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大明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幸福来敲门

    村民们见林延潮他们,远远的就有人喊道:秀才公的几个得意弟子回来了。

    这话听得三人都是十分开心。乡民们立即让开了一条道出来。

    张豪远等人一番与有荣焉的神情,大步走进大门之中。但见到了平日的讲堂前,那报帖已经升挂起来,上面书着‘捷报贵府老爷林诚义,蒙提督福建学道胡,取中为万历元年闽县岁试第一名秀才,乡试联捷。’

    真的,是真的!张豪远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侯忠书也是道:太好了,我老师是院试的案首!

    林延潮被这喜庆的气氛感染,不觉得也是有几分热泪盈眶。

    先生在哪里?张豪远不由问道。

    堂中张总甲与林诚义的母亲,正与报录人和老夫子说话,一见儿子来,顿时哈哈大笑起身来与张豪远道:你怎地这么迟了,还弄得一身黑泥。

    张豪远答道:见人落水,我等都下水去救,已是救上。张豪远轻轻将他们下河摸蚬的事揭过。

    张总甲听了大喜道:做得好。

    一旁老夫子也是向张总甲道:林公这几个弟子,真是热诚啊。

    报录人问道:是啊,说了这么久,不知林公何在,我们也好当面道喜。

    张总甲笑着道:林公,现在不住这里,不过他已是传口信给我,赴了提学老爷的簪花宴后,他会回乡一趟,过个几日才来,你放心喜钱少不了你的。报录人听见不到林诚义微微失望,但想有喜钱可拿还是释然了。

    正说话间,一旁的张嵩明拿着一张大红的帖子飞奔道:乡里的谢举人,来向先生拜喜了。

    张总甲,张享都都是站起身来,林诚义的母亲听说有举人来了,也是不顾老态龙钟的身子,撑了起来。一旁报录人更是不敢坐在桌上。

    张总甲笑着道:这正主还不在。

    也好,正好亲近一下。张享淡淡地笑着,但也是脸面有光。

    不久一轿子到了社学门口,轿帘一掀,一名头戴乌纱,身穿圆领长衫的中年男子走出了轿子。

    这中年男子十分富态,脸色红润发光,看过去就有股贵气。林延潮也知什么是穷秀才,富举人,到了举人这层次,已是彻底和贫困二字说拜拜了。本待林诚义中了秀才,不至于这谢举人亲自拜访,但对方是督学亲点的案首,这又怎么是一般秀才及得了。

    乡人们都是退到一旁,纷纷拱手道:谢老爷!

    面对乡人的殷勤,谢举人只是点点头,张享和张总甲一并迎了出去。张享和张总甲作礼,谢举人对张享回了一礼,而张总甲则是回了个半礼。

    张享道:谢老爷能光临社学,真是蓬荜生辉,可惜先生他不在,只有老夫人在堂!

    谢举人笑着道:无妨,拜见一下老夫人,也是好的。

    说着谢举人上前给老夫人拜了拜,老夫人连忙避身连道不敢。

    谢举人对张享道:既是林先生不在,改日再来拜访。

    张享和谢总甲道:哪里敢,他日林先生,亲自上门拜访才是。

    谢举人笑着道:也好,林先生刚进学,手头必不宽松,既同在桑梓,且具贺仪二十两,聊表心意。

    说着下人就奉上一封银子。

    二十两银子!乡人们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享,谢总甲都是笑着替林诚义收下。众乡人看得那雪花银眼睛都是要瞪下来,这银子要是自己的该多好啊。

    林诚义中秀才之事,在洪塘乡传得沸沸扬扬,社学塾师中了案首,足够村里那些妇人说个三天三夜了。

    受了二十两银子的刺激,社学学生都是遭了殃。他们回到家里都被家里人耳提面令了一番,诸如好好读书等大道理,说得他们耳朵都长茧子了。

    过了数日,林诚义终于返回了洪塘乡。乡里顿时热闹起来。

    平日十里八乡的邻里乡人,认识不认识林诚义的,都是一并都是来了。

    洪塘社学前,排成了长龙,人人都是忙着送礼。家有学生在社学读书的,都奉上白钱和银饼子,没有学生在社学里读书的,也是拿了鸡蛋,白酒,米面,干货。

    对于洪塘乡而言,已是很久没有出过秀才。在百姓眼底,秀才高高在上,遇上地方上的争执,要与官衙打交道,都要经过生员出面。一般平民家中遇有婚丧事,或过年过节,亦有请村中秀才帮忙写对联写祭帐。

    这些都是百姓们要麻烦秀才,眼下结下这交情,将来一定有用得着地方,故而乡人也是精明,早早来打下关系。而林诚义中秀才后,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焕发,少了几分原先的拘谨木讷,人也是豁达了不少,与道贺的乡民谈笑欢乐。

    林诚义收了这么多人情,也决定设宴答谢诸位乡亲。

    于是宗祠里摆下乡宴,搭起棚子,垒起灶台,乡里请了十里八乡最有名的厨师。

    这一趟乡宴,就远不如胡提学来时讲究了,但乡下人讲究的就是五大三粗,宴席精细不精细次要的,主要是碗要大量要多,一定要吃饱了。按闽地飨宴的规矩,吃完一定还要有剩的,乡人才打包回家,这叫打酒包。

    酒包分给家里人再吃一顿,将欢喜带给家里的小孩,这好显得主人家待客之道,若是菜没有剩下,别人就会说主人家小气。

    林延潮一帮弟子也是请了上桌。

    白灼大虾,清蒸螃蟹,老酒炖蛏,一道道菜摆上桌。

    飨宴就是流水席,吃一道上一道,一桌学童们本也顾不得同窗情谊,但见主席上林诚义一眼扫了过来,只好收敛起来。

    不过学童们还是没那么多讲究,过一会就放荡行迹了,侯忠书直接掰开大蟹脚就啃了起来,林延潮则是不紧不慢地拿了一碟姜丝醋,拨了虾皮,挑去虾线,蘸醋慢慢吃了。

    这是原生态无污染的上好河虾啊,吃在嘴里不腥,反而十分清甜。而竹子色的大蛏,经老酒一炖后,更是鲜味十足。学童们都是放开了手脚。

    林诚义看了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

    主席上张享笑着对林诚义道:先生中了秀才后,若是再与老母住在社学中,既是不方便,也是不体面。我自己做主在村东头,已是为先生收拾了一个两进的居处,还找了一个杂役伺候先生母子二人。先生在里面既可安心读书准备两年后的乡试,也可以偶尔到社学来指点一下学童们你看如何。

    林延潮听了点头,心想这真是太好了,有林诚义这院试第一指点自己,作自己的业师,自己县试,府试的把握就更大了。

    林诚义听了却是起身道:多谢张少爷好意,族里人已是有了安排,我与老母,准备不日搬回老家居住。

    众人听了都是露出失望之色。

    张享干笑两声问道:不想先生还有这个安排,与先生同处这么久了,却不知先生原籍所在,敢问老家哪里?

    原籍是在崇善东乡开化里的濂浦村。

    崇善东乡,那不是在城门里吗,怎么了?一人自顾说道,却见到一旁人吃惊的神色。

    听到林诚义这么说,台上识得关窍的人,都是放下筷子。

    在一旁林延潮也是搁下筷子,他虽不知道情况,但看得出旁人的神色,而侯忠书还是一无所知的,拿着半边螃蟹在手里啃着。

    张享满脸惊讶地问道:是濂浦,这么说先生也是濂浦林氏的子弟了?

    见乡人露出如此神色,林诚义连忙道:诸位不要误会,在下不过东林的旁支,族中如我这般子弟有千余之多,本来也是微不足道的。但是这一番取了秀才,族里宗老闻之后,拨了二十亩族田给我,让我回老宅居住,还给我说了一门亲事,故而愧对总甲的好意了。

    无妨!无妨!

    张总甲和张家长者一并摇首。那长者道:不知先生出自濂浦林氏,实是让我惭愧,我们洪塘乡有幸,竟请得宦门子弟来此教书。

    惭愧,惭愧。

    侯忠书在一旁听了,向林延潮问道:濂浦林氏是什么来头,怎么张豪远他爹他们这么尊敬。




第四十四章 林诚义的推荐
    林延潮还在琢磨,听侯忠书发问后还未反应过来。而一旁张归贺已是十分不屑地侯忠书对道:平日叫你多读书,居然连濂浦林氏也不知,真是白瞎了。

    不知就不知,我也不问你,潮哥,你来告诉我!侯忠书向林延潮问道。

    林延潮自是知道濂浦林氏的名头,他上一世闲得无聊,就翻越明史上,记得对于濂浦林氏有一句评价。明代三世五尚书,并得谥文,林氏一家而已。

    谥文,一般是三品官以上方有的权力,而不是每个三品官都有,明朝只在大学士,两京六部,都察院的主官方有。而且身前身后名声都需俱佳了,如严嵩等定性为奸臣的,就算是首辅,死后也得不到谥号。历史上张居正,谥文忠,后来被清算时,谥号也被褫夺。

    而濂浦林氏,不仅三代出了五个尚书,而且还具得谥号,属于身前位高权重,身后体面的家族,难怪明史上说,天下只此一家了。没料到林诚义居然出是三世五尚书的濂浦林氏。

    不等林延潮回答,张归贺卖弄地道:三祭酒四尚书你听过没有?

    嗯?少了一个,对了,这才万历年间呢,大概是林家还有一人,还没官至尚书呢。

    什么是三祭酒四尚书?侯忠书摇了摇头。

    张归贺长叹一声,露出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开口道:说你蠢,你还不信,这话意思是濂浦林氏,曾有三人任至国子监祭酒,四人官至尚书,你说呢?‘在国子监卖酒的,也没什么了不起啊!‘林延潮轻咳了一声,与侯忠书拉开了点距离,低声道:‘是国子监祭酒,国子监里的监生都是他的门生。‘一省督学的门生,不过是一省的生员。而两京国子监的门生,却是半个大明朝的监生。‘原来如此,那四尚书,也就是四个人官至尚书,‘侯忠书啊的一声道:我们洪塘乡只出过一个尚书啊。

    洪塘乡的尚书,自是张享的祖上张经了,张经曾官至兵部尚书,大明整个东南皆由他节制。

    林延潮解释道:在本朝士大夫顶了天,生前当官也不过做到正二品,就算堂堂内阁大学士正官也不过五品,还得靠后头挂一个尚书衔,才能跻身正二品之列,而林家四位尚书,四位二品大员,你说厉不厉害。

    确实三世四尚书,就算一个家族荣华之至了。

    过去一个家族三代,出三进士,甚至三个举人,都可以说得上科举连芳了,在任何地方,都算得上牛逼轰轰了。可是这濂浦林氏,居然三代出了四位尚书,不提后面再算上一个,整个大明两百多年,也只有这独一份啊。

    而林诚义居然是出自濂浦林氏这样的大族,众人事先谁也不知道。

    但林诚义自承是濂浦林氏旁支后,众人才好受了一些,也难怪如此他之前会落魄到洪塘社学来教书。但是这一番进学,还是院试案首,族内宗老对他也是重视起来,看来是要重点栽培了。

    靠上濂浦林氏这颗大树,这无比深厚的背景和底蕴在,林诚义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众人都是暗暗可惜,都想抱大腿,但这么多年后,才发觉原来大腿就在眼前,以前怎么没有好好与林诚义打好关系。但是林诚义能有今日,还不是靠了林延潮,众人不由用羡慕的眼光扫向林延潮。此人拜在胡提学门下也就罢了,以后还有林诚义的提携,哎,最大的得益者竟是这个小子。但是林延潮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坐在那该吃什么,吃什么,表现得十分低调。

    张享目光从林延潮那收回来,对林诚义道:先生高中秀才,进学之后,为族内看重,还说了一门亲事。这真是大登科后小登科,喜上加喜啊!张享竟也开始奉承林诚义了。

    张总甲也是不甘心道:先生,只是怕你这一去平步青云,以后恐怕都不记得我们了。

    怎么会,我在洪塘乡承蒙张少爷,张总甲照顾,这份情我一定记得。

    张享听了当下满意地点点头道:先生,这一杯酒我敬你。

    林先生,来我敬你!乡人们纷纷举杯,其中巴结的味道更浓了。

    第二日,林诚义要与老母亲,收拾东西返回老家,临行前,学生一一都被叫来说话。

    林延潮依旧是最后一个。

    屋外,乡人们给林诚义收拾屋子,整备骡马,屋内林诚义与林延潮皆在屋内。

    林诚义先关心林延潮功课问道:课业准备如何了?林延潮道:回先生的话,你赠我的大学章句,已是读完了,正在读论语,我正向新先生请教。

    林诚义点点头道:三人行必有吾师,新先生虽是老童生,但也是过了县试,府试,你不可以因为他落第于院试,而看轻他。

    林延潮能说自己还真的看轻过,于是回答道:学生很用功地向新先生请教呢。

    我知道,我有向他问过你的学业。

    新先生,是不是赞我很有天分呢?林延潮不由笑着道。

    林诚义板起脸道:你说天分?

    林延潮立即端坐坐姿,当下道:先生,学生失态了。

    林诚义神色稍稍缓了一下,但仍是正色道:读书谁有没有天分,为师不知道,但就算没有天分,但从不懈怠的刻苦,始终不变的向学之心,这才是比天分更重要的。

    林延潮虽被林诚义训了一顿,但是也是对林诚义的话,深以为然。

    林延潮当下知错就改,恭敬地道:先生之言,学生受教了。

    林诚义对林延潮的态度很满意,当下也不板着脸道:你的学业,周先生向我说过了,他说你正专研经学,正苦于不得门径对吗?

    林延潮当下道:是的,先生,学生正苦于此,所以还请你能指点一番。

    林诚义道:为师身为廪生将来为你县试,府试结具作结可以,但眼下要准备乡试,恐怕无法抽出时间来指点你。

    林延潮不由心底哀嚎一声,想了下还是问自己最关心的话题,道:先生,敢问以学生眼下读书,要几年才能赴县试呢。

    林诚义想了下道:这,你的基础很扎实,蒙学文章没有不会的,虽经学只念了大学章句一篇,但若研读经学,比其他只读四书五经的士子,要事半功倍,但是若想在童试中出头,最少还要七八年的勤学,就算你是天资聪颖,但立三四年的苦功也是少不了的。

    这显然与林延潮一年半后参加童试,预期相差很远。

    林延潮当下问道:先生,还有更快的途径吗?

    林诚义听了严厉地道:你以为举业,有那么容易,读书最讲究循序渐进,欲速而不达的道理,你知道吗?

    林延潮当下不服气地道:先生,我不是不想循序渐进,但只是想如何读书能令自己更有效率,我有听说国朝有人十八岁就中了状元,难道他也是一步一步挨的吗?
1...2627282930...798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