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陆贽离去后,裴延龄还在那里千欢万喜,等最终结果出来。
然则最终别人告诉他,太子校书只取了一位,是刘禹锡。
也即是说,裴操落榜下第。
当即裴延龄就呆住了。
而后他只觉得浑身直到面皮处,像是有几团炭火在烧着,“操儿不得,操儿居然不得......”他忽然想起刚才陆贽的语气,说什么令郎“应该得了”,是不是故意对我的嘲讽和侮辱,是的,一定是这样,绝对是这样!
初夏,吏部南院门廊外,树荫清圆,已有了蝉的鸣叫,裴延龄站在那里,面目满是扭曲,鼻孔和耳朵里都冒着寒气,牙齿在格格地作响。
“陆九,你和韦执谊勾连,踩踏我的脑袋,须要你死不可。”
很快得知太子校书最终只取一位后,陆贽也嗟讶不已,还特意写了封信给裴延龄,解释说自己当时确实取了裴操,可谁想在覆核时只有刘禹锡留存下来。
裴延龄立即回信,语气十分卑谦,称韦学士肯定有自己的考虑,而太子那边只要认可刘禹锡便好,我本人没什么的。
于是陆贽也就没再放在心上。
太子那边,当然是对得到刘禹锡欢喜的不得了。
少阳院柿林馆的书屋中,刚刚来此的刘禹锡,还未坐稳,王叔文便来找他,迫不及待地说:“梦得,太子思慕你好久了!”
刘禹锡诚惶诚恐,便谦逊道:“储皇谬赞,禹锡有执友名曰柳宗元,才学十倍于我。”
“这是当然,柳子厚之名,谁人不晓”王叔文表示,什么时候柳在淮南那面履职完毕,归京后便可为畿县令,随即便是员外郎、郎中,届时还希望通过你俩,结纳更多的年轻俊杰。
刘禹锡感到诧异,没想到王叔文这个小小的棋待诏,居然有如此大的能量。
可王叔文却叹息声,说:“叔文我自幼无家学,虽有些小聪明,却也没法走科场的清资道路,只能凭博弈上的薄技,侥幸入翰林杂流,侍奉太子左右。每想到此,都觉得愧对先祖。”
原来王叔文自认的先祖,居然是出身北海的王猛王景略,这位也是出身贫寒,但却能扪虱纵谈,后来成为前秦宰相,压抑豪强,举贤用能,一度辅弼苻坚统一北方,始终是王叔文精神上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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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乐天习武道
其实一点也不奇怪,白居易确实在旬日前得到母亲的信,但他这段时间却狂乱若疯,在学宫的寝室内,披头散发,一有闲空便在纸张上乱写,以疏散心中郁结。
他兄弟白行简知道,兄长是听闻兴元女校书薛涛要离开,赶赴扬州去和韩愈完婚,才受到如此打击的。
于是白行简也不催促,就默默伴在兄长的身侧。
当知道薛涛要离开时,白居易便在天汉楼下约了她,说你一介女子,就算有长牒和奴仆在旁,路途也是遥远艰辛的,恰好我父要去楚州为刺史,你干脆随我家同行好了。
薛涛表示了感谢。
接着薛涛就幽然地对白居易说:“乐天,我晓得你对我的心意,可不行的,我年龄太大,且出身不高,父母皆亡,令尊令堂不会答应的。”
白居易也是惨然,看来对薛涛的话没有否认的意思。
“不过,不过你为什么要答应嫁给韩退之呢”白居易没忍住,便追问了起来。
薛涛就说,你以为权德舆、武元衡经常以侧艳诗挑逗我,是为了真心迎娶我的吗错了——权德舆现在是以员外郎知制诰,武元衡也回朝入为吏部员外郎,他们很快就会把我忘记,安心去寻找能给他们仕途带来帮助的高门闺秀去了,那些才是他们的妻子。
我薛涛,不过是有些才名,有些艳名,他们对我感到好奇,然后出于男子浪蝶本性,追逐我而已,我要是真的耽于其中,看不清自己,那才是真傻。
韩愈有什么不好他虽没有权、武两人的机智城府,可胜在文章写得好,脾气也直纯,我嫁给他,便不会有什么委屈,女子这一生还能企盼什么呢,我走了,这兴元的女塾不晓得由谁来接手呢。
接下来薛涛就勉励白居易说,这次你至京师时,不妨留下来,准备参加进士制科考试,只要能在大慈恩寺的寺塔处题名,各种如花美眷还不是纷至沓来吗
“我不参加进士考试了......”谁料到,白居易忽然如此说道。
薛涛很是惊讶。
“不参加了......”白居易用种肯定的语气重复了下,“何必循规蹈矩,碌碌平庸我要走另外条路,弃文习武,入这兴元的武道学宫,将来立功名于疆场之上,也不枉在这人世间走一遭。”
“乐天,你......”薛涛没想到这白居易会突然会踏上这条路,可还没等她说什么,白居易已作揖转身,接着往韬奋学宫的方向奔跑而去,薛涛是呼追不及,茫然若失。
“阿兄,你不去凤州了你不去,我便归去了。”白行简得知详情后,便收拾好行李便准备离开,结果到廊下绕了圈后又回来,问正在奋笔疾书的白居易,“阿兄,你如何想的呢”
“武道学宫生徒每月同样有给厨和给衣,学成后我便从戎,入高少师的三衙,或去西域,不愁没有显达扬名的机遇。”白居易头也不回。
白行简点点头,说那我便知道了,回去也好对阿父和阿母说。
结果当白行简来到凤州官舍,说我阿兄和薛校
书谈了番话后,忽地就投笔从戎,去武道学宫就学了。
这白季庚还没说什么,白居易的母亲陈氏听到,就忽然从官舍中号哭起来,声音十分凄厉,接着就骂薛涛这个贱婢,不知使用了什么妖法蛊惑了我儿,好好的早慧少年,居然去学勋格家的勾当。
白母陈氏,是有心病的,也即是而今所说的精神疾病,没事的时候性情温和,经常教授几个儿子写
18.淮南行盐引
总之,在柳宗元的眼中,这位卫国公是决计不会减免蔡州、光州赋税的。
以前他在过堂时,这卫国公还曾问他:都说我在蔡州手段太酷,子厚你怎么看
结果自己说什么,不要以小仁害大义,现在想想都觉得无比羞愧。
这时高岳在堂中,继续说了下去:
我淮南各州刺史,各县县令,自即日起只有一项工作,那便是立期限、收赋税,尽快将今年的夏秋两税给征齐!另外夏秋时节,禁百姓争讼,全力稼穑收割,转输完税,有至衙署争讼者,付杖刑,罚钱粮!
听到这里,柳宗元只看到江都县县令韩愈在坐席上是肃然无比,听到征税,这位有过实务经验的韩退之,明白卫国公的这话绝不是在开玩笑——刺史和县令,本职工作就是征税,其他都是虚的。
唉,这韩退之,那日在东渭桥是慷慨激昂,写什么《感二鸟赋》,愤怒抨击朝政,可真的临事,怕是绝对会用尽各种手段,勒令百姓完税的,当真是说一套做一套。
在柳宗元暗中埋怨时,高岳的规划如连珠炮般没有断绝,他对扬子留后王海朝说:“请在淮南全境推行盐引。”
王海朝嘴角的肌肉明显牵动下,然后只能拱手听取。
高岳的意思是:“盐利方面,我们淮南、宣润和三川、河东划界。川盐、峡盐(夔府的盐)贩济荆襄,解盐(河东产的盐)贩济京畿、都畿,朔方盐和祁山盐则贩济河陇。对我们江淮来说,宣润的苏州盐,内销于宣歙、浙东、浙西,外销于江南西道及福建;淮南的盐则就内销于管内扬、楚、和、寿、庐、滁、舒、蔡、颍、光九州,外销于鄂岳、湖南。各安界限,以军府所刊盐引为凭信,无盐引之盐则视为私盐,盐引以十贯、二十贯、五十贯、一百贯为大小面额不等,扬州盐商必须纳现钱换取盐引,并废虚估法,禁用布帛换取盐引。”
在座的各位巡官无不惊愕。
这也就意味着,整个淮南盐商的高额利润,顿时被高岳拦腰斩断。
原本盐商的暴利,便是来源于虚估法,用所谓“四贯钱一匹”的布帛去榷等值的盐,然后再加价卖给百姓,买卖通吃,两头牟利。
现在不存在了,扬州各处盐场也就是生产基地还是把持在官府手中的,故而高岳很有底气,以后别拿布帛来榷盐,我们只收现钱。
“卫公,若是盐商们不来榷盐,那该如何”王海朝还不死心,便如此质问。
是的,以前盐商之所以跋扈,都是因唐廷自刘晏时代起,便立下东南盐利每年六百万贯的定额,故而官员为完成这个定额,便不得不巴结纵容盐商,然后再将盐利折换成乱七八糟的“轻货”,自己再给轻货标上高价,凑够账面的六百万贯搪塞朝廷。
简而言之,以前市场主导权在盐商手里。
对此高岳冷笑声。
那边寿庐巡院的孟仲阳心领神会,便立刻出列,“那我盐铁司愿接管扬子盐铁院,引他州的商贾来行销淮盐。”
王海朝大窘。
他要是不做,那盐铁司的孟仲阳可就来做了。
“盐这东西,是国家所有的,海水里煮出来的,出力劳累的是盐户,莫非那群盐商真的以为主导权在他的手里他们不愿求这笔利润,这天下有的是商贾取而代之。”对此高岳完全是有底气的,非但如此,高岳还强硬地规定:
“自此以后,有了盐引,整个淮南不得随意抬价。为体恤盐户辛苦,盐本钱每斗升到二十五文;商人榷盐,每斗一百
19.保甲新军法
可随即高岳便提醒裴度,你在蔡州的事便是要打画数县的田产,还要在蔡州推行保甲制度,只要保甲一成,可以熄灭猖獗的山棚和**,也可保障赋税钱粮足额到位。
保甲,高岳和韦皋于推行经界法时,曾分别在兴元和西川推行过。现在便是要将改良后的新保甲制,于整个淮南实施,先在蔡州、光州试点。
保甲制,是和经界法相辅相成的。其本质就是一种户籍管理制度,只要户籍清理到位,那么打画各户田产也就顺理成章。
高岳告诉裴度:蔡州从此的乡村,废除旧的里长制度,也要重新割分乡界,过去以自然地理为割分的原则,现在要以“保甲户”为原则——每一百一十户,便设立一保,其下又分十甲,那么每甲便是十一户。每甲选出一户为“甲头”,每保再选出一户为“保头”。甲头的职责就是联合生产、督促赋税和差科,而保头则还肩负个职责,那便是组织起联防制度。
这联防制度,就是每一甲设一牌,每晚由一位壮丁领牌,每保便是十名带牌壮丁夜巡,夜巡的目的职责便是高岳所说的“禁勾连山棚、**”、“遇山棚、**作奸,即击鼓报警”、“有山棚、**来犯,则聚集保甲壮丁,卫护村社”、“禁销赃、禁窝赃”、“禁赌博”、“禁纵火、禁毒杀牲畜、禁强奸”。
这次轮到韩愈有疑问了,高岳便让他起身来说。
“保甲壮丁既然有巡夜、联防的职责,无弓箭兵器则不行,而一张弓需半贯钱,十支箭则需钱二百,每保非得三十张弓、千支箭不可,光此便需钱三十五贯,更无论还有其他教习开销。”
高岳对此的回应便是,保甲所需的武器,我们可以采用“官贷法”嘛。
官贷法,便是把武毅军甲仗库里,一些淘汰的半旧的但依旧可使用的甲胄武器,比如弓弩、镗钯、手把铳、皮甲等,“贷”给各处保甲,每保构筑射垛、铺屋、射亭若干,用于储备演练,每年检校一次,保甲承担少额的“修兵杖费”就可以。
“保甲法大成后,淮南便可将州县的团结兵尽数裁撤,这样每年的口粮酱菜钱便能减省下来。”原本淮南的团结兵也就是土团,数额足有一万五千,每年所费也需要二十余万贯。
此外保甲法也能将全淮南的青壮,全部纳入到高岳的军役体系里。
以前高岳在兴元,弄的是“将兵、射士”二元化的军事体制。
现在他则要在淮南实行“武毅军—镇戍军—保甲壮丁”三层的军事体制。
这个体制,乍看来和韩滉曾在宣润推行的颇是相似。
韩滉镇守江东两浙时,将军队分为两大类,即官健和团结子弟,前者为节度使财政负担,后者则是州级财政负担。其中官健又分为两类,即直属于韩滉的牙军“镇海军”,还有镇守润州的丹阳军(镇海军和丹阳军同驻屯于润州京口)、镇守宣州的采石军和镇守越州的义胜军,这三支属于“外镇军”。而团结子弟,即“置子弟军,大州一千,小州八百,强者习弓弩,弱者习排枪,缓则修农,急则为兵”(《玉海.兵制》唐山河子弟条目)。最终,韩滉麾下的牙军和外镇军有三万之多,“弩劲剑利,号为难当”,至于治下的团结兵,总数也应有一万到两万的数目。
而高岳,则准备以原定武军、义宁军四个将的步卒,明怀义、米原的三千骑兵,还有郭再贞、苏浦的两千多车铳兵,合计一万七千兵,再补充部分原淮南镇兵,编练为“武毅军”,其中分左中右三军,集中屯扎于扬州,每军六千人,即是高岳所谓新军,再配合以辅助的军力,这是未来征伐野战的主力集团。
20.终南老野狐
不过柳宗元还没开口,高岳就说了声“子厚”,而后将装入鞘中的云浮剑当作拐杖,在马背山遥指着南湖的那边说到。
柳宗元望去,现在正是南湖红藕覆池的时节,夏日照耀,红绿相间,霎是美丽,而高岳所指,靠着湖堰和道路间,许多被雇佣来的蔡人,正在军吏的指示下,拆除着某座庙宇。
“这......”
“这是祭祀李希烈的庙宇,这位逆臣被处斩后,还被吴氏兄弟弄成什么‘大楚建兴王’,神偶立在这里,接受蔡兵和乡人的朝拜供奉。”接着高岳回头告诉柳,“捣毁它,也就是捣毁了淮西割据的精神支柱,随后便用这些土砖和木材,在城下立起两个崭新的庙宇来。”
“是祭奉陈仙奇和杨使君妻子?”
高岳点头,说先前终于找到陈仙奇阖家的尸骨,他们惨遭吴贼杀害后,被扔弃在乱葬岗中,现在建茔设旌,再立庙宇让百姓祭祀。
至于殉国死难的杨贾氏和四个子女,也同样被朝廷追封,准立庙宇。
“子厚,你给陈节帅和贾夫人的庙祠,各写一篇文章吧!本道让人刻在石碑上,名士的文,忠烈的血,相得益彰,叫蔡人也能得到潜移默化。”这时高岳悠悠地请求说。
马上的柳宗元肃然,而后拱手致礼,表示接受。
然后两人策马徐徐,至汝水河畔,日头开始西沉,一处小小的亭子,立在弥漫的草丛当间,高岳和柳宗元下了马,膏环奋力跑在前为主人开道,两人最终站在亭子内观水,柳宗元这时看到,卫国公的背脊衣衫汗湿透了,鬓角和额头上也满是亮晶晶的汗珠,可他兴致依旧很高,特别是看到运载着竹木的小舟顺水而下时,便用剑鞘往南指:“那边,汝南城的南面,要在原来的汶港栅,造起一区的税场,这样便能给过往的商贾船只抽埭程钱了。”
高岳让顾秀主持的,就是这些事。
就拿蔡州一地来说,本就是四通八达的地方,于是高岳规划,在此州设四处税场,西面有文城场与唐州慈丘相连,沿练水运货;北面则是兴桥场,和郾城相连;往南是白狗场,于桐柏及申光二州相连;还有处,就是高岳所指的汶港场,以汝水为主要运道,可以和淮南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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