗地里阿霓也委托了不少人去上海寻找嘉禾,她总留着一点幻想。期待嘉禾是因为急病了或许其它不可抗拒的事情而不能及时赶回来。

    费了大力,上海也没查到一个叫上官嘉禾的人。通过海关,倒是查到一个叫肖劲锋的男子于两个个月前登上去法国的天海邮轮。

    阿霓掐指一算,登船的时间正好是嘉禾来天津看她的最后一次。

    毫无疑问,肖劲锋就是上官嘉禾。他预料到上官家的劫数,躲开了上官厉的寻找,走到遥远的异国他乡。

    阿霓还能说什么,连欺骗自己都不可能。和大家一样,对于嘉禾,对于整个事件默默地选择了缄默。

    百忙之中,博彦抽了三天时间回来奔丧。

    他回来的消息没有任何人知道。连家里人都没告诉,仅仅带了张得胜轻车简从深夜突袭而回。

    回到家时已是凌晨,博彦看了看表没有让人惊动母亲和阿霓。

    “不要吵醒她们。”不用想,最近她们都累坏了。

    他径直去了灵堂拜祭父亲和弟弟,独自站在燎燎燃烧的青烟中静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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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恩怨两清
    ”上官博彦,你便就是看在阿霓为上官家做牛做马这么些年的情份上,眼下也应该让她走。你要是还算个男人,就把离婚协议书也签了,将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也算你对阿霓做的最后一件好事。”

    惠烨巍的每一句话都像在他心上凿血窟窿,为了她的安全他同意送她回去。但是,离婚……

    阿霓,他舍不得,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不放弃。

    ”我听说,你电话给我哥哥”桌对面的撕面包的阿霓抬起头突然问他,“你找他有什么事”

    博彦讪然,转念一想在她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购置军火马上就到尾款的交付期限……我想向你大哥借钱。”

    “借到了吗”

    “没有。”他苦笑着摇头。

    惠烨巍会肯借给他才有鬼。惠阿霓不发一言,默默把撕碎的面包用汤匙压在稀粥里浸软。

    这批军火意味着什么,博彦不解释,她也清楚。

    这是松岛的生命线啊!

    两个都不说话,隔了好半天,她才低低的问:”我哥哥还有没有说什么别的”

    博彦切下一块方包,闷声说:”没说什么,大哥说大嫂惦记你,想你回去。”

    阿霓舀了一勺稀糊糊样的面包,思索好一会道:”我重孝在身,家姑又病着。若嫂嫂真想我,不如等局势安稳了,再把嫂嫂接来松岛,我一定好好款待她。”

    博彦差点把嘴里的粥喷出来,觉得她真是开玩笑!

    现在是什么情况!

    刺陵一旦失守,燕荡就危在旦夕,松岛便门户大开。他们家就要一塌涂地。他现在是朝不保夕,且能奢望能恢复往日的元气。

    ”我吃饱了。”他拉开椅子,站了起来,张得胜递过军帽。

    他接过军帽,把帽子捏在手里转着,考虑好久,才道:”阿霓,你走吧,在上海——不仅仅是上海,在很多时候许多事情我都做错了。想改,可能也没机会了。都是我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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