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江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骑驴上仙山
徐江南也是乐呵,这年头,有人市侩还是办事方便,没有钱撬不开的嘴嘛。
三人各自回到房内,将身上包裹放下,便一股脑的聚集在徐江南的屋内,先前徐江南对小二说的话,他们可也都听到了。
才不久,小二将饭菜酒水端了进来,毕竟对门便是家大酒楼,这种事还是轻车熟路方便很多。
等到小二掩好门,听到咚咚的下楼声之后,秦月这才讥讽道:“看不出,徐公子先前还阔气的嘛,动不动几十两的银子,怎么后来连几两的房钱都给不起”她只是好奇徐江南的穷酸模样,怎么会掏的出那么一大笔钱。毕竟那笔钱如果用来买书箱,一天换一个用上一辈子还不带重样的。
余舍向来对这些东西都不上心,谁看他,他就瞅着谁乐,一副呆憨的样子只顾吃菜喝酒。
徐江南也不在意,先扯下个鸡腿,咬了一口,满嘴油腻,这才心满意足乐呵道:“那银子先前不是有个富绅在昌西坊挺嚣张嘛,我妙手空空,劫富济贫下不为过吧。”然后将手上的鸡腿换了个边咬上一口,睨了秦月一眼,正经说道:“难不成这你也要管”
秦月显然心情还不错,没有辩驳,正巧吃了几天没有什么盐水的斋菜,闻着香味也是舌下生津。可是想动筷的时候,却发现徐江南和余舍二位狼吞虎咽手脚并用的不雅姿态,徐江南还好,还会用碗碟接着油水。余舍一辈子就没吃过这等东西,在山上同师父在一块的时候野果子野菜,下山化缘,那些穷苦的百姓自己一年到头也没能怎么闻着肉味,能给点咸菜盐水都能和饭吃了。
再者说余舍也不懂什么佛门中人不沾荤腥,这些他师父没跟他提,所以对这些鸡鸭鱼肉的,他也百无禁忌,嘴里咬着个鸡头,又伸手抓个鸭翅膀,还特意往鱼汤里沾沾,然后再吃。
徐江南比起来就要文雅很多,一手吃着鸡腿,一手提着酒壶,嚼上几口,然后灌上一口酒,连酒嘴都不对,直接从上头将酒盖掀开,倒着饮。大快朵颐。
秦月刚抓起的筷子,瞧着二人的模样,颦蹙了下英气的柳眉。看着桌子上杯盘狼藉,还有滴满油污的鲜鱼汤,咽了咽口水,悄然将筷子搁在桌子上。像他们这种世家王孙的,涵养极好,那些斋菜她吃的下去,好歹是能看的,这些狼藉的东西,连看都看不下去,哪里还有吃的**。出了门,找小二又要了份精致点心上来,坐在一旁细吞慢咽的。
徐江南吃饱喝足之后,拍了拍肚子,又看了眼端着盘子文雅吃相的小娘们。感慨到世家就是世家,怎么也得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吃个东西也有那么多歪歪道道。云泥之别。
秦月像是注意到徐江南的眼神,似乎是有些羞涩,将手上咬了一半的精致糕点摆回盘子上,看似随口一问。“你就那么有把握先前那位店家会说出来如果今天他店里有好些车马,看你怎么办”
徐江南伸了伸懒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过程手段不重要,结果是好的就行了。现在不就得到了,那马车原本是平王府租赁的。如果没恰巧没问出来,权当天意呗,就别去趟这浑水。”
徐江南其实能猜到一二,且不说其他,进城那一关就不是怎么好过,没点权势伎俩,光银子打点能装着个被绑的黄花闺女进城不死也得被扒几层皮吧。至于老板那里,更简单,马车多,找个借口过去挑选总可以的吧。马车可以一样,但马匹是不同的,问一问。没有哪个店家掌柜的会觉得同有权势的人做生意是有辱门楣的。就连低三下四进了趟权贵的府邸,像拜祖宗一般拜了又拜,磕了又磕,就差着端茶递水舔脚丫子了。出了那趟门,也是趾高气扬,遇见熟人,就算不问。他也会剔着牙缝,自己找个时机说我刚刚到某某府上打了顿秋风,还要嫌弃这啊哪的酒肉不好,瞧见没,塞牙!
这就是人心,徐江南那几年见得多了,只是不想跟秦月这个娘们说起而已。
秦月听到徐江南的话语,刚冷下脸说了个“你”字,就被徐江南笑着打断。“快吃吧你,不是想当路见不平的侠客吗现在消息也知道了,估计先头那新娘是入了平王府,最不济跟平王府也有莫大关系,怎么说”
秦月昂起头,天不怕地不怕的鄙夷说道:“平王府怎么了你怕了”
徐江南闭眼点点头,并没有说被秦大小姐这简单的激将法一激就呼天抢地的要去卖命。
说句不好听的,今天你秦大小姐大手一挥,他徐江南就要义愤填膺,往后那陈烟雨若是皱皱眉头,他还不得慷慨赴死不过真论起来,陈烟雨那一条还真的**不离十。但又说回来了,那人是陈烟雨,同你秦月的交情还没到她的零头
徐江南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个市侩又惜命的人。魏老侠客是说路遇不平事,提剑纵酒取人头。那也在量力而为不伤
第六十一章 夜探平王府
李安城乌衣巷。
一青履道士入王门,都说公相门前七品官,要说这平王府的看门吴管事,逢人都是眼朝鼻子,鼻朝天。今天却曲意奉承将名穿衫及履的道士给迎进了门,实在是稀奇。
外人不知,但在平王府当差了十多年的吴管家怎么会不知道这道士
吴管家家里是原本是开当铺行当的,什么都收,往日间三教九流的人来往不歇,不义之财什么的肯定也有,就连带血的东西都收了不少。这些个动荡年头不就是一个道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嘛,只是这些东西到手上之后,总会有些心惊胆战的,生怕官府衙门查了上来,所以也没少往那边打点些许银钱。自家也信道,家里内堂就摆了个白玉三清像以求神仙保佑,每日香火从不断歇。
日子长久下,那些带着人血的玉石金银倒没捅出篓子,但衙门的胃口是越来越大,李安城又逐渐清平起来,算来算去每日的进账还不够打点的茶水费。而他又是个成天出去游乐赌博的败家子,吴家老爷子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生意惨淡下去,如此一来,就算是金山银山也是等着坐吃山空,百般无奈又无计可施。气急之下,荒唐闭门三日。成天在家上香祈祷,说来也奇怪,烧香斋戒三日后,一日晚上,这吴家老爷子竟然梦见了大批南归的秋燕,把吴家的庭院围的严严实实。
老爷子惊醒之后不解其意,找了个游方的术士解梦,术士说了句偈语,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吴老爷子还是一梦半解。术士起身收起吴家的银子,朝着吴老爷子眨眼笑了笑,又用手指了指南方,笑着说了句好解,好解,此偈不就是说的乌衣巷么
说完提幡远去。
老爷子大梦初醒,四下找人跑乌衣巷打听,这才知道原来这平王府要大兴土木。吴老爷子一狠心,捐了好些个古董珍玩和金银珠宝,嘿,还别说,这过来李安城当了几年安分王爷的平王还真就给吴家个看门管事,吴老爷子捧着腰牌乐呵了半天,懂点官场的朋友明面上羡慕,暗地却说这老爷子傻糊途了,摇头离开。
吴老爷子怎么不懂这点皇家腌臜事。太子登基,景王生死,听说平王离京时,刚出江南道便遇到了截杀,五百多号侍卫浴血奋战,最终只活下来十来位,就连平王一身上下全是污血,宛如杀神。就连到了自家封地的李安城,城里那些个老狐狸,官场混的,也都是喊些百姓做做夹道相迎的样子,生怕恼怒了京城那位坐龙椅的,遭受无妄之灾,这可是真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事。
做了些面子工程的东西之后,夹着尾巴在家呆了好久,本想着平王会看穿这些把戏,上门寻事,谁知这平王什么事都私自咽了下去,深入简出安分守己做着自己的潇洒王爷,就连西蜀道遇袭的事也只字不提。也不知道有多少闲人酒客私下嘲笑过这平王的乐天知命。
谈资笑料便是谈资笑料,很快又被其他风云逸事给替代过去。而这番云淡风轻之后,太多人都忘记了这李安城其实还有个王爷,还有个平王府。
吴老爷子自然心知肚明,但想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不上了这王府的船,说不定还真的是条活路。这番路子走过之后,是不是活路不知道,不过这张虎皮扯还别说,除了逢年过节能在民众心里有点印象的平王府也是开始走上台面,官衙那边还真的就此没有再过来寻事找事。
他也安生的当了几年的王府管家,耀武扬威了好久,而吴家更是乘着这王府的风势,一跃成为这李安城的新贵,原本秉持观望态度的世家没见着皇城的钦差,反而见到了吴家的风生水起,纷纷效尤,拜帖如雪花般涌入王府。
这吴老爷子倒也是居安思危,想着巩固吴家的地位,但想着钱财什么王爷府上也不缺了,锦上添花是好是好,但远比不过雪中送炭。老爷子如今倒也实在,将家业什么全甩给了在王爷府上做管家的儿子,一天闲暇无事便喜欢出门晃荡,听人的赞赏远比呆在家里要风光的多。
吴老爷子在李安城瞎转悠的时候,恰巧又碰见早些年给他解梦的术士,眼睛一亮,迎了上去。谁晓得这道士一见富态的吴老爷子反而转身就走,老爷子一见更觉得奇怪,快步追了上去,拦住之后问了句道长何至于此
一身青白道袍的洒脱道士随意掐指一算,扶额无奈回应,吴老爷子缺份礼物送王府,贫道数年前解梦还没找零,哪有不走之理。
吴老爷子甚是惊奇,也是觉得这道士有意思,看似道行不错,但又没有仙风道骨的距离感,他也从善如流,一手抢过道士手里的旗幡,哈哈大笑的道士带往自家府邸。
畅谈一夜之后,又让儿子将道士推荐给平王。这道士也是不负众望,只是一入王府
第六十二章 王府乱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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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统领一刀如银光,速度极快,直射而去一方屋檐。
徐江南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发现自己和秦月的,只见那道白光在徐江南的瞳孔里越放越大。原本伏在瓦檐上的秦月更是一声掩嘴惊呼,徐江南见避无可避,皱紧眉头站了起来。取下背上剑匣,双手拖着,像是临危不惧的刀客拖着刀,不慌不乱,待到白光只有二丈左右的距离时,势大力沉拍了回去,只听得“嘭”的一声在黑夜的清静中煞是连绵清晰,长刀偏了点轨迹,又激折回去,直冲霍统领的面门。
于此同时,城东一山羊虚白的老者正骑马赶路,眯眼瞧见城内某处楼阁的火光,耳垂细微一动,一掌拍在马背,身形翩然而起,一跃越过十数丈高的城门,轻踩瓦檐,往城南乌衣巷赶来。
平王府内,霍统领亦是一副武道高手的模样,单手放在背后,眼神一直注视着已经起身的徐江南,轻哼一声。“雕虫小技。”白光及面,他也只是微微侧面,掩耳之势右手轻抬虚抓,巧而不巧的抓在刀柄上,又顺势往下一挥,白光甩出道满弓般的弧度,“唰”的一声,地面上一阵火光闪离。
徐江南眼神一凝,先前霍统领的一番动作驾轻就熟,是个扎手的点子,倘若就此放弃,临阵退缩,这也不是他愿意干的事。事已至此,既然到了王府,总该要观光观光,不然到后来真要入皇庭了,也不至于像余舍进李安城那般,左顾右盼,乱花迷人眼。
徐江南平心静气,给秦月使了道眼色,让她见机行事,救下那穿着婚庆喜袍的女子。秦月点了点头,往屋檐下掩了掩身子。
徐江南这才从房檐上一跃而下。穿着喜袍的新娘子,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眼神怔了怔,有了些许神采,似乎是想到了早之前道士给她说的,又有了些许希望,轻启嘴唇,又有气无力。
而在院中楼阁上的平王虽然从这道士口中得知了今夜会有不速之客的消息,或许又想起了霍统领的安排,也不至于太过慌乱。他可是亲眼见过那统领一柄长刀收割人性命就如同割草一般的凶狠手段,渐渐安定下来,却也在楼阁上不敢出声。
道士更是镇定自若,像是个隔岸观火的局外人,这样的情景早在他预料之内,他抖了抖袖袍,将碗中的清水一饮而尽,一手端着碗,一手提着降妖的桃木剑往下面走去,丝毫不受影响一般。
霍统领借着月光定眼一看,走出廊道,平淡说道:“原来是你。可知擅闯王府是何等罪名”
徐江南也是瞧见了霍统领的面容,遂将剑匣立在身旁,摊开双手无奈说道:“唉,赶马的,倒不是在下想来。只是我们家小姐说,昨日的场子不找回来她睡不着,你看我就一个跑腿的命,要不你让我扇几个巴掌,我好回去交个差。然后你们继续”
霍统领轻蔑一笑,他手上的人命官司多了去了,好的,坏的都有,早些年还上过战场,砍过蛮子。不至于被徐江南几句话就乱了心境,声音肃杀就像个勾命无常。“油腔滑调。该死!”
一声清喝,拖刀奔袭而来,气势如山如海。
徐江南总算体验到了秦月之前说的,为什么剑客就算气势再盛,也不如刀客的一往无前,凛冽杀气笼罩之下。徐江南面色凝重,魏老侠客说生死相搏,胜负往往就是一招一式之间,如同狮子搏兔,亦要全力一般。他不敢大意,或者说也从来没有大意过。
只是面前的霍统领气势之盛,比起原本拼杀过的人要强上太多,还未提剑,便觉得这一刀倾泻之威不可撼动。
徐江南也没有刀口舔血以硬碰硬,单脚蹬地,桃木剑应声而出,单手抓过,原本一身流氓圆滑气质浑然一变,一身上下便如利剑出鞘,凛冽无比。
霍统领气势不减,像是要一刀送人下黄泉,刀势近身,徐江南侧身一闪。
霍统领见状手腕一转,劈砍一半转为横扫,行云流水。徐江南一手拎起剑匣,铿锵之声响起,徐江南只觉一股大力从剑匣传来,连绵不绝,手臂发麻。
徐江南支撑一会,险些拿不准剑匣,脚下发力,左手借力一抵,趁着这点空隙。桃木剑狠辣刺去,霍统领着实有些诧异,横刀轻松挡下,往前一步,竟然在地面踩出个脚印,一刀笔直刺向徐江南的心窝,毫不遮掩。
徐江南脚踩太极,宛如游鱼一般,身法轻灵躲闪。一般用刀的都是一力破十会的路数,霍统领也是这般,往往直来直往,出手十分,不留余地。徐江南闪躲数招,眼见刀势愈加密集,袖袍一挥,双腿用力,轻轻一跃,身姿潇洒回到屋檐上。
霍统领眼见徐江南脱离出战圈,正要穷追不舍,徐江南一脚踹飞数片黑瓦朝霍统领激射过去。霍统领见此顿下身形,讥讽说道:“黔驴技穷了,先前的威风没了”他一边说话,一边从背后抽出根铁棍,往刀柄出一接,顺势一扭,原本的长刀竟然变成了长柄刀,手腕一旋,长柄刀旋转再前身旋转起来,恍如镜面圆盾。
第六十三章 夜战平王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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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江南闻言心里沉了沉,这番夜探的时候,他就觉得心里有些空荡,会有事情发生。到了此时他才明了自己漏算了什么。
弘道大师能仅凭剑匣猜测联想到他的身份,这些跟徐暄打过招呼的朝堂同僚会认不出剑匣,既然能认出剑匣又如何不起疑心徐江南倒也没惊慌失措,这些事可以容后再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该如何脱身,镇定下来。
徐江南先定神看了眼满身墨黑军甲的行伍侍卫,又看了眼已经回过神来正同那些侍卫周旋的秦月,秦月似乎也是注意到了什么,一剑逼退上前的侍卫,朝着徐江南看去。
徐江南当机立断,朝着秦月大声说道:“你先走,我帮你拖着。”说完似乎又怕她如上次一般一意孤行,又补充了一句。“我稍后过来。”
秦月正想着逞强拒绝,开口之时似乎也是想起斩魔台那幕,又将到了嘴边的话语咽了下去,咬着纤薄嘴唇点点头。
霍统领不急不缓,像是看着具尸体一般,倒不是他过于自负,而是先前交手下来,他感觉得到徐江南充其量也就是个五品往上踩着六品门槛的样子,体内有些武道上的真气,比起江湖的草莽之流是过了,但要同他对阶,便是初生牛犊了。霍统领握在刀柄半截的位置,用手往刀身上一抹,原本只是淡淡萦绕的黑蛇真气便如水幕一般充斥起来。
霍统领抬起头,寒眼看着面前的徐江南,嘴角一扯,冷言讥笑道:“都是泥菩萨过江了,还想着英雄救美来来来,本统领的刀尖十来年未曾饮血了,今日便拿了你祭刀。”话音一落,浑身气机毫不遮掩汹涌而出,恍如洪荒野兽一般。
徐江南突然之间觉得周边空气凝滞了一般,就如同当日弘道大师朝他作揖,只不过弘道的修为似乎更胜一筹。如今似乎只是深陷泥潭,浑身上下便如被什么粘稠的东西缠上了一般,要动弹几乎是要使上全身的气力。
霍统领目光如炬,撇了撇嘴,双手握住刀柄,刀身缓缓扬起,气势犹如山岳一般倾泻下来。
徐江南用剑匣艰难支撑着身子,额头虚汗已经渐渐隐现出来,早之前听邋遢老道说品阶如山,一阶便是云泥之别,先前对阵夜知冬,就算是夜知冬放水留情,他也自知力有不逮,归根到底,也没到这种连躲闪都不行的程度。本着江湖险恶,不行就撤的浅显道理来到王府,这才发现,就连撤,也是门登山不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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