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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幸福来敲门

    在明朝殿阁大学士一共有四殿两阁,由尊至卑是中极殿大学士建极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

    照道理大学士的极数是六,值房为何只有五间?这其中的原因,是文华殿大学士,唯有永乐年间权谨一人担当过,此后至今一百六十年,再也没有人任此职。

    所以去掉文华殿大学士,默认殿阁大学士,最多只有五名,只可以少,不可以多。

    现在吕调阳,马自强先后致仕,病故后,这两间值房也是空了,在办公的就剩下张居正,张四维,申时行三间。

    林延潮经游廊来到张居正的值房前敲门进入。

    内阁值房都是内外两大间,无论外间内间都十分宽敞。

    林延潮本以为身为大明首辅,他的值房里会有很多内阁属吏,可事实上他走到外间,只见公案前就坐着一名身穿红袍的机要中书。

    对方三十来岁,板着张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见了林延潮入内,抬头看了一眼,也不说话,只是伸手示意让他至一旁会客房等候,然后又伏案写字。

    林延潮知能成为大明首辅机要中书,都不是一般人。此人不过从七品,但除了张居正外,完全可以不卖任何官员的面子。称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

    林延潮向对方拱了拱手,来到一旁会客房等候。

    会客房,已经有三名两房中书在等候。三人见林延潮入内,都是起身拱手道:见过林修撰。

    一人还起身让了位子,林延潮道了一句不敢,坐在侧边的一张檀木椅上。

    等候时几人随意闲聊。林延潮默默用套话的功夫,借着闲聊,从几人口中打探出哪位中书舍人,专司吏部户部事。

    这才开了头,就见公案前伏案的机要中书侧眼扫过这里,然后咳嗽几声。

    众人立即知机不语。林延潮心下一凛,也没再说话。

    中书舍人入内奏事完毕后,机要中书要进门请示一句,再从会客房点一名中书入内禀告,之后机要中书再回到公案前提笔写字。

    待上一名两房中书离开后,机要中书先拿了林延潮题本入内,过了片刻后,对方再与林延潮一并入值房。

    拜见中堂。

    林延潮垂下头,眼角却是偷看张居正脸上的神色变化。

    可惜林延潮没看出张居正脸上任何表情,对方将自己所呈的题本看了一遍然后提笔在题本上改动了一处,问道:宗海直内阁也有两日了,可有什么要问本阁部的?

    林延潮道:下官初履,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白,还请阁老让一名文案娴熟的中书,能提点下官一段时日。

    张居正捋了捋胸前的美须道:换了旁人或许要的,但你却是不必。

    林延潮拱手道:下官愚钝,不知中堂所指,还请示下。

    张居正道:观你今日所拟的题本与揭贴,足见宗海对案牍之事十分娴熟,怎么你还需本阁部再夸你吗?

    林延潮连忙道:下官不敢。林延潮面上虽是‘惶恐’的样子,但心底却是得瑟,这还用说吗?我上辈子干得就是这活,这才是自己的职业专精。

    张居正温和地笑着道:你无需在我面前战战兢兢,本阁部最厌只会耍嘴皮子的清流,而最喜用干臣干吏。本阁部眼光不会有错,你当为干臣,可有什么建议与我提的?

    林延潮听着这位大明第一人夸奖自己,十分高兴,这简直是要加官进爵的节奏啊。

    待听提建议几字时,林延潮心底揣测着是否继续那日的说客之事。正犹豫之间,林延潮心道不对,张居正这是设下圈套让自己跳啊。

    身为轮直翰林,只能参预枢务,哪里有发表言论,指指点点的资格。若是自己贸贸然就提了,就是妄言干政,轻则被张居正重责,重则被赶出两房,回翰林院修史。

    内阁身为天子的文秘,从不能议政到可以议政,身为内阁的文秘,还没走到议政这一步。身在官场最愚蠢的,就是不懂摆正自己所在的位置。

    听说眼前张居正最擅长就是这手,先把人捧得高高的,再上屋抽梯,让你自由落体。

    林延潮当下道:下官蒙首辅提拔,入阁参预枢务,已是三生有幸,下官虽是愚钝,但也知不可见之一孔,就妄加大方阕词的道理,此乃是以蠡测海啊。

    林延潮这一番说完,一旁的机要中书看了林延潮一眼,几不可见地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几分欣赏的神色来。

    张居正笑了笑,用几分‘惋惜’的口气道:宗海,你这人就是处事太小心谨慎了,也罢,就先在诰敕房多磨练磨练。

    说完张居正将林延潮所书的题本交给机要中书道:盖印,发通政司。

    是,元辅。机要秘书拿了题本,走房门前开门,再对林延潮作了个请的手势。

    林延潮知自己算是过关,当下向张居正行了个礼,然后走出屋门。

    坐在公案后的张居正,看着林延潮的背影,双目眯起。

    至于林延潮走出文渊阁后,却是一身轻松,陡然间肚子一阵鸣叫,这才想起自己饥肠辘辘了一日,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这轮直内阁可不是个容易活。




第四百一十二章 张四维
    这一日一场豪雨席卷了整个紫禁城。nn,

    林延潮坐在直房里,抬头看了一眼门外突如其来的大雨,于是起身将门关过半扇,以免疾雨打进弄湿了桌上如小山般的公扎案牍。

    各衙门送至内阁的公文,都是上午送至的,林延潮忙碌了一上午,下午时才稍稍有些空闲。

    林延潮入值房办事,这五六日来是忙个不停,经常在内阁一日上班,就远远超出官员辰入酉出的十小时工作时间,这样干下去果真是要得腰椎间盘突出的节奏。这与自己上一世喝了一日茶,看一日报纸那等尸位素餐的那等空闲完全是两个样子嘛。

    不过尽管忙碌,林延潮却觉得充实而有意义,一来自己喜欢这样的生活,二来这是自己第一次接触中枢,了解整个帝国运转。

    如眼下向天下推行一条鞭法与清丈田亩之事,林延潮就通过公文往来获得第一手资料。

    此外在户部与吏部那关于临清钞关署理权归属的官司上,林延潮也从吏部户部公文往来,以及同僚闲聊中,窥得了蛛丝马迹,得知朝廷将税金收归中央的决心不可动摇。

    于是他悄悄给陈志文透了风声,说户部会在这争夺中胜出。陈志文得知后,立即更改了原先任临清同知的打算,再谋他职,并遵守承诺给林延潮送了一千两银子。

    这笔钱入账令林延潮赚了一笔。

    现在林延潮办完差事,在公案后算着什么时候下衙时,一名阁吏来到林延潮值房里道:林修撰,次辅请你去值房一趟。

    林延潮听对方口气有些怪怪的问道:请问次辅有什么要事吗?

    去了你就知道了。这阁吏脸上带着笑容,口气却是淡淡。

    听了对方这句公事公办的话,林延潮不由心底一凛,于是搁下笔放在案上道:那我这就去。

    说完林延潮将桌案上公文一整,然后将值房大门一锁,撑了把伞走至文渊阁,而来请林延潮那名内阁属吏至始至终,跟在林延潮身后。

    林延潮进了文渊阁搁下伞,经游廊走到最里面一间,这是张四维的值房。

    值房里一名属吏给林延潮开了门道:林修撰,次辅就在里面!

    说完对方来到内间,给林延潮开门。

    林延潮进入的张四维公事房,但见对方正在案上写大字,他的官帽脱下放在一旁。张四维的值房里因为没有如张居正,申时行的值房中用冰桶消暑,故而显得很热。

    听说张四维畏寒更甚于畏热,宁可不用冰桶降暑。林延潮听来这就有点类似于现代,夏天外面都到了三十八度,也不肯在室内开空调的人。

    不过张四维丝毫也没有怕热的样子,他的身材有几分消瘦,但是精神却是很好。

    次辅大人,林修撰已是到了。

    张四维抬起头看了一眼道:林修撰先坐,待我写完。

    当下林延潮坐在张四维的下首,至于领路进来的属吏,给林延潮和张四维都倒了茶,这才出门。

    林延潮静静的等着,凭他的经验,似闻到几分来者不善的意思。

    在三杨时的内阁,奏章的票拟,由几位阁臣协恭,商定后再呈天子,几位阁臣没有主次之分,。

    自嘉靖朝以来,首辅势大,天子委政于首辅,从严嵩,到徐阶,至高拱,再到张居正,首辅权势日重,不仅凌驾于群臣之上,而且次辅与三辅等其他几位阁臣的地位,也如同首辅属吏一般,不敢以同僚相处。

    比如票拟之权,这几位首辅都是操在自己手上,由自己独决,不与他人商议。

    特别是高拱权操在手不说,还十分蛮横,当时为次辅的张居正给皇帝上密谒。高拱知道大怒,对张居正骂道,我高拱当国,一切事由我与大家共决,你张居正怎敢背着我与天子说悄悄话?

    所以张四维的位置,就很尴尬,他名义上虽为文官的二号人物,但是朝堂大事却轮不到他说话。

    当初高拱主政时,还分张居正主户部事,但到了张居正主政时,六部事与张四维一个都没关系,只是让署理阁务。说白了,张四维手中的权力充其量相当于管理内阁的秘书长而已。

    不过尽管如此,张四维的权势,也是林延潮远远难以望及项背的。

    不久张四维将他一副大字写完,然后问道:宗海,你看老夫这几个字如何?

    林延潮依言站起身凑到张四维公案前,但见张四维写的‘白马入芦花,银碗里’十个字。

    这是禅宗的一句名谒,林延潮当下道:下官书法不过粗通,但也可看得出中堂的笔力真可谓登峰造极。

    张四维听了不置可否,将笔搁下,走到林延潮身旁的檀木椅上坐下,然后拍了拍林延潮的椅子。

    林延潮会意坐下,只是挨着一点椅子边,不敢坐实了。

    张四维缓缓道:当初翰林轮直内阁,我本是定下张懋修的,但是本阁部看了你的平夷诏后,觉得你乃可用之才,所以才推你到东房轮直。

    林延潮听了心道,这搞错了吧,明明是自己一封平夷诏得天子和张居正的赏识,这才入的内阁。但林延潮转念一想,张四维说得也没错。张四维现在替张居正署理内阁大小之事,自己能入文渊阁,最后点头也肯定是张四维。

    虽然他只是顺着天子和张居正心意,顺水推舟而已。

    林延潮面上仍是要摆出感谢的样子道:中堂大恩,下官自是铭记在心。

    张四维问道:前日,议定清丈田亩的公文,是你经手的吧?

    林延潮将张四维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当下道:是下官经手的。

    你没有记错?

    下官记得清楚。

    张四维点点头道:你肯承认就好了,宗海你初履内阁,见识难免不够,不免有犯错的地方,这也是人之常情。

    林延潮立即问道:中堂,下官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请直言告之。

    张四维盯着林延潮的眼睛问道:宗海,你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听了这句话林延潮顿觉不对。

    此刻值房内,忽听得惊雷突然炸响,窗外大雨如注。



第四百一十三章 泄密
    文渊阁外风雨如磐。

    从张四维的值房看出去,远处的文华殿处于大雨之中。

    雨水打在屋檐上四处飞溅,不过值房因不开窗的缘故,仍显得十分闷热。

    不过此刻林延潮却没有燥热的意思,次辅张四维狭长的双目看着林延潮,神色却是平静。

    而林延潮虽早有的心理准备,但被张四维这么质问时,仍是心底有几分忐忑。换了旁人这么不善的问林延潮,林延潮可以完全不当回事,但眼下此人乃是当今次辅,一个应对不慎,自己的官途就玩完了。

    身处林延潮眼下的境地,第一个反应,就是张四维是不是针对自己的?

    正常人都会这么想,谁说林延潮与张四维无怨无仇,但是官场上不是与人和善,别人就与你和善的。

    内阁属吏,中书舍人,轮直翰林,不经吏部铨选,考评,全由内阁自己定夺。换句话说,内阁里每一人都有现在在位三位阁老中任意一人的背景在。

    比如几位轮直翰林,林延潮是申时行的门生,邓以赞,刘虞夔是张居正的门生。张四维也有自己门生。

    而以张四维的立场上,张居正的门生他不能动,自己的门生不必动,而林延潮就悲催了,他身为申时行的门生,明显就并非自己人,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就会被拿来当典型。

    换了别人可能就吓尿了,但林延潮是谁,大明第一位连中三元的状元,又如此年轻,前途可期,就算将来不能入阁,但官至三品也是毫无压力。何况他圣眷在身,又刚刚被天子赐予麒麟服。

    林延潮就算不凭任何人,不靠任何背景,只论自己的实力,张四维这‘边缘宰相’真要动自己也要思量思量,何况他还要顾虑申时行呢。

    盘算了下‘敌我实力对比’,林延潮坐直了身子,迎上张四维的目光,自己行事问心无愧,有什么好怕。面对张四维问他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于是林延潮不卑不亢地道:中堂,下官是真不知。

    见林延潮在自己面前丝毫没有心虚的神色,张四维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道:宗海,我叫你来不过询问几件事,若此事真不是你泄露了,我必还你清白。

    听了张四维这句话,林延潮心底一笑,你心里对我还有几分顾忌的嘛。林延潮一脸诚恳地道:中堂处事一贯公正,下官自是信得过的,请中堂垂问!

    张四维道:那你将昨日经手的清丈田亩制敕说一说。

    林延潮道:是中堂,下官记得是昨日午时前,制敕房于中书将这封清丈顺天府田亩制诰送至诰敕房的,在下核对一番后,确认没有违制,于是就加盖官印,送驻阁给事中

    林延潮说的是制敕流程,要知道天子下达的旨章,要经过内阁审核,若是内阁觉得旨章内容不妥,有权不干,将奏章封还丢给天子。

    这是内阁大学士另一项大权‘封驳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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