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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幸福来敲门
天子点点头道:“从朝鲜设镇,至铸银币,再到揭发其奸,张先生主持国事倒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朕想起太祖礼下刘基称之为老先生,比之汉时子房,封其为诚意伯时,制云‘如诸葛亮、王猛,独能当之’,此赞誉可谓至极。这张次辅也可谓朕的老先生。”
这一句话评价极高。
一旁田义闻言,心底一阵担心,近来张位越来越得天子青睐,若如此继续下去,赵志皋早晚必失去首辅的位子。
眼下各部寺衙门的官员都只知张位而不知赵志皋了。
不过田义也是有心计的人,在张诚,陈矩三人中。他论治国安邦,文章才学都不如陈矩,也不如张诚有行事之魄力,妥善处理宫里宫外的关系。
不过田义能到今日的位置,自有他的本事。
他今日拿到张位上疏铸银币的奏章后想了一天,又找了几名在宫里文书房当差的心腹,终于给他想出一个办法来。
田义道:“启禀皇上,内臣以为铸银币固然极好,但也有不妥之处,这八银二铜之法铸钱固然好看是好看了,但朝廷除去火耗后只剩些薄利,而自朝鲜运银至京师,万一途中有什么漂没……”
张诚看了田义一眼,此话可是抓住了天子的心思。若按八银二铜铸钱朝廷实在没什么赚头。
天子闻言想了想果真道:“言之有理。此事令内阁再议,另赐腰舆给张次辅,于禁宫行走。”
赐阁臣以腰舆于紫宫行走,这是天家之恩典。
闻此消息,两殿中书,内阁舍人官吏,翰林院的官员无不前来内阁向张位拜贺。
面对众官员的拜贺,张位是春风满脸,一改平日倨傲的样子。
林延潮在旁看了笑了笑,他知张位的性子,他面上不表露,但心底素来看不起向自己谄媚的官员。
这也很有意思。
内阁几位首辅如徐阶,他喜好心学,故而他担任首辅后,天下遍讲王学,无数人以读王学附丽徐阶。
而当时张居正身为徐阶的学生,他虽也崇王学,但心底很看不起来拍他老师马屁的人。
但是呢?
张居正很讨厌别人逢迎徐阶,但自己又极度喜欢别人逢迎。他任首辅后,官场上对他的献媚讨好更十倍百倍于徐阶当年。比如著名的那对联‘日月并明,万国仰大明天子;丘山为岳,四方颂太岳相公’。
当时官场上拍张居正马屁的程度,几乎快到了劝进的份上了,而对此张居正也是很无耻的通通接受了。
到了王锡爵当首辅,他是嫉恶如仇之人,曾有的官员向他呈的贺文稍溢美了些,结果被王锡爵当面斥责了一番。唯独对众学生中刚直不阿的李三才,不吝美誉之词。
这三人中,徐阶当年如何,林延潮是没见过,不过张居正和王锡爵对于下面官员献媚讨好的态度,林延潮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现在张位以次辅代执首辅之事,他的性子十分刚毅,当年反对张居正大权独揽被贬而不悔,但轮到自己为相,前后几任吏部尚书皆与他不合而去。为政时他喜好用些有才能的官员来执行他的主张,但他又不能摆脱官场上的结党之弊。对于下面官员对他的谄媚,他面上是接受的,但内心却非常看不起对方的为人。
比起前三位而言,只能说张位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不过赐用腰舆行于禁宫确实是非常之恩典,以往只有首辅才有的待遇,至于肩舆唯有八十岁后的严嵩及张居正方有。
当然林延潮,沈一贯自也向张位送上颇厚的贺仪。其他官员都巴结了,你可不好不巴结。
稍后林延潮入张位值房议事。
张位直接对林延潮道:“宗海,本辅并不希望天子赐下腰舆。”
林延潮故意讶道:“次辅,这可是皇上的恩典啊,为何突有此言?”
张位道:“方才中书官传来圣谕,这八银二铜的银钱铸法,没有御准。”
“那皇上的意思,要几成?”
张位道:“皇上没有明言。”
林延潮转念一想道:“这八银二铜再下去就是七银三铜,六银四铜,若再低银钱的成色就不好看了。”
张位叹道:“八银二铜,也就是火耗不足二成,此乃利国利民之事,但再下去恐怕本辅就要为千夫所指了。皇上也是知道如此,故意不明言,这才赐下腰舆予我,让本辅主动提及。”
林延潮也是暗自摇头,任何一位内阁大学士碰上这样的皇帝都是挺惨的。
还好现在是张位在次辅任上,要换了自己当如何?
这时张位似知道林延潮的心思般问道:“宗海,换了你是本辅当如何?”
林延潮想了想道:“林某岂敢做此比喻。其实说来说去,朝廷的当务之急还是缺钱,可是朝廷越缺钱,越是不能竭泽而渔啊。”
张位道:“本辅知宗海有高论,还请赐教。”
林延潮看了张位一眼心道,怎么还要再告诉你,然后上密揭给皇上说是自己的意思吗?
但是张位政见与自己相合,而内阁大学士职责所在本来就是协助首辅为朝廷制定决策。
说到底任何错与对,都很难说一个全对或全错。
林延潮想了想道:“财政匮乏,自古以来不过开源节流二道。”
“但如何开源,如何节流,朝廷任何大臣都可以说出一个道道来,但遇事就事,而不切于根本,都算不上射雕手。”
“好比国库缺钱,天子要以六银四钱来铸币,确实可以增加国入,但就其手段而言,与在民间遍设矿监税使没什么不同,都是将民间钱财收为国用。缺钱就去找钱,遇事就事,不切于根本,说到底就是蛮干,当然再如何蛮干也比无所事事好多了。”
张位点点头道:“宗海之见在于通商惠工就可开源节流吧,当年你我同在翰院时,我就多次听过此大论,宗海要以此定天下之经纬。”
林延潮道:“通商惠工只是办法,称不上经纬,可是说到切乎根本倒是可以,不过说到底称不上上上之法。”
“那何为上上之法?”
林延潮道:“在于一以贯之。”
“为何要一以贯之,因为治国如同射箭一般,不能那边的靶子射一箭,这边靶子射一箭,必须将所有的箭射在一个靶子上方有建树。何况治国之难,积重难返至此,朝廷稍有变革都会有重重阻力,你我虽身为宰辅,看似身居高位,但能穷毕生之力能做好一件事就不容易了。”
张位深以为然道:“是啊,有时候翻天覆地之事功,很多都是白费气力。所以你当年为张文忠公恢复名位,再提出宫中府中具为一体,就是为了君臣共治。”
“然后士农工商四民平齐,淮南行纲运法,在朝鲜与倭人互市,再至如今铸币流通商贸,你之所为皆在通商惠工这四字,此可谓一以贯之。本辅领教了。”
张位说到这里,看林延潮还有言犹未尽之意,不由问道:“难道还有在一以贯之之上的办法?”
林延潮点了点头道:“有之。”
张位正色道:“那要请教了。”
林延潮笑了笑道:“当年张文忠曾言王半山变法之事,说了一句。”
“抵天下之事,久则不能无弊,固宜变通,然须合乎人情,宜于土俗,从容改图,而后天下蒙其福。宋至神宗,国势颇不振矣,安石所谓变风俗、立法度、未为不是,但其不达事理,不识时宜,直任已见而专务更张,逐使天下嚣然丧其乐生之心,而君子为之一空。有才而无识,可胜惜哉。”
“有才而无识?”张位道,“张文忠此言似对王半山太过贬抑了。”
林延潮闻言微微一笑,张位这评价不出自己的意料。
林延潮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平心而论,王半山之私德清操在张文忠公之上。”
“而且王半山还有一点是张文忠公不如。当年王半山未出山时,就先定治国之经义,广布天下,与董江都一样以经义定国策。望古往今来,没几个读书人能做到这一点,又如朱文公,王阳明却无宰执天下之机遇。”
“这治国之道在于长策,在于绵绵用力,久久为功。有此一以贯之的方法,却没有十年二十年如何能见效?甚至这不是谁成为皇上,谁成为首辅一代人就可以办成的事,此在于天下士心民心所向,张文忠公人亡政息,前车可鉴,故而以经义定国策,才是根本!”
说到这里,林延潮微微一笑道:“一时胡言乱语,还请次辅不要见笑。”
张位看向林延潮,神色变化了几次。
他知道林延潮是一个素来低调的人,但现在他并非是口不择言,而是将自己底牌示出。
林延潮道:“所以设立银币其旨在于免去火耗,方便市易流通,为了方便百姓,最后通商惠工。但六银四铜却成朝廷敛财之物,如此哪个商人百姓肯用手中之银两兑成银币使用?最后又如何流通呢?”
“所以次辅问我六银四铜可与不可?若我为次辅,则答不可。但次辅询我之意,则我答六银四铜不可,但七银三铜可与皇上争一争。”
张位伸手一止道:“宗海不必再说了,本辅心底已有主张。”
林延潮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一揖然后离去。
而张位坐在圈椅上默然许久,半响方道了一句:“千江水有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此宗海之境也,吾实难望项背。难怪当年张文忠公以安邦治国之任许他!”
想到这里,张位目光露出决然之色,当即提笔写下密揭。
张位一直写到入夜,左右给他盏上灯时。
张位这才搁笔望着灯罩里的烛火,自言自语道:“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我张位岂敢负任事之名乎?”
说完张位盖上文渊阁阁印,然后命心腹至文书房投递密揭。
不久这封密揭即到了天子手中。
天子阅后勃然大怒,将张位密揭一掷在地对左右骂道:“朕如此恩遇张位,他竟如此不知好歹?”
张诚见此默然后退一步,他自不会在这样的场合里为张位说话。
而一旁的田义却微微一笑,张位中计了!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三位司礼监太监无不言道。
天子又看了一眼密揭,这张位想了一夜写出的奏章,满以为这些忠心肺腑之言会打动天子,但是在天子眼底却是忤逆。
天子负手踱步道:“八银二铜竟寸步不让于朕,张位难不知能有今日,都是朕之抬举,难道以为上了几个条陈,朕就非听他不可?是不是朕复了张文忠的名位,朝臣们就觉得朕可欺了。”
无人敢应声。
冬至。
国子监图书馆。
京师义学几十名老塾师皆聚集于此。
京师义学自万历十年开办。
此法其实最早并非林延潮所创,而是来自元制,元朝时五十家为一社,每社设立一社学。
后明承元制,于府州县推行,务必让每名子弟都可以读书。
但说是推行,其实力度有限。
而林延潮在京师创办义学,不仅允许每名京中子弟皆可上义学,还规定任何百姓不许子弟就学,官府皆可锁拿问罪。
自此京师百姓子弟无人失学。
此政至今已十五年。
今日几十老塾师们没有想到,义学侍郎萧良有,国子监祭酒叶向高,教谕张懋修等高官会抵此亲自看望他们。
可是他们更没有想到,甚至连内阁大学士,三辅林延潮亦至。
几十名老塾师见此一幕,已是不知说什么话。
众塾师们谁不知道,普及义学之事正由林延潮所倡议。
而林延潮看到这些白发苍苍,身着长衫的老塾师不由心底难过。这些老塾师不少都是上了年纪,身子佝偻,身上衣衫虽是干净,但打着不少补丁,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
这令林延潮想起了林诚义,当年他也是如此清贫,但纵是如此,但在学生面前于服饰一丝不苟,生怕不能为人师表。
这一刻林延潮不仅想起了林诚义,还有老夫子,林燎,林烃,山长。
五人之中已有两位不在人世。
前一段日子听闻林诚义也已是染病,从广东辞官返回福建。
没有他们悉心的栽培,就没有自己现在。人之一生除了父母的教育,最重要的机遇就是在年少时遇到一位影响你一生的好老师。
想到这里,林延潮心底感慨再三。
“诸位夫子不必多礼,今日是冬至,当向至圣先师行释菜之礼,为敬师之道。”
“师恩深重,林某能有今日,全赖几位老师悉心栽培,吾年少时,性子顽劣,气盛不能容人,又兼为学急功近利,本难堪造就,多亏几位老师循循善诱,方才能有今日。今日见到夫子们就如同见到了林某的老师一般。”
说完林延潮向众夫子们深深一揖,众塾师们亦是回礼。
说到这里,林延潮一看大堂中,自己一人面南而坐,其余塾师的座位都是面北。
林延潮当即吩咐撤掉自己的位子,改为环坐。
“诸位无需拘礼。常言道,安身不可无友,立命不可无师,可知师之尊贵。昔日林某写了一篇文章‘十年树木,百年树木’。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人,终身之计,莫如树人。一树一获者,谷也;一树十获者,木也,一树百获者,人也。”
“诸位身负树人之责,肩负国家的百年大计,此责任不可谓不重……我等身为朝廷命官,身居庙堂之上,说来惭愧,很多人都是尸位素餐,不少人为国所谋者不足诸位万一。今日吾从庙堂上来此,不是来发号施令,而是来听听诸位的心声。为官者当俯就民意,诸位是万民之师,林某更需向诸位请教。”
听到这里,老塾师都是露出感动的神色。
当即你一言我一语打开了话匣子。
天下之事说到底还是人心。
但人心如散沙,也如洪流。
如何引导,在于开启民智,在于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此事见功最慢,但利在万世,什么时候为之都是有益之事。
当初得知京里亏欠义学塾师近两年馆俸时,林延潮大吃一惊。
他没料到自海瑞,王用汲离任后,京里的塾师竟穷困潦倒至此,以至于不少塾师都要靠学生接济以及出去靠卖字画等零工过活。若海瑞,王用汲在,断然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所以他才向张位推举萧良有为义学侍郎,然后着手改变此事。
冬至日后,林延潮给京师义学上千名塾师补发了拖欠近两年的馆俸。
一时之间,士心民心为之一震。
ps:这一以贯之的方法论,参考自知乎用户谢春霖,厉害的人在遇到问题时思维模式与普通人之间差别在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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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妖书案
万历二十六年正月。
正月拜贺是官场上最热闹的时候。
小官忙着拜贺上官,小臣拜贺大臣,官场上不免有些八卦好事之人,根据官员门庭人数多少推定其权势几分。
杜甫曾有句诗‘炙手可热势绝伦,慎莫近前丞相嗔’,此诗讽刺的是杨国忠,说得是人家权势炙手可热,你可别贸然凑近去了让宰相不高兴。
这也是古往今来为官的难处了,凑近了不行,远了更不行。
明朝没有宰相,百官之中最尊当推内阁大学士。
首辅赵志皋久病,传闻致仕在即,即便如此门庭也只是相对其他阁臣而言稍显冷清。
京中最热闹之处当属次辅张位的府邸,虽说张位在朝中一直人缘不好,但从正月起前往张府上的贺客几乎把门槛踏破,甚至出现了三品京堂只能坐在门槛边喝茶的笑话。
有些初入官场的新丁,见此权势气象不由眼热异常,生出大丈夫当如是的感触来,并在这一刻萌生此念头,并暗暗下定决心。
正应了那句话‘天上神仙府,人间宰相家’。
林府。
林延潮身着襕衫,正在后院池边持卷读书,面前池中养着几十尾锦鲤。
锦鲤在池间草木里嬉游,林延潮读书至得意处不由抚须点头,偶尔抬眼,即抓了一小把饵食丢进池中。
此刻清风拂衣,竹声清绝。
旁人看来倒似一位闲云野鹤的隐士。
此刻林间小径传来脚步声,林浅浅看见林延潮正在池边读书,驻足片刻然后道:“满堂花醉三千客,相公,此刻贺客盈门,你却在此读书?”
林浅浅虽是养媳,但出身商人之家,又兼自己父亲乃秀才,故而自小虽读书不多,但还是识字的,并非外面传的那般,身为林三元糟糠之妻,却大字不识。
林延潮笑了笑悠然道:“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当年吴越国有十四州,贯休和尚持此诗献钱鏐,故云一剑霜寒十四州。钱鏐见此诗后很高兴,却言需将十四州改为四十州才许贯休和尚相见。”
“贯休和尚则答曰,州难添,诗亦难改。孤云野鹤,何天不可飞?”
“相公,你又掉书袋了。”林浅浅埋怨道。
林延潮哈哈一笑,从池边石上起身道:“我胡须乱了,你替我捋一捋。”
林浅浅微嗔看了林延潮一眼,然后学着林延潮口吻道:“我早知矣。”
林延潮莞尔道:“是了,用儿还在书院?”
林浅浅林浅浅衣袋拿出小梳轻轻地给林延潮的长须捋顺,边捋边道:“他今年结业,课业繁忙,我担心他辛苦就让他不必回来了。”
林延潮闻此沉默半响才道:“也是,京师此是非繁华之处,哪能潜心读书作学问。读书好!”
林浅浅道:“官员们都来了,各自都在堂上议论着,陈管家忙与应酬着,都顾不过来了。你也该出面了。”
林延潮闻言踱步道:“满堂三千客哪来贺我,不过来贺宰相的权势罢了。说来轻富贵容易,可轻富贵之心难矣。”
林浅浅点点头道:“相公都说贵逼人来不自由,那么此刻避一避也是好的。”
林延潮失笑道:“还是夫人知我,既济川应付不来,就让承宗,从哲二人替我从旁应酬。”
说完林延潮又坐回池边。
此刻林府大堂内外高朋满座,无一不是当朝大员,各部各寺各司衙门部堂,寺卿,首领官往来频繁,转桌参见,或道左相逢作揖寒暄。
堂内外热闹非常,人声鼎沸。
堂侧边走廊几十名仆役丫鬟手捧瓜果点心从外鱼贯而入,院落皆摆满了梅,兰等盆景,鲜花似锦,各自怒放,花香醉人。
这等富贵景象,非亲眼所见,实难以想象。
方从哲本坐在堂外桌上旁与李廷机,张汝霖二人及其他几位林党人士聊天。
张汝霖资历尚浅,又兼人微言轻故插不上嘴,但身在官场多年感受得最多的就是世态炎凉,尽管有他岳父,林延潮名头可持,但也免不了看上官脸色,被穿小鞋。眼见老师贺客盈门,官员们那恭敬的模样,不能免俗地有些眼热羡慕。
李廷机在这个场合将张汝霖一一引荐给相熟的官员。
李廷机很感激,上官是否拿你当自己人,就看他是否将自己的人脉介绍给你。
当年申时行待林延潮就是如此。
李廷机为人似当年王世贞对申时行的评价‘不近悬崖,不树异帜’,同时为官节俭,又勤于事,能见功。
在张汝霖心底李廷机实有宰相之才。
片刻后,方从哲行来与李廷机攀谈起来。
面对方从哲,张汝霖心底倒是有些惧意。此人城府极深,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同时又长袖善舞,沈一贯与林延潮在阁有对峙之势,但他却左右逢源。
随便说一句,方从哲升任侍讲学士继续为新民报主编。林延潮自入阁来,其门生故旧官都升得很快。
不久几人坐下喝茶聊天,不时有官员来此向二人见礼。
这时候但见堂上有两人突高声争论。
争论是什么?乃管仲。
张汝霖在旁听得是津津有味,大堂里不少官员们也是在旁听得很认真。
事功学派发轫于王安石,立说于陈亮,叶适,兴于林延潮,再加上张居正,这几人学说主张都与林延潮有关,那么管仲又如何与林延潮扯上关系呢?
这是起自林延潮当年在经筵时辩论,曾引用了孔子提及管仲一句话。
孔子学生子路问,齐桓公杀了公子纠,其臣子召忽死之,而另一臣子管仲不死还降了公子纠,这是不是不仁?”
孔子说,齐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这都是管仲之力也。这当然是仁。
如其仁就是孔子对管仲的评价。
管仲不为公子纠殉节,仕二主是小节有亏,但是帮齐恒公九合诸侯,而不使用武力,这才是大节。
当然孔子虽有赞过管仲,但也有批评过,比如管仲这人器量也狭小,为官也不廉洁,而且不守君臣之礼。
对于儒家由小及大,内圣至外王,从修身到治国始终如一的标准而言,管仲显然只做到了治国,没有达到修身的境界。这显然不合于儒家圣贤的标准。
但是经林延潮一提,不少读书人由此关注起管仲来,加之近来经世致用的学说盛行,其中管仲治齐,也是偏于经济,且比张,王变法更柔和一些,于是他的学问也慢慢盛行起来。
张汝霖听到精彩处,对一旁与方从哲闲聊的李廷机道:“恩师,此二公这一番话真是高论,但以往却从未见过,不知是哪个衙门的。”
李廷机闻言笑了笑道:“安心听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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