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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茫茫沙漠广,渐远赫连城。

    堡迥烽相见,河移浪旋生。

    无蝉嘶折柳,有寇似防兵。

    不耐饥寒迫,终谁至此行。

    ————————————————许棠《夏州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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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蕃落的穹帐和草野,随后全被扔下了浸油的火种,熊熊大火燃起,很快这片党项赖以生存的地界,就毁灭掉了。

    白豹城设下小型军市,被掳掠来的男女,作为“六府奴”,像马匹那般烙上印记,备好契约文簿后,便很快贩售出去。

    掠奴是有赏格的,所有参与其中的羌兵义从,每给唐家夺得一名奴隶,便有粮食、布帛或钱的赏赐,这样庆州的白马、树黟、杀牛及桥山的野龙羌屯城傍们,根本不会考虑自身和六府党项间有什么族缘乃至亲缘关系,因庆州学宫或佛寺里的知识人告诉他们:“你们才是和汉族同种同源的,是炎黄的骄傲嫡系后裔,有资格与唐家将士并肩作战,而那些平夏和六府的,全是群低劣的杂种胡虏罢了,当炎黄部落骄傲地立于峰岭城邦中时,他们全在苦寒的僻远之地,过着非人如鬼般的日子,不,他们就是非人,就是鬼,没资格称作‘羌’,没资格自称‘弥药’!你们当初往西,是奉了先祖的使命去征服他们,而不是和肮脏的他们混为一体的,现在该是泾渭分明的时刻了。”

    杀掉这些杂虏,或者把他们降为奴隶,抢占他们的土地,这是羌的血统一种自我净化。

    带着这样的认知,这群羌骑义从在执行浅攻时,觉得刀锋和箭簇上的血腥,都镀上层神圣的光辉,“我为天子、天可汗杀胡虏耳!”

    类似酷烈的浅攻,每日都在庆州和延州金明道交界的四城辐射范围内发生,短短月余,唐军清剿部队就捕杀六府党项近万男女,至于放牧的草场,不是被焚毁便是被唐军射士或义从兵给抢割——泥香王子陷于极大的被动,在金明道数县他是反攻也反攻不了,因为打不过新锐军备的唐军;但自保也自保不了,唐军的骑兵攻劫焚杀,无时无刻不在削减各反抗蕃落的实力。

    九月底,渭北节度使戴休颜卒于军中,皇帝下诏哀悼追封,并让戴休颜的弟弟戴休璿袭旌节,另外个弟弟戴休晏为行军司马,继续统静塞军,归浑瑊节制。

    浑瑊很快集河中兵马和静塞军万余精锐,大出延州的三川口,破羌砦数十处,捕斩党项五千余,俘男女两万。

    泥香王子耐不住,只能带幸免的蕃落十多万,退至芦子关,到那里后才看到当地全是山地,无法放牧,牛马羊牲畜死亡极多,不由得大为恐惧,担心就此被唐军给围歼,便准备沿芦子关领六府、离石的党项各部退到白于山北的夏州去,和平夏部会合。

    而高岳、浑瑊则盛兵于芳池、敷政、金明等地,杀气腾腾,高岳直接对麾下扬言:入冬后下雪时,六府党项牲畜保不住十一,届时我亲督精锐和浑侍中进逼,攻芦子土门,把十多万六府奴统统收入榖中,卖往天下各处。

    泥香王子听闻高岳的消息后,知道这位




2.党项变农耕
    结果当各位平夏部酋长来殿内时,他们的粗陋让元晖很不高兴,让这统万城一点style都没有——很多人依旧披着臭气呼呼的毛褐、羊裘,手里握着鞭子,不是胡须肮脏,就是还秃发拖着辫子,脚上套着皮靴,好远就能闻到那让人不快的膻味,和脚臭味混杂一起杀伤力更大,居然还有个远道而来的,把脏兮兮的骆驼牵到殿下石柱上拴着,那骆驼扑腾扑腾只知道屙矢。

    元晖强行让自己减少呼吸的次数,觉得整个殿内的空气都被玷污的感觉,当他把渭北的情况说完后,这群酋长根本也拿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在北方的土地上,党项勇健、魁梧,吃苦耐劳,擅长畜牧、骑乘和射箭搏杀,但他们没有汉人那样精细的规划和组织能力,或者说这统万城的党项政权,如果没有杰出的汉人参与进来,帮助建立典章、官制、军制等等,那么元晖永远也只能是个鸠占鹊巢,跑到统万城里来的“沙漠骆驼”,上不得台面。

    可如今四面皆敌,哪里找来汉人帮自己呢

    元晖看着其下嘈嘈杂杂的酋长们,不由得有些凄凉的感觉,“西蕃的援助也不到来,唐军的围剿态势日甚一日,我该何去何从”

    最终还是元晖自己给出决策:

    芦子关太狭窄,渭北六府党项一二十万男女岂能很快穿行过来请泥香王子留少部分人守芦子关的堡垒,其余大部分人往东,去白于山南麓的大理河、小理河处,那里土地肥沃,你们抢种些粮食,依山修起壁垒,足以自持长久。

    当元晖说出自己想法后,平夏部酋长们便一哄而散。

    秋末,遵照青天子的安排,泥香王子留下三部共一万余党项,坚守在芦子关处,而后自己领着十余万人,来到大理河、小理河流域,各修堡寨,并在四周开垦田地,除去保留部分牛来耕作外,其余牲畜统统杀掉过冬食用,希冀来年能收获粮食,和李自良、王延贵所筑的青涧城遥遥相望。

    至此这六府党项活生生被高岳逼成了农耕民族......

    听到六府党项东遁后,高岳大喜,说果不其然中了我的计策,随即他移书给浑瑊,请他领兵在金明处设下营垒,虚张声势,做出要攻打天险芦子关的态势,为了声援浑瑊,高岳又遣送论惟明的四千庆州神策决胜军兵赶赴那里,很快唐军在这一带是旌旗如林,鼓声喧天,来往的大明宫使节络绎不绝——谁都相信唐军的下一个目标便是进攻芦子关了。

    然而实则高岳则秘密下令,定武军、义宁军的步骑主力,及三千义从羌骑兵,忽然出庆州城北,沿马岭河道,过木波堡、方渠,取仓城里十五万石粮,动员射士和贫户随军转输,并随各色车辆川流不息,而后直出青刚岭,短短五日便来到盐州新城处!

    这时高崇文、骆元光和朔方军康日知共一万二千兵马,正屯集在城东的柳泊岭四周,和岭山的平夏党项营砦互相对峙呢!

    盐州新城内只留三千神策决胜军驻防。

    高岳与城兵交割了手续后,不等派遣使者,便领着三衙及牙兵们,直接驱赴柳泊岭处。

    胡天八月即飞雪,这时白于山的北和南,几乎是两个世界,五原边界的黄沙已覆上层寒雪,朔风一吹动,远远望去是铺天盖地旋着,吹在人的颜面上如刀割般痛楚。

    神策决胜军营地处,高敬奉和高敬仰这两位兄弟,正冻得缩成团,哥哥怀里抱着那把奚刀,而弟弟则仗着柄比自己个子高了足足近两倍的长矟,呆在帅营外的地面上。

    他俩又回归给高崇文当执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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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均分节赐钱
    顿时高崇文、骆元光和康日知等将就明白了。

    为什么高岳会忽然领主力来到盐州五原就是因他认为按部就班,强攻延州西北芦子关是不值得的行为,高岳是读过太祖文选的人,虽然他不可能像勇将那样冲锋驰骋,可始终在大略上能把握住三点法宝:

    政治斗争远比军事斗争重要,所以他不断策反西蕃境内的仆从民族,如吐谷浑、沙陀;

    搞好根据地和军事建设,所以他大举在兴元、凤翔经营农商,足食足兵,改进武备,增设作坊;

    还有一点,那就是让敌人越分散越好,自己则越集中越好,故而他将六府党项往东压迫去大理河、小理河后,就让浑瑊为虚兵,牵制住芦子关,制造假象欺骗泥香王子、拓跋朝晖,自己则利用唐家驿路、情报、军制上的优势,雷霆果决地领军出庆州路,赶赴盐州和高崇文、康日知会师,抓住战机,会集三万精锐,先突破掉柳泊岭防线,随后将白于山西侧的关隘悉数夺占,让其天险不再给唐军造成任何阻隔。

    “一旦将平夏党项逼回统万城,东北面李景略、韩潭所部兵马再夺回银州,整个党项将在白于山南北,被分割为两个互不相靠的区域,依次击灭,可坐收全功!”高岳指着地图,让随从来的,熟谙党项地理内情的野诗良弼在其上依次标注通道、要害。

    “那事不宜迟,趁着朔风大雪还未到来时,我军可集中主力猛攻柳泊岭。”高崇文当即请战。

    高岳却笑吟吟地举手,说不用着急,定武军、义宁军随即至此并营,对外暂且偃旗息鼓,等待时机。

    “等待,可天气”高崇文和康日知还有些迷糊。

    “没错,等的就是朔风大雪的天气。”高岳气定神闲。

    这时候帐篷外,高敬奉、高敬仰两兄弟听到此,也觉得这淇侯用兵真是玄乎啊,不在晴朗日子进兵,却偏偏要等大风雪来,真的是莫测莫测。

    而黑漆漆的韦驮天则满脸司空见惯的模样,蹲坐在篝火边,在衣领里捉着虱子,他已慢慢适应边地寒冷的气候,每捉出个虱子就往火里扔,烧得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绝。

    天一日一日地冷了,丰安军城的水运,要发送最后一批船舶去灵武城。

    皇帝在大明宫内,出内库的钱财,要给京师内的神威军、巡城监军,还有在外的神策军们发送冬衣赐了,这是每年必备的支出款项,是皇帝获取禁军忠诚度所必须要去做的。

    度支司的宰相班宏先做出了初步测算,认为整个京西的神策军包括刘海宾的威戎军共两万五千,邢君牙的宣威军共两万五千,及盐州、庆州的高崇文神策决胜军两万,共计七万兵额——皇帝共需发放冬衣绢布七十万匹,另外皇帝还要给这批神策军支出七十万贯的“冬至节赐钱”。

    今年冬至的含元殿大朝会,皇帝认为西北、北地征讨叛羌的将士们都还曝在雪野当中,朕无心庆贺,便被取消了。

    当然这笔钱帛,班宏也只是提供个测算罢了,因其出自于大盈、琼林内库,具体事务全都是宦官霍忠唐经手的——不过班宏也提议陛下,这笔冬衣赐和节赐钱,恰好往西到泾原,分发给威戎、宣威两军后,其他的便可直接当作轻货,载于丰安军城的水驿船只,运抵灵武城,再发给高崇文的神策决胜军,如是的话便能节省不少脚力钱。

    皇帝曰可。

    塞上名城灵武,其城池邻靠的雄伟黄河平缓而过,已开始夹杂着冬季的块块寒冰了,城边集市上商贾、军卒和百姓欢声雷动,迎接着今年最后一批丰安船队的到来,下一次只能等来年三月后,其间四个月,是黄河的冰封期——整个灵武



4.怒斩槐林兵
    御营右军都统军使高岳的营帐内,高崇文、骆元光二位脸色铁青从西厢边而入。

    高敬奉兄弟俩也很忐忑地立在营外的雪地里,他俩晓得下面怕不是要爆发场争吵

    果然高崇文虽然理论上归高岳节制,可他毕竟是神策决胜军的大将军,是这支队伍的一号首长,对上他对谁负责高崇文认为,我才不对你高岳负责,我只对都统监军使谭知重和大明宫圣主负责的!

    “淇侯此举属擅分天子所赐,如酿成兵变,崇文和元光不愿担责。”这二位神策将就如此对高岳说到。

    高岳将公牍文卷掩上,便问此举如何能造成兵变

    “我神策军子弟这次每人应得绢布十匹、赏赐钱十千,然则淇侯却将其均分给其他诸军,决胜军内部汹汹,已是显然之事!”高崇文愤然。

    “诸军都是朝廷儿郎,你神策军得绢布十匹,赏钱十千,朔方、定武、义宁则全然没有。难道马上攻柳泊岭,你决胜军一军上,其他诸军于营中观杂戏耳”高岳起身背着手说到。

    “道理我高崇文也能明白,可堵塞不住麾下之口。”

    “那决胜军就回盐州五原去,我定武军、义宁军来攻柳泊岭,不用劳烦大将军。”

    “淇侯休要过分跋扈......”高崇文还没说完,旁侧骆元光便更凶狠地对高岳说:“淇侯劫夺决胜军的衣钱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抢西蕃人的!”

    高岳愕然地望着他,接着指指自己。

    骆元光才醒悟刚才的话不对,高岳可不一直在打西蕃的吗便只能暂时想起他的突破口。

    “这次衣帛也好,赐钱也罢,都是天子自内库所出,他军可沾染不得。义宁军、定武军的衣赐,由凤翔、兴元两府留使钱所支,灵武朔方军的衣赐则应是朝廷度支司所支。井水岂可犯浑河水”高崇文还在抗辩。

    “朔方军衣赐何曾到位足数过,长期他们都是妻儿衣着无依!”高岳也生气起来,“马上强攻柳泊岭诸军将士同冒白刃矢石,生死未卜,党项人的箭簇可会分井水还是河水你神策军身披锦绣,他朔方军却宛若乞子,还未开战军心便生隔阂怨恨,李怀光长武军叛逆犯阙的教训尚在眼前,是故本帅才就地作主,不分神策、边镇还是城傍义从,统统见者有份,要的就是三军整肃划一,并肩破敌。”

    “那马上庆州都统监军院若知晓此事的话,也是崇文份内职责。”

    高岳便说,大将军且去报,有任何事本帅一肩承担。

    营帐内是不欢而散,高崇文和骆元光都气愤难当地走出来,心念神策军组建这么多年,京畿、西北他军无不侧目,哪里想到今日会这般被地方上节度使羞辱。

    高崇文还想在规矩内解决这事,于是他决意向都统监军院申诉,可骆元光这个莽夫就不同了......

    次日,高岳乘马巡行定武、义宁、神策决胜和朔方四军营,准备马上便筹划攻击被平夏党项占据的柳泊岭。

    结果走到神策决胜军营时,高崇文正忙着在和长史写弹劾高岳的文书,而营地通衢两侧都站满身着黑衣的神策子弟,各个用敌视不满的眼光望着白马上的高岳,也不去通传。

    高岳便将坐骑勒住,呵斥说:“主帅巡营,你等却不列队,是何道理”

    人群当中,骆元光对高敬奉和高敬仰兄弟俩使了个眼色,头歪向高岳。

    可这对兄弟却低头退缩,不愿意趟浑水。

    骆元光骂了句,接着对身旁一名叫王光九的“槐林仗队”(神策军内的牙兵,庆典时还要给皇帝立仗)兵也使了个眼色。

    “好!”,如此哄笑声里,那王光九流里流气地,斜刺地横穿了人群夹峙的通衢,然后在阵阵挑衅式的呼喝里,又大摇大摆走过高岳的马头。

    这是有意犯高岳的威仪,



5.强攻柳泊岭
    冬至日,整个朔方天空彤云密布,阴风四合,白昼宛如黄昏,不久天空就下起雪霰来,密密麻麻,打到人的脸上或手上,比用刀子割还要疼痛。

    柳泊岭营砦上的平夏党项,死也不会想到,唐军会在如此气候里对他们发动强攻!

    这个天气实在太冷,连弓弦都拉不动的。

    可鼓声还是响起来,平夏的党项们隔着木栅看到,柳泊岭下无数的黑衣黑甲朔方军士兵,列成多支队伍,冒着寒风,踏着大雪,手里举着战旗、长矟,乃至刀刃,奋勇向己方所占据的山岭杀来。

    而柳泊岭东南侧的市泽原,同样出现大批唐军士兵,全是神策决胜军的人马,高崇文和骆元光乃至整支军队上下,也许曾骄横无比,但而今也只能暂且屈从于高岳的“淫威”下,遵照他的部署,往柳泊岭纵深处迂回攻击,目标则是长泽监。

    只有柳泊岭西北侧的石岭,是定武军和义宁军强攻的目标。

    这次唐军的攻势可谓触目惊心,高岳不选择什么重点还是侧翼——现在四路军兵马近三万,且多是历战精锐,军备无缺,当面平夏党项各地守军加一起也不过万把人,优势在我,全面出击,一战下来,柳泊岭、石岭、长泽监,直至乌延口、奈王井这些要点,我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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