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10.少阳院劝进
所谓的皇政复古,便是先前所论的贞元新政诸条,而尊王攘夷则是诸位重臣、大臣和忠臣(属性并列)誓言要上尊李唐皇室,对外攘除四夷,征讨不从。而建省拓殖,便是要通过新设“行中书省”的名义,消化夺取开辟的四夷疆土。
而版籍奉还最为特殊,这条完全是针对平卢军、天雄军、成德军和卢龙军而言的,它的意思就是“你等占取的河南东道、河朔、幽燕的土地、户口,也该归还国家了,你等世袭旌节的不正常权力,也该彻底削夺了。如果愿意束甲倒戈来降,将你们的方镇变为国家行省,犹有封爵赏赐,荣华后代,假如依旧执迷不悟,那么马上国家就会掀起巨大的平叛战争。”
紫宸殿内,所有人听到这十六个字,都知道政制在改革,礼制在改革,历史的车轮开始碾碎原本笼罩在这个国家这个朝代上的灰暗沉沦的泥垢,继续闪烁着金铜镶饰的夺目光彩,迎着重新升起的朝阳,挟带隆隆不绝的雷鸣,往前,继续往前,在它的轩辕上,飘扬的旗帜便是“华夏的盛世”!
这次正衙朝会结束后,皇帝坐上了金色辂车,开始在仪仗队伍簇拥下,向寝殿浴室殿的方向而去。
总体上皇帝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华岳上和高岳的一次“跑酷式交流”,还是让他除去大部分的芥蒂,其实换个思维角度看来:
朕即位时的初心是什么不就是希望政治清明,攘除狄夷,且削平内乱吗
现在这个任务应该最终就完成在韦皋、高岳、陆贽等精英大臣的手中,而韦皋是朕从行伍里提拔的,高岳更不必说,自从进士及第后全是朕提携起来的,至于陆九也是在翰苑中被朕赏识才出院为宰相的。
而其他的杜黄裳、杜佑、郑絪等,哪个不是朕的臣下既然他们给自己的改制罩上“尊王皇政”的光环,就绝对不会对朕的道统如何的。
他们统制这天下,不就是朕在亲临这个天下吗何必非得事必躬亲,做的多错的多,担负的骂名就多。
高岳说的没错,未来修撰史书时,不管是百年后,乃至是千年后,朕永远是第一梯队的明君,甚至评价会超越秦皇汉武,什么清净无为、垂拱而治、光复河山、克定内乱的赞誉朕都会有,最起码能和汉文同级别,也就和上古的那批差那么一丢而已。
至于卢杞、裴延龄,也许是个微不足道的污点,但史书里大概也会说是朕被奸佞暂且蒙蔽,最终还是拨乱反正了嘛。
对了,修史时朕还是要稍微去看看,就算不直接自己看,也得让某人为中介去影响下......存不忘亡,存不忘亡。
对臣子是想通了,然后皇帝想起的,是皇太子李诵。
“他终究还是太容易为人左右,太过于软弱,虽则说柔能克刚,可假若他为他的近臣集团所环绕,当朕撒手不讳后,怕是要激起新的朝堂冲突,指不定会祸及到自己。唉,朕对他还是颇为担忧的!而朕的太孙,朕又担心他太过于聪明果断,过于雄猜,现在这个局面看下来,身为人主这样的性格,终归是不好的。”
现在能匡扶朕太子和太孙的,还是有不少的,不过朕最能为依仗的,还是高三。
只要高三肯,那么陆九、郑文明他们,以至于韦皋、杜佑等,都不会掀起什么风浪来。
另外,待到礼制议定后,还得聘请一批纯良淳厚的侍读,为太子、太孙定期举办经筵,教化他们的为君之道。王叔文、王伾这类小艺之臣,在太子身边,影
11.郡王呼阿叔
王叔文口中所谓的进退秩序,便是以柳宗元、刘禹锡的亲友,再加上太子和二王所结纳的朝士所组成的集团。
不管太子是有心还是无意,东宫集团的存在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比如昔日因为劫盟而陷身于西蕃的吕温,今年刚刚考中进士,被授予集贤院正字的,其和弟弟吕让,都是柳宗元的中表亲(吕温的继母出身柳氏家族);
又如秘书省校书郎韩泰,是柳宗元的同窗好友,曾和柳一道在信州陆淳门下学习《春秋左传》,交情深厚;
此外还有侍御史凌准,也是柳宗元的“执友”,他在入御史台前曾在保大军内当过节度使吴献甫的推官,吴薨后才征还入朝,不但熟知西北边事军情,且和吴的继任者范希朝关系很好,可以说是东宫集团与保大军联系的一条孔道。
当然这些都是柳宗元、刘禹锡发展出来的盟友,太子在禁军内也是有支持者的,那便是曾与太子正妃萧氏母亲郜国公主暗中有染的两位牙将李靖忠(李叔汶)和李元忱(莫六浑),而这次王叔文最为得意的举措,便是启动了这两颗暗子。
当二李行动时,其他的神威大将如令狐建、刘昌、张万福等,不是因不当直而不在禁内,就是被完全蒙在鼓中。
而几位神威军中尉,现在更是丧却对队伍的控制权,根本无法约束甚至是得知二李的动作。
大明宫的昭德女冠中,围逼皇帝的神威子弟,正是李靖忠和李元忱的兵马。
“不用害怕,内禅是完全得到宰臣和方岳们的赞同的!”二李事前,还是当场,都是如此对军卒们打气的。
“殿下勿忧,韦令、高宫师和杜少保,都同意让陛下内禅。”少阳院内,王伾也是如此极力劝说太子。
帷幄里的太子哭泣声未绝,又问王伾道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要是假的我等可都有万死难赎的大罪,要是真的,那此后我唐的社稷还在不在皇帝的手中
刘禹锡在队伍里,逡巡不言,可此刻王伾指着他喊到,“梦得在,杜少保是他的长辈,他也得到了杜少保的应允!”
听到这话刘禹锡顿时脸色惨白,刚准备说不是我别瞎说,然而场面顿时高涨,居然让他无法辩解。
因为王伾接下来又说:“中书舍人权德舆、礼部员外郎柳宗元,是高宫师的接头人,也得到同意;至于韦令,他判官刘辟,更是高宫师的同年更是棚友——由此看来,高宫师和韦令完全就站在殿下这面的!”
而后王伾上前步,用自己一副丑脸瞪住太子李诵,用半是鼓动半是威胁的语调说:“有此三公襄助,何事不成殿下仁慈厚爱,只要能拿到内禅诏书,继承大统,将来在东岳岱宗封禅的就是殿下您了,然则若是拖延时日,被虚妄的父子之情给拘束住,现在举棋不定,将来又犹豫不决,让陛下反应过来,难道还会有什么好结局吗我等或死或流无所谓,但殿下千金之躯,岂能轻掷,不要最后便宜了普王或通王!”
王伾话音刚落,其他东宫诸人无不附和请求,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帷幄里的太子颤抖着,用袖子挡着脸,好像在躲开这无孔不入的声浪。
不久,王叔文、王伾等人带着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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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院偏厅中,李纯怒睁着双眼,雕花的窗牖格子,通过月光和烛火,投射在他的脸上,像是缠绕的锁链般,在他身侧有妻子汾阳王府的郭氏,还有生母琅琊王氏,及名义上的大母萧氏。
对宫闱可能发生的变故,李纯已预料到了十之七八。
女子们都在哭着,黄门宦官吐突承璀则上前两步,像面盾牌般横在广陵郡
12.千秋又万代
于是黎逢又补充说,按照韦令和杜少保的叙述,应该是有某人有请托,想当面通于卫国公您。
高岳颔首,说我这就准备去赴宴。
大明宫两仪殿的一角居室中,宋氏三姊妹头发都有些蓬乱,穿着锦衫坐在室外的内廊中,而槅扇门之中,皇帝则坐在窗牖下,一方阳光射入进来,照亮了他的四周,一只白色脸颊的鸟儿飞过来,停在窗前,带着咕噜噜的叫声,好奇地望着仰面的皇帝。
这只鸟儿皇帝还能认得,好像是先前在圣诞日,河阳节度使送来的贡物,会学人话,后来就被放生养在北苑中。
“祚延寿永,千秋万代!”忽然间,那鸟儿开口,尖声尖气地喊出这话来。
看皇帝愣住了,这鸟儿又扑扇扑扇翅膀,又尖叫句“祚延寿永,千秋万代”,然后扭头就飞走了。
若在以前,这鸟儿的憨态必然会引得殿内众人一片哄笑,可现在皇帝却笑不出来,满肚子的泪水都在打转。
封禅前,他对太子是有失望和不满的,可说千道万,他怎么会想到太子居然会造自己的反,把自己软禁在两仪殿内呢!
“陛下,也许您对太子的情绪流露出来了,太子亲眼看到,才有如此之变。为何古人典范里一再要求皇帝必须得喜怒不形于色,就是因您的纤尘大小的好恶,到了下面,可能会被放大到泰山之巨。”昨夜,倒是尚宫宋若华学士的一席话,让皇帝参悟透了。
不过他在封禅时,就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
所以他对高岳说过,朕害怕封禅去不能归。
“那么,参赞太子的,到底有哪些人”这数日,皇帝始终在缜密思考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灵虚公主迈着沉重的步伐,边哭边走入到殿内,守殿的神威军卒急忙对她行礼,而后放行。
“太子要让朕写内禅的诏书......”
灵虚点点头。
皇帝接着笑起来,对灵虚说:“看来,政事堂的宰执们也或多或少参与此事,从他们集体上表请求太子监国开始。对外,则是......”
“应该是中书令韦皋,太子少保杜佑,汴宋节度使董晋,还有,还有太子少师......”还没等灵虚痛苦地说出那个名字,皇帝摇摇手,“高三没有参预这场谋划,他想朕封禅是真,但他想朕内禅是假,不要被迷惑了,萱淑。”
灵虚愕然。
皇帝便说出心中答案:“高岳在太华山发誓,要匡扶朕的江山,且永不行篡逆之事,此獠虽然奸诈,但好歹有常,他既然说到,那就会做到。”
然后皇帝叹口气,对灵虚袒露心声:“朕即位来,干过杀宰执的事,如杨炎如窦参;也遭逢大难,播迁奉天城,差点下罪己诏;可其后也逐步收拾局面,以至中兴,不过刚刚封禅告成,准备推行新政,垂拱无为,让宰执们为朕镇压削平藩镇,转忽间回宫后却要被逼着内禅。古来人君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朕也算都经历过,总不枉此生也。萱淑,你也不要怪责你阿兄,他体弱多病,为人虽则温厚,可和朕一样,容易被人左右牵拉,现在看来,是朕让他
做太子时间太长,他本人也许无所谓,可他身旁那群轻佻冒进的近臣却等不及,再加上有强藩和宰执的外援......朕明白,他们马上为了巩固贞元新政的大义,必然会征讨淄青、魏博,又害怕朕在长安城内对他们不利,便逼迫朕内禅,换个凡庸的太子继位,便于控制。可征讨的事,又离不得高岳,所以他们马上还会,和高岳妥协商议,只要高岳点头,朕的性命还是没有顾虑的。”
说到这里,皇帝伸出手来,拉住
13.曲江闻内禅
高岳便爽朗地回答独孤申叔说:“王太尉(王武俊已拜太尉)过虑了,成德、义武两军自然和河朔其他叛镇不同,始终都是朝廷的忠臣,朝廷可在任何地方建行省、废藩道,但这两处不可以,其实王太尉的担忧,某早已与中书门下协商过。所以在今日让子重回去,给士平及义阳主交个底,某自此,韦令在此,杜少保也在此,共同申明,成德、义武的旌节和体制,此后五十年内都不变。”
独孤申叔大喜,便问:“那也就是说”
“然也,朝廷是行中书省制,成德和义武便还是藩道节帅制,赋税、人事甚至连军队都可保留不变嘛,这就是一国两......”
还没等高岳说完,独孤申叔便忙不迭地道谢致礼。
于是众人也都大喜,丝竹声再度响起,大家重新坐定席位。
然没过多久,忽然曲江对面数个坊街及寺庙、楼苑人声大作,烟尘四起。
亭子中,韦皋、杜佑和高岳无不立起。
而四面,三镇的扈从、军马也立刻列好队势,严阵以待。
“好像是夹城道中有事端,莫非大明宫内有变”高岳遥遥望去,问到。
韦皋和杜佑这时的神态却有些蹊跷,连说不知。
可不一会儿,就看到许许多多的神威军子弟举着长矛、火铳,从夹城处涌出来,散往各街头和城门,大部分手里挥动着布帛,还有的好像饮醉酒了,都在高呼着什么。
不久,声音清楚了,他们高呼的口号是“新皇祚延寿永,千秋万代”!
然后不少坊内的百姓也加入到欢呼雀跃的队伍中。
只有批士人,带着惊怖的神情,站在寺院内或坊墙边沿,冷眼旁观。
曲江亭内筵席上,高岳先是也起来观望下,而后迅速坐了下来,手里握住象牙食箸不松。
天际乌云翻涌,从大明宫的方向压过来,很快覆盖到曲江亭子上,周围一片昏暗,筵席里的侍从和乐师正手脚忙乱,添置临时照明的灯台和蜡烛。
高岳抬起眼来。
眼中,到处是走动的人影,远处则是被风掀动的树木、帷幕。
而韦皋和杜佑,不知何时起也坐在席位上,定定地看着自己。
三人眼神交错。
三人也是忙乱的人群里,唯一静坐不动的。
高岳不说话,似乎在思索什么,但也好像在发呆。
其实韦皋和杜佑也十分紧张,捏住案角的手心,也都渗出汗来。
不久,筵席上的蜡烛依次被点亮,光明重回,冬风也慢慢平息下来。
就在众人准备前去问个究竟,或再次开筵时,高岳将拿着食箸的手,重新举高,用肘撑住食案,清清楚楚问了句:“方才神威子弟在曲江彼侧,呼喊的新皇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上空毫无预兆,猛地响起阵清脆的冬雷,好像铜鼓、铜钲齐齐地敲打起来似的,吓得其他人无不缩颈匍伏。
可韦皋和杜佑却岿然不动,他们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高岳的一举一动上,纯乎到了无它的境界。
“要是军卒胡乱叫喊新皇,那可就是杀头族诛的大罪。”杜佑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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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韦皋赶紧把四位随身的牙将唤来,接着解下佩戴的朱笴剑,交到他们手中,“你等前去打探究竟,要是军卒呼乱的话,将带头的斩杀掉,而后点集随行兵马,随本令和高宫师、杜宫保一并杀入宫去。”
听到“杀入宫去”,高岳的眉毛轻微跳动下,旁人几乎无法察觉。
当四位牙将唱诺离去后,整个筵席又归于死寂平静。
不一会儿后,牙将匆匆赶回,神色全都是惊愕的,说了句:“陛下刚刚出内禅诏书,将皇位让于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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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无忝祖宗命
在不动声色的筵席里,高岳、韦皋和杜佑间,很快达成默契。
这次宫廷之变,就到“内禅”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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