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工科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鲨鱼禅师
第十二章 振作家门
三郎,寻我等过来,是有甚么吩咐?
旅居江水张氏的卢氏子弟,都是跟着卢照邻到了江阴县衙。他们也不是闲来无事的人,到了江阴之后,市镇之间的流外官,还是帮忙运作到了手。又因是外来户,反倒是公平对待,口碑较之本地乡党,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卢照邻已然有了精神的模样,一扫当初前来投奔的颓唐。卢氏垮台,希望基本就寄托在了他们这些子弟身上。
县衙东厢有个开小会或者见客的偏厅,张大安正忙着签发文件,见卢照邻进来,便是颇为兴奋地看着他:升之!有个好事,都先坐下,听我跟你们细说。
勤快的老衙役早就帮着把茶水倒好端上,然后一声不响地退到了外面。张大安这时候也没穿官袍,就戴了个撲头,一身常服也是素色的,瞧着便没了官威。
甚么好事?!
卢照邻知道张大安不是个一惊一乍之人,如果真有好事,怕是还真不小。
听我细细说来,先喝茶。
喝茶之际,张大安就把扶桑地来了三大船团的人详细地说了说。又说朝鲜道行军总管那里传来的消息,皇帝修筑平壤宫之际,居然想一口气吃下整个域外好处。连宣政总制院这个衙署名称都琢磨好了。
这消息是相当的劲爆,新成一个衙门,基本就是要把域外疆土都抓一把?赚钱了是好事儿,不赚钱到时候裁撤了衙门就是。
等张大安说到王万岁有意想混个扶桑地羁縻州刺史的时候,卢照邻顿时来了精神,知道这才是对卢氏最要紧的肉菜。
便是‘羁縻’州刺史,那也是能开府的。三郎的意思,是想让卢氏前去扶桑地?
卢照邻琢磨了一番,直接问道。
不是我想,而是问问你们,若是想去,我便去张氏那里,跟阿嫂提这么一件事情。王东海能不能成事,便在阿嫂一念之间。让她开口,绝对是不费吹灰之力。
早知道张大安的嫂嫂有大能量,可就是不知道能量大到让王东海都要俯首帖耳的地步?
那可是东海大豪,行走淮扬苏杭,只靠名声就可以的。
三郎,有个疑问藏了很久,你这嫂嫂
别问别打听,猜着了也当不知道。
张大安连忙阻止卢照邻在那里胡思乱想,总之,江阴一应业务,哥哥都是交予阿嫂的,此间信任,你心知肚明即可。
是
听得张大安这样说,卢照邻纵然心痒难耐,也只好作罢。他便是有个猜测的,但总觉得荒诞。
江阴这里,琅琊王氏的人极多,这些个早该覆灭一百年的家伙,居然又冒了出来。一打听,把卢照邻吓了一跳,海州那地界,居然王氏父子兄弟都做了官?只论这个牌面,那也算是恢复了不少家声。
世族底蕴,本就是如此,只是卢照邻没搞明白,这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直到现在,卢照邻琢磨着,大约张氏的老板娘,可能是王氏的?
如今正有船只要发往筑紫岛,航线是老航线,不过运的是粮秣。粮船还缺‘粮官’,你们要是想要先行看看扶桑地行情,可以‘粮官’身份,前去一探。快则一旬,慢则两个月,总能返转江阴。只是海上奔波,风高浪急此间凶险,还需记得。
扶桑地,我愿走一遭。
张大安话音刚落,卢照邻就应了下来,但凡能振作卢氏,再大风险,也不过是粉身碎骨。如今卢氏还有甚么可以失去的?不过是这百二十斤的皮肉。
实际上范阳卢氏也从来不是温吞水的儒雅世家,数百年以来,漠南漠北草原东西,卢氏子弟也是要自己走上一遭的。马匪刀客强人胡虏甚么危险没有见过?王朝更迭,北地汉胡仇杀最要紧的时候,也不曾懈怠畏惧。
只是贞观朝的这一回,那真是栽的莫名其妙,又服服帖帖。李皇帝的实力,根本不是前朝皇帝能够比拟的。
好!只要胆气尚在,总能振作起来。
张大安言罢,起身从案桌上寻了几个文书,‘粮官’任书都在这里,也不需全都过去,有个三五个便可。
好。
一看张大安居然准备的这么周到,卢照邻也是感慨。他们现在跟外界沟通,主要消息渠道,就是张氏,江湖民间的变化,那就只能靠自己的眼力智慧。
扶桑地的故事,江阴这里都传的变了味道,实际上也不止江阴,大江南北,如今都知道东海有金银岛。
朝廷也不是没有人过来平抑热潮,可实际上如今沿海各地,多有走私的船只,大多都有金银铜铁及各种木料皮草海货,利润之高,不可想象。
哪怕风险大的惊人,举债造船买船,然后雇人出海的地方土豪,并不在少数。
风气越演越烈,也就导致金银岛的名声越发厉害。
更何况,扬子江两岸,靠着这海上经营一夜暴富之辈不计其数。纵使人们大多数都没有去关注后续发展,比如是不是上岸就被官府捉拿,是不是被权贵巧取豪夺,但这也不影响民间对出海的狂热。
利润放在那里,只要是活在社会中的社会人,都会情不自禁地转移视线,纵使不心动,琢磨也是会有的。
卢照邻并非一时心血来潮答应了张大安,而是早先就有过一个出海的计划。振作门楣要钱粮,这钱粮不可能凭空冒出来。一个风险和回报成正比的事业,如何不让他堂堂卢氏子弟心动?
最重要的是,卢照邻和江湖上的人相比,那是有大优势的。他所旅居寄宿的江水张氏,实际上就是老牌东海大豪的幕后金主幕后老板这种优势放在那里,如果不利用,岂不是太过愚昧迂腐了一些?
卢氏子弟收拾好了粮官的委任状,返转家中之后,便跟家人说了此事。
升之,你能有如此决断,老夫很欣慰。‘扶桑地’若是番邦,那便不必多想,但依张三郎所言,想来当今皇帝是有意掌控‘域外’,收归国有。如此以来,‘扶桑地’便是建功立业之地。
老叔也同意我等前往扶桑?
嗯,不错。留着美髯的中年汉子微微点头,老夫这几日在江阴城市之间走动,发现本地银钱用度极高,铜钱成了补充。而朝廷迟迟没有把银元铸制出来,拖的越久,这本地之人所用银钱,便越不认其它,只认华润银元
听得长辈这么说,卢照邻略有所思,点点头道:如此,更要前往扶桑走一遭。
第十三章 豪门稻草
自设置朝鲜道以来,北地家传只要有些特殊的老世族,对于扶桑地的念想还是很丰富的。
尽管隔海相望,但因为渤海如今几如内湖,联络辽东山东的岛屿之上,也多有登莱水师的藏兵所。北地想要前往扶桑,就不必冒险走东海,再者,南方人也不愿意共享自己掌握的航线,更不要说海图星图以及日志。
朝鲜道虽然此时颇有一种军事管制的意味,但皇帝巡狩辽东两三年,临走之前还弄了个平壤宫,这等于宣告此地就彻底成了东土,不会任由扶余种三韩种再兴波澜。
实际上也是如此,大量的堡垒卡死了各种要道,即便民间还有人思念扶余王,只要起事,当场镇压!
朝鲜道的意义是深远的,因为皇帝重视的缘故,这就使得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最少也是以百年为单位,此地将会是刷官声政绩的好去处。
而围绕这政治权力,资本想要东渡扶桑,自然可以选择在这里给官僚们来点福利,然后跨过鲸海,直抵扶桑腹地。
北地老世族盯上扶桑诸国的东西,绝不仅仅只有金银铜这些好东西。南方流求岛北庄园的成功,使得他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国内土地兼并的趋势是可以预见的,皇帝不允许世家豪门继续在土地上纠缠不清,那是鸡也杀猴子也杀,有错杀没放过。
利益受损的北方豪门纵然再怎么不满,面对猖狂却又战无不胜的暴力机器,最终还是只能忍气吞声。
做不了强者,那就只能挥刀向更弱者
不管是倭地新植的油桐,还是数年培育之后,逐渐成长起来的糖枫,或是杜仲黄豆之类,倭地的环境,都有不错的产出。
即便以最效益最差的糖枫为例,王万岁在筑紫岛上的据点,一个靠山庄子,每年仅仅是制糖收益,就稳定在两百贯以上。而这些糖枫还不是十五年树龄的大树,都是一些探险队陆续从东海尽头搜刮来的小树,经过几年培育落地生根的糖枫青少年。
最近几年倭地庄园,主要还是以靠海搜刮为主,典型就是贝紫产出,这是倭地对唐朝出口的最高端产品,比珍珠珊瑚黄金白银都要贵重的多。
而恰好因为地理环境,加上倭奴用起来不心疼,回报是相当惊人的。
除了这些靠海吃海,还有走私夹带到倭地的花椒,产量也是相当惊人。
三料作物有了两样,就足够吸引北地豪门搏一把。尤其是花椒,即便连年扩种,其价格还是居高不下。
整个唐朝三料经济作物中,唯有交州开发的卡瓦哈和胡椒,才能在价钱上比个高低。
富贵阶层是不可能尝试过调味品香辛料之后,还会继续享受水煮白肉咸菜疙瘩汤。物质享受可以说是天性,且不说胡椒小茴香之类,仅仅是白糖这么个玩意儿,就撬动了多少人的灵魂。
但是北地豪族想要在乡间搞经济作物扩种,一个棉花都搞得焦头烂额,皇帝卡死了每年的粮食税赋,就算花钱购粮,远了太贵,近了互相竞争。你能种菜发财,凭什么我要种粮食?
权衡之下,反倒是朝鲜道倭地更加有吸引力。
不了解河中变化,难不成连朝鲜道倭地都不了解?
加上这几年倭奴大量出口到了中原,可以说整个倭地的行情,都是心中有数的。
原本唯一计较的,就是倭地环境能不能有所产出。但是随着皇帝的一个念头传出来,北地豪门自然就知道,倭地是可以经营一番的。
说到底,贞观皇帝就是最好的风向标,这世上有什么好处,别人闻不出味道来,换贞观皇帝,就未必能瞒过他的鼻子。
于是皇帝前脚刚过天津桥,北地豪族后脚就派出了队伍,前往朝鲜道静观其变。只要洛阳有消息,人在朝鲜道,立刻就能有所操作。
是南下还是在朝鲜道种田,怎么算都不会亏本。
更何况还有大推恩令在脑袋上悬着,固然可以糊弄皇帝,但难保酷吏为了表现的忠心,拿起鸡毛当令箭在他们身上刮油,那也是不可预料的事情。
于是事情就赶巧在了一起,夏粮征收之前,北地豪门大多都在寻找介入朝鲜道的门路。
不拘朝野官民,只要能插上一脚,就算是阶段性的胜利。
伴随着自上而下的且是难以抗衡的土地兼并,依附在皇权的新·新贵,大多不能够直接从土地上攫取利益,他们狐假虎威的主要收益,已经从纯粹的土地产出,转向了农副产品的二次加工,以及门类多样规模庞大的工商贸易。
这对膏腴之地的地头蛇,尤其是皇权能够掌控的地头蛇来说,压力空前的大。并非没有人举起反旗来对抗贞观皇帝,但无一例外,不论规模大小及地理位置,长则一年,短则一天,结局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不管是民心财力物力人力中原地方豪族面对皇权,已经由平衡彻底转向了全面劣势。
而科举的大力坚持,又进一步瓦解了豪门对教育权知识解释权的垄断。衣服新式庄园,尤其是皇庄的小农,以及除洛阳之外富裕城市的住户,也就是小市民,成为了科举选拔的主力。
皇帝自然而然地,成为这些科举道路上精修之辈的精神导师。而又因为某条非法穿越工科狗的乱入,导致贞观朝的科举选材在画风上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截止贞观二十二年,科举道路上,受王学新学影响的青少年,在中举之后,往往会因王孝通的关系,拿到皇帝中旨御赐的进士证书。
含金量固然不如正牌科举进士,但是,这就是官场的合格入场券,是成为国朝中流砥柱的资格证。
这种逐渐把地方豪门在政治版图中弱化边缘化的手段,也倒逼了中原世族进行改变。倒霉一点的,比如范阳卢氏,垮台之后只能转为地下,从而在南方经济巨头那里借壳,是上市还是重生,就要看自身的修炼,以及那么一点点微妙的运气。
并非所有世家豪门,都能够像琅琊王氏那样,垮台之后还能通过一个女人再度迸发出打不死的生命力。
当北地豪门无法进行强化主干的时候,他们的选择并不多,在并不多的选择中,他们选择了多点开花开枝散叶的路数。自大推恩令通过暴力机关监督以来,北地豪门成立的xx氏xx堂多不胜数,虽然明知道将来分支必然会独走,但短期之内,也只能指望同一个祖先来维系。
这种脆弱的联系,对世家豪门而言,是相当不能够接受的。只是,李皇帝不驾崩,基本没有反攻倒算的机会。
直到朝鲜道行军总管府成立,皇帝巡狩辽东之后,还督建平壤宫,接着就是鲸海都督府这个江湖传说冒出来,然后又是宣政总制院的小道消息。真真假假,却让北地豪门看到了一个希望。
中国之内不能染指的东西,身在域外,其未可知啊
第十四章 讲文明爱卫生
没有被彻底逼的道路尽绝,大抵上人是不太会在沉默中爆发的。作为一条非法穿越的工科狗,老张两辈子的见闻,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升斗小民,不到万不得已,当真只是求个安稳。
被抢了一口吃的,大约也只能忍气吞声,冲洗去做个饼子。
至于没了面粉没了葱没了油,眼见着更弱的细狗崽子,大约是有样学样,跑去抢上一把,饿不死自己就算完事。
前头广州也有人养猪,结果不但得了猪瘟,连人也遭了罪。武汉这里三令五申,管着卫生管着吃喝拉撒睡,不是没有道理的。信不过我,也要信吴王嘛,对不对?吴王拿着显微镜,不是瞧见了水里那几千几万的毛虫?
疫病这个事体,还是麻烦。以前都怕交州,我看现在交州比广州要好一点。交州那里听话嘛,广州要是有个姓冯的姓冼的,那就不好办事。你在京城,也是如此的。所以交州说要管着人的卫生,谁不服当街就剥了衣服抽鞭子,肉刑比甚么劝说好用的多。
因为李皇帝返转京城的缘故,武汉最近开的会不少。东南西北的豪族都来淘换商品,就想着出口赚上一笔。有的人盯着东海,就有人盯着南海,有人想着河中,那就有人琢磨天竺。
只是域外的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的。纵使当真把奴隶当畜生来用,可生物学上,终究是人。奴隶得了疫病,就不传给高等的主人了?
所以到了外边,别的地方不管,武汉这里是要严格执行卫生管理条例的。能执行好卫生习惯,就算是多了几成身体健康的成算。
旁的不去说它,东天竺是一定要注意的。有江东人过来,说是在骠国如何如何,也不见早死早超生了去。听上去有点道理,可也不想想,一江之隔,尚且有人水土不服,你去骠国没事,于是去东天竺也没事?哪有这个道理的?
因为房玄龄的关系,江东地方世族,也不是没有混出头的。有些还把族中女郎塞给了房遗爱做妾,也算正式有了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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