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那犬马”
听说汲公倒是养过,然则都是自宅女眷玩耍用的,也没用来打猎啊,汲公也不甚喜欢田猎,至于马,咱们宣武镇也找不到比那个什么南诏大厘雪更好的了。
“字画珍玩”
李万荣回答说算了吧,高岳真要稀罕那东西,叫颜鲁公写就是了,倒是长安和东都许多达官贵人、豪商大贾,都争着收藏他当年写的传奇长编。
“那节下,就剩一项了,美,美色!”几位军校十分认真地说到。
“高岳是妇家狗,全天下皆知,什么美色不美色的”李万荣很生气,你们的建议没一个靠谱的。
“汲公不会有厌女的情状吧,坊间还有人流言他和韦皋、郑絪是断袖分桃的关系。”有人插嘴说。
“我观汲公此人,狗则狗了些,不过也不是完全匍匐于妇家下的,毕竟他现在都统半个天下,一人之下,哪有大丈夫甘愿一妻一妾的依我看不过是先前投怀送抱的都是庸脂俗粉,节下如想功成,须得绝世佳人。”一名书手文绉
4.洛真琵琶舞
李万荣司徒现在能以国事为重,便是极为难得的好事,至于私礼实无必要,请代为岳推却退还。”高岳坐正,对李宪要求说。
周围的官吏和军将听了,无不佩服。
可李宪却面露难色,说这件私礼并不好退。
“怎么会不方便......”高岳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帷幕外,营砦里的士兵们发出阵阵大呼小叫,不由得大怒,便引着从吏和军将们走了出来。
结果不看不知道,看到了高岳也沉默了。
浑浑的黄河河岸处,栓系着几艘搁在河滩上的船只,都有千斛的大小,桅杆和船楼上都系着美丽的丝带,迎风飘舞,河阳军、神威军还有义成军的士兵们,纷纷离垒,自发地站在河滩通往高岳帐幕坡路的两侧,有的还立在土垣和鹿角后,用手指指点点,是眉飞色舞。
只见坡路的尽头,李万荣进奉来的二十万贯财货,全部装在箱箧当中,堆积如山,让人羡艳不已,但更让人眼热心跳的是:二十四位汴州来的高大军卒,用绳索和肩膀抬着面大辇,缓缓向高岳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大辇上,则端坐着位盛容的妖冶少女,光是身上的衣衫首饰,便何止百万的价钱,雪白的手腕扶着面琵琶,低着绰约的眉目,绛唇如同一颗即将迸发的樱桃般,看得四面的将士如醉如痴。
高岳也愣住了,虽然他心中已知道,这女子是李万荣给自己送来的贿赂。
这李万荣,看风向不对,为了自保,还真是下了血本。
等到大辇距高岳二十步开外时,李宪和李愬等人,上前围成道人墙,将这少女阻绝于汲公的视线之外。
而军营当中,数千双眼睛没有任何言语声,都盯住了高岳,和对面大辇上的这少女。
“妾身本汴州小女子,应李司徒之命而来,通汲公之好,绝无歹意,何拒人于千里之外耶”那少女似乎没有什么胆怯的,堂然说出话来,嗓音更是如银铃般,听得四周将士如沐春风。
别说其他的,哪怕能和她当面说说话,让我们折寿十年也愿意啊!
高岳摆摆手,李宪和李愬及其他的卫士,果然都退往两旁。
“敢问小娘子芳名”
“何敢劳汲公过问,贱名洛真。”
“既是司徒美意,想必在洛真小娘子身上也花费非少吧”
这时那少女莞尔,数千围观的将士大部分都觉得腿不由自主地发软,只听洛真回答说:“洛真本居汴州军城西里,十三岁时粗有容貌,便被昔日刘司徒看中,遣人养护,教以迎宾之礼,这数年来花费也却有数百万钱,临行前李司徒又赠送衣衫首饰,盛装打扮,以娱汲公耳目,又花了百万钱。不过李司徒也说,这些全是洛真的嫁箧,如能侍汲公巾栉,便是粗衣荆钗,也绝无怨言。”
当时军卒群中,就有少年蹲坐下来,挥泪如雨,“看到没,这种女子一辈子也轮不到我们这些勋官军汉,天杀的,为什么偏偏让俺降生在行伍中”
就在大伙儿羡慕又嫉恨时,高岳大笑起来,然后对洛真说:“司徒美意,本道心领,然则军士们正在征伐当中,身曝于霜雪,犯险于白刃,圣主又在大明宫内日夜期盼捷报露布,所以送洛真你来,不如送一万宣武军的好儿郎来啊!李司徒可谓有不分珠椟之失。”
这番话,又引得许多将士哄笑起来。
那洛真也是伶牙俐齿,“好儿郎随即就来,好女郎便在眼前。三门峡行的船,和汴水行的船又不相同,汲公下面想行汴水,为何不问我这个渡人呢”
将士们一听这**裸的暗示,各个更加哄叫不休,有的人就喊:“汲公怕汴水太轻柔,反倒容易覆了船。”
又有人喊:“汲公对汴水不喜欢,就等着从汴水再入淮水,去扬州再去找更美的。”
这时高岳忽然说:“洛真小娘子既然来到,便没有让你空手而归的道理。
5.行汴水被阻
汴州城西邻,宣武军自节度使、监军使、行军司马、兵马使、押衙以下数百人,立在汴水河堤岸侧,迎接汲公的到来。
高岳并未乘坐舟船,而是骑着马顺着漕运一路而来的,按照他的说法,若是乘船,所见不过河水两边的景象,但改为骑马的话,了解会更深入,更细致。
汴水的水,是从黄河中引来的,在过河阴的梁公堰时,不可避免地夹带了大量泥沙而来,这使得汴水河床很浅,且特别容易淤积,所行的船只也有特殊构造要求。
沿途高岳见,宣武镇以西的数个县,人户数量现在恢复很快,毕竟是土地膏腴所在,但无论是先前的刘玄佐,还是其后的刘士宁、李万荣,对漕运河道的疏浚重视很不足:村镇里的男丁,更喜好经商,或去从军养活全家,没人肯应役治河,“不出两年,汴水必壅。”高岳骑在马上,指着缓缓而过的汴流,对身侧的李宪、李愬兄弟说到。
待到见到来迎的宣武诸位时,高岳赶紧下马。
“汲公!”李万荣趋前,卑谦行礼。
高岳也及时上前,报扶起李万荣,“司徒,何须如此”
然后两人便如久别重逢的好友般,于监军使俱文珍前,携手沿着祥符的河堤一直走了百多步。
“先前司徒馈赠来劳军的洛真小娘子,果真美哉。”
“可惜不入汲公之眼。”
“非也非也,只是慨叹宣武镇不但兵强马壮,且富庶丰裕,光是洛真的衣服首饰、画舫舆马,便有千万钱,岳何德何能,胆敢收之呢”
李万荣内心惊惧,便急忙对高岳说,淄青平卢军兵马使王济有三千兵,我宣武兵马使兼宋州刺史刘逸淮有一万兵,愿出陈州,自东击淮西,为国效力。
高岳就坡下驴,说司徒忠义,天下何人不知先前京中还有官员上状入我中书门下,论及刘士宁,说什么士宁已有悔过之意,待到服阙,可送返其归宣武镇来,“简直一派胡言,士宁既被宣武将士逐出,岂可再送他回来,岂不是徒生事端依岳的看法,自司徒掌旌节来,汴宋是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哪还有更易的道理呢!”
军城驿厅内,待到筵席完毕,李万荣携其子李乃,入高岳居所的帷幕当中,纳头就拜,还没等高岳回礼,李万荣便泪水纵横,拉着儿子的臂弯,说“此子不肖,希冀托付给汲公,将来就算保不住旌节,也望能保全家宅平安。”
言毕,李万荣和李乃父子又是咚咚咚,对着高岳叩首不已。
其实李万荣此举,也并非是完全是阿谀,他是怎么当上节度使的,自己心里简直太清楚:驱逐了刘士宁,杀了翟佐本、辛叶、白英贤,还火并逼走了刘昌等将——完全靠暴力得到的位子,将来也难免会丧失于更大的暴力中。
刘士宁全家的凄惨结局,李万荣可不想报应轮转到自己身上,对此他除去尽力巴结宣武的军校牙兵外,还得在朝廷里找个稳固靠山,高岳可谓最佳人选。
烛火下,高岳将李万荣父子扶起,很诚恳地说司徒放心,我必视你子如我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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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在汴州城盘桓不过两日,高岳便火速从转运院那里取来十艘千斛船,扬帆沿着汴水的南端,往淮水行去——扈从的神威骑兵们,是旌旗招展,顺着漕河的河岸,伴随而驰。
谁想到了宋州南界,最前面的船只忽然一头胶在淤积的河砂中,再也行不得了,其后的船只纷纷停下,几乎都要相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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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弊政依如故
于是高岳让身边的支使,负责给钱于这群占地为王的兵痞。
过船钱,是按船只数量和载重量计算的,千斛和五百斛的价钱并不相同;岸边的神威骑兵虽然不乘船,但要按照马匹数量,一样收“过疋钱”。
除此外,还有一次性的“垺程钱”。
这样七七八八,居然要交百贯上下的过路费。
于是高岳行营上下全都怒形于色,胸中都按捺着股腌臜气,可汲公说要稳重,便根本无处发泄。
收到钱,那打首的紫衫二品勋官才往山岗后打了个唿哨。
一会儿后,许许多多衣衫褴褛赤着脚的干瘦男人,像是从田野和灌木中钻出来似的,其中有头发花白的,有浑身上下只有几片麻布遮体的,佝偻着背,挽着纤绳,在那群兵卒的呵斥驱赶下,连滚带爬地往岸边上来,想必即是所谓的纤户了。
立在甲板上的高岳,看到此情景,也不由得觉得心酸。
最先头陷于河砂的船只,在无数纤绳的牵拉来,开始缓缓移动起来......
接下来近二十里,都是纤夫牵着一艘艘船过去的,直到船只重新能吃水正常为止。
进入埇桥巡院前,高岳让手下多给这群纤夫每人百文钱。
纤夫们跪在地上,是千恩万谢,在他们将钱往腰绳里别时,下船至岸休息的高岳抓住其中位老者的手,便告诉他:“回去前,你等把钱集中埋于一处,待后再起来分掉。”
这老者一听,就明白高岳和其他官员不同,知道他们领了钱后会被那群戍卒盘剥,便肃然起敬,忙不迭对高岳作揖。
“老丈不需多礼,只问你,为何朝廷已飞了堂牒,废漕运沿河的埭塘,那这群戍卒还这样无法无天,宋州当地县令便不管吗”
“不瞒明公,堂牒在咱们这里就是废纸啊!那县令就是屯守当地的军将,还是以前的发运使(窦参差纲法下,各方镇自设的负责漕运的使职),他放纵卒子来这里断流收过船钱,还夺水立水硙来盘剥四周百姓。而我们这些贫人,虽然明面上不是什么纤户,但境遇却被以前更惨了,不但被这些卒子强拽来拉纤,还不算完役,回家后还要应付差科杂役,真的是妻离子散,生不如死......”说完,那老者忍受不住,在高岳面前哀哭起来。
入泗州夏丘处,汴水渐渐开阔,船头推开波浪,飞溅起阵阵洁白的水花,风帆上许多飞鸟盘旋,沿路的村镇墟市也愈发繁盛,可立在船首的高岳衣袂翻飞,却心事重重。
“晏师当初行两千里漕运时,曾写信于元载,里面谈及漕运的四大弊病。而后晏师一一将其解决,可谁料不过二十年,弊病却复故如旧,又要我来加以解决,若我再死,那可能真的是人亡政息......若不是我亲眼所见,又怎么知在汴宋宣武镇这种军政不分的地方,中书门下废除纤户这样事,出发点是好的,可最终却加重了他们的灾难......为了摆脱这种可怕无奈的循环,也许我要看得更远些,做得更彻底些。这,想必也是晏师要于我归程里,在三门峡和我相会时,所要询问的吧,到时候我又会给他什么样的答案呢”
船快要出夏丘时,西面野地里忽然出现一拨兵马,为首的将军望见高岳的船只和旌旗,便立即翻身下马,大呼到:“汲公,我是徐濠泗牙门将王智兴,汲公还能记得我否”
原来是张建封麾下的王智兴(字匡谏),这位可是能十天内跑完三千里的狠人,当初安乐川会战时,皇帝正是派他来让高岳退军的。
 
7.三年又三年
高岳还没客套抚慰几句,就看见三派官佐互相间是冷枪暗箭,神雷药味弥漫。
高岳想了想,明白:
顾秀是我韬奋棚友,进士及第后被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征辟,而后又历经杜亚主镇期间,陈少游和杜亚罢幕后,按理说顾秀也该解职的,可顾秀不愧是韬奋棚里出来的,不但在军府内长青不败,还步步高升,直等到自己的到来,他现在掌握军府的财计大权,也即是说淮南两税当中的“留使”部分,全归他打理;
而那王海朝,很明显是判度支裴延龄的人,当年裴延龄暗中勾结窦参,打压盐铁司的班宏、徐粲,王海朝便以侍御史身份被掺进来,担当扬子留后院的话事人,现在窦参虽然垮了,但王海朝依旧不倒,他的职责就是负责盐利和赋税的转输;
现在朝廷度支、户部、盐铁三司鼎立,判盐铁转运的张滂,又不甘扬子院这个重要的转运节点被王海朝把持,于是让亲信试大理寺评事孟仲阳,担当寿庐巡院的知院官,为何张滂要在淮南的寿、庐设院呢理由很简单,此两州盛产茶叶,而张滂现在每年重要业绩,除去盐外,便是从茶酒中榷税。
在高岳来前,张滂就屡屡上奏,说我才是判盐铁转运司的,按理说扬子巡院该归我直属的;但裴延龄也不断上表抗争,称天下两税不分东西,都归度支司管,扬子巡院作为江淮东南八道赋税的重要转运地,自然该归度支司直属。
由是,扬子留后院和寿庐巡院的争斗,实则便是中央度支司与盐铁转运司的矛盾延伸。
当然两院又是淮南节度使共同的敌人:这两院,拿走了淮南军府不少经济利益,故而和顾秀也是势同水火。
理清楚当中利害关系后,高岳觉得脑袋大,也不想再听他们胡乱吵闹,就对王海朝、孟仲阳说,二位是三司的院官,有什么想法便对门下侍郎判三司杜黄裳申诉,意思是别再烦我。
可王海朝和孟仲阳却不依不饶,他们说高岳可是中书门下的首席,理应解决好扬子留后院的归属。
“容某先至扬州,再校理不迟。”最终高岳下了逐客令。
可顾秀却被留下来了。
“伯文......”在宝应巡院偏厅内,高岳刚和顾秀寒暄,却看到顾秀别过面去,只顾擦眼泪。
高岳只道他是想念自己这个棚头太久了,便准备温言宽慰。
谁想到顾秀随即就带着怨气对自己说:“逸崧,当初在长安城内,大家同时进士及第,你和我说好的,我先去淮南幕府应辟,学些财计上的学问,三年期满,大家再一道谋求富贵。”
“是,是也。”高岳心虚,只能如此搪塞。
顾秀怨气更大,“后来倒好,逸崧你先是兴元少尹,而后是大尹兼节度使,现在又是枢衡首座,棚友里的刘德室、卫次公、李桀、黄顺等,多多少少都伴在你身边,只有我孤孤单单,被遗忘在淮南扬州,一面辅佐陈少游、杜亚,一面还要替你监视江淮东南的态势,这一晃
多少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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