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幸福来敲门
天子坐在大殿的软椅上,今日他刚去了慈宁宫听李太后说话。李太后年事已高,往年重阳都要登万岁山登高,今年却是上不去,自是在慈宁宫喝一杯菊花酒就算过节了。
对于天子而言心底自有些悲伤。
当年百官叩阙侯后,言官一直时不时的弹劾一下武清侯,潞王,现在眼见李太后身子不好,天子念此也是将弹劾武清侯,潞王的奏章全部留中不再过问,甚至还打算恢复武清侯伯爵的名位。
不过武清侯经过那么多事,除了偶尔欺男霸女外,行事也算收敛了许多。至于潞王则伏在藩府要多温顺有多温顺。二人今日这一切不得不说是拜当年林延潮所赐。
天子虽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看李太后,张居正脸色的皇帝了。但仍是不能事事顺心,皇长子虽已迁至慈庆宫,但言官仍是明里暗里地暗示天子皇长子何时能够出阁读书?
至于首辅王锡爵经被林延潮焚诏打脸后,也已经是彻底表明立场站到了支持皇长子出阁读书一边。
所以对于现在的天子而言,即已是挑明,但仍是还是能拖一日是一日。
不过对于天子而言,却发现了一些不好的苗头。
司礼监掌印张诚恭敬地奏道:“前些日子重阳节礼,宫中照例给慈庆宫赏赐,此事一直是由内府操持的,但节礼送至慈庆宫后,礼单不知为何到了皇长子讲官的手中,当时几位讲官寻到内府的人直斥内府于节礼有所短缺……”
“陛下明鉴,缅甸,朝鲜都在用兵,国库不充裕,内臣们几个人当初合计,这宫里不作一个表率,那些言官们又要说道了,从另一面来讲也是为皇上分忧。故而内臣先将今年节礼比往年先减个三成,等到明年日子宽裕了再行补上。”
“这也并非是慈庆宫如此,除了皇后,皇贵妃那,各个宫府里也是如此安排,但是讲官却拿此说事,直斥言是内府克扣。不仅将节礼退回,还将内府的人骂了一顿。陛下,不是内臣诉苦,这宫里的差役再卑微,但也是皇上的人,这些文官……”
天子打断道:“不要说这些……到底是哪几个?”
张诚心底暗暗一喜,面上道:“回禀陛下,当时出面的是翰林唐文献,全天叙。”
天子双眼微微一眯问道:“那其他人呢?”
张诚道:“其他翰林倒是不知。”
“出什么阁?读什么书?”天子冷笑又问道:“皇长子六个讲官平日哪个人说话份量最重?”
张诚道:“论资历应是孙承宗,李廷机。”
“当时二人都没有出面?”
“回禀陛下,据臣所知倒是没有。”
田义道:“启禀皇上,孙承宗,李廷机在翰林院中威望都不小,但要论真正说话最有分量,最有主见的要属孙承宗了,这一次斥内府,臣怀疑会不会是他在后面挑得头。”
听到孙承宗三个字,天子眉头皱了皱。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昔日宋真宗用晏殊为东宫讲官,大臣惑之,宋真宗言,京中馆阁之臣无不整日嬉游宴赏,独晏殊不为所动杜门读书,如此谨厚,可为太子师。后晏殊知之答曰,吾亦喜宴饮游玩,怎奈家贫。若有钱亦往,无钱不能出尔。”
“朕当初选孙承宗正是以为他可以为晏殊,今日来看他还真乃有钱亦往!”
听了天子之言,张诚等人都暗喜,孙承宗一直被士林视为大臣中的脊梁。他为皇长子讲官后在朝中声势越来越大,隐然成为如下一个林延潮那样士林领袖。这一次因为皇长子节礼之事惹怒了宫里,故而张诚特在天子面前告一个黒状。
而拿皇长子的事作文章,对于一直有疑心病的天子而言,实在再好不过了。
“陛下识人之明,古今帝王皆是不及。以内臣之见,孙承宗也只是有些板古而已。只是此事不知当如何处置?”张诚问道。
天子道:“明年皇长子就要出阁读书了!随他吧。”
张诚暗喜知天子不追究就已是追究了于是道:“老臣明白了。”
张诚说完退到一旁,这边陈矩,田义二人继续轮流奏事。
田义则是奏石星弹劾林延潮的奏章。
听到田义奏毕,天子沉思了一会然后道:“朕越听越是有几分不明白了,这石卿嘛,原来持意是主战的,但怎么到了后面越来越主议和了。这林卿嘛,原来持意是封贡的,但竟敢违意出征,越打越是起劲,最后还要不要封贡?还有内阁,王先生先是支持石卿主战,后又用林卿主和,后石卿主和,内阁也是支持,而这一次林卿违意在晋州城下大破倭军,内阁亦称此为勒石之功!此岂非毫无主见吗?”
对于此事前因后果众人都了然,石星主战是因为之前认为可以一战扫平倭寇。
但后来明军粮草补给不利,国库没钱,又兼李如松在碧蹄馆失利,石星从主战变为主和,也是见好就收的打算。结果朝中那些大臣,之前石星主战的时候,他们众口一词反对,现在打算封贡议和时,他们又众口一致的反对,提出了许封不许贡的主张。
石星两面不是人,正好出了林延潮抗命进兵的事,于是决定甩锅。
不过虽然事实真相是如此,在天子面前却不能实话实说。
因此如何接天子的话变得十分有难度,下面张诚,田义都不好接,只好一并看向陈矩,这样的奏对,也只有他能够接得住。
张诚轻咳一声,田义看向陈矩露出求救之色。
陈矩会意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默声站在一旁。
田义见此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回禀陛下,内臣以为礼臣兵臣意见不一,正是大忌。正所谓上下同欲者胜,当今之策莫过于调和兵臣礼臣二人,平倭大计只有一人主张就好。”
张诚道:“礼臣于晋州城大破倭军,诚然如内阁之言,此可为勒石之功,但违令之风却不可长啊!”
天子听了田义,张诚二人之言想了想,向陈矩道:“陈伴伴在此大事上,你为何一言不发?”
陈矩上前一步道:“启禀陛下,内臣以为这兵臣与礼臣二人皆是用事之臣,有此二人辅佐陛下,实乃社稷之福。”
天子道:“石卿的奏疏都如此指责林卿了还为社稷之福?如劾疏中所言,林卿不顾抗命出兵,违背兵部事先廷议时为朝廷拟定的赞画,倭酋已有降意,却兴兵赶尽杀绝,实为弃仁背义所为,一旦封贡失败,其咎皆在礼书,故而纵使大胜亦当问罪啊!”
众人看向陈矩看他如何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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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大战影响
经天子质疑,陈矩出声道:“臣窃以为兵臣与礼臣在朝鲜之事意见相左,故而各有主张。但其心都是为了社稷,为了我大明的长治久安。”
“兵臣以为朝鲜封贡事败起于晋州之战,但内臣窃以为晋州之战到底打得如何?礼臣还未有详细的战报,兵部也没有堪查,兵臣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此事之前在平壤之战有教训。内臣以为还是应先复堪晋州城之役然后再行定夺。”
张诚,田义本以为陈矩会为林延潮开脱,但哪知他将话题突然抛开,直接改定为晋州之战的真伪。
没错,平壤之役时,李如松的军功遭到了御史们的集体质疑,比如杀敌过万,实在令人无法置信。
即使李如松拿出一千六百多首级也是被认为杀良冒功,所以这一次晋州大捷,林延潮上疏言灭敌两万倭寇,缴获不计其数,仅以战果而论还在平壤之战的两倍以上。就令人有些不可置信了。
张诚道:“启禀皇上,臣认为陈矩言之有理,不仅要防止重蹈平壤之役覆辙,更重要是朝廷不能让边军将士寒心,若礼臣是因打胜战而降罪,那么朝野会有人喊冤,若是礼臣是因虚报战功而降罪,那么朝野上下则称陛下圣明。”
“因此内臣以为晋州之战真假如何,甚至胜果如何?可以让兵部,都察院堪定再议。”
“那堪定之后呢?”皇上反问。
“晋州之战若真有欺瞒之处,甚至以败为胜,那么当二罪并罚治礼臣林延潮之罪,这是毋庸置疑的。若是勘定属实,则再行议定不迟!”
听陈矩之言,张诚,田义二人都是道:“臣附议。”
“臣也附议。”
天子点点头道:“晋州城之役,林卿以三万之众破敌九万,确实令朕将信将疑,听陈伴伴这么说,朕就有主张了,就派官员至晋州复堪。六科,都察院,兵部,另外再从山东,辽东两处抽调官员,还有张诚也派遣锦衣卫核实此事再行回报!”
众人没有料到天子如此郑重其事,对于战报进行部分虚夸是将领们打战一贯的旧习,甚至还有掩败为胜的例子。
而林延潮歼两万的战报,众人看来都有些水分,但随着石星上疏抨击,此事却不得不查。当然治你罪名的不是违命出击,而是虚报战功。
所以陈矩提出此事是要林延潮命啊!不知他为何会有如此主张。
故而次日,朝廷派五个衙门官员前往朝鲜的事,已是传开。
同时朝廷对于石星的弹劾不予批驳,对林延潮奏功不予嘉奖,这其中传达的意思,已是很显然了。
于此同时,晋州城之役虚报战功的传闻也是在京中大街小巷中传开,对于不少对晋州之战破敌九万,歼灭两万本就抱着怀疑的官员百姓而言,这样的传闻也渐渐有了市场。
以往晋州之战如此的胜果,早就被朝廷大肆宣扬了,但这一次却意外陷入了缄默,甚至连一向喜欢评论时事的皇明时报与新民报同时也陷入了沉默。
与此相反的是,晋州之战的消息传至倭国后,却引起了全国上下的震动。
这样的震动甚至堪比当年元军登陆九州。
当时丰臣秀吉正在名护屋召见沈惟敬。
之前沈惟敬与徐一贯,谢用梓等抵至名护屋后,丰臣秀吉对明国使团进行了盛情招待,命人带着他们游山玩水,而另一面向宇喜多秀家,小西行长授意对晋州城进行攻击,屠朝鲜百姓。
当宇喜多秀家复命说已经包围了晋州城旦夕可下时,丰臣秀吉这时才派出了外交僧玄圃灵三与明国使者进行谈判。
玄圃灵三还是老一套将日本入侵朝鲜的罪责都推到朝鲜身上,然后说太阁如何如何仰慕明朝,只要双方和议一成,日本甚至肯为明朝的马前卒征讨鞑靼。
当然除了利诱还有威逼,玄圃灵三说明朝若是不许,那么太阁将亲率二十万大军到辽东地界与大明皇帝进行深一步的友好协商。
徐一贯,谢用梓二人都被对方这样夸大的口气给吓到了,
但沈惟敬则继续大言不惭地说,明朝也有七十万大军横于辽东欢迎你们倭军随时参观访问。
沈惟敬屡屡提及明国七十万大军来威胁,这虽是老调重弹,但对于倭国上下却非常有作用。这令玄圃灵三不得不掂量再三。
双方谈判僵持了一段后,最后沈惟敬拿捏住日本人的底线,说你们如果继续这样的谈判,我们肯定是不答允的。
玄圃灵三如实回复丰臣秀吉,然后告诉沈惟敬,我太阁大人有大量,咱们可以退一步,在割让朝鲜四道与明朝和亲这两个条件中,只要二选一就可以达成议和罢兵的协议了。
沈惟敬说此事可以回去转奏,是否答允要看明朝皇帝的意思。
玄圃灵三听完沈惟敬的说辞表示了不满。然后玄圃灵三这边却是屁颠屁颠的与丰臣秀吉的心腹军师黑田孝高商议。
黑田孝高在征朝之初是作为征朝总大将宇喜多秀家的参谋兼后见役(类似于太子师傅),但是黑田孝高却一直反对丰臣秀吉对朝征战之事。
黑田孝高因此被丰臣秀吉召回日本,其为避免丰臣秀吉的怒火而出家,法号如水园清。
不过黑田孝高的智谋,仍是丰臣家或是整个日本最值得他人借重的。
玄圃灵三与黑田孝高说,丰臣秀吉准备以晋州之战的结果向明国使者施压,逼迫对方达成条件。
黑田孝高闻言则摇了摇头言,若是当初用前田利家,德川家康为主帅征明,事尚有可成,但现在小西行长与加藤清正势同水火,宇喜多秀家又威望不足,败因早已种下哪里会有胜算。
黑田孝高建议乘着现在还有优势,早早与明军议和,否则将来就晚了。
玄圃灵三没有相信,结果真等来了晋州之战败北的结果。
不仅败北,日本还败得极惨,小早川秀包,加藤清正被俘,还有大谷吉继等数名大将战死或切腹自杀。
小西行长,伊达政宗向大本营求援说,败军返回釜山后已无战心,四面都被明军朝鲜包围(其实并没有),恳请丰臣秀吉速速派援军或者战舰接应,否则十余万大军将不能生还日本。
玄圃灵三看此回报是大吃一惊,他真没有料到等来等去居然最后等来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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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熊川谈判
败绩无法掩盖,必须上禀给丰臣秀吉。
此刻丰臣秀吉身处名护屋城。
这名护屋城会有人误以为名古屋,其实不然。
名护屋位于肥前国,也就是日本九州岛的最东端,是由征朝前一年并且由丰臣秀吉下令加藤清正和寺泽广高二人集合九州大名之力在征朝前线所设。
这里是日本转输至朝鲜的大本营,除了侵朝的二十万倭军外,这里还驻扎着十万大军,十万民夫及丰臣秀吉本人。
所以玄圃恫吓沈惟敬的二十万大军并非是虚词,而是略带夸大的实诚。
然而所谓明朝七十万大军,玄圃对沈惟敬以己度人就有些……他实在没想到看起来那么仙风道骨,德高望重的沈惟敬居然是个大骗子。
身为名护屋指挥征朝作战的丰臣秀吉,特意从大坂城搬来著名的黄金茶室,用以招待各地武将,指挥作战之余,整日也是忙着能乐,品茶。
但是现在丰臣秀吉过得并不舒坦,原来他的妾室刚为他生了一子。老来得子的丰臣秀吉十分高兴,但是发愁的是自己早已经选择了侄儿丰臣秀次作为接班人。
丰臣秀吉还将关白之位让给了丰臣秀次,以表明态度。
如果说这是丰臣秀吉的内忧,那么外患就是晋州城的围城之战了。
丰臣秀吉一面以和谈为名义,派出使者到顺天及盛情款待明国使者,一面令手下好不留情地屠戮晋州城,用宇喜多秀家的话来说,用战争来使得丰臣秀吉在谈判桌上获得更多的利益,逼迫明朝利益有所退让。
“和亲是取得与明朝对等的地位,就算是差一些也没什么,可以一国之下,而在朝鲜等诸藩国之上,如此既确立我日本的地位,也是对于强国的尊敬。”丰臣秀吉对于寺社奉行前田玄以言道。
“至于朝鲜八道,可以归还四道给明国,我们割取四道,将来可以将小一郎(丰臣秀次)转封至朝鲜。无论二者能达其一,都可以对出征西国大名有一个交代!也是我对天下的交代!”丰臣秀吉自信满满地言道。
烛光下,金碧辉光的黄金茶室内,这位精神焕发的男子正是以低贱出身而至日本第一人的丰臣秀吉。他的言语充满了自信的语气及时刻显露出不可动摇的决心。
但是前田玄以仍是道:“太阁殿下,若是明廷不肯呢?”
丰臣秀吉看了前田玄以道:“我听说明朝皇帝是一个自幼长在深宫之中,妇人之手之人,你如此没有阅历的男子可以驾驭如此庞大的帝国?誓如主公当年何等英雄,但几位少主哪一个成器的?”
提及织田家的那个男人,丰臣秀吉想起了当年为他马前卒时,被他呼来唤去的日子。
“猴子,拿我的马鞭来!”
“猴子,拿我的太刀来!”
“猴子,给我的皮垫擦一擦!”
那个目光鹰锐的男子,丰臣秀吉想到这里道:“吉野山上的樱花又要开放了,明年樱花季时,吾要在吉野山办赏花会,困坐在名护屋并非长久之计,晋州之战如若不胜,吾将亲自率军渡海与明军决战!”
前田玄以听后立即伏下身子道:“太阁殿下出兵之事还请三思啊!”
“征伐朝鲜已使百姓十分痛苦,其中金钱上的损失更是难以估量。我们能动员出征的只有三十万兵力,但随着战事的进行还在不断的减少,臣实在不知打到顺天时还能剩下多少人。”
“你这话令我想起了黑田那家伙……不少人与黑田一样抱着一样的想法,吾必须下一道命令任何从朝鲜撤回士卒,水手都必须处死!黑田他们不知道,越是困难的时候,越是接近战争胜负的契机,我仿佛可以看见大明之四百州!”
正在说话时,外头传来奏事的声音,丰臣秀吉重新坐下后,门扉被拉开。
“太阁殿下,这是小西行长从釜山浦派人送来的书信?”玄圃启奏道。
“釜山浦,他难道此刻不应该在晋州?或者是尚州?亦或是王京?”
丰臣秀吉一边质疑,一边接过信:“败得这么惨?连虎之助(加藤清正)也被斩首了?”
前田玄以失声道:“不可能。”
“太阁殿下,看来黑田他是说对了,还请太阁殿下收回让黑田切腹的打算吧。”玄圃看了前田玄以一眼。
“你要我下令不许黑田切腹?”丰臣秀吉问道,一旁前田玄以,玄圃都是苦劝。
“黑田他已经出家了,还请太阁殿下饶他一命。”
“是啊,如何也要念在身在釜山奋战黑田甲斐守的份上。”
“黑田父子二人虽有是鲁直,但都是尽职奉公的武士。”
丰臣秀吉重新坐下道:“黑田之事暂时放在一旁。晋州之败,迫使我率军亲自渡海,再次竖起我的千层葫芦来……”
“太阁殿下,眼下……眼下请恕我直言,晋州之败后,我军还是以与明军议和为上。”
丰臣秀吉叹道:“前田你不明白,既不能与明国和亲,也不能割据朝鲜国土,我要如何向天下交待?那么当初我征服的大名,都会群起反叛的。”
前田玄以道:“太阁殿下还有一条出路,若是和亲,割土不成,海可以退为求其次,达成封贡。这一点上明军的经略是答允国我们的。若能与明国重开堪合贸易,那么这些西国大名就有了源源不断的收入,如此就可以将他们掌控在手上,抵消晋州之战的不利局面。”
前田玄以继续道:“至于明军杀了加藤,我也要杀了他们的正使作为报复!那个正使自被拘留以来,不与我们任何便利,正好杀了为加藤殿下报仇!”
玄圃道:“万万不可,别忘了咱们还有小早川殿下还在明军手里。”
丰臣秀吉将面前茶几推到道:“难道就拿明国人没有一点办法?”
丰臣秀吉勃然大怒,二人都是跪伏下道:“太阁殿下,我等无能。”
玄圃微微抬起头道:“太阁殿下,我有一言不得不直言进谏,无论黑田说了什么,但是明国是大国,我们是小国。”
“但是小国就应该接受大国的安排?”前田玄以质疑。
“二位不必再说了,我要渡海至釜山浦。”丰臣秀吉言道。
“太阁殿下?”
丰臣秀吉道:“我要与明朝进行谈判!我要看看他们的经略到底是什么人?”
而此刻身在晋州城的林延潮,已经闻之朝廷将要派人抵达进行勘合晋州之战的战果,这结果自己并不意外。不过朝廷官员仍慢慢吞吞地还走在路上,他却已是得知丰臣秀吉渡海而来抵至釜山与自己谈判的消息。
从晋州大捷到丰臣秀吉渡海不过十多日,太阁那充沛过人的行动力总算是让林延潮见识到了。
但是话是如此,林延潮却是有些担心,因为这场谈判很有风险,万一被言官知道,他有可能被弹劾。但林延潮考虑他有天子授予的便宜行事之权,来前王锡爵还暗示自己可以自己可以全权代表明朝与倭人谈判。所以林延潮决定还是冒政治上的风险见丰臣秀吉,这注定是一场名在史册的谈判。
不过就谈判的规格,地点,双方却是在争执起来。
第一件事就是谈判的地点,丰臣秀吉要在釜山谈判,林延潮要求在晋州谈判。
二人扯皮半日,最后议定到熊川谈判。
然后就是身份,明朝认为林延潮身为礼部尚书与丰臣秀吉这位尚未册封的日本国王谈判,是一等规格对等的谈判,甚至林延潮还有些屈尊。
但是日方认为双方平起平坐,抬出了丰臣秀吉是一国之主的理由。
结果明朝方直斥言日本另有国主,丰臣秀吉不过是关白(明朝还不知他已经卸任),位同朝鲜宰相。李山海,柳成龙等朝鲜宰相在林延潮也要恭恭敬敬的行礼。
林延潮,丰臣秀吉都不可能退让,因为这涉关国体。
所以因为礼数不能谈妥,最后双方商定,二人约定到一处地方,但彼此不面对面,只是派出官员来回跑递话。
其三就是随从数量,以及朝鲜官员是否参与。
丰臣秀吉看不起朝鲜官员,认为没有参加的必要,但林延潮十分坚持。如此他是一来向朝鲜表示我没有瞒着你的意思,二来也是要朝鲜国王为自己在天子面前背书。
所以在林延潮坚持下,明日双方谈判变成了三方会谈。
朝鲜派出王世子临海君,左相柳成龙出面。
然后就是随从数量。
这一次丰臣秀吉从倭国渡海听说带来了大量的兵船,据朝鲜方面上下不可靠的情报,大约有三万上下的倭军抵至釜山浦。
林延潮与明军将领研究半天,也不清楚这数量到底是夸大了,还是减少了。
不过为了这一次谈判,双方约定各自派出大军驻扎熊川,然后二边再各带五百名随从来到谈判地点。至于朝鲜方不许带任何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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