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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妖僧广弘案里,高大夫曾箭射过神舆,自那时候起,贫道便对大夫心生攀结仰慕之情。”

    “为何”

    司马承祯便直接说,“我道门和释教之间,岂有论衡的道理贫道欲尽灭之而后快,出家的要还家,浮屠要火焚,珈蓝要平毁,这是贫道的理想,所以对箭射广弘神舆的高大夫心生倾敬。”

    原来,这佛道儒三派,虽然在皇帝降诞日筵席上只是互相打机锋,但背地里早已是暗流汹涌,将来不晓得会闹出多大的乱子来——那在兴元府就学的韩退之,未来是反佛的儒学先锋;而这上清道人司马承祯,应该就是反佛的道家代表。

    “依我的看法,这道家谈道家的黄庭经,沙门论沙门的四分律,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不像妖僧广弘那样犯上作乱,不也是很好吗”高岳这话,等于是回绝了司马承祯的拉拢。

    听到此,司马承祯和李吉甫间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高岳的态度。

    于是司马承祯就说:“贫道自认有三门绝学,符箓,炼丹,驱鬼,但还有门也小有所得,那便是卜相,观大夫的神色,似乎得鹊巢栋梁福禄的相助,不过贫道多一句嘴。”

    这下,周围气氛宛如寒冰,连灵虚也晓得司马承祯对高岳很有点不善的意思,大约是了解到他在兴元府多支持护国寺和净土宗,认为他站在佛教一边加以敌视,又有李吉甫在当中煽风点火,这可如何是好

    “请益。”高岳堂然说到。

    “只怕大夫家宅里的喜鹊衔来的,不是栋梁木。”司马承祯说到。

    “哦,哪会是什么”

    “不会是山尺木吧!”司马承祯这时阴冷地一笑。

    高岳一脸茫然,明显不晓得何为“山尺木”,只能对对方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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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赞普知实情
    在离开京城时,高岳也兑现了对云韶、云和姊妹的承诺,崔枢和崔遐这两位宝贝小舅子,由他向中书门下两位宰相申请,分别被聘入御营右营军的三衙当中,总算解除了禁闭,恢复了官宦身份,即任粮草供军衙里的粮草司和供军司里,高岳最初想让他俩进戎机衙的,但这小舅子管理机宜,实在让自己不放心,后来又想到了让他俩管理营务,想想觉得更不放心,还是安置在粮草供军衙里稍微安心点,加强监督,不让这两位犯什么浑就行。

    此外,李宪则也被高岳聘入传令司当中,这种火线传令的职责,很适合军人世家子弟担当,他们可以很好地汲取经验,为将来统率军队做好准备。

    三衙九司里的僚佐,经由朝廷同意,高岳有权力“开名单”,从定武军、义宁军里机警的军校层中,或从朝廷当中有志向于疆场的低层官吏里择选,统统奏请七八品的朝衔,将来可不经守选,直接晋升。

    五月,高岳坐镇凤翔府。

    听闻高岳亲自将军府移到陇山前线的西蕃,上下非常胆战心惊,皆呼“高魔罗”旌节就在陇砥,不日可能在水洛川筑城,然后以此为跳板,尽屠我东道。

    东道大论尚绮心儿,也是异常担忧,他想战,但东道蕃兵尚未恢复元气;他想和,但并未得到赞普的同意。坐立不安下,只能用“水洛筑城”,到底是归高岳的凤陇执行,还是归刘海宾的泾原执行,双方权责不明为理由,来麻醉自己(哪有那么快筑起来的)。

    关键时刻,飞鸟使来报,那驻屯会州的吐谷浑小王慕容俊超,和沙陀小王朱邪尽忠请求见您。

    鄯州的宫堡当中,慕容俊超和朱邪尽忠前来告诉尚绮心儿,唐家经石门堡给他们带来消息,希望归还清溪关之战里俘虏的一千四百蕃兵,并希望大论面呈赞普,将唐家的马燧、崔汉衡等被俘将官归还。

    此刻尚绮心儿大惊:“本论听说的是,论莽热在巂州对唐取得了胜利,为此天神赞普还赏赐南道无数金银,这一千四百名俘虏是怎么回事!”

    “不知,不过唐家说,马上就要让检校御史中丞韦伦,持节在凤翔府,希望能交换俘虏。”

    到这时候,尚绮心儿笑起来,他说巂州之战果然是论莽热在讳败为胜,简直是我大蕃武士的耻辱,好,本论即刻派遣飞鸟使将实情送往逻些城。

    这一切,都是高岳和韦伦商量好的计谋,当初韦伦虽然多次使蕃,可骨子里却是强硬的鹰派,屡次对朝廷上书,赞同元载、杨炎光复原州的方案,并强烈反对对西蕃妥协,并且他深通蕃情,不过因得罪卢杞而屡遭贬谪,这时重新被起用,自然对同为鹰派的高岳言无不尽——高岳就此以“交换俘虏”这个楔子,要狠狠撕裂西蕃内部。

    不久,逻些城中,赞普果然雷霆震怒,他让人专门用驿车将南道大论论莽热接到宫廷里来,当面诘问他,为什么唐家在巂州交兵后会有如此多的俘虏

    论莽热大恐,面如土色,狡辩说唐家定是把屡次俘虏的我蕃士卒、民众充数的,目的就是要羞辱我大蕃。

    “唐家的代宗皇帝时的俘虏,都在先前送还了;那这次足足一千四百俘虏,又是哪里来的”赤松德赞意思是你别把本雍仲当傻子。

    “也许,也许是华亭惨败后的俘虏,都混在一起”论莽热辩解道。

    赤松德赞狠狠将酒杯掷在地毯上,怒吼说,华亭之战的俘虏



18.行者袁同直
    很快,两人将浪息曩给喊来。

    这位叫浪息曩的,本是西蕃在合川的一名笼官,但先前因地界间的官司,被大论论莽热判了失败,所以心中有口怨气,在木瓜岭之战被俘后就投降了唐家。高岳觉得这位很有价值,也就把他一路带到凤翔府来,对外只说浪息曩已战死了。

    军府堂内,高岳又赠给浪息曩三十匹上好彩帛,外加十枚马蹄金,这让浪息曩更是受宠若惊。

    “你在合川的家人消息,韦郡王已经探知安然无恙,如果你想要回去,也可以。”

    可求生欲极强的浪息曩明白,这是高岳在试探自己,便急忙回答说还是唐土好,有美酒有上好的丝绸,还有适宜的天气,外加节下你的恩德,我如何舍得离开这里。

    高岳连说,我不会和你客气,将来我真的打算将你送回巂州去,和你家人团聚,不过现在时机还不到。

    浪息曩心领神会,当即就说我会在最关键时刻,宁愿毁家纾难,来报答大尹的不杀之恩。

    等到浪息曩退去后,韦伦即刻从凤翔府出发,最终在汧阳城和西蕃东道来的使者会合:韦伦明确告诉对方,那慕容俊超和朱邪尽忠说的都是真的,我唐愿用一千四百名俘虏的蕃兵,换回马燧、崔汉衡等大臣。

    那使者不敢怠慢,立刻回马直驰鄯州,把确切的消息告诉尚绮心儿。

    有意要拆论莽热台的尚绮心儿,便连续多番派遣飞鸟使,向赞普报告说,唐家真的在之前的巂州俘虏我大蕃一千四百名士卒,现在到底要不要进行人质交换,请天神赞普尽快定夺。

    气得赞普派人将论莽热狠狠痛骂了顿,接着赞普觉得把会川和巂州交给论莽热实在是不放心,就让他返回去维州城驻守,而单独将巂州设立一道,和神川、会川地区联合,设置个新的“云岭德论”。

    围绕云岭道的大论人选,尚结赞的那曩氏,和王后的蔡邦氏再次展开激烈争夺:尚结赞希望自己长子乞臧遮遮去,而王后则希望让自己的次子牟汝去当,两派相持不下,连日在王宫内争吵。

    最后还是宝座上的赤松德赞做出仲裁——乞臧遮遮是个勇武优秀的年轻武士,本雍仲愿意将整个云岭道交给他来打理。

    接着,乞臧遮遮赶赴逻些城来,受到赞普的接见。

    坐席中赞普亲自为乞臧遮遮递来上好的“切玛”。

    所谓的切玛,是高原上独有的糕点,用酥油、奶渣和酸奶制成,乞藏遮遮吃了后,赞普就问他,本雍仲把整个云岭东交给你,你此后处在南诏和唐家间,处境肯定会非常困难,所以你要用毅力和智慧坚持下去。

    “韦皋与高岳,我曾经和他俩交过手,我有信心再次对敌时能赢过他们,为天神赞普保住富饶的土地!”

    赞普摇摇头,语重心长地对乞藏遮遮交待说,你需要害怕的不是韦皋和高岳,而是背后的南诏,和整个巂州地区我们大蕃的自己人,很多人在巂州那里居住久了,心思都变了,变得不诚实,变得贪财,变得会躲避责任,你去之后为政不可操之过急,要团结所有能团结的人,他们有小奸小恶可以姑息,将巂州守个七八年,只要看守住南诏不倒戈,到时局势是会发生有利变化的。

    乞藏遮遮接受了赞普的劝告,而后又告辞父亲,前往巂州赴任去了。

    这时候赞普觉得不能再打下去,因整个国家也在先前数次战争里元气大伤,便授权鄯州的尚绮心儿,可以和唐家和谈,把西吉劫盟劫来的唐家大臣将士放回去。

    五月底,连绵陇砥的安戎关处,一面是持节的韦伦,



19.义阳凌张宅
    好长时间后,待到他们行行复行行,抵达汧山和岐山包围的凤翔府时,韦伦告诉他们,凤翔尹高岳已备下宴席,款待他们。

    马燧羞愧难当,用手遮面,泪流不止,想要推辞,但又不敢,只能硬着头皮往军府里走。

    而窦申则咬牙切齿,说我绝不受高三的嗟来之食。

    这时韦伦没忍住,怒斥说,你这纨绔子弟,晓得你之所以还能从蕃地回来,仰仗的是谁的帮衬吗

    “我族父窦参啊,还能有谁!”窦申接着破口大骂,说当初中了高岳的奸计,致使自己在西吉被劫,断手的这笔账他不但早晚要和袁同直算,也要和高岳算,说完窦申便自己骑着头毛驴,硬气万分,把西蕃发给他的路费在凤翔府城里换了许多毕罗饼,准备头也不回,一路吃饼,沿着回中道,直往长安城而去。

    集市边的道路上,窦申忽然听到了熟悉的笑声,这笑声让他的脊背发凉,又好像扎入树根刺般难受。

    他回过头来。

    果然是黎逢,正单手抱着捆公牍,立在来往车马的烟尘当中,穿着身半旧不新的青衫,咧着嘴,对自己笑起来。

    他也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看到窦申居然在集市里买毕罗!

    他更没想到,窦参的右手手指,居然也全被削断了!

    苍天可怜见的,他在陇州南由当县丞,正准备把当地人户自实的保甲册簿,送一份到府中誊录,因陇州各县都在为经界法做准备,可就是这么巧,在集市上遇到了窦喜鹊,右手被砍掉的窦喜鹊。

    当年是我误入歧途,和你这种人厮混在一起,最后名声没了,妻子没了,家宅没了,还落得个附逆的罪名,差点殒命在那可怖血腥的潜龙殿中,可皇天似乎还要给我黎逢一线活下去的生机,我以实边的名目,在西陲的南由县顽强苟存下来,就是要看到你这个害人精落入今日的田地。

    “快哉,快哉!”黎逢忽然发了癫似的,原地不断跳着,幞头都歪斜了,就这样看着目瞪口呆的窦申,就这样不断跳着,靴子在地上蹦的咚咚咚响。

    很快黎逢索性把公牍扔下,用左手指着窦申,还在那里叫着跳着,反复喊着快哉,积压这么多的怨毒,瞬间都喷薄而出了。

    “黎逢你这山野村夫,好大的胆子,岂不知我的身份”反应过来的窦申勃然大怒,当即撸起袖子,上去要殴打黎逢。

    “什么当朝御史中丞、户部侍郎的族子我还是大历十二年的状头呢,你这用心阴毒、为非作歹的狗脚贼,早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黎逢彻底怒了,他嘴角扭曲,歇斯底里地叫骂着,然后就像发了狂般,对市集里好奇的人们指着窦申,呼喊到你们都来瞧这位郎君的模样。

    吓得窦申在心里发毛,赶紧抖抖索索,单手提着装毕罗的布囊,扔在驴背上,然后艰难地翻骑上驴,狼狈往城门而逃。

    “我啐,你叫你那族父来找我啊,我黎逢就在南由县,现在我谁都不怕——窦喜鹊,你吃什么毕罗饼,吃矢吧你!”黎逢不知那里来的勇气,对着窦申匆匆离去的背影,狂吐口水,然后继续说快哉快哉,拾取公牍,找到草市边处酒肆,排出些火漆钱来,沽了壶酒,要了些蒸胡,大吃海喝顿,流了好多的眼泪,然后一头栽倒在案桌上。

    到了快夕阳西下,他才悠悠醒转过来,然后用左手狠狠抓了几下木头缝,“黎逢,你左手还可以写出锦绣文字,早晚能出人头地。”

    而在军府院中设亭内,高岳备下筵席,为马燧、崔汉衡等压惊。

    席间,高岳最先大哭起来,说西蕃居然做出如此丑行,劫持马仆射和崔尚书,这次多亏圣主决意,用西蕃的俘虏将你们换回,不然不晓得诸位还要吃多少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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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党项劫杀人
    义阳公主本就是报复张延赏,恨他挑拨皇帝和太子间的关系,也恨郜国公主的死和张有脱不了的干系,便让宫中五坊小儿们大打出手:

    张宅门前,黄衫的五坊小儿们各个手持木梃,虽没打张弘靖,但却把张家出来保护少主人的奴仆们打得满地翻滚,而后五坊小儿围在张宅的院墙和朱门前,大骂“老贼尚不死耶非得上狗脊岭才心甘”

    接着跋扈的义阳,更是放出狠话来,“任凭他去天子御前告状,我家宅第将来就要占住拆了张宅的家庙,改建为马厩。”

    这一下,气得张延赏在床上呕血不止,恍惚间好像又在帷帐外看到郜国公主的鬼影,挟着阵阵阴风,不断骂自己,要向自己索命。

    这下张延赏彻底崩溃,没几日就死掉了。

    他儿子张弘靖大哭入大明宫,跪拜在皇帝前,壮起胆子陈诉义阳公主的嚣张,求皇帝主持公道。

    皇帝听闻张延赏死,也念起这位曾帮过朕,便派中官去狠狠训斥义阳顿,并要求义阳不得抢占张家的宅地,事情这才平息下来,而后免不得要给张延赏追赠、起谥号,走一套程序。

    死了张延赏,把马燧吓得半死,他赶紧想起高岳的信,便托心腹家仆,又送了许多金子,不敢去惹义阳,倒去贿赂灵虚公主。

    灵虚公主倒是热情,回信告诉马燧说,仆射安心,不会有事。

    随后灵虚入宫去,对皇帝说如此如此。

    皇帝果然召见马燧,说“你在西蕃受苦啦,是朕不察,至于一些过错,哪里能比得上你昔日为国家立的大功呢马上你和李晟,朕都准备让你俩的画像上凌烟阁。”

    上凌烟阁,上凌烟阁。

    这便等于自己过关了!

    虽然接下来的岁月,要和李晟一样,闲居在家中到死。

    可马燧还是有劫后余生的侥幸。

    很快马燧向皇帝正式上表乞求骸骨,皇帝也畅快批准,并大大褒美马燧激流勇退的精神,随后赐马燧和李晟各自一批女乐,并画两人相貌在凌烟阁中。

    以前马燧在军营当中,听着外面的风沙呼啸,用锋利的匕首割着羊肉古宁子,大口吃,大口喝,豪爽快意极了。

    现在马燧在安邑坊自己的甲第当中,每次吃饭,还要“举乐”——让皇帝赐来的女乐演奏歌舞,如果哪天没举乐,这群女乐们就会直接对坊内巡铺的巡城司子弟汇报,而巡城司就会向皇帝汇报,皇帝就会派中官到甲第来,责问马燧为什么不举乐。

    甲第中,马燧满脸都写着高兴,一口口细嚼慢咽,然后看着这群妖娆的女乐们在自己面前,慢条斯理地跳舞,更让他高兴的是,每天都必须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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