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工科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鲨鱼禅师
“家中来信,倒是说让我前去东宫挂职……不过言语之间,说是给侯君集之女做个送亲的护卫。”
“噢,这是个好事。”
孙伏伽平复了心情,冲秦怀道点点头,“将来太子登基,作为东宫旧人,升迁也要容易的多。且以潞国公手段,其女为侧妃,兴许有甚想法。”
“若是以前,便是觉得前途无量。只在武汉,便觉得这也没甚要紧的。留在武汉,反倒是痛快一些,做事也不必拖泥带水……”
“哪里都是一样的。”
一旁李元祥轻轻地拍了拍秦怀道的肩膀,在武汉呆的久了,李元祥也很清楚,武汉这里,照样也有老油条,照样也有在办公室中划水吃死工资消磨时间的。那些个有名的商号之中,也有这样那样的权贵子弟在其中厮混,比如江夏王府,比如交州都督府,比如吴王府。
不是武汉如何厉害,只是别处更烂更弱,这才显得武汉厉害起来。
甚至,跟那些个泥腿子厮混久了,李元祥也清楚,所谓“民风淳朴”的背后,照样有狡猾如狐。有奸猾的吏员,也有狡诈的农户,并没有说谁比谁更加“淳朴”。所谓“淳朴”,更多的是对弱者的一种“奖赏”,不外是自欺欺人、裱糊一下。
他在大通铺睡了恁久,那些苦哈哈跟达官贵人又有什么区别看见美娇娘,权贵们和苦哈哈的区别
第十八章 放任乱象
“哈哈哈哈……”
武汉团队走得不快,途径豫州的时候,老张收到了孙伏伽的信,还是骑手送来的,可想而知张德赴京的速度简直有如蜗牛。
“宗长,甚地事体,笑得恁般高兴”
“噢,是秦大郎。”
张德抖了抖手中的信纸,“这小子,怕是要让秦世伯跳脚啦。”
并没有戏谑嘲讽的意思,这些年武汉诞生的狗崽子中,类似秦怀道这样的,多不胜数。只是根脚都差了不少,鲜有高门。
像秦怀道这种身处武勋豪门的,一双手可以数过来。
说起来,程咬金这个老东西,庶出的儿子一个个都愿意往张德这里跑,也是反贼“血统”明显啊。
至于程处弼这个嫡子,纯粹是程咬金自己玩脱。
“秦大郎是个能吃苦的,当时翼国公教得好。”
“玩性很大,不过你说得对,他的确是个能吃苦的。能玩耍,爱玩耍,却也能吃苦。”
来武汉之后,秦怀道那浪荡子的脾性一直没改。但长了脑子的浪荡子,会去思考人生,这就难能可贵了。他什么都学了一点,颇有点“好读书,但不求甚解”的意思。也去过“湖南”,在徐孝德这个“湖南土木大使”那里观摩过工程管理。
下过南昌,最远去到了赣州。
这些事情没有跟秦琼说,秦琼还只当自己儿子在武汉就是强身健体学习先进的文化知识。
和李元祥是不同的,李元祥带着点悲观,可能跟他的出身有关,毕竟,作为一个王爷,他眼下经历的事情,颇有点精神分裂。
既想要锦衣玉食,又想要拙朴的人际关系……
梦里什么都有。
“秦大郎爱去的地方,都是一些激进学社。‘复古’者极多,不过流派多样,时不时还要论战一番……”
顿了顿,幕僚犹豫地说道,“嘴上分不出胜负,他们就去擂台上打一通。”
“老夫知道的。”
张德摆摆手,“天下的道理,甚么时候是靠嘴说出来的都是打赢了之后,就是道理嘛。今年打不赢,那就明年;一年打不赢,那就十年;十年打不赢,那就百年;百年打不赢,那就千年……”
“宗长,哪有恁般夸张。”
“你当河南、山东的世族……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老张笑了笑,“不都是打出来的,还真当靠嘴皮上下一碰,君王就感激涕淋啊。还不是怕你家里那十几二十万的男女老少”
“可是宗长,秦大郎流连的几个学社,鼓吹甚么都有。”
有些犹豫地看着张德,好些个学社,背后都有金主支持。鼓吹什么奇怪论调的都有,比如说鼓噪上书,让李世民退位;比如说号召读书种子,去扩大进奏院……谋求权利的愿望很强烈。
但付诸行动的基本没有。
老张笑了笑:“这些个杂七杂八的言语,几百年前汉朝就喊过了。不过是拾人牙慧,无甚要紧的。”
口号喊死一百年也只是口号,不会变成理论。
形成理论,没有实际的斗争,那就是做梦。
吃货天天喊着大龙虾也得是蒜蓉粉丝才好吃,芝士就是邪道,可说的天花乱坠,你得先有一只大龙虾,然后给大龙虾屁股上戳一下来一回play,再然后一分两半,一半蒜蓉粉丝,一半堆满芝士……最后,张开嘴,吧唧吧唧地啃上一大口。
否则再怎么心心念念,搞了各种食谱,什么大龙虾的十种吃法,什么中华锦绣龙虾和澳龙的区别,什么波龙不是龙虾只配和麻小为伍……那都是个屁,全是废话。
退一万步,嘴炮说什么“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那也得真的见过猪啊。
秦怀道厮混的那些个激进学社,张口三代,闭口圣王,讲什么让李皇帝退位,然后天下自然而然地大同,那你也得先见过皇帝屁颠屁颠不干了,完了皇帝不干的同时,也没人垂涎三尺不是
这些个口号,别说老张不在乎,一百多岁的曹老爷子也不在乎,他都见过多少拨这样的了
曹老爷子不在乎,荆襄世族也不在乎,中原贵族同样不在乎,连李皇帝听了之后,也只会哈哈一笑,表示武汉的青少年可以的,有前途。
“
第十九章 投石问路
“武汉妖魔,乃是当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好啊,你去杀啊,行专诸故事,谁还拦着你了”
“你以为就没有吗!”
“又有如何你说国贼就国贼,你说人人得而诛之就得尔诛之二百万武汉丁口,是靠你一张嘴说出来的笑话!荒谬!”
张德又一次遇刺的事情传到京城,自然是热闹再起。在新南市中买醉的选人和进奏院的土鳖们,时不时地就要一起喝酒对喷。
但不管怎么对喷,事情跟他们本身没有太大关系。
“你们一个个科举成名,张口闭口武汉妖魔,倘使武汉给你们官做,你们还不是跟狗一样嘁。”
“放肆!”
“放肆!老夫还真就放肆了。徐王素爱‘诗余’,你们中就有人专门填词,钻床下等着见徐王进献新词的,不是我们吧。好,便说这是个甚么风雅事,便说这是个读书人的事。这武汉招募计吏,我看一个个捧着《王学概论》,那辛苦的模样,也不比捧着《五经正义》差嘛。怎么,诸君也爱起数学来了”
“住口!尖酸诽谤,汝不知某刀剑之利!”
“就你他娘的带刀了老夫正宗福建刀,怕你个鸟,有种下场互砍三百刀!艹!”
新晋京城的福建进奏院“院士”们年纪虽然大,可脾气却是不小。一顿对喷之后,早就准备好抽出横刀开干。
反正京城中有决斗场,嘴上说不清楚的,刀剑说话!
“你说的!这个月初八,咱们场上见!哼!”
“献媚无耻之徒,还不快滚!”
“告辞!”
“不送!”
一通热闹,街市上不时地有人吵嚷:“那些个说鸟语的福建子,初八老夫定要让他们血溅当场!”
“此间私斗……怕是衙门追究”
“假名行事,怕个甚么”
朝廷明令禁止私斗,但也不是没有办法绕过去。比如说私斗的时候,各自隐姓埋名,杜撰个蛮夷根脚。
你说我是阿依土鳖国人士,我说你是完颜汤姆氏的勇者,两家来源不同,却是共聚皇唐上邦,只因有了口角,这才各凭风俗,一较高下。
贞观朝固然是禁制私斗,可你要是蛮夷……那就是野性难驯,总要有个发泄的渠道。
于是野性难驯的蛮夷,就不让他们在公开场合互砍,有了指定的场地,有什么分歧,用他们的传统习惯来解决。
只要不是涉及到唐朝法律的,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这原本是定襄都督府当年为了整契丹人的路数,坑死不少契丹贵族,但效果非常不错。
最重要的是……有钱赚。
一场决斗,是赌馆妓寨中最受欢迎的热闹之一。
不管是嫖客赌狗,都忙不迭地下注。
毕竟,和赌球比起来,决斗这个事情,一不小心就要死人,怎么看都要公平一些。
只不过唐人想要参加决斗,难度系数不小,很容易被洛阳令抓起来治罪。
虽说野地里的仇杀多不胜数,市井之间的私斗也屡禁不止,但公开搞事就是不行,不然就是打官差们的脸。
一来二去,加上还有利润,久而久之,有些带着血腥厮杀的决斗,也是要改头换面成蛮夷,以角斗的行事,堂而皇之地出现。
朝廷看到的,是蛮夷的角斗,而实际上,很有可能唐人仇家之家的决斗。
形式上一样,却有本质的区别。
“这一次当真是热闹,张梁丰已经到了豫州,也不知道会不会再遭行刺。”
“听说在武汉时不时都有行刺之事,想要取张梁丰性命之人,有这般多”
“谁知道呢。”
“这一次,会是何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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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另类富庶
过豫州之后,武汉的访问团并没有走许州长社这条官道,而是顺着汝水西行,前往了襄城。
这里有一条朝廷砸了大价钱修的弛道,贯穿汝州东北,和汝水基本平行。因此工部典籍上,正式官方名称是“汝水路”。
不过一般工部官吏,都说“汝水道”,从襄城出发,过郏城,通梁县,最后历尽三关过了伊水,就到洛阳南。
基本上京城新南市的物流队伍,只要是南下的,都是走这条路,可以说相当的热闹繁忙。仅新南市一地每年就要上缴“保养费”大概一万两千贯左右,均摊到新南市的各个商家,大概每家一年十贯左右。
新南市现在登记造册的商家数量,就是一千两百家,至于零零散散的铺面、门面,可能有一万多家。
整个新南市相较当年的规模,扩大了几十倍,原因么,自然也是很简单——京城居行大不易啊。
大概也是受了“居行大不易”的影响,京城这些年在城外出生的男婴,有很多小名就叫“居易”。
什么黑居易、黄居易、兰居易、紫居易……各种居易,名字承担的,也不外是父母对未来的期望。
“观察,过了界碑驿站,就到郏城地界。”
有个在武汉专门做育种的官吏,特意一大早跑来张德这里问候。
“噢”
一想到对方的工作内容,张德顿时笑道:“想必此地有君中意之物”
“实不相瞒。”
那官吏有些腼腆,看上去老成,其实年纪也不大,也就二十五岁。是从开辟苜蓿场之事入职,早先是流外五等,上不得台面。
不过他也是张德的学生,父亲是江淮没跟脚的纤夫,属于典型的庶民子弟。钻营的本领不强,唯一能在武汉站稳脚跟的,就是做事认真,而且的确有些本领。
只听这个绿袍小官正色道:“前几年武汉从河南进口种牛,汝州有红牛三种,出肉率能有百分之四十多。若是用作拉车,能拉三千斤以上,是个良种。这三种红牛,又是郏城红牛最佳,肉质品相极好,牛种可作两用。”
“郏城红牛……本府记得引进过啊”
“在汉阳养得不甚好,在申州要好一些。”
一听这话,老张顿时明白过来,“很好,很有想法,能有长远想法,很好啊。”
如果张德依旧只是管着武汉及周边地区,其实也没什么意思。这红牛品相再好,汉阳县的环境可能不一定适应,产肉率可能就低,屠宰率可能也会不理想。
加上又有可能水土环境导致牛种生育率不佳,那引进不引进,意义其实不大。
但张德要做湖北总督,那湖北北地就可以搞红牛养殖,配合几轮杂交,说不定还能选育出稳定的优势牛种出来。
“除红牛之外,汝州有一种粗毛羊,两年三胎,一胎三到四只羊羔。出毛出绒都还算可观,配合武汉新制并线机,年增毛线应该有百分之五以上。”
听着不多,但实际上每增加百分之一,都是精心饲养根毛不剩的缘故。增加百分之五,一般都是具备很深的潜力才可以去挖。
每年的技术升级,这年头所谓的升级,不过是把已经有了技术,从毛糙走向精致。至于说动力源如何如何,其实意义不大。
“也是郏城的”
“对,郏城的。”
“那郏城是个宝地啊。”
“正是宝地。”
这个绿袍小官很是高兴,兴冲冲道,“本地看似两头多山,实则大多都能种粮。前几年下走路过汝州,这里还试种过苜蓿,成效不差。”
“写个报告上来。”
“是,观察,下走这就去写。”
牛羊这种牲口,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相当的重要,基本绕不开。
不管野生皮子的价格如何高昂,不管皮草业如何兴旺,这制革终究还是在大型家畜身上打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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