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与双生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梨音夫人
柯妃一脸惊愕,“可,你对苑姐儿——你瞧瞧京城贵女,哪个比苑姐儿更好看的”
陆安泰沉声道:“丹娘!”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此事不必再提。”
柯妃眼泪只打转,陆安泰见气氛尴尬,忙站起来笑道,“苏妹妹虽美,比起娘亲还是差了些呢。前些日子,汤家长女写了一首《美人赋》,颜如牡丹兮无垢,翩然回顾兮窈纠……便直言是见过娘才有了意境呢。”
柯妃这才高兴了些,陆安泰也点点头,笑道,“汤氏大姑娘颇有才名,倒与睿哥儿相配。”柯妃也跟着说道,“那孩子我见过,身纤窈窕,淡雅怡人。又温顺,我也觉得与睿哥儿极相称呢。”
陆睿却变了颜色,强笑道:“兄长还未定下呢……”
陆毓打断道:“我不宜早婚,不急。二弟也十七了,只管相看无妨。”
陆睿到底年岁不大,被调侃两句,便有些红了脸,见陆毓怂恿,生怕父母感兴趣,见柯妃眉飞色舞,几乎明日汤家来贺寿就想定人,急忙道,“汤家女虽有些才气,却太过孤傲,不宜为妻。容貌也太苦相,儿子不喜的。”
陆安泰心中咯噔一下,便是不刻意观察,也能感到到长子的气息登时狠厉了起来。陆毓已经直勾勾盯着陆睿,脸上虽还笑着,可眼中实实在在露出一种狠毒来。陆安泰只觉得一阵头疼,“今日不谈论婚嫁,罢了罢了,散了吧。”
见人散开,又担忧又难过的叫过长子,“毓哥儿。”却是为两个儿子都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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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兄弟
陆毓心中邪火是怎么也消不掉,大步自己进了酒窖,抓起一个坛子拍开就是两口。
陆毓素来极少饮酒,一怕误事,二怕失态。复活后更怕酒后吐真言。可今日心中怎么也压不住,自己吃了两口,心中一点热气慢慢升上来,才觉得舒服了些。犹自不足,转了一圈,抓起酒坛子,上马便往大公主府跑去。
“开门,开门,迟飞你给我起来。”陆毓在竹林外拍门,几步外是又惊又怕的公主府侍卫,和面无表情的智令礼人。
门打开,林北白衣飘飘——乱飞,黑发如瀑——乱沾,水顺着背流下来,颇为狼狈。“昭璃”
“出去,出去,谁敢进来,杀无赦。智令,你看好了,有一个人,我唯你是问!”陆毓挥手赶走仆人,自己关上门,拖着身穿中衣的林北往书房走。
醉酒,找父亲不行,找部下不行,找二弟——呵呵。三弟身子太差也不能饮酒。有心想找穆云舒,也知道那还是穆小姑娘不是穆昭仪。只有找表哥,抓起茶杯倒了满满一杯,“来,陪我。”
林北牙齿直痒,“到底何事我还以为着火了,从澡盆里跳起来,裹件衣裳就……”话语未完,就被陆毓灌了几口下去,弯下腰咳嗽起来。
陆毓自顾大口吞着,酒坛子重重放在桌上,满面通红,“迟飞,你说,我这么多年,辛苦不辛苦”
“辛苦,我自然知道你辛苦。”林北喉咙火辣辣的痛,没好气道。
“你知道,我知道,大家都知道。就我娘和弟弟不知道!娘今日还在念苏文苑,我真是忍不下去了,我也是她儿子吧,一个外甥女,倒比我亲。还有陆睿!那个混账东西!”陆毓气得一拳砸在椅子上,“气死我也,这口苦水,我是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到底何事”
陆毓眼睛都红了,气恼的抓着额头,“我说不出口……气死我了。”
林北有些疑惑,陆毓那个暴性子说不出口陆睿有什么能比过陆毓的,身份年纪能力陆毓还红了眼睛……林北突然就恍然大悟,盯着陆毓上下打量,“谁让你几个月几个月的不在家,你那将军府还不是两个兄弟住得多,当然,主要陆睿不好……别传出去了,到底是陛下赏的……要还没碰……也不好办那,这是陛下赏的。”
陆毓一愣,要否认好像又差不多,盯着林北看了一阵,又是一股委屈翻上来,“我碰了……”怎么给云舒交代呢。
“陆睿那小子……太不是人了。你怎么办”已经是兄长的爱妾了还这么
“我想杀了他……”他还杀了我呢。
“……不是认真的吧他到底是你兄弟。”那两个美人连名分都没有呢,从其量就通房丫鬟,气当然是气的,可杀了弟弟,是不是,太,过了
“不能……”答应了的,只能从别的地方找补——我没说就让他幸福美满过一辈子啊。
陆毓抓的,很不幸,是陈年花雕。入口柔甜,后劲大。一路过来已经开始上头。
林北酒量又小,几口下去就晕乎乎了,拍着陆毓肩膀,“揍他,小时候揍我也没手软,现在不敢啦不管什么事,先揍他!”
“好,我回去就,找个由头,打他个,鼻青脸肿。”
陆毓和林北平时几乎都不饮酒,等两人商量好怎么殴打陆睿,已经完全喝断片。
一个悲愤恸哭,痛斥陆睿,悖德**,弑兄杀嫂……
一个伤伤心心,感叹道德沦丧,国将不国。
一个严肃认真,指着花半
第三十四章 误会
邹嬷嬷早已经进了公主府,另有一名极善花艺的花大姑,也在邹嬷嬷推荐下,经公主同意,做了穆云舒女师。
花艺不是指种花,而是插花、簪花、花朵入馔、花朵做游戏、花朵做花钿。两个嬷嬷联手,将穆云舒看得极严,功课加倍的算。。
“嬷嬷,今日我该去练画了。”穆云舒委委屈屈的,也不知邹嬷嬷最近怎么了。
邹嬷嬷摇摇头,“姑娘,你而今都十三了,林家大郎脾气虽好,也该避讳些了。”邹嬷嬷眼角直跳,公主是笑嘻嘻的劝穆云舒“什么师傅师傅的,又没敬拜师茶。这么叫着,不是把我叫老了你既然说我不老,晚后便叫大郎哥哥罢。”而今穆云舒便是叫林北“迟飞哥哥”。
眼看公主越来越和气,穆云舒和林北越来越熟稔,邹嬷嬷心中担忧越来越大。
“我一共多少日子没在,你都能逮着机会下水。姑娘啊,你已经长大了。不是慈县的小孩子了。林家大郎又是个男儿。不说七岁不同席,一般人家十岁上了就开始避讳,你不说十岁十一岁,而今十三了,豆蔻年华,这要传出去……”
穆云舒这两三个月已经被翻来覆去训了无数次,心中也是无奈,知道错了,也还有点难堪,“我那时候,不是还没满十三么。何况人家迟飞哥哥是正人君子,关着门都没出来。嬷嬷,我发誓再不敢了。”
邹嬷嬷气得无奈,只想撬开那两个傻子脑袋看看。一个野生野长,身材矮小,人没开窍,缺乏男女之别的警惕心。一个自我中心,只顾自己兴趣,也不怎么把名声放在心上……要真是,要没皇太孙,邹嬷嬷没准还出谋划策,可,这,想起皇太孙出京还写信三令五申的照顾好穆云舒,教好穆云舒,让穆云舒开心……邹嬷嬷觉得自己头都痛起来了。
“姑娘,这两个月我也说了几次,你想来也烦了。可女儿家名节何等重要,若是那日事情传出去,谁还仔细分辨,林家大郎在屋子里看没看要有小厮路过瞧了去,你这辈子,可就毁了……唉。”
南北风俗不一。
北方女儿喜好骑马,京都贵女几乎没有不会的。可在南方,是觉得女人叉着腿儿骑在马上,十分不雅。
南方炎热,女儿家穿轻薄一些不算什么,人家梭罗人,苗人,大姑娘还露着手膀子呢。慈县水乡,小媳妇一身水靠摸鱼抓虾,大姑娘挽着袖子赤着脚,帮家里渔船做事。夏日湖里岛边,哪里不是玩水的男孩女孩。便是有钱人家姑娘,也不过是躲着,在自家玩水。可在北边,露小臂姑娘家下水呵呵呵了。
孙嬷嬷满面通红,她倒是也想到一二,但心中又有一二分想法——林大郎年轻英俊又未婚,难得对姑娘这么好……也就相互抵消了。她的心思还没露出来,邹嬷嬷就一阵唉声叹气,“要是传公主耳朵里去,想想前几年刘家姑娘,公主心里岂不膈应本来给公主祈福,过几年寻个好人家是稳稳妥妥的。要公主心里不高兴,唉,姑娘靠谁去呢。”
“当年刘家大姑娘算计大郎,刘家夫人其实也算不上咄咄逼人。各有各的难处。毕竟她女儿自个儿闹出来,还有什么好人家愿意娶。这才上门求大郎,让女儿做个贵妾。但公主府也委屈——凭什么,你女儿自己处心积虑丢了脸,林家不要一个名声败坏作风不正的女人进家门。何况大郎尚未娶亲,先来个贵妾摆着,亲事怎么办刘家夫人也气急了,官宦贵女,便是做错了,只求一个妾都不许,要逼死我儿啊,激动之下几句重话--官宦贵女陛下一句话,直接民女了不是还看刘老太爷的份上诺。”
“女孩子家婚前要是没个好名声,本来可做妻的,也只能做妾了。”
“想来林家大郎温吞,娶妻必定要选个厉害压得住场面的。”
孙嬷嬷吓得几天没合眼,骂了自己无数次,自此将穆云舒看得死死的,连穆云舒学画散步也是寸步不离的跟着。
穆云舒也自知错误,懊悔过几日,后怕过几日。自那之后,自己也警觉了些,有了些大姑娘的自觉。行动举止,自然而然少了些孩童的天真无邪,多了点少女的羞涩柔美。
怡和公主瞧着眼里,也越发和气。再想想儿子最近笑容多了,对穆云舒的不满处也渐渐消了,对穆云舒更是亲热。邹嬷嬷就越发心惊肉跳,偏生没个证据,又不敢给陆毓乱写信挑拨,只将穆云舒看得更紧。课程越紧,穆云舒言谈举止更成气候。怡和公主看孩子这么努力,心中又满意了两分……
陆毓早习惯了令行禁止,料想邹嬷嬷做事老练,必定已经教着他家云舒乖乖的,引导着憧憬皇太孙。故而虽出门在外,也不再派人送礼,却十分放心。
却不曾想过此事连他自己都含含糊糊,不让人知道,邹嬷嬷又如何能理直气壮,正大光明眼看着穆云舒嘟着嘴,硬是出门去,“迟飞哥哥书房从来都门窗大开,还有人跟着,都不许连公主也没这样呢……公主上次还教我好好学来着,赏赐我一整排画笔呢。”也挡不下来,暗叹两声,自己跟了上去。
林北正对着大雪,给《踏雪寻梅》图收尾,余光瞟见穆云舒来了,也不说话,微微一摆头,让她自己做。不一时绘制完毕,自己退后两步,长叹一声道:“总觉得,还是不对。”
穆云舒见那图上,飞雪如绵,骏马如龙。一个身着劲装的少年将军,手挽强弓,脸上的表情却颇为温柔,望着上方绚丽的红梅,似乎要将采下一枝,送给谁色彩妍丽,遒劲苍润。
而墙上还挂着另一幅,淡雅柔美。虬枝交错,冰雪团团,一少女背对观画人,身披积雪,身材窈窕却有凛霜之姿,正观赏着面前的腊梅。
两幅图都是用心之作,“很好啊。”
林北摇摇头,“我也说不上来,不知是画得不对,还是,画不对。”
使劲拉了拉手指关节,“昭璃离京前……我恍惚记得他拜托了我什么事,可,想不起来。眼瞧着几个月,人都要回京了,我还拿不出东西来,只怕,他要发脾气了。”想想,“我朝堂不通,庶务不懂,除了写字画画,不可能拜托我别的吧罢了罢了,你的呢”
练习这么几个月,穆云舒画的莲花也勉强入眼。今日便尝试着画彩笺了。
“做事循序渐进,你这一天到晚的只练莲花莲叶一样,既无趣,对技艺也没好处。这都腊月了,好歹也练练梅花啊……就只练莲花也罢了,还只练小巧的,只当真只画花笺”
穆云舒又废了一张,心中也是沮丧,“我布局不成气候,让我画一幅莲花图,我也画不好啊。不如苦练这种一二花苞、一张孤叶、一朵残荷。既好练,也可绘制花笺。总得有点拿得出手的吧。”
林北只当小姑娘家争强好胜,急着出风头,敲敲桌子,“做事须循序渐进,这般功利,难成大家。”
“谁要成大家了我做花笺学绘画,不过是为了一技傍身。俗气是俗气,可,人活在世,哪能不俗呢。迟飞哥哥缥缈若仙,不沾凡尘——吃肉还不一样厉害。”
林北笑道,“一技傍身,你还信不过公主么晚后少不了你的。”
穆云舒斜了他一眼,“公主自然是极好的,衣裳首饰,还每个月发月钱……我也不怕迟飞哥哥见外,穆家到底是官身,断断没有女儿在别家一辈子的道理,我迟早得回去。有公主怜悯,日子是好过些,只是,那到底是我爹娘。”那倒也是,穆家上门来找穆云舒,安大姑已经暗示晚后云舒有公主做主,想来穆家也不会明知故犯。可穆云舒还是得从穆家出嫁,出嫁后更是得依靠自己,没得事事都要公主府去撑腰的道理。
“也是,眼瞧着就要过年了,只怕你还是得回穆府一趟——你自己想不想回去,要你不想,我也给你找个理由推了去。”
 
第三十五章 怨气
穆云舒在公主筹备着还是要回穆府过年。
穆府却在很没有过年的心思。
穆宗皱着眉头走来走去,心中也是过一股火发不出来,“大舅兄可说他们何时才到晚后,咱们在京城,也算有亲戚走了。”
闵夫人这些日子心力憔悴,婆母骂,丈夫责,女儿哭。白家是推了一次又一次,自己都不好上门了。公主府去了两次——那安大姑说话斯文客气,却比白夫人的冷眼还让人难堪。昨日一吹冷风,头又痛起来了,裹着帕子黄着脸,想起前两日驿站来信,总算露出点笑容。“大哥只说日夜兼程,他明年端午前就要上任,想来,大致也就三四月。房子运气倒好,正遇黄翁告老归乡,离家也不远,就是小了些。不赶紧赁下,怕是没了找不到别的。只得先赁下,再慢慢找,或者大哥来了,自己寻个可心可意的也好。”
“洛阳米贵,居大不易。京都贵的岂止是米。大舅兄的运气,比我好。”穆宗坐到椅子上,心中既是高兴,又有些难受。当初自己上京,何尝不是心怀憧憬,想着再展宏图。可这一年下来……不管怎么说,妻子兄长得了府君左卫指挥佥事一职,对自家也是有好处的。
闵夫人十分高兴,原先自己嫁在极北,娘家又举家去了极南,而今居然能聚在一起,心中满足得意是不必言语的。何况兄长还争气。
穆宗这些日子,实在是觉得不太好过。“京都人,真是,太……苏家之事,我也知道自己做得,有些偏了。可到底只是自家事务,哪有外人来评价的。偏生京都就,大公主还将小二接到公主府。也罢了,替皇家祈福,原是小二的福气,可这几个月都不归家……你,你做的衣裳给小二送去了都是你!”穆宗又站起来瞪着闵夫人,“大女儿做三成坊的金缕衣,小女儿穿老大的旧衣服,亏你做得出!小的不是你生的我还给你说过两人都做。这样子,小二心里怎么不郁结而今外面都传我家怎么虐待小的个,我都无话。你也是她娘,去白府没人见也罢了,去公主府连自己女儿都见不着,还有什么颜面”
闵夫人气得眼泪直打转,她心底又是委屈又是心疼,手上拿着大哥的信,又还有儿子傍身,这些日子还受不尽的骂,那股气终于压不住,抖着声音道,“好,好,我的错。绣姐儿及笄白夫人不来主持是我没用,徽哥儿念书没进益是我没用,云姐儿跟我不亲是我没用——是我把亲生女儿送走的,是我接回来还不许亲近的,是我压着给绣姐儿做衣裳首饰让云姐儿穿剩下的——我就拿私房买了个簪子还被站着训了一刻钟呢。是我平素见了云姐儿就骂的,都是我应下苏家事的。”
也是越说越气,拍着胸口,看穆宗被惊得目瞪口呆,一股快意升起,又哭又骂,“我嫁穆家二十多年,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拿我出气。怪我见不着女儿,那女儿也是我养大的和我亲啊。次次去都是安大姑接待,分明公主不让我见,穆云舒支使得了公主府管事你递帖子绕的过她说,穆姑娘是公主的福星,万一被什么克制冲撞了,连累公主怎么着你怎么回,说没人和云姐儿相冲”
穆宗只见惯了低眉顺眼的闵夫人,见她今日披头散发状入疯癫顶撞夫婿,结结实实吓了一跳,“疯了,你竟敢诋毁婆母。”
闵夫人哭倒在床上,“我也受够了,我再怎么小心服侍辛苦操持都没用……我娘俩都是一样得命,做啥都被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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