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众人说着说着,便往外走。
高岳又将马上书架上摆放书籍的一些知识告诉诸位,毕竟他在集贤院里当“图书馆管理员”也不是白当的。
“逸崧啊逸崧,你专门在这外面起一道墙壁,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吴彩鸾瞪着眼睛,绕着商邸入口前的一堵墙垣,发出疑问。
“炼师不久便知。”高岳微笑起来,还卖了个关子。
刚说完,高岳突然听到东市传来阵激烈的吵闹,于是便循声望去,只见片商铺前,两名头发胡子卷曲的粟特商人正在与名牵着小女孩的妇人争吵着,那妇人似乎是哪位官宦府邸里的奴婢,那小女孩赤着脚,衣衫破烂,头上还顶着个竹筐,应该是妇人的女儿。
高岳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是那妇人替府邸里来到这粟特商铺买乳酪,结果这粟特商虚报价钱,待到付账时妇人才发觉被骗,若是将这些乳酪买下要付三倍的价钱,便说要不买,结果粟特商恼羞成怒,说既然刚才已谈讫那必须得给钱,妇人便哭道,府中就给我这么多钱,多出来的如何
8.拘押万年衙
郭锻看到高岳被斫伤,当然是快意的,最好让这回纥人把他砍死才好,以消除被他夺走儿媳之恨,“哼哼,小凤你听我说......”结果话还没说完就在阵大力牵扯下往前踉跄了下——郭小凤按捺不住,怒吼着抽出横刀,“小凤!”,郭锻呼喊不及,小凤就跃上数步,一刀自后背斩翻了那回纥醉汉,措手不及的粟特胡商惊得往后退着,小凤大概是杀红眼,又挥动横刀,接连斫翻两三名躲闪不及的胡商,胡商胸前和脖子上的珠宝线索被砍断,四散飞起,人则惨叫扑倒在地,白衣白袍血染狼藉,不省人事。
“入你娘的,唐家的地界岂容你们这群羯胡撒野记住我便是朔方军的虞侯官,平康坊保唐寺的郭小凤!”满身是血的郭小凤,砍完了还不忘出风头,握着横刀,指对四周喊到,其余几名胡商屁滚尿流,爬着自东市逃走。
抱着小女孩的高岳,这是突然见到那被砍翻在地的回纥醉汉,还余下口气,正瞪着凶残的眼神,慢慢地爬起来,酒精的麻醉让他减轻不少疼痛,手还挣扎着要握住跌落在前面的佩刀。
他还想要杀人。
“三兄......”
芝蕙看到,高岳抢先一步,抓住佩刀,“杀了你!”高岳愤怒地喊道,使尽全身力气,握紧刀柄,狠狠对着那回纥醉汉露出的脖子扎了进去。
血,喷满了他的双眼和衣袖,热乎乎,腥味不住地扑入口鼻......
待到太府寺和东市署的官吏赶到后,他们惊恐地看到,这商铺方圆十余步内,郭小凤和高岳各握一把刀,立在横七竖八的尸体间,重伤的还在缓缓蠕动,满地的血、乳酪和金银珠宝。
郭锻也呆在原地,满脸横肉都在抖动。
一会儿后,高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单手抱起那小女孩,来到那妇人前,只见那妇人的肠子已流得满地都是,脖子也被砍中致命处,脸色惨白,只是用眼睛看了看自己号哭不停的女儿,又向高岳投来丝感激的目光,便安心断了最后口气......
宣阳坊万年县公廨里,高岳和郭小凤都坐在监牢的木栅和铁锁之后,外面皂衣县吏拦住哭喊吵闹的芝蕙、彩鸾炼师等人,说马上勘查清楚便肯定会放人的。
另外间里,则坐着同样被拷来的数名粟特胡商。
这时候高岳的心情已镇定下来,被割伤的创口也被包扎起来,他抖抖满是血迹的衣衫,对着栅外的芝蕙说到,“阿妹,你速回去向云韶报平安。”
又对彩鸾说:“炼师,刻印的事可暂且放后。”
“高岳,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血性的吗”待到外面暂时平静些后,郭小凤盘着腿,挠着头,眯眼对静坐的高岳说到。
“彼此彼此。”高岳淡淡回礼。
“唉!你倒好,马上多数要移去皇城御史台,倒是我惨了,还得呆在这县廨里。”
“这群粟特胡商怎么会在长安城如此无法无天”高岳先前多在国子监、升道坊内走动,胡商也就接触过个老实本分的卖蒸胡的安老胡儿。
“一看你就不知道吧,这粟特九姓胡的商队,入长安来都是仗着回纥人在背后给他们撑腰,聚集在西北郭的普宁、布政、澧泉三坊,及东郭的靖恭坊祆祠里(拜火庙),资产亿万,强买强卖,向来骄横惯了。”
怪不得今日在东市发生争执时,那胡商立刻能喊出个回纥人来,刺杀那无辜的妇人。
“像你父这样的捕贼官就不管吗”高岳讥讽说。
郭小凤有
9.窦中丞就理
李豫的额头也是渗出汗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定夺,这可不是单纯的伤人事件,而是会动摇到唐和回纥外交关系的大事。
“陛下,莫不是忘记先前回纥使团兵持刃擅出鸿胪寺,于坊街杀人之事更有之前的陕州之辱。此等狼子野心、贪暴无恩之徒,如不严惩,我大唐此后何以行王化于天下邦外”颜真卿不依不饶。
听到这话,李豫的嘴唇颤抖几下,但还没来得及表态,常衮便接上来,“陛下,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大计正是驱逐西蕃、恢复陇右,战马、仆从依旧要仰仗回纥,切莫以小意气而乱大谋。况且据臣方才所闻,被杀者不过一介婢女,事端更是由买卖争执而起,很难说孰是孰非,若因此而导致二国交兵,为此死难的将士、民众又何止千万”
“当市持刃杀人,还用谈什么是非”颜真卿厉声驳斥道。
“高岳、郭小凤亦挥刃杀人,怎可不谈是非曲直”
此刻尚书仆射刘晏、中书舍人崔佑甫等立在旁侧,凝重不语。
“好了好了。”李豫皱着眉头,身体好像又虚弱不少,接着来回踱了数步,“郭小凤乃是汾阳王帐下的虞侯,这件事必须得报汾阳王知晓。高岳乃是朝廷命官,明日移于御史台鞠问——今晚当直的御史中丞为谁”
“窦参。”
“便交给窦参,另唤萨宝一道参与,免得偏听则暗。”
皇帝如此说后,当即就有书办将消息泄露给了紫宸殿西面的少阳院。
“高岳正乃勇士也!杀得好,杀得痛快。”太子李适在内室里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站起来,在屏风后脸色潮红,连声对妻子王氏低呼痛快。
李适永远不能忘记,方才便殿里颜真卿所说的“陕州之辱”。
那还是宝应元年(762)的事,当时李适就任天下兵马元帅,率幕府和军队,约定和回纥的牟羽可汗会师于陕州,共同讨伐史思明。可在陕州营地里,李适去拜见牟羽可汗时,骄横的可汗居然让唐太子对自己行拜舞之礼,理由是唐和回纥约为兄弟,那本可汗便算是你叔父,你就得行见长辈之礼。可李适也是年轻气盛,便抗辩说我是大唐太子、天下兵马元帅,我们看权不看辈分,没有理由向你行拜舞礼。
牟羽可汗很快放弃了讲道理,直接让手下将李适扭送归营,将他的随从扣留下,各毒打了一百鞭,结果李适元帅府判官韦少华、右厢兵马使魏琚伤重身死——这是李适这辈子永远的耻辱,他一直在少阳院供奉着韦、魏二位的神主牌位,更是将这仇恨深深埋在心中。
“是的,我就是恨回纥。”
现在高岳的所为,是多么让他快意。
这几乎将之前高岳拒绝尚唐安而产生的不快完全抵消,当他知道宰相常衮居然要惩办高岳时,对常衮的反感情绪迅速占据上位,“是窦参主持鞠讯吗”
这时,皇城御史台的中丞窦参,已接受到皇帝的墨敕,起身整顿衣冠,准备入大明宫的中丞院受理此案。
他旁边,刚刚得到这个消息的另外位中丞崔宽,则是目瞪口呆。
唐朝御史台的官署,原本只在皇城内有,这时御史大夫已不常置,即“缘大夫秩崇,官不常置,中丞为宪台之长”,事务主要由二位中丞分理,御史台内分为二厅,二位中丞各居一厅,来指挥三院,哪三院即台院、殿院和察院,台院即侍御史,殿院即殿中侍御史,而察院即为监察御史。其中前两者的工作都和大明宫有关,台院要在宫里受理案件,殿院则要在朝会时担当纠察,每日都要入宫,所以必须要在大明宫内有个专门办事机构,这便是大明宫的中丞院,由二位中丞轮流当直
10.万年县劫人
两名县吏气急败坏地冲进来,大喊道“见了鬼,回纥人光天化日下杀入进来了!”
高岳怒目圆睁,“快放我和郭虞侯出去,他们是要来救这群胡商,并害我俩灭口的,回纥和九姓胡还有许许多多动摇我唐国本的勾当,我要去禀告圣主和冢宰。”
其实他哪里晓得什么其他勾当,只是猜出“郭锻八成是和这群粟特胡商有肮脏的金钱交易,现在骑虎难下,他怕不是要去长安的祆祠堂里唤人来害我”,故而方才那番话也是他在诓骗郭小凤的——还好自己谨慎,没想到这事居然是真的。
那两名县吏果然打开了栅门,又放出那妇人的小女孩,“高正字随我来,小凤护你杀出条血路!”郭小凤血气上脑,从县吏那里接过把佩刀来,将高岳挡在身后,就往外奔去。
“好,郭小凤你果然是个好儿郎。”
突然又停下,用刀刃指着另外间牢栅后的胡商,“要不要把他们全杀掉”
“来不及了。”高岳捂着胳膊,牵着小女孩说到。
夕阳光芒逼人,高岳和郭小凤刚冲出去,就见到几名戴着毡帽的回纥人,纵马冲到县廨的前院内,另有数名县吏后背中箭,倒在血泊里和马蹄下,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打头的名见到自己,叽哩哇啦地和同伴喊了几句,接着飞射来一箭,刺溜声,那箭矢就在高岳头顶上数寸处掠过,又嗡的声扎在县廨轩廊的木柱上,箭簇没入半寸许,尾羽尚震动不停。
“朝后院走!”高岳低下身,单手夹住惊恐到说不出话来的小女孩,顺着轩廊和公堂,只顾往后院狂奔。
这时,又有数名回纥人爬上轩廊旁侧的院墙,自各个方向,对着县廨轩廊的门处盘弓,叫嚣声和箭羽掠飞的嗡嗡声不绝,不少箭落在高岳和郭小凤脚后跟二三尺处,跟着他们的足迹,不断射入地面和柱子上。
后院墙上,郭小凤和两名县吏先把高岳和小女孩给托举上去,高岳见墙不高,果断把小女孩给推下去,那小女孩跌落到墙外的街曲上,很机灵地爬起来躲到个木材堆后。
这时马蹄声大作——猖狂的回纥人,居然骑着马越过县廨大堂,花架、瓷瓮、书案被他们撞得七零八碎,门窗和屏风也被劈开,看见他们在越墙,便扯紧缰绳,手里提着亮光闪闪的刀,争先恐后地往他们冲来。
“高正字你先走,我来断后。”郭小凤将刀横在胸前,让两名县吏靠着墙左右夹持,大呼道。
高岳当即抓起墙头一片瓦,刚准备拼死投掷时,一名回纥酋长模样赶了过来,厉声叫喊几声,那群已冲到后院的回纥人顿时领命,放弃了对他们的攻击,突然拨转坐骑,迅速离去了。
“好险好险。”高岳暗自惭愧道。
可下一秒,他就听到了那边的马蹄声:院墙外的曲街上,居然有两名回纥人,骑着马不知什么时候摸过来。
这下完了!
高岳就跨着腿坐在墙头,手里还举着瓦片,而那两回纥人则已在马背上,举起了弓,开始拈箭拉弦!
高岳已能看到箭簇的冷冷闪光。
“嗡”声,高岳急忙趴下,两支箭似乎从上面飞了过去。
接着他起身,单手奋力将块瓦片砸了过去,“嘭”,正中名回纥人面门,那人头脑剧烈晃了下,居然从马鞍上跌落下去。
“这大唐瓦当的质量还真不错。”高岳暗自想到。
另外名回纥人骂了句,又开始举弓,誓要把高岳射死才心甘。
 
11.辩难西朝堂
“一派胡言,狡辩之极。”薛蕃怒斥道。
小女孩顿时吓得眼泪簌簌往下掉,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高岳便牵住对方衣袖,出言宽慰。
而刘逎则直接在窦参耳边低语,多有示意,可窦参却并没有急于表态,而是继续说,“高正字可直言无妨。”
“高正字,我们可是陛下派来的三司使,这件事的严重性根本不用我们多言,只要你愿意伏罪长流岭南,挽回我唐和友邦的关系,其他种种,我们当然会在圣主面前保你。”刘逎皮笑肉不笑扮起了红脸。
“刘大夫既然是三司使,可懂我唐律法耶”高岳忽然语带讥诮,说到。
“荒唐......”刘逎有些尴尬,更有些恼怒——因为他确实不懂。
“请呈上凶刃。”高岳接着请求道。
两名堂吏捧着郭小凤的横刀,与那回纥人的佩刀,挨个摆在朝堂中央。
高岳指认说,“此回纥人的刀,与郭虞侯的刀规制自然不同。”而后他解下衣衫,露出左胳膊被划伤的创口,“仆的伤口,自是这回纥人斫砍所致。而那死去妇人的伤口,也都是回纥人斫砍所致。”
“那又怎样争执里伤人,这很正常啊!”薛蕃摇头晃脑。
“薛舍人,仆当日根本没携带任何兵刃,那妇人也不同,以无刃对有刃,这叫正常吗”
“这......”还没等薛蕃搭上话,高岳便说,“我唐上都东市内,回纥、胡商公然暗藏兵刃,按唐律里的卫禁律,当绞——又不知薛舍人读唐律否”
“我!”薛舍人语塞,旁边的刘逎急忙辩解说,“回纥乃是化外之地,习俗制法与我唐不同,携带兵刃并无可质疑之处。”
“刘大夫谬矣,唐律里是这样说的,诸化外人同类相犯者,各依本俗法;异类相犯者,以法律论。岳虽官微人轻,可毕竟是朝廷命官,又属中国人,和回纥为‘异类’,现以无刃之身遭回纥人斫伤,另有妇人被同一罪犯斫死,刘大夫居然还以回纥习俗制法与我唐不同来搪塞,岂不是贻笑于天下!”
原来高岳所引的《唐律疏议》,里面确实规定“诸化外人同类相犯者,各依本俗法;异类相犯者,以法律论。”
意思便是假如二位新罗人,在唐朝境内产生争讼,那便送至新罗”蕃长“处,由新罗法律来裁定处理,这便是所谓的“属人法主义”。可“异类相犯”时,也即是说如果“化外国人”侵害中国人,或中国人侵害“化外国人”,抑或两不同国的化外人有争讼,便“以法律论”,即按照唐律处理,这就是所谓的“属地法主义”。
现在高岳和那身死的妇人都为唐人,被回纥醉汉无端伤害,自然要按照唐律处理。
高岳一席话,直接戳破了“三司使”刘逎根本不懂法的真面目,气得对方不再说话。
那边郭小凤也是听得目瞪口呆,内心更钦佩高郎君了,可下面更担心“我兴起挥刀杀了两名胡商的事,又该怎么说呢”
“那高岳你反手杀害回纥人又怎么解释别人虽用刃伤你,创口甚浅,可你却伤人至死,罪无可恕。”薛蕃又开始穷追不舍。
窦参始终冷着脸,坐在那不发一语。
高岳心想mmp坐着这朝堂的都是群什么样的法盲和无耻之徒啊!看来郭小凤眼前说的话是没错的,估计胡商平日里就暗中贿赂不少朝中官员,再加上所谓要从回纥那里买马的政策,才会有这么多混蛋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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