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只有高岳奏请,淮南希望上供额度不增加,多些留使钱用于编练武毅新军。
当时皇帝也同意了。
可现在,皇帝有些发凉。
最后不会演变为,整个淮南的军队一家独大,周围方镇都丧失掉抵御其的能力吧
说到这里,皇帝极度后悔将镇海军一分为三了。
要是韩洄还呆在那里,起码对高岳也算是个制衡。
这番问对后,看到皇帝脸色阴晴不定,裴晓得自己目的达成,就又对皇帝撺掇说,韩洄虽然回朝,然陛下何不择选一得力大臣,出镇宣润,为镇海军节度使呢
裴的建议,皇帝听了后又开始踌躇:
高岳是个精明人,朕若真的重建镇海军的牙旗,他必然会晓得是朕猜忌他,且
这高岳脾气上来也不亚于昔日韩滉,那时又该如何是好呢
善于察言观色的裴延龄,看皇帝的脸色又发生变化,知道自己不可躁进,只要在皇帝心中种下邪毒就行,明智地不再说话,而是告辞。
入夜后,皇帝依旧在忧心着淮南扬州那边,两税和盐利到底有没有送来,以至焦躁地踱着步,无法入眠。
良久皇帝口渴,便想饮茶,不一会儿女官上清奉着各色茶具,来到皇帝的面前侍
5.船满东渭桥
“......”看着高岳的表章,皇帝五味陈杂。
最终他同意了以武元衡为蔡州刺史。
但同时他也下定决心,即便有嗣虢王李则之卷入窦参事件为前车之鉴,还是得让个宗室去统率镇海军,朕才安稳。
李齐运回去这数日,整个宗室子弟们都沸腾了,贿赂他的各路珍宝是川流不息,堆积盈门。
最有力的人选,有两位。
一位是汾州刺史,淮安王李神通的后裔李说。
另外一位则是宗正少卿,淄川王李孝同的五世孙李锜。
对此李齐运的择选标准十分公平,谁给的贿赂多,就在皇帝面前举荐谁。
李锜毕竟呆在京师当中,能搜罗到的珍奇宝货比人在汾州的李说要多,尤其是他听说长安市集上最近来了大批扬州胡店打造的首饰,是巧夺天工,便让心腹仆人携全部家产去买。
买回来后,李锜一看,是大喜过望。
扬州的东西就是棒!
一个是火焰环纹珊瑚松石大耳坠,美。
一个是狮子镂金指环,妙。
一个是......
于是李锜花了足足七八万贯钱,买来这璀璨的各色首饰,直接至李齐运的府邸,献给李齐运最宠爱的侍妾卫氏。
卫氏知道这些首饰全是扬州胡商做出来的,也欢喜的不得了,因为她明白,胡商做出来的饰品,就是尊贵的象征。
李锜还玩了个小心思,他在每个首饰下都附上了纸笺,写着各自惊人的天价。
他是故意给卫氏看到没有丝毫打折的价钱,因为李锜明白妇人的心思:“廉价、经久耐用的奢侈品,不配再叫奢侈品,从打折的那刻起,它便全无格调,彻底沦丧。”
卫氏在满目的珠光宝气前彻底折服。
她就去找李齐运,而这时李齐运也在绕着个奢华精雕的床几,是赞不绝口。
这件也是李锜从新抵京师的“淮扬货”里花了五百贯钱买下送来的。
“那就是李锜了。”李齐运和卫氏异口同声。
随后李齐运果断入宫,向皇帝举荐了宗正少卿李锜。
皇帝也迅速单独召李锜进殿,问他若为镇海军节度使该如何做,李锜回答得头头是道、条分缕析,总结起来八个字“安人强军,精心规理”。
对这八字,皇帝很是满意。
皇帝很快就让翰林院出诏,委派李锜为镇海军节度使、两浙观察处置使、润州刺史。
杜黄裳等宰相无不吃惊,便质问皇帝,授予李锜旌节,为何全在内殿经行,全不和政事堂商议
皇帝对宰相避而不见,只是让中使传话,称朕见过李锜,确有才能,不用再劳烦宰相们商讨,害怕拖宕时日。
出发前,李锜站在自家后院当中,数处地窖开了黑洞洞的口子,像是对他投来欣慰的笑,而内室的夹壁也被凿开——他耗费数十载积蓄的金银财宝,所有的家产,都在这次谋取镇海军旌节里荡尽,不过没关系,“到了润州任上,我花不到一年时间,就能把这十五万贯给赚回来,不,还得有盈余!”
李锜上任时,特意
再去拜会恩公李齐运,还有一位,即判度支裴延龄。
原来这一切,也都属裴延龄的策划。
很快,淄青平卢军的两税钱也送抵京师,经高郢的初定,十二州合计也就三十三万贯,因高郢前去郓州时,就已秉承“不过分刺激李师古,不要让平卢军两税钱超过以前进奉数额”的原则,最终和李师古商定得也挺顺利。
可裴延龄很快又找到皇帝,哭诉说原本李师古进奉三十万贯,是给陛下您的大盈琼林内库的;而今李师古交纳两税三十三万贯,却只能进入到左右藏国库了。
 
6.中流卅万户
钱和布帛赏赐给了京城的神威军,还有外镇的神策军,而军卒们很快就拿到长安及周围市集上去消费,这钱还是在京师内转通,并未有出境的损失,长安的物价也愈发稳定起来,皇帝觉得积压在心头多日的阴云,须臾流散!
接着当皇帝听说高岳用“楮币便换”,不用携带大批铜钱、布帛,便可完成赋税转输后,更是啧啧称赞不已,特意将裴延龄唤来,说你们户部不可以搞这个兑换的质库,要多学习学习高郎在扬州的经验嘛。
裴延龄只觉得脸皮好像被千万根荆刺猛扎,只能讪笑不已,想要说也说不出个道理来。
于是皇帝看着他的眼神,不由得带着点鄙夷和失望,接着就自顾自说起来:户部不做,朕的大盈琼林要做,可以让霍忠唐把宫内织染和宝器送出去卖,再将各地官庄所得的实物土产运到京师来卖,两下里就用类似高郎的楮币来互兑,多么方便,朕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过呢
“虽然朕的诗作的比高郎要强很多,可高郎对钱的领悟,让朕惭愧不如,谢谢刘晏,还能给我唐留下这么个青出于蓝的生徒!”
“陛下果然聪明,臣愚见,冒死进言,既然用楮币便换如此快捷,陛下不妨下令,在兑换时每一贯钱里抽取三十文为便换钱,这样......”
就在裴延龄还以为皇帝会夸赞自己生财有术时,皇帝却嘲笑他说:“你若在楮币便换里抽钱,那何人还敢来用,楮币不就等于废纸了依朕的看法,不但不能抽钱,反倒应该规定官员百姓,送钱来质库的,还得给他些息钱,这样库内的实钱才会越来越多,楮币才真正值钱。裴卿啊你就替朕做些内库国库转运的勾当罢了,真正的经世事务,你不懂。”
气得裴延龄归宅后,写了封信,把扬子留后王海朝好一顿臭骂,权作无能发泄。
而皇帝则特意读了下淮南进奏院的邸报,内里刊登高岳编练武毅军的实际计划,才明白高岳根本没有想要组建什么“七万师徒”的庞大军队,而是武毅牙军一万八千加淮南镇戍军八千而已,实际兵额相比淮南以前,还减少了九千,于是对高岳的倾慕犹胜昔日。
这时候皇帝又后悔,把李送到润州去,还保留镇海军。
但箭已离弦,皇帝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把苦和愧疚隐埋在心底深处......
等到九月,船队返归扬州后,下船的商贾们从质库里领取到了钱帛。
但这些钱帛,也是在淮南九州内流通,或相当部分被商贾携带,去了周边藩道贸易,一时间淮南和汴宋、徐泗、襄邓、宣润间,及其内部的水陆商路大大兴盛起来,光是扬子白沙税场,短短两个月就收取埭程钱二千贯。
而单单寿春城北门及船官湖的集市,税务在两个月内也抽取到九百贯钱。
缓解钱荒,物价均衡,贸易发达,百姓、商贾和官府都能得到利益。
更为神奇的是,淮南的钱和货物都充裕了,百姓偷偷私铸的现象果然也大为减少了,于是高岳特意出了告示,表示每年官府愿拿出十万贯开元好钱,回收同样额度的恶钱回炉重造,百姓拿着恶钱趋之若鹜,同样各处草市、墟集则开始拒收恶钱来。
现在的趋势是良币驱逐劣币。
非但如此,正在光州打画经界的柳宗元,还听说蔡州被籍没的无主田地价钱“趋暖”,许多商贾愿意让节度使高岳用地来抵债,高岳光是现阶段卖地就已“偿还”了六十万贯的债务。
 
7.为夫求幕职
两人边走边交谈,不一会儿就把军府后苑绕了个遍,高岳随即就对韩愈说,午中本道不回楼院官舍,就在这里食堂与同僚们会食,退之你也别走,伴本道一起,“你妻子由阿霓,不,贱内招待。待到明日你回江都县廨去,准备下打画经界的事宜,毕竟也不能全靠咱们军府巡院。”
韩愈急忙领受下来。
然后高岳就问他,你阿嫂他们都到江都来了
提到韩愈的寡嫂,这位顿时很敬重地回答高岳,来了,先从宣州至京口,而后过的瓜洲渡。
“好的,尽心侍奉你阿嫂。”
这时,节度使官舍正寝室内,薛涛坐在面床几上,眼眶红通通的,手里攥着块锦帕,不断地擦着泪。
芝蕙骑着小驴,又出去看扬州城的营利生意去了。
止有崔云韶、崔云和姊妹俩在家,看到薛涛哭个不停,云韶感到心痛,就和她攀谈交流起来,云和在旁侧静听。
本来薛涛是和丈夫一道,到城里来作客的,可见了云韶,便忍不住:
这婚后的生活,还是大出她的意料。
“你都不晓得,他们韩家有多少人......卫国公平定蔡州坐镇淮南东西,连带宣州也安逸下来,退之他又受卫国公恩惠,能到这江都县为县令,每月俸料有两万五千钱,也算是好......可自前月起,他家在宣州的人口,成群结队来依退之......三位寡嫂,有两位还是堂的,还有兄弟侄甥,大大小小,合计有三十六口......这俸料钱如何够使月末,我是看罐无盐,看缸无米,看箱无钱,看筐无布,马上入冬,退之还有数位侄儿侄女连裤子都没有,还得要靠我张罗......而今退之又和淮南的名士书信往来,遇到有匮乏的他还喜欢救济,实在是受不了。”
云韶很温和地将薛涛揽在肩膀上,便说:“莫伤心,当初卿卿起家为官,俸料钱才六贯......那时长安城物价还腾贵,一批绢布要卖到三五贯呢!”
“那阿姊你是如何熬过来的”薛涛就问。
云韶努力回忆了下,说那时阿父每月还给我五十贯脂粉钱,又有芝蕙细心打理,所以勉强熬过来了。
结果薛涛听后,哭得更伤心了。
在旁的云和心中叹气——薛涛先前虽则丧父,孤身一人,可好在于兴元府有个差事做,每月能拿不少俸料,生活是绰绰有余,每逢佳节时分阿姊还有慷慨赠予,现在她嫁给韩愈,也等于嫁给了老韩家,面对如此多生计上的琐碎事务,一时半会哪能适应得来由此悲观失望,也是情理之中的。
云和向来是快言快语的,“韩氏在宣城不是有田庄的吗”
“田庄有什么用......他家全是妇孺,哪里能经营得好,现在又听说退之当上县令了,索性把田庄都抛废,只想着来江都县依退之。”
这时云和皱起眉梢,对薛涛正色说:“他韩四郎居宅没提过要贪渎的事”
薛涛赶紧辩解,他夫君千不好万不好,可是这方面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那就好,让姊夫在会府(幕府、军府别称)里给韩四郎再谋个推官的职务,每月可加三十贯俸料。”云和很果断。
薛涛其实哭,也是想走这崔家姊妹路线,让高岳知晓,从而给韩愈多谋个兼职,朝廷的县令兼军府的推官,也确实是正常操作,能让一个月的俸钱翻一番有余。
唉,为了这个家,她也豁出面皮了。
但薛涛还没来得及道谢,云和又说:“不过这推官可不好当,军府内啥事都得去做,不单单是推勾狱讼,还得掌书奏、奉使出行在外,甚至还得管香火事(宗教事务),及协办州郡事,最为繁杂。”总而言之,这军府推官便
8.乱兵欲焚街
高岳便说,我是淮南的节帅,倒是可以给他们举荐,不过最好得让你这两位好友承你的情,不妨叫他们来扬州参与乡试,而我则让退之你为乡试主司,给他们个“解头”,再去朝廷礼部和天子那里应进士试,届时我为大伯乐,你为小伯乐,岂不是好
韩愈非常激动,是千恩万谢。
正在此刻,几名军吏在顾秀、元洪的引领下,匆匆忙忙地来告诉高岳:“卫公大事不好,被拣退的镇兵,聚集在螺蛳桥处滋事,已打伤好多过往的行人了!”
一时间正在会食的僚佐官吏无不愕然。
高岳大怒,问顾秀:“伯文,拣退钱都分发到位了没”
顾秀回答说:“都到位了,按照卫公的吩咐,镇兵官健一年的俸料是二十八贯钱,故而拣退时每人支给钱五贯、外加十匹水练绢布,约合八月的俸料钱,让他们自谋出路。”
然后顾秀上前步,告诉高岳:“各州团结子弟倒是好拣退,因为都在本地有田业,大不了归乡务农。可镇兵本就是招募来的,拖家带口,都指望吃军府的浮食,又没田产和谋生手艺,所以就闹将起来。”
高岳很生气,但是也能理解。
这次编组武毅军,主体还是高岳的老部下,所以就得大幅度拣退淮南扬州原本的两万镇兵,最后镇兵里有千余补入武毅军,又有三四千补入地方镇戍军,可其他的一万数千,统统被销籍拣退,其中还有不少人都是杜亚时代的“两廊下牙兵”!
要是往常,这帮镇兵早就拿刀子把高岳全家给砍了。
可现在不敢:武毅三军,左军并营在官河南口,右军并营在禅智寺外,而中军则在蜀冈处拱卫高卫公,这批绝大部分都是外来户,还都是杀过蕃兵和蔡兵的狠角,和旧镇兵无亲无故,不会同情帮助旧镇兵的。
甲仗楼、军资库和火器监也被严密控制起来,被拣退的镇兵也没法抢夺武器造反。
被给了拣退钱后,这一万多镇兵先是在不甘不愿地在城西处坐着,茫然无措,有的卖布帛,或把钱换米,数日后推着犊车去乡镇谋生计,有的则开始在扬州城求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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