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江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骑驴上仙山
自称南北寺,渡人不渡己。
中年人急的鼻尖冒汗,却又无法狡辩,他是由山中一老和尚剃度成僧,连头上香火印都没有。后来老和尚坐化之时,就给他留了本黄卷经书,一串古木手珠,便让他接了衣钵,哪有文牒这么一说。这次出山也是秉承老和尚的遗愿,让他在下山走上一趟,再回来说与自己听。
醉仙楼的掌柜见他只是急的面红耳赤,又转眼看到他手上的破烂手珠,又下一个台阶叹道:“大师,你说你是佛门中人,连官府文牒也没有,要么你给那串手珠给我吧,也不是质地珠玉的材料,要么在店里扫尘三日,何如”倒不是醉仙楼的掌柜刻意为难,这番事宜下,总不能不了了之,不然人人如此来上一次,他醉仙楼还不如趁早关门大吉。
黄袍中年人,面色为难,护住手珠,连忙摇头道:“店家,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啊,那黄卷经本可说好了我还会赎回来的。”
醉仙楼的掌柜苦笑不得,正想另寻他法。
徐江南吃完小笼包,找小二要了根牙签,叼在嘴边,双手怀抱,一副看戏的模样,他也是觉得这黄袍僧人很是奇怪。先前掌柜的使劲拖他衣袖,他却纹丝不动。按道理依照掌柜的身板,猛然用力,怎么也能扯出个踉跄,掌柜的显然没作假,徐江南都见到掌柜的指肚青白,端的用力至极,结果却是出人意外。看了这么久,也没看出点端倪,可能真是西蜀道的奇人异士众多。
这时,楼上女伴男装的公子哥吃完喝足下楼,从腰间鼓足的银袋拿了锭远胜饭菜的银两给掌柜,面色平静轻声说道:“店家,不用找了,就当我给这位大师结账了。将经书还与他吧。”
醉仙楼掌柜的巴不得早些了结这糟糠事,闻言连忙道:“好的,好的,公子好走。”说完便将经书递回给黄袍中年人。
僧人接过经书眼见先前替他付账的公子已经离了有些距离,急急忙忙牵着老驴往前赶去。
潇洒公子似乎也是知道身后亦步亦趋的景象,停下止步,黄袍中年人也是跟着驻足。潇洒公子有些无奈道:“别跟着我了,本公子不是有意帮你,只是懒得接那碎银纹钱,你别多想。”
黄袍中年人看起来年纪要比身前公子哥要大上许多,却是一脸窘迫神色,倒像是做了淘气事被兄长训斥的样子,
第四十一章 这坛酒好难下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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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之际。
天台山上,云雾袅绕,前些日子又下了场大雨,山上树木葱翠,一眼望去,满目绿色青翠欲滴。
虽说老树参天,山道上都是阴湿一片,一般来说,人越往山上走,会愈发觉得森冷。而天台山,人越往山上走,只觉胸中舒畅,正气凛然,似有仙气沁身。
所有上过山的人都觉得奇妙和不解,追溯不到源头到后面便归结是当年卫山大宗师一身正气的功劳。传到江湖之后,上山的人越来越多,而原本仅仅是乡野村寺的小佛庙也是有了些许规模。青瓦红墙,佛香袅袅,木鱼诵经声不绝于耳。
斩魔台并不是会当凌绝顶的姿态,而是位于山腰处,是块凸兀出来的平坦石坪,北面是石壁,上面满是纵横交错的兵器印记。南面是万丈悬崖峭壁,往下看,云雾遮眼,身形飘摇,有种身处仙境的错觉感。
夜幕降下,斩魔台逐渐安静起来,只有远近相宜的佛庙中有一丝光亮在夜色侵占下做着徒劳的挣扎,和偶尔传上来若有若无的梵音相得映彰。
夜知冬提酒上斩魔台,腰间别着画册,他并不喜饮酒,从好早以前就是,那会他身边还有个能称兄道弟的手足,叫苏楚,玩刀的。以前同为一权贵门客的时候,每次执行任务的前夕,苏楚会饮酒。他最初也喝,毕竟性子沉稳,到后面被权贵重用,任务上了几个台阶之后便怕饮酒误事,索性不喝,全给了手中双剑喝了,这样久而久之下也就习惯没酒的日子。他也劝告苏楚,但苏楚不听,还笑着说天下哪有不饮酒的刀客。他本就不善言辞,闻言笑了笑,之后对饮酒只字不提,任由他我行我素。
再后来有次来西蜀道提人头颅的时候,被人黄雀在后,两人都负了不大不小的伤,逃到此处。被位好心的老丈相救,调养了数日,这才缓了过来。
老汉家境一般,有个闺女相依为命,略懂一些黄老医术,又是个好心性子,索性落户在几个乡村中间,方便自己也方便那些有需求的患者,而他诊费也是收得极少,几乎斗米就好,然后自己再开了块菜圃,种养些瓜果蔬菜,也算小有滋味,乐得所在。
某日出诊彻夜未归,毕竟病灾这等祸事只会不期而至。家里就位二八年华的闺女,面容虽不精致,但看起来很是亲切,平易近人。再加上可能是同满屋子草药打了多年交道,身上有些草药特有的清香。早晨同往常一般想去照料菜圃,开门发现门口躺着两位奄奄一息的人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这两位移到屋内,等到老汉半夜归来,这才救得性命。
夜知冬受伤较轻,悠悠醒来之时,瞧见门外用石臼碾磨药材的老汉,想要起身却浑身疼痛,闷哼一声,被听到动静的老汉转头和蔼制止。夜知冬瞧见身上的包扎模样,也是明白过来,道了句谢过老丈救命之恩。
老汉却是摇头轻声道:“嗳,要写也是谢我家丫头,跟我可没多大关系。呵呵。”夜知冬这才发现老汉背后躲着个少女,正俏皮的朝他吐着舌头。
夜知冬也是莞尔一笑,心里一动,点头称谢。再呆了数日,二人伤口已经结疤,一些寻常下地的小动作并无大碍,他性子老成持重,闷葫芦的性子,有些话就算吐了个音,也会生生再被咽回腹内。
苏楚却不是,性子直率,聊起天来百无禁忌,也不遮掩,常常逗得少女羞红面颊,掩面落荒而逃,只是眸子里打心眼的欢喜是掩藏不住的。夜知冬每次看到这番光景也是低落,往往也只是一瞬,便消散开来。
就这样耽搁了大半个月的时辰,痊愈之后,夜知冬觉得受人救命之恩,还白吃白喝叨扰良久,实在过意不去,酝酿许久后从怀里摸出一串珍珠手链,老汉眼见这幕,原本和熙的笑脸刹那间板了起来怒声训斥。
夜知冬也是猜到有此景象,但真的出现之时,还是尴尬不知如何是好。苏楚心思活泛,见夜知冬与恩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旋即笑着起身,从夜知冬手里接过手链,走到老汉闺女面前,毫不忌讳的抓起人家闺女的手腕,将手链蛮横塞到人家手里,还强词夺理说道:“恩人,这可是我们送小妹的。可不是还恩的诶。”
二八年华的女子哪里懂得如何掩藏自己的心事,欲盖弥彰的样子被过来人的自家爹爹看在眼里。老汉闻言有些迟疑,见到自家闺女满心欢喜,他也开心,他年轻时候是个山上樵夫,孑然一身的,孩子他娘是位采茶女,体弱多病,两人年纪相差十多岁,在众人异样眼光中两人成亲。孩子他娘体质着实羸弱,女儿出生那天难产,差点一尸两命,苍白着脸用上最后一股劲,这才将闺女生下来,还未来得及看上一眼,便走了。
他老年得女,打心底疼爱,出于对孩儿他娘的愧疚,恨自己当时请不起产婆,这才花了三年时间尝遍天台山所有草药,将药性药理记了下来,好几次吃了毒草,命悬一线,抠了半天喉咙。最惨的那次,吃了蛇信草,当时便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将自己闺女下个半死,哭了一路喊了天台山的和尚,这才幸免于难。
三年之后将药理谙熟于心,做了个乡野大夫。如今看着女儿脸上洋溢的欢喜神色,他知道这不单单是欢喜,还有些许异样情感,他还是不愿意打扰,转身离开,唉声叹气中又唉声叹气。
第二日,老汉又被人喊去救人性命。
苏楚久不曾饮酒,实在觉得无味,加上身体又好的差不多了,提脚便要去买酒,夜知冬也是心事满满,便没有阻拦。
当天夜里两人在菜圃不远处的小山坡上喝的天昏地暗,苏楚大叫痛快。夜知冬流水有意的心事着实不好言明,只顾低头喝闷酒。 夜知冬不常饮酒,酒量自然比不过苏楚,先行醉下,躺在田埂地里,看了会星星,晕头晕脑睡去。
苏楚有些久旱逢甘霖的意思,开怀畅饮,他对于手足兄弟的那份失落自然看在眼里,只是像他们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埋
第四十二章 这坛酒好难下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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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知冬坐在斩魔台悬崖边上,酒坛放在身边,夜间有风,风势不大,很是温和,轻轻拂面,有些痒,但很舒服。他揭开酒盖,并不急着喝,酒香四散下,更像是在说着陈年旧事。
当年回了长安之后,效力的权贵子弟倒没有因为事情发生意外而为难他俩,反而是好生安抚,这让两人很是感激涕零。
只是之后夜知冬便想着要个闲差,实在不行便找个机会脱离权贵,过上安生日子。前几年走南闯北的,赏钱没少拿但江湖上有句话,拿到钱数都不数便放进腰带的人,这种人的钱往往也花的快。他们两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苏楚喜酒,夜知冬好茶,也都没精打细算过,有多少银钱便买什么价位的东西。等知道茶米油盐贵的时候,身上的银钱要在寸土寸金的长安买个小宅子真的成了问题。
苏楚听了他的盘算自然是不同意,男儿于世,建不了功,立不了业也就算了,还要做个打杂混吃的闲碎人士。因为此事,张清没少刚将茶水备好端上来便见到两人不欢而散的场景。
她知道夜知冬是为了她好,想劝着苏楚安分下来,好好生生陪着她。只是苏楚是她的男人,她没读过书,大道理不懂,自古夫为天,嫁鸡随鸡的小道理她还是知道,做着自己的本分事,不逾矩,不插嘴。
这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事态持续了半旬之后总算爆发出来,两人各自压着火气,一场酣醉之后,苏楚拿出那枚二人第一次拿到赏钱雕刻的玉佩,一面刻着苏,一面刻着夜,毫不留情一刀劈下,一分为二,从此各奔东西。
夜知冬清楚记得那时正值清明,长安城连绵下了几天雨,连原本青蓝色的天空都被雨洗的发白,淡的就像青白瓷器上的暗纹。
苏楚趁着酒劲,独自接了桩大买卖,往江南道跑。
张清撑着伞,找到夜知冬,温言说出来意。夜知冬只是喝茶,连考虑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张清有些着急,也有些倔强,也不哭,便跪在雨幕之中,只求夜知冬去助自家相公一臂之力。当了苏楚的女人之后,来了长安之后,她就懂了这个世道,懂这个人心,苏楚这样的人,要论武功。她不担心,但要论起手段,他同夜知冬差了十万八千里。
夜知冬本是个老成性子,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能在刀山血海面前不改色,却独独在张清面前狠不下心来。
背了双剑骑马往江南道奔去。
便是那时,辽金南下,雁北死战成河后,一马平川,势不可挡,西夏迁都金陵,长安城一度被劫掠,战火纷飞恍如人间地狱。
夜知冬听闻消息已是心急如焚,好不容易耐着性子暗地帮助苏楚斩下头颅,便火急火燎的往长安城赶去。
等回到长安城,已然物是人非,再回到苏楚租住的院子,门庭大开,里面凌乱一片,张清侍弄的花草盆栽横七竖八散落在庭院,哪里还有人的身影。
乱世一个俏闺女能怎么走况且还是人生地不熟。夜知冬难以想象。
三日后,酣醉的夜知冬不由分说在城门口截下苏楚。苏楚似乎也是预料到发生了什么,失魂落魄,不还手,直到夜知冬筋疲力尽停下手。这才朝他嘶吼道:“你他娘的为什么不救她”
夜知冬提着双剑南下。“我救她若不是她在雨里苦苦央求我去助你许单那一箭早他娘的送你归西了!”
此后自分南北。
……
再后来,夜知冬回了天台山,隐姓埋名,但没脸去见张老汉。
在天台山山脚下开了个茶水铺子,每月的银钱都会找个夜里送到张老汉门口。
本想着就此了结一生,不知那阉人是如何找上的门,那枚残败的玉佩又是如何到了他手上。再又是虽然同苏楚割袍断义,撂下老死不相往来的狠话,但夜知冬还是没有铁石心肠做出袖手旁观的事。
月光清冽,被夜知冬带上来的长短双剑也闪烁着一泓月光。夜知冬饮了一口酒,吐在剑身上,自顾自地磨剑霍霍。画卷被放在一旁,过了许久,画卷跌落山崖,就风势铺呈开来,夜知冬瞥了一眼,是个女子模样,又继续磨剑。
……
斩魔台高处有一方非鱼池,取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的意思,原本也是一山色景点,只是被斩魔台盖过了风头,再加上上山之路极其陡峭曲折,去的人渐次少了很多,时而久之,便无人知晓了。
这时候的非鱼池旁坐有一中年文士,袒胸露乳侧身卧在非鱼池周边石台上,一人下二子,深思熟虑下的极慢,旁边还有坛酒,时不时又饮上一口。
山间阴黑,一人就着夜色提气,几个起落间便在山林拔高数丈,几次呼吸之后便飞掠过斩魔台,直至天台山更高处的非鱼池,轻功高超展露无疑。
只见这人到了非鱼池旁,见着中年文士,匀了口气,这才抱拳钦佩道:“先生,果真一切如你所料。”
中年文士不转头,拈了颗黑子落在棋秤上,呵呵笑道:“这么多年,谢长亭还是这般阴险。”
一身黑袍轻功极好的男子闻言却是不屑,在他眼里,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鬼神莫测,自他小时候被人抛弃,在被眼前这位先生收留后,似乎每到一城,城中事无大小皆能算于心。
只是中年文士同黑袍男子一般,不受人待见,那些所谓的清流士子嫌这中年文士轻狂,装扮怪异寒酸,有辱斯文,更甚者,还有仗着名望当面批判他文章徒有辞表,华而不实,像虚竹,腹内中空。
而他也是不理,提了只笔便在酒楼墙壁上写画起来,一口酒,一行字,直到喝尽坛中酒,也刚写到门前,头也不回将笔抛回,下楼离开。清香墨汁倒写一撇,将墙上所有差了一
第四十三章 一剑破黄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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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有些许凉意,许多赶路的人便会趁着这时辰多走些路程,等到烈日当空,才驻足休憩。
在叙州往景州的古道上,二马狂奔,黄尘追尾,跑了大半天之后,气温逐渐上升,在上等的绿螭骢都汗如雨下的时候停了下来,将马栓在一旁的大树下面,二人一老一少,也不顾姿态风雅不风雅,老的靠在大树下,少的直接将方形包袱当枕头,双手抱头躺了下去。
老的便是先前卫澈口里唤到的张爷爷。只是这些日子赶路下来,风尘仆仆早没了先前的清癯模样,蓄的山羊胡子也都开了叉。
他名号张七九,是个游方术士给取的,听说是当年看相的时候,游方术士说他花甲又二有一血光之灾,过了之后一生便再无跌沓事。
早些年也是名走江湖的剑客,也做了点行侠仗义的事,在西蜀道倒也有点名气,只是后来同一堆贼人拼的时候力有不逮,被一刀子砍在左肋上,幸好官府人员来的及时,这才偷的性命,只是养好伤之后,左手力道便少了很多,一用劲便疼得厉害,只是幸好,一身六品的修为还在,便去卫家试试运气,看看有没有法子能根治好这个后遗症。最后法子没找到,倒是卫家欣赏他的心性,便邀请他做了府上门客,他也是受宠若惊,像一般六品的武道人士,能在卫家做个护院已经是恩比天高了,还是个不受管辖的闲散门客,自然忙不迭应承下来,一做便做了几十年,卫家卫澈和卫月两兄妹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
卫家对于门客之流向来大方,对他也是恩渥,虽然没治好他身上的隐患,但剑阁内的成千上万本的剑招心法也没藏拙,任凭观看,此种大气的做法一时间不知道虏获了多少江湖小宗师前去。他也算是老而弥坚,更进一步,过了六品门栏,很是知足,对卫家更是死心塌地。
张七九从包袱里拿出两份干粮和水囊,递了一份给卫澈。“公子,吃点东西再赶路吧。”
卫澈坐起来将自己的包袱贴在树上,找了个舒适的角度靠了上去,这才接过干粮,有些不悦道:“张爷爷,不是早就说了别叫我公子,唤我名字就好了。”说完一口白面馍馍一口水也是吃的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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