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那快给小王看看。”普王很感兴趣。
于是苏浦立在马面墙后,再次举起令旗。
在距离虎踞砲六十步左右,竖起数面连接的步兵旁牌,后面用木架支着。
接着一名定放砲手立在前,另外名拽索砲手则将三大筒神雷火药依次塞入虎踞砲的膛内,用木杵小心捣实;其车后也有名拽索砲手,则在后膛的凿孔处塞入根火捻。
等到定放手将砲口照准那旁牌后,拽索手即搬起颗大型的磨圆铅丸,自口中塞入,接着又接连塞入数颗小型铅丸——这让普王瞪大眼睛,他还没见过这种操作法。
高岳也有点小紧张。
毕竟这虎踞砲马上一声神雷震天,就得轰出个崭新的时代来,要是哑火或炸膛可不妙。
“施放!”定放手喊了声。
车后的那名拽索手即刻举起根点燃的长杆,将火捻烧着,猛烈的青烟和火花喷溅起来,迅速烧尽那根火捻。
一声霹雳般的响动,四面站定的定武、义宁军幢队也都不由自主一颤,甚至镇原城头战棚下,普王、高岳、高固、张敬则、苏浦等重要大员,也都吃了惊,烽堠上围观的戍卒们更是捂着耳朵,只看到虎踞砲的砲口突出团青黑色的烟,整个车辆也往后急速震荡,射出的大小铅丸流星般,噼里啪啦,将六十步开外的几面绘着虎豹图案的旁牌给打裂、击碎。
普王看到,以硬木为框架蒙着兽皮的旁牌,在战场上足可抵挡矛刃、箭羽,此刻却如同碎纸般,被轰得四散飞舞,不成个整状了。
“妙哉,妙哉。”普王眼睛长得极大,微微摇头,击掌说到,“高三你是如何制得这样的神器”
高岳就说,携神雷火的鞭箭,不用人费力拉弦,单凭雷火助力,既能飞百步开外,而一般弓箭不过七十步。况且一般弓手拉弦十次后便开始疲累,用神雷的话,三五十支也不怕,只顾点发就行。于是臣想,索性在筒形的铜器内,用神雷火在里面爆燃的话,因空间狭窄,爆烧速度既快,力量必猛,推着这大小铅丸出膛,力道足以击垮土垒墙壁,如有数十门虎踞砲一并施放,威力必然骇人。
随即,几名飞山五营的砲手又推出另外辆战车,车为独轮,其上十六道滑槽,上下各八重叠为两行,每槽都安插一筒神雷火箭,捻子结在其后,用火点着后,十六枚火箭一并猛发,烟雾弥张,轰声不绝,高岳介绍说这叫“群鸦飞砲”,最利于延烧敌人营垒,也有利防备敌骑冲突。
“彩鸾炼师,果然是拯救我大唐江山的仙子啊!”这时普王情不自禁攘臂高呼,又恢复了往常的疯疯癫癫,但他又对高岳说:“虎踞砲发砲可击垮党项的堡寨,群鸦飞砲则可焚毁党项的穹帐,定武、义宁、邠宁三军骑兵加义从羌骑共万人,分为五番轮番践踏庆州至宁州的地界——太可怕了高大夫,这数个月你绝没有无所事事,所有的准备都是在为剿灭党羌做的。”
言毕普王便对左右的仆从、侍妾高呼,战阵事有将军们负责,我等只管去打马球,打马球!镇原四面好大的场子,加上有万匹骏马,打马球再适合不过。
待到普王离去后,高岳站在棚下,高声询问方才虎踞砲的定放手,你姓甚名谁。
他对这位定放手的表现很是满意,新式火器能熟悉到这种程度,先前一定是下过功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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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明怀义先手
东面,邠宁节度使吴献甫也亲自带着三千士兵,布阵在彭原仓,控扼着通往庆州城的驿路,和高岳的军伍遥相呼应。
沮水原上,高岳帐下司的虞侯李宪,接过威武的黑白貔貅战旗,而后他的兜鍪上插着骄傲的赤红色羽饰,纵马穿过一支支幢队,直到来到前首处的密密麻麻列阵的骑兵处。
在那里明怀义和米原两位骑将满身甲胄,看到他便问:“此番由谁来打先手”
李宪在马鞍上的身躯笔直,将战旗交到明怀义手里,“节帅指令,由明将军为第一番,由此直驱浅攻桥山,以五日为期,务要驱逐歼灭埋厮、强赖、褒勒三族党羌小蕃。”
明怀义哈哈笑着,得意地接过战旗,裹在自己身上,而后和二位兄弟策马而出,将怅然的米原丢下,接着定武军陷阵、游骑两营近两千名战骑,轰隆隆而动,以战旗为引导,紧紧跟在明怀义的马后,直驱下高原。
沮水原下三里处一片平野上,又有两千羌骑义从,挎着刀锋,背负着弓箭,呼啦啦叫嚣着,等着明怀义两千骑兵的到来。
接着明怀义勒住缰绳,对他们发出简单的指令:
“五日为期,捕猎杀戮桥山全境,大尹说你们谁掳到了牛羊,那便是你的;谁抢到了对方子女,那也是你的;并且他还说,此后桥山的田地和牧地,全都是你们羌屯的产业。”
这两千羌骑义从,原本也来自庆州,主要是野龙族十九姓的,这时一听到出战的条件,无不发出野兽般兴奋的嗥叫,那是见到猎物和鲜血的喜悦,而后他们纷纷拨马转头,旗帜飞扬,刀刃霜寒,向着桥山的营地和牧场疯狂地扑去!
“让义从骑兵先战,我军继后而动。”这时陷阵营的骑兵幢头南宫建兴对着身后分为数行而立的骑兵喊到。
南宫建兴,本是京师北衙六军里左龙武军的一员,先前京师闹蝗灾时他曾逃营,在被金吾判司郭锻捕拿时为高岳所救,后来广弘妖僧谋逆时,他和伙伴包晃、许尊亮、霍以均、沈月昇一起来高岳宅第报信。其后北衙六军被皇帝裁撤,但这五人都被高岳收留,有的入三衙九司,有的则当兴元府的回易军校,而体格魁梧的南宫建兴,则成为定武军陷阵营里的一名幢头。
城傍蕃军先战,唐军天兵后战,这绝不是高岳的首创,大唐一直以来的战争模式大致就是这样:经常是两三万唐军,带着十几万自带干粮的蕃骑城傍,去打某个不服天威的部落或政权,简直司空见惯的。
南宫建兴骑在颠动的马鞍上,其下的铁环上插着的长柄马叉,正不断摩擦着他膝盖上挂着的甲片,发出噌噌的锐利声响,马叉的齿刃在侧边照来的阳光下反着光,耀着他的眼帘,这让他微微有点睁不开眼皮。
他的两侧,是手执长槊的骑兵,各个咬着牙,紧紧跟着他一并冲锋着,长槊上的小旗呼啦啦翻动,就像是火舌般。
更右侧,是名全身贯甲的骑兵,肩膀扛着骇人的狼牙棒,这位其后又有数名骑兵,举着六尺长的朴刀,这刀是骑兵专用的,挥砍步卒十分凶残。
左侧,又有三名骑兵,其中一名的兜鍪系在后背的囤颈上,不断颠动着,大概这是这位不想让兜鍪遮挡自己的视野,他们都备着强劲的弓矢,而奔驰在队列左翼,恰好有利于他们自左毫无障碍地放箭,射杀敌人。
至于南宫建兴的身后,还有数行骑兵跟在其后,他们都是同个幢队的,排成个前锐后重的锥形队,跟着小旗不舍。
更大的四周,则全是定武军骑兵的幢队,潮水般。
南宫建兴眼前大约一里开外处,两千羌骑义从已展开了阔大的阵型,纷扬的马蹄拖出一溜溜丝带般的烟,马背上的骑手有时会稍微歪一下身躯,
7.浅攻屠羌人
在这片刻,南宫建兴看到那没有系兜鍪的年轻骑射手,忽然痛苦地捂着腹部,从马背上翻滚下来,很快他的身影被四处乱跑的褒勒人挡住,不见了踪影。
大约是被对方的弩箭射中了吧!
南宫建兴也不及多想,他的手握住马叉,直接递送出去,马叉的齿和名褒勒男子刺来的木矛相交,南宫建兴的手臂为之一麻——他旁边两名旗手,把马槊刺出,那褒勒男子直接被捅中,木矛也脱手,倒栽出数尺远。
南宫建兴这时马蹄下猛然一颠,他的战马践踏着对方犹在翻滚的尸体,径自踏了过去!
其实不光是一位,方才还手持木矛奋勇抵抗的数十名褒勒族壮丁,此刻大部分已化为被马蹄践踏的尸体,被南宫幢队一次性彻底冲垮掉了。
而后更多的定武军陷阵营、游骑营的幢队突入进来,而两翼的野龙族羌骑义从也挥动短柄刀,开始追杀屠戮还幸存下来的人。
远方沮水原上,特意入营,作为宾客身份的权德舆,望着烟火漫野、尸横遍地的褒勒营地惨状,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个族,就这样彻底毁灭了。
高岳冷酷地将他们的牧场和营地,从庆州的桥山处抹去。
入夜后,明怀义的骑兵们就在褒勒族原来的牧地上宿营,火继续烧着,被杀掉的褒勒族人尸体被堆积在一起焚烧,光焰燃亮了墨色的天空。
权德舆骑着马,隔着一里开外,看到数名披着狗皮、鹿皮制就铠甲的唐兵,指指点点,又从俘虏的队伍里拉出些人来,他们多是“豪酋大姓”,然后将这群人拖到座掘出的坎埋处,将刀利索拔出再劈下。
权德舆只感到自己的脖子一凉......
直到清晨时分,权德舆都被震天的野哭声折磨着,他内心的良知也在禁受着拷打,可沮水原中营垒牙旗下的高岳似乎无动于衷,他当年如何在秦州渭水北原屠戮西蕃战俘的,今日就如何对党羌的。
从桥山上被围困,直至最终从各处出来投降的褒勒族妇孺老人们,看到自家营地的惨状,按照权德舆的描述,是父失子,妻失夫,孩失父,不少人不堪忍受,集体在桥山上自杀,但幸存下来的全部被羁马绳成排牵着,送到沮水原的营垒处,为唐兵喂马,还得提供各种服务。
“大尹,这也太!”终于连权德舆这样柔顺的人也忍受不了,走到牙旗所在的帐幕里,对端坐在案几后的高岳喊到。
“怎么你们不都说,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的吗现在这战场就活生生摆在你的面前,载之你反倒受不了......”高岳半开玩笑地回答说。
“仆未曾见过杀人盈野、血流满地,还能如大尹般谈笑自若的景象!”
“我们先杀他们,总比他们强大后来杀我们要好。三十年前,这群党羌,还有奴剌是如何勾连西蕃,破我京师城池,掳掠我百姓,残害我父老的,载之那时年幼,且自小在江东长大,应当不知。”
权德舆没话说,但眼神里还有不甘和不忍,毕竟他从来接受的,都是仁爱人道的教育。
这种**裸的战场,如果是两军堂堂对决也就罢了,残酷的非正规作战简直要让人发狂。
这时定武军都知兵马使高固和都虞侯郭再贞入帷,报告说从褒勒部族营地里,救出三十多名汉人,全都是先前被掳入羌族内被强迫为奴的,年龄最大的已快七十岁了。
“这......”权德舆有点不知所措。
接着帐下司虞侯李宪入内,又报说从褒勒部族营地里,搜得西蕃委任他们酋帅的告身,还有交通西蕃的书信数十。
这会儿高岳抬起眼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有
8.节点木波堡
终于野利叱、舒虎荣等一部分党项酋长开始醒过味来,昔日那个屠灭野鸡族的高岳还是没变,不过现在他把屠刀举向了所有东山党项诸蕃落。
什么打劫,什么惩办罪人,那都是表面的,高岳所要做的,就是根绝他们。
庆州城南的大昌原,刺史论惟明领三千兵卒前来拜谒帐幕中的高岳。
现在所谓的御营五军中其他的四军根本没有接到过皇帝的旨意,故而整个北面战场上的总负责人没有别人,就是右营军使、都统长史高岳——他的旌节到了哪里,哪里的节度使就必须唯他马首是尊。
“论使君。”高岳很热情地接待这位,但却没有任何寒暄和延误,直接指着铜图沙盘,询问论惟明说,庆州的地形都标注在其上,以使君的灼见,想要追袭阿埋、韦悉、骨尾、屈悉保、拨臈这些北逃的党项蕃落,又该如何
论惟明想想,这高岳自沮水原一战来,就尽数屠戮了桥山三族,抓捕的万余党项男女全部没入军府当中,不知死活,足见这位的方针,便是“殄灭党项”为核心的,故而自己也只能迎合这位:“庆州西边尽为子午岭所隔,东侧则沿白马川和白于山车厢峡及渭北各州相连,北则越青刚岭后,和灵、盐瀚海邻接,南侧诸山以驿马关、马岭河和泾、宁州相勾,整个地貌则是南面多山险,北面多漫延,我庆州城恰处南北间,扼马岭河、白马川一西一东二川之分界。阿埋等族如今无马,携老扶幼,日行不过二十里,所意向者愚以为是马岭。”
高岳点点头,表示赞同论惟明的分析,不愧是论钦陵的后代。
其他军将的目光都集中在庆州西北处的马岭。
“阿埋十余族,不过是想依马岭之险,负隅顽抗我唐天军罢了。且在方渠处,又有罪人野利叱、舒虎荣统野利、大虫二族接应,真可谓死不悔改。”高岳随后将修长的手指指向了庆州城、马岭直到青刚岭处驿路的节点,即木波堡所在处,“论使君,如今木波堡乃是整个清剿战争的紧要处,该堡有多少戍卒”
论惟明急忙回答说,有五百名戍卒,还有一座仓城,里面有十万石的储备粮食。
高岳哈哈笑起来,说野利、大虫二族如想赶赴马岭,便不能不顾忌木波堡,只要木波堡在我手中,我唐军势南北,可由驿路相通无阻(北面即高崇文的神策决胜军),他们就算到了马岭和阿埋等族合流,也不过困守死地罢了,所以现在的策略是:
先以骑兵昼夜追击,尽屠阿埋、韦悉、骨尾、屈悉保等北遁的蕃落于半路,不让他们至马岭;
同时分遣一支轻军,行白马川西岸,驰援木波堡,阻遏住野利、大虫两族可能夺堡的企图,保障这里和盐州间的交通线;
本军使和论使君您的兵马合流,早一步抢占马岭,而后我们往北,高崇文将军往南,犁庭扫穴,清剿掉庆州的东山党羌;
另外,现在派使者前往怀安(庆州北,即芳池都督府所在处,开元天宝年间,唐政府曾大举‘括逃户’,将逃亡的人户集中安置在此,故而名为怀安,北宋时期因读音讹误,即为淮安)、华池等地,要求亲近我唐的杀牛、白马两族同样组建“羌骑义从”,来协助天军官健们,剿除叛蕃。
最终高岳分遣出去的负责急援木波堡的“轻军”,是义宁
9.百家山遇敌
当四千名唐军骑兵,包括野龙族的义从骑兵在内,风驰电掣地追到庆州城西北四十里路时,他们最早追及的,是居后的骨尾蕃落,男女合在一起,共五千帐落,还有数万只牛羊,但并没有什么马,更勿论战马了,所以他们只能靠双足,艰难而缓慢地向马岭跋涉。
当骨尾蕃落看到身后山坡上,唐军骑兵气势汹汹地追及上来,招展的黑白貔貅战旗一旦出现在他们的眼帘当中,骨尾蕃落立刻“炸裂”:酋长豪帅们没有马的,就跨上了骆驼,钻缝觅隙,开始没命逃奔,更多的蕃落族人只能尖叫着,用双手牵拉着牲口,然后用双足跑着,被酋长们甩得越来越远。
他们还希冀着唐军能因疲累而歇息下来,可骑兵的速度快多了,尤其是他们胯下的党项战马更是神骏,很快唐军伸展疾驰的两翼,就冲到了骨尾蕃落两边的高地处,而后中央战线也发起了突袭:
四千名唐骑分成三个大的方向,不同幢队分散开来,将马槊、马叉端平,或挥动着朴刀、狼牙棒,对骨尾蕃落发起了残酷而猛烈的追击。
骨尾部的罗虾子,这时候只有十三岁大,他看旁边的人,包括父母,都在抱着头跑着,有群妇人在绝望而恼火地咒骂着,她们想和追兵厮杀同归于尽,可她们手里并没有任何可一战的武器——很快,一支支箭呼啸着,从罗虾子的两侧飞过,先是稀疏的,而后就是密集并很有节奏的,这表明唐军越来越近,“呼咻”、“呼咻”的箭,就从罗虾子的头顶上,或者肩膀旁侧尺把开外,掠了过去,吓得他头皮发麻,脚步也越来越凌乱。
很快罗虾子的一位姐姐叫了声,一支箭扎入她的后背,姐姐仰面往前滑了截,就栽倒在长草里,默无声息,四周无数的人足和牛羊蹄子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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