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大明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幸福来敲门

    戏台上,出来一个女旦,悠然唱到,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这不是陌上桑吗?

    不久茶和糕点送上桌来,林延潮喝着茶,吃着糕点,看戏听曲,一旁的人也是吃茶闲话。

    还是城里好,这市井生活的俚趣,一股天下太平,四方无事的慵懒,令人有几分熏熏欲醉。

    一出戏完,当下有班主拿着戏折子来到桌前,有人给了赏钱点了一出子都。

    又听了一出戏,林延潮见雨小了,当下拿了伞回家。

    漫步于河边,林延潮领略着市井繁华,读书人常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林泉野径,自有闲逸潇洒的意境,不过避世远居,终只是小隐,至于大隐,大隐隐于朝,就是身居庙堂,却志在玄远的读书人。东方朔曾道,陆沉于俗,避世金马门。宫殿中可以避世全身,何必深山之中,蒿庐之下?

    林延潮心想,这大隐的境界,自己目前是办不到了,不过中隐可以尝试一下,一面享受市井繁华,听曲喝茶,一面矢志读书,不改其志,亦忙亦闲,又远离饥与寒,这面上可以称得上中隐的境界吧。

    次日林延潮到了林府,拿了昨日写的五篇文,给林烃看了。

    林烃一篇一篇看了,点头道:一篇佳过一篇,特别最后一篇,颇有唐宋大家文风,有那么点,理辞气兼具的意思了。

    林延潮听了一喜道:弟子也喜欢,东坡先生的文,特别那句,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糜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林烃听了微笑点头道:善。不过东坡居士的文风妙而多变,等闲模仿不来,你也无需去模仿。你有天纵之才,大可博采众家所长,将来独树一帜,不拘于前人。

    林烃这么说,林延潮顿时受宠若惊,心道我有这么厉害吗。

    不是为师胡乱夸你,你一个月,你将唐宋八大家的文章读个这个境地,已是不错了。但仅靠八大家文钞一篇还是不够,眼下你可以读文选了。

    昭明文选是南朝梁武帝之子昭明太子组织文人所编,选录了先秦至南朝梁朝,百年间百余个名家之作。昭明文选,就相当于明朝的古文观止了,只是少了唐宋八大家的部分,但比古文观止要更难。




第九十九章 我有办法(第一更)
    春日乍短,三四月一过,天气就炎热了起来。

    晚明市井间的生活,真是丰富多趣。江南物产丰美,又兼朝廷给了士大夫最大优厚,令他们可以悠闲地享受这样的生活。

    早晨林延潮也会去河边散步,偶尔坐在河岸旁的榕树下,看几个老叟对弈。林延潮上一世下棋的水平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看过几届春兰杯的。这几个老叟的棋艺,林延潮觉得可以让他们三个子了。

    老叟看他一个少年,有时也会热情地请他来下棋。林延潮一般都是推脱的,但一次实在忍不住出马,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所以林延潮下决定以后看棋绝不下场。

    河边老叟对弈实是无聊,但去棋社里,高手就多了,不少也是与林延潮差不多大的读书人,棋艺都远在自己之上。不过棋社要茶位钱,如林延潮这般不下棋,又天天看白棋的,自是不遭老板待见。

    幸好下棋只是林延潮一个业余爱好罢了。

    走在河边时林延潮喜欢看别人遛鸟,有时候也会带上渔具和书袋,走到河边的树荫下,将钓竿一丢,放在那钓鱼,自己往那慵懒地一躺,拿起程文大集在那背书。

    一坐就是一个下午过去,偶尔乌篷船从眼前缓缓掠过,初夏的微风,吹得人熏熏然,鱼也没钓到一两只,但林延潮却有满载而归的喜悦。

    在家里也有乐趣,也可去拌一拌鱼食,喂一喂水井里那几头大鲤鱼,与浅浅闲聊。若是下雨的时候,林延潮就坐在天井里读书,或者上楼看看白墙黛瓦的坊巷沐浴在雨水中的景致。

    除了棋社,林延潮读书乏了,最常去的还是,府学学宫附近的书坊,河边的梨园。

    书坊那总会有新出的时文选集,或者朝廷翰林三品官以上程墨,本省知县,知府,学道以往程文,林延潮是出一本买一本,买一本背一本。陈知府送了二十两润笔银来,他也是毫不客气拿来用了。

    比起借书他还是更习惯买书一些,这时候读书人,还是以藏书为喜好的,爱读书之人家藏万卷都是等闲。

    林延潮也爱买书,两世都是如此。

    店里的掌柜和伙计,每次见林延潮花钱买书,都是笑得合不拢嘴。不少读书人买书都是读完再买,哪里如林延潮这般一个月花了三五两银子专门买书用的,如此家有百金也是不经这么花的。

    掌柜和伙计只拿林延潮当作,那些买书装点面门的冤大头,但若是他们知道林延潮不仅买了还看了,而且还背下的,不知会惊吓成什么样子。

    除了时文,经史子集之外,林延潮也会挑书坊里卖的最好的买,如王阳明弟子所写的传习录,传习续录,湛若水的湛甘泉集,心性图说,王世贞的四部稿,以及罗汝芳讲会录等等都买上一本,拿回家看看。

    有次林延潮还看见几个读书人正津津有味地翻越一本《红泉逸草的书。

    林延潮当时便是奇怪询问这作者是谁,那知那几人看了林延潮笑着道:兄台,莫非是从山野来的,此书乃临川汤显祖所著,你连他都不知,还读什么书,此人二十岁乡试中举,名扬天下。

    听说此人会试中式板上钉钉,但他却言要取状元,故而特意不参加明年的会试,在家读书,待三年后再一举夺魁。这《红泉逸草是他第一部诗集,是拿着车马未到,先名动两京的打算,早都售得一空,洛阳纸贵,眼下省城读书人不读之都不好意思出门,劝兄台你还是买一本吧。

    1汤显祖啊!就是写牡丹亭的大大啊。临川果然是出才子地方,王安石,曾巩,陆九渊,近代还有罗汝芳,汤显祖。于是林延潮也是不能免俗地买了一本《红泉逸草。

    除了书社林延潮就是逛梨园,隔个两三日就要去一趟,当然这一日若是没有去棋社,没有去钓鱼才去的。

    这天林延潮读了一日昭明文选,下午作了几篇文章后,晚上就去河边听戏。

    才进了大门,马上就有人招呼道:嘿,林公子,你又来了老位子,给您留好了还是只看两出戏还是煎茶,糕点要不要换?要不来些鲜果子

    这一日儒林班的生意不太好,桌子上只有寥寥三四个人。

    林延潮也听戏友说,这儒林班是一个致仕官宦开设的,因这官宦喜欢听戏,故而自己家养了一个三四十人的大戏班子。但这官宦致仕后,囊中羞涩,又不肯将这大戏班子裁掉,于是就问好友借了个园子,将这大戏班子取了个钱塘班的名字,在园子里唱儒林戏赚些钱来补贴。

    今日人很少,戏台上又是一个老旦,在那唱得令人昏昏欲睡。

    林延潮也是摇了摇头,准备喝完茶就走,这时有一人道:这位兄台,请了。

    林延潮头一斜,但见一名男子拱手向自己施礼。这男子戴着高巾,衣袖宽大,正是刚从浙江那新传来的苏样,一看便知是翩翩公子。

    见对方也不过比自己稍长一岁,林延潮起身拱手道:兄台,有何见教。

    此人道:请恕在下唐突了,在下谢肇淛,本地人士,少居钱塘,父亲为安仁知县,正是园子里这钱塘班的主人。

    原来是少东家。

    谢肇淛连忙道:不敢当。

    两人坐着当下聊了起来,两人都是读书人,又是年纪相仿,说了起来。当下谢肇淛又叫人加了几样点心,然后对林延潮道:林兄,我看你经常来此看戏,可见兄台抬爱,敢问兄台你最喜欢钱塘班何处呢?

    林延潮笑了笑道:都还好。

    谢肇淛不甘心地道:兄台,请恕我问得急了一些,就说喜欢哪几处就好了。

    林延潮道:既是谢兄,这么追问,算是有三处。

    谢肇淛大喜道:哪三处?

    茶水,糕点,园子。

    谢肇淛将茶碗揭开一半,脸色一僵。林延潮连忙道:谢兄,是我失言了。

    谢肇淛摆了摆手苦笑道:林兄,不必安慰我,看此寥寥无几的客人,就知道了生意多惨淡了。

    林延潮看了左右,也知自己来后,戏班子人一直不多。

    其实这钱塘班在园子里搭戏台半年多了,一直入不敷出,近一个月以来,亏损甚多,凭着家父先前为官时的积蓄,实已是很难维持下去。有人劝我,将戏班子搭在勾栏那,演些淫俗之戏,我却不肯。这戏班子里文娟玉翰芝卿长君,放在杭州的戏班子,也能演上旦角,平日唱戏都是给儒生看的,如何能去勾栏娼巷里去摆台,那不是自贱吗?

    林延潮当下也很是同情道:儒林戏是很好,但弹得都是中正平和的曲子,难免曲高和寡,这样也是罢了,但不该的是你们唱得是正音(官话),而不是本地闽腔,这样市井百姓就不爱听了,不如让你的戏班子,习闽腔来唱戏,不好吗?

    谢肇淛道:这我不是没有想过,但习新腔,曲调要从新,曲向翠管也要变。若是强变,只能如唠唠腔那些江湖戏一般,用闽腔唱外戏,里外都不像。

    这容易。林延潮暗暗道,又有几分欲言又止。

    谢肇淛连忙道:延潮兄,此戏班子是我和父亲的心血,你若有什么高见,尽管说出,我们父子俩感激不尽。

    林延潮道:不敢,我有一个浅见,你看编一出新戏,重新谱曲如何?

    :昨天忘了看了补上,多谢亮小小0125兄弟的打赏,舵主哦。

    今天还是两更啊,另外周五上架时会爆发一下。



第一百章 传曲(第二更)
    听林延潮说完后,谢肇淛不由一愣:新戏?

    随即他苦笑道:新戏谈何容易啊。不说谱曲,但要请人写戏本就不易。

    林延潮笑着道:这谱曲我不行,戏本我倒能帮忙一二。

    谢肇淛见了奇道:林兄?莫不是在说笑话,写杂戏本之人,非几十年阅历不可,而且科,白,唱,念都要会写,你会吗?

    林延潮摇了摇头道:不会。

    谢肇淛叹了口气,林延潮见对方不信,当下也不再说道:谢兄,既是如此,我也不说了。我还要回家读书,告辞!

    林延潮刚要起身,谢肇淛连忙道:林兄,请留步,死马活马都要医一把,请林兄不妨说一说,就当茶余饭后闲聊。

    林延潮笑了笑道:谢兄当真?

    是啊。

    在谢肇淛挽留之下,林延潮当下又坐了下来道:好吧,我就试一试。

    林延潮回忆了一下,上一世在大学图书馆里偶然看过的电影剧本,然后想想这一个月看戏经历,依着儒林戏的模式,先是在脑海里构思了一出。

    戏文里一出,就是一个重要角色登场下场,与剧本里一个场景,也差了不太多。

    当下林延潮就道:在夜幕之下,黑暗不见星月,荒郊野外几处鬼火,一封破损的石碑竖立在一个庙前

    等等。谢肇淛出口打断。

    何事?林延潮问道。

    谢肇淛叹了口气道:林兄,开戏前,要先道一出诗来念白啊!

    哦,我倒是忘了。林延潮记起前一次看戏,看得窦娥冤,开篇一诗就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不须长富贵,安乐是神仙。

    林延潮当下念道:嗯,开篇诗一首,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林延潮念完,谢肇淛拍腿赞道:好诗!好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是改自卢照邻的,顾作鸳鸯不羡仙吧。林兄,果真大才,你接着说。

    谢肇淛顿时神采奕奕,眼中冒着小星星。

    林延潮不由好笑道:谢兄不怀疑我了?

    谢肇淛不好意思道:还请林兄说完,方才是我失礼了。

    林延潮点点头,当下道:在夜幕之下,黑暗不见星月,荒郊野外几处鬼火,一封破损的石碑竖立在一个庙前,上书着三个大字,兰若寺。凄冷的风中,枯黄的叶悄悄落下,风吹开了寺院阁楼上的纸窗

    烛火下,一名年轻的书生正自持书苦读念白,我寒窗苦读几十年,此去京师路过此寺,但见甚是清静,不如苦读几日,盘桓一番再去京师,若能功成名就,还了一世心愿。

    忽然,一缕轻纱掠过,抬头观望,只见一白衣少女在面前翩翩起舞,婀娜多姿。书生念白道,荒郊野外,怎么会有良家女子,可是苦读几十日,丫鬟又不在身边

    打住,一旁谢肇淛道,不一定是丫鬟,也可以是俊美书童。

    林延潮没好气看了谢肇淛一眼继续道:书生禁不住诱惑,手握轻纱与少女缠绵在一处。就连桌上的烛笼落在水盆之中也自深然不觉。

    情到浓处,少女手上铃铛响动,震人心慑。楼外,一物正贴着地向阁楼扑近;楼内书生仍沉醉在温柔乡里。

    突然,他双眼圆睁,极度的恐惧使其面孔完全变形:仿佛看见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东西。

    夜读书生一声惨叫,双腿在激烈的抖动,然而身边的女子却漠然的扯下了纱帐,好象一切都归于平常。

    冷风之中,一抹红绸陡然喷涌而出。

    林延潮平静地说完了第一出戏,喝了口茶,但见一旁的谢肇淛口瞪口呆,合不拢嘴巴。

    林延潮摇了摇头,这一幕在他意料之中,这一出戏,融合了悬疑,惊悚,鬼怪,情(协和)色多种元素,难怪令信息面不广的古人惊得目瞪口呆了。生角,旦角又是老百姓们最喜的书生女鬼两个角色。

    而且还起了很好的铺垫,让观众们为下面出场的宁采臣,从始至终都是捏了一把汗。

    林延潮轻咳了两声道:谢兄?谢兄?

    谢肇淛半响回过神来道:这,这简直太妙了,下面呢?下面呢?林兄你若是不说完,我今晚睡不着了。

    林延潮不悦道:我又不是说书的。还有你的手,可以不可以别这么用力抓着我。

    谢肇淛赶忙将手放开,惭愧地道:是,是我失礼了。林兄,请恕我情难自禁。

    别,我可不好此风。找你的俊美小书童去。林延潮赶紧拍拍袖子道。

    谢肇淛当下急着解释道:林兄,误会了。我只是想你请你将戏本给我,你放心,若是这一出戏上演,我谢家一文钱都不要,所得尽数给林兄。

    林延潮听了谢肇淛这么说,不由感到此人真是实诚啊,这个朋友可以交。当下林延潮道:谢兄,别这么说,此戏我也是偶然得之,并非乃我所作。
1...5859606162...798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