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幸福来敲门
但他面上仍是恭恭敬敬地道:“小人一定将大宗伯的话转告老爷。”
说完这名下人离去。
一直默然矗立在林延潮身旁的陈济川道:“老爷,莫非赵梦白以京察之事威胁老爷吗?咱们在科道里不是也有人吗?”
京察这样的事情肯定是无法威胁到林延潮的地位,但却是可以清算林延潮的门生。不过主持京察之一的吏部都给事中钟羽正却与林延潮走得很近,林延潮手中也不是无牌应对。
林延潮道:“你可知钟淑濂,何穉孝昨日来我府上何事?”
陈济川道:“小人不知。”
林延潮冷笑道:“昨日顾叔时与其弟顾季时分别到了钟淑濂,何穉孝府上告诉他们,王太仓与我不和,我马上要从礼部尚书任上调离京师去朝鲜出任备倭经略之事,然后打算拉拢二人转寻吏部的庇护。”
陈济川闻言惊怒交加,居然有如此无耻之事。
他们一边告诉林延潮离京出任备倭经略后,在京察中尽量保住你的人。但在另一边却在借京察之事,拉拢林延潮的人。
林延潮自嘲地道:“据我所知,我这边已有好几名官员接受了顾叔时的拉拢,现在也算是改头换面,从事功而入清流了。”
陈济川气道:“老爷,此实不可忍啊!若是你现在离朝了,就失去了朝廷经营多年的局面。”
林延潮却道:“我倒是巴不得被拉拢走几个,板荡之下才见忠贞,若是墙头草要来何用?”
随即林延潮道:“你觉得科道里面,有哪个敢说话的,而且又不怕丢官的。”
陈济川道:“老爷的门生里李沂最是耿直敢言。”
林延潮道:“不能从自己的人里找!你再替我寻一寻。”
陈济川当即称是。
这时候已经临近用午饭的时候,林延潮吩咐下人不在衙门里用饭而是出门一趟。
林延潮很少不在衙门里用饭。
有的官员在外面大鱼大肉惯了,故而吃不惯衙门里的堂食,常常出去改善一下伙食。林延潮则从来没有,一直都在衙门里用堂食,就算有时候回来晚了,但也是吩咐后厨给自己留饭,平日绝少应酬。
今日林延潮竟突然出门,实在是令人有些意外。
想起这几日官场上的传闻,众人都揣测林延潮是不是找什么门路去了。
其实并没有如此,林延潮只是回家用饭而已,今日正好是林浅浅生辰。
他不愿意告诉官员,以免有下属就要以此为名头来送礼了。
毕竟三节两寿嘛。
对于塾师而言,两寿是自己生辰,孔圣人诞辰,学生都可以送礼。
对于官员而言,两寿就是自己生辰,以及太太生辰,都可以以此为名目要求下属送礼。
林延潮从来不玩这一套,所以林浅浅生辰只是吩咐整治一桌,自己家里人吃顿便饭就是。
林延潮回府用过饭后,马上就赶回衙门。
这正好路过次辅赵志皋新买的府邸。说起赵志皋的府邸,也是一段故事。
赵志皋在担任首辅前一直都是住在普通的宅院里。就算成了首辅也没有搬家的意思,一直被官场上传为笑谈,当然官员们的意思都是以如此普通的宅子实在配不上元辅你的身份啊。这一件事最后到了天子也动问的程度。
所以赵志皋就换了一个宅子,虽说比原先宽敞了许多,但离皇城里上衙却远了不少。后来别人知道赵志皋就是用原先卖宅子的钱,用差不多的价钱又重新买了一座宅子。
新府邸尽管宽敞了不少,但赵志皋以后上衙估计都要再早起个近半个时辰。官员们的一片‘好意’,反而令赵志皋更加劳累。
不过这新府邸,离林延潮住的地方倒是不远。
今日赵志皋听闻休沐在家,林延潮打算去坐一坐。
通报后,赵志皋一身便服相迎
。他见了林延潮笑眯眯地道:“宗海真是稀客啊!”
林延潮道:“早就想到阁老府上坐一坐,今日正好得空于是冒昧而来。”
赵志皋笑了笑道:“好,老夫也是在家闲得,既是宗海来了,陪老夫下盘棋就是。”
一听说陪赵志皋下棋,林延潮顿时神情不自然起来。
赵志皋说的下棋,不是高官们大多数喜欢的手谈一局,下个围棋。
赵志皋赵阁老他喜欢下得是象棋。
赵府的棋室里,二人摆开车马跑,在楚河汉界边对垒起来。
林延潮无论是下围棋,还是下象棋,都是喜欢下快棋,尤其喜欢于人在盘中搏杀,但碰上赵志皋……
见到对方摆个当门炮都想了个一盏茶的功夫,林延潮不由有些头疼。
“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呵呵,宗海不要介怀。”赵志皋又是‘长考’后下了一步。
“每次都这么说。”林延潮腹诽了一句,然后强打起精神。见赵志皋深思熟虑后走得一步,林延潮不假思索地回应道:“不妨事,阁老小心,将军!”
“这……这怎么就杀棋了!”
“阁老,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啊!”
没错,赵志皋的棋艺很烂,以往在翰林院时林延潮曾‘大意’失手过几次。只是林延潮这两年来已经很少让棋了。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赵志皋笑了笑,“来,来,再摆一局。”
与臭棋篓子下棋,林延潮实在没有兴趣。
赵志皋一面摆棋一面道:“这些日子里我一直等宗海来找老夫帮忙,可是你却没有开口。”
林延潮神色一凛,赵志皋一向是两边不靠,不愿将自己置身于事中,能得他说这么一句,已经是很难得了。
林延潮当即道:“多谢阁老关怀,但是林某……”
“是不愿意欠老夫人情?你知道此事虽谈不上举手之劳,但也不会太难,”赵志皋摆好了棋然后道,“跳马!”
林延潮见赵志皋一改棋风,也是应对了一步道:“阁老也知道,林某不是固执的人。只是王太仓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
“诶,王太仓不是目中无人,只是自负罢了,老夫与他相交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向人解释过什么。”
“皇上他也不解释吗?”林延潮反问了一句继续道:“我以为皇长子皇三子先后出阁读书之策更稳妥,但王太仓既已决定三王并封,那么我也无话可说。”
林延潮说完,仔细看赵志皋的神色。然后林延潮似不经意地问道:“怎么王太仓没有与阁老商量过三王并封的事?”
赵志皋则道:“宗海咱们不提这个,下棋,下棋。”
林延潮心底已经了然,果真如自己所料,王锡爵居然将这么大的事一个人决断了,甚至连三辅赵志皋都没有商议过,那么更不用说另一个内阁大学士张位了。
看来三王并封之事,只是存在于天子与王锡爵之间的默契啊。
林延潮看向棋局,当下更没了下棋的心思,所以这一盘结束得很快。
从赵志皋府里出来后,午后的日光正撒在林延潮的脚下。
林延潮见着明媚的阳光,心情倒是有些舒畅。
这时候一顶轿子从赵志皋府门前的道上经过,林延潮看了官衔牌正是吏部左侍郎罗万化。
林延潮命左右将轿子让在道旁,让对方先过。
而罗万化正在轿中闭目养神,这时候听得一旁下人提醒道:“老爷,礼部尚书林延潮正在轿前避道。”
罗万化心底一凛,他虽是吏部左侍郎但毕竟是三品。于是他当即吩咐道:“立即下轿。”
罗万化走下轿子于林延潮在道旁寒暄了几句,他的轿子已到了,林延潮还未上轿,那么对方让一让自己也是客气尊重的意思。罗万化感谢再三,毕竟他与林延潮当年在翰院时交情还不错。
罗万化重新上轿,在轿中自顾道:“看来林侯官已经知道了他马上要离京的事了,所以也客气了许多。若是他能支持三王并封之策,那么这礼部尚书之位未必不能保全,我也没必要取代了他的位子,如此将来怕是大家心底会有芥蒂。”
想到这里,罗万化还是摇了摇头叹道:“不行,这三王并封之策只是来往于陛下与元辅的密揭中,还是不可先透了风声。”
“至于宗海,哎,恐怕以后要无颜相见了。”
罗万化心底感到可惜。
王锡爵与天子的三王并封仍在密议之中,但是林延潮失势离京的消息,已是传开了。
众官员们对此津津乐道的话题,当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任宰相一任尚书的故事。
官员们都是以此来告诫下属及后生子侄。
在众人口中林延潮的窘迫及被逼无奈,以至于最后的挂靴而去,似已成了定局。
大明文魁 一千两百九十三章 难以掌控
风风雨雨的正月里,京城之中暗流涌动。
随着王锡爵回朝,原有朝廷固有的局势被打破了,朝堂上的平衡发生了变化。
而这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传来,成了以后一连串事情的导火索,原来正月一日渡河的李如松部率三万余大明精锐部队,直驱平壤。
明军行动神速,于正月初五包围了平壤,并在正月初八之时总攻。
经一日一夜的激战,明军光复平壤,前方报捷此战斩倭级一千五百有余,烧死六千有余,淹毙溺杀五千有余。
此捷报一传至京师,顿时上下惊喜交加。
众大臣们认为此一战可以灭倭寇之胆,朝鲜光复只是克日之事。
而众大臣们一致赞誉之中的兵部尚书石星也是信心满满,他趁此上疏报捷言,中国之威已大振矣,恳请平壤国王回故居平壤。
天子也认为大局已定,下旨勉励石星现在先不提此事,应该趁胜鼓勇一举荡平倭寇为先。连天子也是乐观的认为,平壤一旦攻克,下面相信明军也将摧枯拉朽地驱逐倭寇,只要能够不断收复失地,朝鲜必然会源源不断供给军粮,那么一直困扰明军的粮秣问题也就不是问题。
这一消息,当然又称为石星先见之明,与林延潮相较高下之判。
林延潮提前在山东凑集军粮,以海运济辽就成了多此一举。
这几日抨击林延潮的言论,不知为何又多了起来,虽说都是读书人的议论,还没有真正哪个官员发声,但都察院的皇明时报上已是对石星进行赞扬,其中以赞为贬的意思很显然。
皇明时报还透露了一句话,就是朝鲜光复已是指日可待,似可以换将谈封贡的事了。
这无疑就是为林延潮出京造势了。
没错,朝鲜的局势大体已定,轮到一些残羹剩饭可以给林延潮了,至于议和的事,无论输了以后议和,还是赢了以后议和都不好办,弄不好要担上骂名的。
当然这份皇明日报也就摆在了天子的御案上,也摆在各部衙门大员的案头了。
京城的天阴沉沉的。
礼部衙门望去甚觉得压抑,不仅连四司官员们私下里关起门来议论,甚至是铸印局,教坊司那边也开始风传林延潮要下野的消息。
“大宗伯,这一次要栽跟头了。”
“灰头土脸的就这么离京。”
“是啊,什么事功,只是口头事功,至今为止没办成一事。”
“今日大宗伯又离衙去了。”
“看来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林延潮离开礼部衙门也不是其他事,而是林用参加要县试了,他现在一半的精力都放在此事上。
这几日,林延潮都尽可能早回家,陪着儿子温书。
此事自也是作为小道消息传入王锡爵耳中。此刻王锡爵正坐轿返回京城,路过礼部衙门时停留了片刻,然后作为他的管家王五就和他讲了这条刚听来的关于林延潮的小道消息。
闻此王锡爵摇头道:“林宗海好一个万事不介于怀的样子。”
王五道:“我看也确有几分气度。”
王锡爵点点头,他倒是理解林延潮的心情,他当年考进士时他是会元,榜眼,若非殿试时文章不如申时行那般讨喜,那么他也是双元了。而且王锡爵也有一个才华横溢的儿子,但因为他是宰相,所以其子只能委屈在家中,不能参加会试。
他任宰相后,林延潮也不能说不恭敬,对方曾主动示好过。
不过王锡爵有些忽略了,倒不是说他对林延潮有多厌恶,而是他一贯是如此性子,希望官员除了公事来往,尽可能避免私交,如此才能清白。当然这一点对于罗万化这样与他有老交情的官员又是不同。
对于林延潮官位的安排,他更多是整个大局来考虑。三王并封之事,他必须有礼部尚书支持,他才能顶得住清议舆论的攻击,否则他宰相的位子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王锡爵吩咐王五起轿,但好巧不巧王五禀告,前面是林延潮的轿子正好回衙了,对方似远远看到了宰相轿子,于道左避轿。
王锡爵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吩咐王五起轿。
王锡爵的轿子路过林延潮的坐轿,王锡爵看林延潮不过是二人的抬轿,出行的仪仗也很简朴。
见了这一幕,王锡爵挑开轿帘向路旁作礼的林延潮点点头,然后立即放下轿帘对王五道:“你去林延潮府上,好好谈一谈,告诉若是朝鲜的事办完了,我保他回南京……”
王五道:“老爷,此事恐怕换谁都不乐意。”
王锡爵闻言沉默了片刻道:“好吧,那就不用说了。为了国本之事,逼退了多少阁老尚书,再委屈一个林宗海也无妨。”
“京中对国本的事有什么议论?”
王五知道王锡爵不怕官员指责为难,但是却很在意自己在清议中的名声。
“京中读书人一直认为会在正月定下皇长子出阁读书的事,但是现在正月已经是过去一大半了,仍是没有消息,恐怕沉默不了太久,就会有官员上疏重提国本之事。”
“此疏一上,到时候陛下就要着急了,那么本辅也要跟着着急了,过两日我就会吏部兵部重新安排朝鲜经略人选,希望能拖到这时候吧。”
想到这里,王锡爵又想起方才在路上遇到的林延潮,但见他客客气气的站在泥泞道路的一旁,脸上还挂着殷勤甚至讨好的笑意。对此王锡爵摇了摇头道了一句:“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三日后的吏部兵部会推朝鲜经略之事,三辅赵志皋,四辅张位却突然同时告病。
两位内阁大学士不在场,以至于商议朝鲜经略之事无法进行。
次辅陆光祖倒是要在赵志皋,张位不在场下,于廷议上强行通过此事。不过吏部尚书孙鑨却以此事不符合章程为由反对,毕竟经略之位手握重兵,而且还涉及堂堂礼部尚书,吏部必须慎重。王锡爵见孙鑨执意如此只好算了,何况他也不愿意贸然担上一个独相的名声,如此十分影响内阁大学士之间的团结,以及背负上清议舆论的指责。
王锡爵一路从廷议所在的阙左门返回内阁,此时王锡爵突然有些几分不妙的预感。如同一直在顺利要办的事,突然被打断了,虽说廷议又被改在五日后,但五日之内发生什么事,王锡爵有些不得而知,毕竟今日已是正月第二十三日了。
想起赵志皋,张位突然告病,王锡爵突然记起二人是申时行临走时向天子举荐的。他还听说林延潮曾向申时行举荐过二人,当然这只是听说,风传而已。
但自己居乡之时,林延潮与赵,张二人相处得不错,这倒是有所耳闻。
而王锡爵与二人反而交情平平,在他看来赵志皋年事已高,又不敢管事,不会在内阁违背自己的意思。至于张位资历太浅,更用不着商量。
所以在三王并封的事情上,他根本没有与他们二人透露半句口风。但现在看来却是有些不妥了。
一路走来,他的心中有些发悬。
“三王并封是我拜宰相来,要办的第一事,难道要在此出什么波折?”王锡爵想到这里对一旁王五道:“礼部尚书……”
一旁王五道:“老爷你是问礼部尚书林侯官的事,你拜相后林侯官送的贺礼,小人已是遵从你的吩咐退了回去。老爷是否有什么不妥?”
“既然退了也就退了……算了。”
王锡爵摆了摆手。
王五跟在王锡爵身旁,他一向以跟随王锡爵为荣。王锡爵这一次拜相以来杜绝私请,但凡以往与他没有交情官员送上的贺礼,他是一概不收。
如此的老爷,才是值得他王五一辈子追随的。
而王锡爵则是心想,不过五天功夫,应该出不了差错,只是就要月底了。
正是因为要月底了,之前传闻皇长子正月出阁读书的事,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此事已在官员里掀起轩然大波。
天子这是又要跳票了吗?
但是官员们不好催促,因为之前天子放了话,任何官员不许再言立储之事。
可是随着越来越逼近月底,终于还是有官员忍耐不住了。
打算要上疏之人,是一名工部主事。
这名工部主事是一名平日极其沉默内向的官员,这一日在衙门里听了一耳朵关于立储之事的话以后,大声疾呼要为此事上疏,宁可背上重责。
此事当时正好被东厂番子听见了,然后立即禀告了张诚,而张诚则禀告给了天子。
于是天子终于有了动作。
这一日乃正月二十六日。
近黄昏的时候,一名文书官趁着这时来到文渊阁,向王锡爵道:“王老先生,陛下有旨意,还请你过目。”
王锡爵对圣旨叩拜后,然后郑重地将天子御旨接过后拜读。
但见圣旨里写到。
谕礼部,朕所生三皇子长幼自有定序,但思祖训立嫡之条,因此少迟册立以待皇后生子。今皇长子及皇第三子俱已长成,皇第五子虽在弱质欲暂一并封王,以待将来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尔礼部便择日具仪来行。
看到谕礼部这三字个,王锡爵的眉头舒展开了,但随即又是锁紧。
大明文魁 一千两百九十四章 传旨
王锡爵接到圣旨时,可谓是先喜后忧。
喜的是天子的圣旨是直接下礼部,令百官们知道这是天子的意思。
但忧的是,天子在这张圣旨里坑了他。
当初君前奏对,王锡爵与天子密议的结论是,天子如果要三王并封,那么王锡爵不是不能同意,但是……但是天子一定要在圣旨里补上一句话,皇长子承认皇后为母,从而确立了嫡子身份。
这句话天子一定一定要写进圣旨里。
但是王锡爵将圣旨翻过来倒过去看了一番,天子却没有提一个字。
现在王锡爵双手捧着圣旨,脸上可谓是忧虑重重。
这时候文书官李由提醒了一句道:“阁老,这礼部马上就要退衙了,是不是立即将此诏发礼部啊!”
王锡爵看了李由一眼道:“此诏一下恐怕言官之中会有人激奏!”
文书官李由闻言笑了笑道:“朝廷之事官员怎么会不议论,皇下委托老先生以国事,就是为了化解这些疑难啊。所谓‘外廷千言,不如禁中片语’,王老先生若真有疑难,不如写密揭给皇上就是。”
王锡爵想到了自己深受天子的隆恩,这一次归省在家自己八辞宰相之命,天子却又八次诏请。如此厚恩,他王锡爵怎么能不感动呢?
王锡爵点点头道:“老臣一心一意为皇上分忧,唯独怕下面官员不情愿啊。”
李由笑着道:“王老先生,你若是担心,咱家亲自去一趟就好了。”
“也好,那么本辅与次辅商议一番。”片刻后王锡爵与陆光祖商议妥当然后在圣旨上盖了印,对旁人道:“立即发礼科!”
文书官李由见此点了点头道:“那么咱家在门外等候。”
王锡爵道:“公公,到时本辅还要写一封密揭,还请转交给陛下亲启。”
李由走后,王锡爵神色凝重,王五与两位中书走到了他的身旁。
王锡爵叹道:“本辅是不是被人算计了?”
闻王锡爵这句话,无人敢搭腔。
王五问道:“何人敢有这个胆子算计老爷?”
一名中书道:“元辅,这三王并封之事出自陛下与元辅的密议,不可能有哪位大臣就此设局,至于诏书上是否有提及皇长子认皇后之事,卑职认为立即请皇上补一道圣旨就是。”
“是啊,国本之事,没有人敢做一个局,若真有人做局,那么短短不过一个月即谋断好这些,此人也太可怕了。”
王锡爵点点头道:“是啊,但无论如何事已至此了。圣谕下礼部后,就无人可以追得回来,与其期望皇上那边多想想,倒不如想林侯官如何办?”
王五道:“老爷,船到桥头自然直,眼下也唯有赌一把了。我看圣命已下,又有内阁的画押,礼科的抄发,林侯官是不敢折腾的!”
中书道:“是不是提一个条件,让林侯官继续任礼部尚书,甚至保举他入阁?”
这名中书说完但见王锡爵横了他一眼,此人立即暗骂自己糊涂,这件事陆光祖肯定是不会答允的,如此就破坏了内阁的团结。
王锡爵瞪了这名中书一眼,此刻他心底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当初实不该着急撤换林延潮啊!此是他的失策。
不过王锡爵向来自负,这件事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口头承认的。
而这时候圣旨到了六科廊礼科,礼科都给事中胡汝宁正与几名给事中商议一会退衙后赴户部尚书杨俊民寿宴之事。
几人说说聊聊正是高兴,这时候突然有旨意到来。
胡汝宁当即吃了一惊,很少在这个时辰有旨意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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