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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与双生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梨音夫人

    怡和公主身子微微一动。

    狄芃女继续道:“要说皇太孙殿下,对大郎真是没话说,但凡吃的玩的,那次不一车车送过来。这姑娘倒大不小,来自远方,殿下若是见了两次,觉得是个大方舒朗的,送来让公主和大郎开心开心呢。让她来,总比再来个泪包子好些。大郎虽是瞧着冷,可心肠是最软和不过了,茗儿在大郎处当差几年,别说打骂,便是重话也没一句。偏生那些小姑娘吧,一个个,也是娇娇的,见大郎板着脸就自己怯了,也说不到两句去。穆家姑娘出身虽差了些,见识才学都不出挑,可我估摸着,她野生野长的,天真无邪,又受了委屈。大郎可怜她一二,倒是能说一起去。几日前在素心亭,头一次遇见,大郎就好声好气的说笑了半天。也是有趣,便是我听说了,也不大信呢。”

    “再退一万步,便是大郎不喜。姑娘年纪不大,过两年,给点嫁妆,寻个好婆家。也不耽误了谁。”

    怡和公主思来想去,此话倒是合情合理,似乎能把不明白处解释通畅。脸上也忍不住,渐渐露出些笑容来,“我估摸着也是……小弟和毓哥儿真是。唉,他俩事情那么多,还为着我这点子家事操心……”

    怡和公主是光烈皇后嫡女,太子是光烈皇后嗣子,两人自幼感情不错。陆毓和林北小时候也常常一起玩耍,感情非比常人。

    狄芃女口上说着,手上也不停,已经给公主梳好头发,此刻也露出开心的模样,“姑娘是小些,也不妨,过两年就及笄了。要我说,打小养着,自己调教,还能更合心意些——只要大郎高兴,他开窍了就好。”

    怡和公主看着窗外,她的暖坞自然是灯火辉煌,可还是觉得有股子冷清,“芃女,你伺候我,整整三十八年了,你说我到底是命好,还是命不好呢”

    狄芃女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父亲是皇帝,母亲是元后,弟弟是太子还与自己颇为亲密。自己生为大公主,仪比亲王。丈夫温柔,又有儿子傍身,自然是命好……年幼丧母,中年丧夫,感情坎坷,曾经守了整整十年活寡。嫡亲妹妹少年而亡,弟弟不是母亲肚皮里爬出来的,独生儿子多少年来不近人情。




第三十一章 鸭子
    穆云舒正襟危坐,微微弯曲的脖子细长优美。面孔静雅柔和,眉目秀丽。

    怡和公主看见这种乖巧温柔,心中先喜欢了些。好声好气的招招手,“孩子,过来些。”

    旁边自有人赶紧端了水墨大理石凳面的小凳子到怡和公主跟前,穆云舒谢过,微微侧身坐下。

    “好孩子,我知道你这个年纪是最不耐烦念佛的,为难你次次都专心一意,而今我睡得比往日好了好些。真是谢了。”

    那万一你以后又睡得不好了怎么办穆云舒也不敢太高兴,只是低眉顺眼称不敢,“公主大恩,奴无以为报,唯有心诚祈祷,愿公主殿下身子安泰,万事如意。”

    怡和公主笑着指点桌上的布料首饰,“你来公主府也好些日子了,新衣裳可制好了那几件只是赶着做,家里穿的,也就朴素些。今日再做几件出门穿的,你且去挑挑自己喜欢。”又道,“你也莫太拘束了,晚后见面的日子多着呢,老是这么着,反而无趣。”

    穆云舒见公主态度温和,又想起陆毓说的话——这不是家里,不见得说什么被骂什么,鼓一下气,到底不敢太托大。还是抬起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那奴便仗着胆子了,只是这些布料都这么美丽,让我好生为难,怎么挑呢。”

    穆云舒本就生的秀丽,一笑更是可人心,怡和公主也高兴了些,“那便都做吧。”微微一点头,侍女已将桌上布匹挨着搬下。

    公主还在继续道,“那些头面,有几个是我往年用过的,有几个是新的,你拿去戴着玩罢。你既然住在公主府,少不得晚后还有小女孩相互宴请,晚后你也出门多交几个朋友。若要出门,与掌管外务的安大姑说一声便成。反正我这公主府啊,马车空着,也没人用。”说着不免又有些伤感。“对了,我听闻你原先还有教养嬷嬷,给安大姑安排一下,让她们住进来也成。还差什么,我也还认识几个女师,或者能给你请来。”

    原本作好三年不出门,每天念佛经,每月攒月钱的穆云舒,被公主的三重豪气冲击得头晕目眩。衣裳首饰还是其次,让她出门交际,就是认了她在公主府有一席之地。还有教养嬷嬷和女师……心中激动,偏生自己是货真价实的“无以为报”,真诚给公主肃拜,打定主意念经加倍诚心。

    怡和公主微笑着拉她起来,怜惜无比,“可怜见的。我也听说了苏家的事,为难你小小年纪,还能识破。唉,也是委屈你了。”

    穆云舒顺着公主的手,坐下,心中也还有些清明,再怎么也不敢怪父母,低头只是自责,“也是我自个儿脾气太倔,才把事情闹这样……而今想起来,爹原是为了家里,我便是觉得心中委屈,也该不该与爹爹呛声,而今也是悔恨。”

    怡和公主赞许的点点头,“晚后,还是每月回穆府一趟吧。父母子女哪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回去乖乖道个歉,往日之事,过了便算了吧。你放心,他们若还敢提什么酥家脆家的,我帮你骂去。”

    穆云舒心中难受,要不是陆毓赶到,自己就真的背着黑锅,用一辈子做代价,给穆绣绫踏脚了。可大辉国律……而今外面还可怜自己,要自己真敢指责爹娘,立马就能唾沫淹死。既然公主吩咐,便顺着梯子下楼,点头谢过公主,定了下来,每个月末回穆家一日。

    站在堂下的安大姑却抬头看了公主一眼,微微摇头。她虽不如狄芃女,但也是公主府数一数二的老人,怡和公主微微一愣,旋即微笑道:“倒也不急这么一时半刻,还是先在公主府住些日子,调养好些,彼此也气顺了些,再说吧。”

    等穆云舒退下,怡和公主便渐渐收了笑容,对狄芃女,安大姑道:“瞧着还算柔顺,也没什么灵气——倒不是我嫌弃,只要雁儿高兴,做什么都行。”

    这话颇微妙,反正她仪同亲王,儿子是个不理政事的。而且作为光烈皇后唯一血脉,建平帝也暗示过晚后要分封林北为公。不管从哪方面,她的儿媳挑选面都很宽,小家碧玉到大家闺秀,有家世很好,没家世也不在乎。穆云舒要能得了林北欢心,做妻子她不反对。要只是一般般,做妾,她也能压着穆家答应——看穆家不用压就会答应呢。

    狄芃女倒是笑了,“公主,这孩子还是第二次见面,又是乡下长大的,能如此已是不错了。”

    安大姑也点头,“公主平素见的,哪个不是十多年精心调教出来的贵女。这姑娘能不怯场,没抖抖索索小家子气,我觉得很不差。她的教养嬷嬷是陈莹瑛,教导了大半年,比那些女孩尚有不足,也还算过得了。”

    “陈莹瑛”怡和公主仔细回想一下,“就是以前……是个正派人。”也不是太子弟弟的人,心中又肯定了点,“怎么教她了,穆家不过新到京城的小官。安大,你给我使什么眼色”

    安大姑笑道:“我想着,这孩子不是来给公主祈福么。那原来与之相克的穆老夫人,怕对公主就没什么好处了。这瞧着公主才好了一点,要穆姑娘回去沾了……什么不好的,便是有一点点妨碍,也不好。还是忌讳些。”

    怡和公主心中一惊,她看见父母子女不和,总是期望子女能温顺些的。只是,她和狄芃女知道祈福只是借口,但外人看着岂不假了或者太子弟弟也是生了穆家的气。区区一个穆家,犯不着冒险,便转口,“我不过觉得孩儿离了父母,只怕心中思恋。可再想想,这孩子只怕心中还有些气,不如过些日子再回吧。安大,你且去找人瞧瞧。”

    安大姑满口答应,狄芃女更是希望穆云舒全心以公主和林北为重,两人对望一眼,便定了穆云舒不必回家了。

    穆云舒从公主处出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觉得轻松了些。她是个心思多疑的,又从不贪心幻想,总觉得——陆毓和大公主都给她一种同样的感觉,就是不自在,轻微的恐惧。也许是他们身份太高,似乎不全是。

    林北号称冷漠,却不给她这种感觉,在一起自在得多。细细思量,皱着眉头想啊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太没用了,人家是贵人,对你好一点就全身不适,温和一点就不自在,可见奶奶说得没错,就是个……贱皮子。”长叹一声,把事情丢到脑后,回到花半里练字画去了。

    只能说这姑娘的直觉很准。

    十二岁,到大不小,没有耳濡目染,开窍就比旁人晚些,偏又多少懂点事情,心思又清明。对着陆毓和大公主……

    陆毓回来后,在旁人面前倒好掩饰,或是镇定,或许是威严,到穆云舒面前,却是想早些圈养自家皇后。那神情中不自觉就带上了些许讨好,举动中也带些亲密。问题就是,茫然无知的穆云舒,看着身份如此之高的陆毓这种态度——要她死也是一句话,要她为妾也是一句话,要她家任何东西都是一句话,这奸也不是盗也不是的无事献殷勤……事有反常则为妖,人类对未知的恐惧从来比死亡还大。这姑娘虽然说不清个一二三,但凭着直觉,却总是不自在的警惕着。

    怡和公主比陆毓好些,可盼媳妇盼了好几年的她,又是期盼,又是对穆云舒的家事、才识、不讨父母欢心,有些不满。那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婆母审媳妇味道,便是笑得再温和,给再多好处,还是会让人察觉。还没开窍的小姑娘彻底悲剧了……

    一晃便是八月十二日,眼瞧着穆云舒在公主府便住了快一个月。公主温柔好脾气,出手大方,容易讨好。下人也好脸色的恭敬着,连小玉也开始期期艾艾的来说笑——却次次被孙月打断。林北和穆云舒也越来越熟稔,林北好游,书房游记多,聊天也颇为有趣。穆云舒只觉得住公主府比在家舒服多了。

    这日又是交作业的日子,远远便瞧见茗儿、无忧几个在门口守着,细声问:“师傅还在画画呢”

    茗儿苦笑一声,“明日便是皇太孙殿下生辰,今日还不赶着,如何画的完。”不一时,听见里面两声拍掌,赶忙跟无忧一道进去。

    林北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抬抬下巴,“速速拿去装裱。”

    茗儿十分为难,“大郎,那副美人图装裱也罢了,这幅骑马图,墨迹未干如何裱得便是美人图,也没法子这两天就做出来的。”

    林北渡了两步,心中知道是实话,无奈叹口气,挥挥手让小厮又出去。转身对着直愣愣看画的穆云舒,心中十分烦恼。

    穆云舒拿出图画交给林北,安慰道,“我瞧皇太孙殿下是个好脾气的,总不会因为师傅忘记绘画就生气,再说也可送别的呀。”

    林北撇撇嘴,也没心思检查穆云舒练习。他端着不和家人亲近,但穆云舒却偏巧就讨了他欢喜。拍拍小姑娘的头,“昭璃是不会生气,可,是我的不是。明明知道人家生日,偏生前些日子得了两本好书,如饥似渴的,只觉得日子还长,结果一拖再拖。前些日子又是刺客案昭璃,就是送你来公主府的第二日就出京去了,昨日才回来。我这才想起,唉。”

    穆云舒站到画前细细观赏,一幅画是一个仕女正嬉笑着练蹴鞠,面色红润,丰满娇艳,柳带飞烟,红裙卷曲,生气勃勃。两个小丫鬟捧着帕子等物端立一旁,脸上兴趣盎然,似乎自己也想下场去踢上几脚。树枝翠叶后是一个屋顶,气势磅礴,庄重大方,斗拱硕大,鸱吻粗犷。穆云舒看不懂屋子,但瞧仕女衣裳,也知道画的是唐朝。

    才画好的骑马图也是唐朝,上面小将军神采飞扬,坐下马匹肥壮强悍,正飞奔追逐着前面的猎物。

    “师傅画得真好,师傅喜爱李唐”

    “谁不喜欢呢富裕,强盛、活泼。不过我大辉也可一比了。”林北看着自己的画,也是一脸向往,“昭璃也是喜欢的……不对……”林北疑惑的摇摇头,“今年,他似乎突然对李唐没兴趣了连收的东西也不多了。”

    没错,陆毓一直以成为李世民般的“天可汗”为目标,但是……当自己作为名正言顺的老大,被想上位的老二弄死了之后。对弄死大哥,强行上位的李二郎……倒不是对唐朝就有了偏见,陆毓依然希望大辉能文成武治,恩,不过要再如从前喜爱,就不太可能了。

    林北想不明白,眼珠子转转,去将从前画的墨菊图拿出来,暗暗高兴,“罢了罢了,就送这幅吧。”万一陆毓问起,还可以振振有词的解释一番。

    让茗儿去包装好,林北坐回椅子,开始检查,当即便皱眉了,“你可曾用心练习色彩配置倒是很有天分,但不曾好生练习笔法,此乃基础,万万不可马虎。”

    “我已经很认真了。”穆云舒本是个耐心差的,重复练习线条颇为无趣,但为了晚后能好好做花笺,还是咬着牙认真练了的。

    “去画给我瞧瞧。”

    穆云舒坐到林北桌子前,拿起一只画笔——

    “背挺直!”

    “我坐直了的。”穆云舒委屈道,是你桌子太高。

    林北绕到穆云舒面前,看看,又道,“起来。”带着穆云舒走到书房一个角落,比划一下,终于忍不住笑道:“我八岁半就这么高了,虽说南方人矮些,可你都十岁了……”

    “我十二岁了,快十三了……”穆云舒无奈道。

    似乎茗儿说过穆姑娘,多大来着,林北是个心懒的,也想不起。收起笑容,“你快十三了”

    穆云舒偏头看看柱子上的刻痕,十分不服气,“不是我矮——我也就是有一点点矮,可是你太高了。”

    林越和大公主都“高瘦清癯”,林北么,完全是鹤立



第三十二章 家宴
    端本宫。

    陆安泰,柯妃设了家宴,预先给陆毓庆生,“明儿人来人往,连好生吃面的时间也没有,还不如咱们一家子和和美美,好好吃上一顿呢。”柯妃亲热道。

    陆毓几兄弟都还未娶妻,既然没请皇帝公主,那这个家宴就是实实在在的陆安泰家的宴席了。柯妃原本还想请苏文苑,被陆安泰皱眉否认,也只得罢了。

    陆毓未敢托大,还是端酒先敬了父母。陆安泰吃了一口,指指柯妃,“明日便是你母难日了,你娘当年生你,用了整整十多个时辰,头一胎,总是难些,你也多敬你娘一杯。”

    陆毓想起娘亲吃的苦头,心中也柔软了些,恭恭敬敬要跪下敬酒,又被柯妃拉了起来,“自己一家人,也松快些,跪来跪去什么呢。”又亲自动手舀了一碗莼菜羹,“瞧着你都瘦了,好歹在家多吃些。什么紧急差事,非要你亲自去办,我还生怕你赶不回来呢。”

    柯妃面庞还是一派天真,陆毓心中苦笑一声。他原是个恩怨分明,暴烈霸道的性子,不过被掩盖在温和的皮囊下。但对这生了自己,又杀了自己的生母,心中却当真不知如何是好——看着温厚的陆安泰,暗暗叹口气——过去的事情,这辈子……这辈子娘和弟弟还未做出,和再次卖女的穆家不一样,这辈子未做,就,算了吧。

    陆睿吟诗一首,为兄长上寿,陆毓也吃了。陆渊躬身敬酒,陆毓忙制止,“三弟身子弱,换甜酿吧。”桂花酒本就温和,他也还是不放心,看三弟换成甜酿,这才举杯,吃了下去。

    陆安泰有心调和,陆毓也讲些外出的趣事,堂上气氛越发愉快。酒过三巡,柯妃也露出一点点醉意,笑道,“大辉男儿虽讲究弱冠才娶妻,毓哥儿如今也十九岁,可再耽误不得了。明年,我也有媳妇茶吃了,我很高兴。”

    陆毓不做声,陆安泰接口道,“我才让钦天监算了一卦,毓哥儿不宜早婚,再等两三年,二十二三再说。睿哥儿只比毓哥儿小一岁多,也该瞧着了。”

    柯妃笑着掰手指,“苑姐儿十六了,两年后就十八……”

    陆毓瞥见陆睿低头露出一点笑容,心中火气又起。陆安泰看了一眼大儿子,皱眉喝道,“丹娘,我与你说过,苏家不可。”

    柯妃被吓了一跳,见丈夫沉着面孔,不由得委屈道:“苑姐儿自幼就等着毓哥儿,这都大姑娘了,突然说不行,人家怎么办便是,前些日子错了,她还小呢,思虑不周,改了便是,我也罚过她了。”

    陆安泰这次是真生气了,二十年来,他宠着柯妃,柯妃也对他言听计从,不曾想对苏文苑如此执着,可见自己死后,陆毓怕是真被缠得无法。“丹娘,苏家女儿我不喜,此事不必再提。”

    柯妃不高兴的抬抬下巴,“毓哥儿。”

    陆毓抬头,微笑道:“苏家女儿我亦不喜,早几年便说过,文苑只是妹妹,没别的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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