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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蔷燕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林深闻鹿鸣

    宁砚泠奇道:“那你说说这次怎么突然来了个大检查”

    橙心看宁砚泠一脸期待地表情看着自己,自己刚才铺垫了半天,果然起了意想中的效果,心里满足地恨不得去捋捋下巴上并不存在胡子。她摸了摸下巴,笑道:“就是你今天带回来的那个何欢!”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宁砚泠被她卖足关子,吊足了胃口,气得直推她:“一口气说完!”

    橙心这才恢复了正形,道:“我也是听待诏大人们说的。”

    御前待诏是各部门的主管女官,品秩是四品,已经不低了。这次的检查由六位御前待诏联合起来,对各个宫殿进行检查。名为检查各处内藏库等,实则她们所到之处,所有的箱子、柜子、屉子都得一一打开,那几个婕妤、昭仪的宫里甚至连床上都得摸上一遍。

    宁砚泠奇道:“检查得这么仔细,莫非是在找什么物件不成”

    橙心道:“不错,名为检查,实为抄检,待诏大人们光小物件就收了好几口箱子。”

    宁砚泠惊道:“抄捡抄捡怎么敢抄到太后这里”

    橙心笑道:“这萱室殿虽名为殿,实则比那些宫妃住的宫都要大,也就中宫未央宫勉强能及上它的规模。你只在太后娘娘这里住着跑着,两旁后边儿你都没去过罢。”

    宁砚泠想了想,确实如此,但是在萱室殿,没有宣召,谁敢多走一步更不要说各处逛着玩儿了。

    橙心在这儿的年头长,她告诉宁砚泠,萱室殿其实也不是太后一人的居所,是先皇后妃共居之所。先皇在的时候,如今的太后娘娘也不是中宫,只是个贵妃。先皇重朝纲,不喜宫闱之事。在位十九年,却只选过三轮秀女,四妃九嫔都未曾封满。加之中宫汪娘娘多年一无所出,所以子息并不繁茂。今上和广林王一母同胞,都系太后娘娘所出,除此之外,只有固原王系张太妃所出。余者妃嫔及以下,均无子,倒是生了几位公主,也都出阁了。

    宁砚泠原先就知道广林王的封国,当时离姑苏很近,就在钱塘府。封在江南富庶之地,可以说是对母弟的优待了。这会儿听橙心说了固原王的封国在洛阳府,而张太妃,确实也是第一次听说——民间对于后宫之事多为传说臆测,身在京都尚且都是道听途说,更不要说宁砚泠从小生长在南方了。

    “那么检查萱室殿,其实就是检查张太妃了罢。”宁砚泠道,“可从没见过这位太妃娘娘啊。”

    “太妃娘娘从去年十月起就去了普陀山,持斋礼佛。”橙心道,“听说,听说是去祈福,大约要去十个月的,所以你没见到罢。”

    橙心又补充道:“往后头去还有一个偏殿,平日里她就住在那里罢。”

    宁砚泠道:“知道了也没有用,我又不能四下地逛,连后面还有个偏殿我都不知道罢。”她想了想,道:“你还是继续说罢。”

    橙心便告诉她,这




第三十八章 迁怒
    宁砚泠听得呆了,没想到这事背后这么不简单,真的都是人精,是人精中的人精。她感叹了一下,又被橙心笑骂:“就你这样的还巴巴地去给人家出头!小心被人吃了都不带吐骨头的!”

    宁砚泠听得一阵恶寒,道:“我也是看她可怜见的,被兮青她们欺负了也不敢做声,谁能想到她还有这种路数啊!我是没关系的,最多就是被她看成不自量力。要倒楣的是兮青罢,这么得罪她。”

    橙心听了也笑,笑了半天又正色道:“反正以后我不许你再多管她的闲事!”好,好,好,宁砚泠答应着。两人又嘀嘀咕咕说到半夜,方才睡了。

    往后,宁砚泠留心观察了几日,发现何欢也无甚特别之处,依旧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好像谁都可以欺负她一下似的。而太后,面儿上夸了她几次,却不叫陈嬷嬷晋她的位。因此,何欢还是一个不尴不尬的选侍,萱室殿唯一的选侍。

    大约是为着那日帮她出头的缘故,何欢见了宁砚泠总是淡淡一笑,要是没有旁人在边儿上,她还要跟宁砚泠闲话几句的。至于别人,宁砚泠从没见她和别人说过话儿。有些地位较高的女官知道她的事情,对她颇为忌惮。也有兮青这样眼空心大的,没事儿踩她玩儿。宁砚泠冷眼看了她几日,渐次也放松了警惕,也曾取笑橙心草木皆兵,过信流言。橙心被嘲笑了不服气,犟着嘴强道:“咱们走着瞧罢!”结果,又被取笑一回。

    这样的日子过得流水似的,转眼寒食清明俱已过了,时值四月初,已是孟夏。

    接连着几日天气异常闷热,这天楚皇依旧来萱室请安,太后道:“皇儿政务繁忙,近来天气炎热,倒不必日日拘礼,得空歇歇的好,不要累坏身子。”又命人给皇帝看座。楚皇却只站着,笑说:“太后是爱惜皇儿,可是让朝上那些老顽固知道了,又要上疏。”随后帝后一番寒暄,不过是些小事,倒是凌宜公主听到楚皇的声音,从内室走出来请安,宁砚泠也忙跟上,公主道:“皇帝哥哥,听说这几天太液池竟有荷花开了几枝,皇帝哥哥什么时候有空陪母后和敏儿一起游船”楚皇脸色微微一沉:“今年荷花开得早了,等过了六月中旬慈成母后的祭典,朕再陪太后和敏儿可好”宁砚泠早听绿袖和橙心说过,楚皇自登基后,封生母李皇贵太妃为圣成太后,追封嫡母汪皇后为慈成皇太后,言必提母后,奉生母为太后。先前只听他叫“太后”,也就罢了。这会儿子提到慈成皇太后,竟一口一个“母后”的,宁砚泠不禁暗自称奇。

    楚皇如此拒绝,太后和公主倒也没说什么。末了,太后说日头苛毒,早有岭南进贡的鲜荔枝在井里冰镇了半日,可消消暑气,一时几个典侍都不在旁,便让宁砚泠收拾几个缠丝玛瑙小碟一起送去。

    一路上,楚皇也不说话,只是背着手走着,宁砚泠在旁边也不敢跟太近,她悄悄抬头,看着楚皇侧脸上斑驳变幻的树影,掩映了所有琢磨不定的表情,那若刀裁一般齐整的鬓角,侧面看挺拔的鼻梁,微微抿起的嘴唇,似笑非笑。突然,他的眼神落在宁砚泠身上:“这荔枝你们可都吃过了”宁砚泠一愣,只说:“没有,鲜儿太后都留着给皇上的。”楚皇冷笑:“好会说话的小嘴。”一拂袖子,差点扫落宁砚泠手中的盘子。宁砚泠忙跪下:“陛下息怒,微臣只是如实说。”她不敢抬头,只能看着面前那双靴子,也不敢随便猜测主人的喜怒。“朕又没有生气,你随便就下跪,这么喜欢跪,那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罢!”宁砚泠也只得生受着。

    果然伴君如伴虎,但是宁砚泠很是明白,自己是做了出气筒。整整一个时辰,加之这几日天气闷热,日头苛毒,生生跪



第三十九章 指婚
    宁砚泠第二天醒来,感觉膝盖骨疼得很,她挽起裤腿看了看,两膝盖都青青紫紫的。昨天在石板路上跪了近一个时辰,果然还是有影响的。这大抵是她进宫后受的最大的惩罚了,可是怎么说呢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有不走运的连命都丢了,自己只是受了点皮肉之苦。她转而又想起那对收在匣子里的金玉佩环,不知道为什么,唯独这个赏赐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连橙心和绿袖都没有说。

    今天是上书房的日子,宁砚泠敷了些药,又用丝帕绑好,勉强能走动,看不出瘸。方才敷药的时候,她突然想起那时候刘一保受了罚,自己想给他送药,却被他婉拒了。他说:“做奴才的怎么缺得了这些东西。”想想现在的自己,自从昨日受罚到现在,绿袖、橙心自是将珍藏的伤药送来不提,其他典侍也有常用的伤药送来。

    昨日至晚,连唐嬷嬷也来了,说是太后娘娘的旨意,知道她是个好孩子,这次也是委屈了,特意送了上年云南上进的白药,嘱咐了绿袖好生照顾她,还说不必去太后娘娘那里谢恩。所以宁砚泠只在绿袖的搀扶下,朝前殿磕了头。但是昨天倒还好,大约是年轻的缘故,只是睡了一晚,才泛出这个伤样儿来。

    宁砚泠决意熬着,毕竟是楚皇迁怒于她,万一她再瘸瘸拐拐的,叫太后看了引起其他的心思,母子失和,到时候自己可就不是跪一下那么简单了。

    打定主意后,宁砚泠便装作无事的样子,带着绿袖去前面请安、立规矩,看宫妃们和楚皇前后脚地来请安。宁砚泠在萱室殿待了这么些日子,渐渐也弄清楚了,这几个婕妤和昭仪都是前几次选秀里留下的。可是并不出色,只因前几年楚皇尚年幼,皇家也没有眷养童媳的习惯,所以有好的也只指给宗室,或是充为赞善。又过了几年,大多都放出指婚。这几个婕妤和昭仪,家世人品才貌,都只得普通。宁砚泠想,不得楚皇青眼也属正常。但是,想想她们几个也都年过二十,比楚皇还大上几岁,若是这届秀女中出了九嫔,明年再册立皇后。她们的日子,只怕不会比那冷宫里的陈顺妃好。

    想到陈顺妃,宁砚泠偷眼看了看,何欢正立在门口。她算是萱室殿唯一的选侍,扎眼得很。偏唐嬷嬷还安排她在门口立着,干着些典栉的活儿,却又不干脆升她做个典侍,仍旧是个不尴不尬的选侍。

    宁砚泠看得清楚,有几次司饰不在,她便给来请安的楚皇并宫妃端盆子洗手、擦脸。那几个宫妃脸上都有玩味的笑容。楚皇是不要她靠近的,每次都让小春子去接铜盆。那种时候,她的脸,就更红了罢。连带着眼圈也微微地泛红。

    看着这样的她,宁砚泠总会不自觉地忘记橙心的警告。可能在她的潜意识里,何欢那既柔弱,又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她怎么也狠不下心。在宁砚泠心里,何欢一直都是那个被欺负了也不敢多说一句的少女,尤其是她那双眼睛,仿佛一直蕴着一汪泉水,轻轻碰一下睫毛,就会有泪珠掉落。

    宁砚泠想着想着就走神了,冷不丁听到了“读书”二字,方才如梦初醒,忙侧耳倾听太



第四十章 杏意
    早膳过后,宁砚泠和往常一样陪着凌宜公主去书房。

    虽然楚皇说指婚的事情还要看看陈阁老的意思,但是人,太后还是给塞到书房了。

    宁砚泠一进书房就看着一个温婉文秀的女孩儿倚在窗边,她见着公主进来,不慌不忙地上来行礼,气度相当沉稳。宁砚泠在心里啧啧称奇,心道,要是陈阁老早点致仕,以这陈小姐的气度,做皇后也未尝不可。现在去做个藩王王妃,倒是有点儿可惜了了。

    凌宜公主倒没什么,她还是小女孩儿。这陈蕤薇和宁砚泠一般儿大,也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公主便撇下她,只和那公侯小姐们说话儿,她拉着叶芷珊,听她说些外边儿的趣事儿。

    陈小姐眼见着公主撇下她不理,自己倒也没什么,只立在一旁,和方才一样。宁砚泠看了,倒替她面上过不去,便上来和她说话儿。

    宁砚泠先跟她介绍了自己,陈蕤薇笑道:“幸会,宁赞善的大名早已在秀女所传遍了。”宁砚泠听了,面上有点红,不知是怎么个扬名法。陈蕤薇许是看出她的窘迫,道:“小选那日面见太后娘娘,宁赞善召对得好,姐妹们听了都很触动。”宁砚泠听了,知她想自己熨贴,一时有些感激。两人闲话了会儿,方才得知陈小姐原先也是住秀女所天字房的,只天字九号房,未曾见面。宁砚泠道:“天字房的姐妹们,都过小选了罢。”这话说出来就有些后悔,她想起陈蕤薇是要指婚给固原王的,并不能算得“留名帖”。

    陈蕤薇心细如发,且沉稳如斯,她知宁砚泠失言,但也不怪她,只道:“是了,姐妹们都还住在原来的房间。”她顿了顿,道:“只少了妹妹。”说罢,抿嘴一笑。宁砚泠想了想,也笑道:“是了,独我留这儿了,以后也不知是何了局,只盼得如姐姐一般,有一桩好的指婚。”

    冷不防顾子白走了进来,除公主外,众人都忙行礼。顾子白脸色不善,宁砚泠不知是他听到了自己方才所说的最后一句的缘故,只道是其他缘由。

    顾子白沉着脸,给凌宜公主请了安,公主也还了礼。接着,便开始上课。陈蕤薇没有自己的位置,宁砚泠便携了她的手,两人一块儿坐着。

    顾子白始终冷着脸,倒也没为难人,只讲课,一气讲明后,便让学生们自己默诵。宁砚泠早学过背过这些篇目,因此没一会儿就记诵下了。她觉得脖颈微酸,便稍稍转动脖子,忽见得窗外竟探进一枝杏花,枝干秀美,花瓣娇柔,透着一丝美意,一时竟看住了。

    顾子白本在看书,忽而抬头,见宁砚泠望着窗外发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竟是一枝杏花,便冷笑道:“好一枝红杏入窗来!”宁砚泠听得他出言讽刺,但确实自己走神在先,便红着脸低下头看书不语。

    顾子白见她不似往日般辩驳,一下子也有些意兴阑珊,便道:“春困秋乏,大家小歇一刻钟罢。”那几个公侯小姐便起来,簇拥着凌宜公主上外边儿松散松散,门廊外兮紫也早带人上去伺候着,一时都走开了。

    书房里只剩了宁砚泠、陈蕤薇和顾子白。顾子白冷笑道:“我为着宁赞善放了课,宁赞善倒不出去走走。”

    宁砚泠自从上次为着送李公公一事和顾子白辩驳了一番后,两人渐次熟捻,早就不针锋相对了。故宁砚泠也不知顾子白为何生气,但她素知顾子白心气,也并不反唇相讥,只道:“方才是学生不对,先生请息怒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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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萌芽
    诚然,顾子白确实是有灵气的,且年少有为。宁砚泠暗叹,他在詹事府本该教导皇子、磨练性子,将来博一个远大的前程。可惜,后宫至今一无所成。宁砚泠想起那天太后紧皱的眉头,怎么抚都抚不开。转而又想到,这万众瞩目的皇长子,将来也不知道从谁的肚子里出来。也许再过个十年八年的,顾子白就可以教导皇子们了。那时候,他就不必如同现在这般,困顿难投。宁砚泠想到他将来可能的样子,也许是太子少傅,反正再过十年他也才过而立之年,到时候必是一脸志得意满。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不禁露出微笑。却听见一声轻咳,目光转向眼尾处,只见陈蕤薇用帕子掩了嘴,目光却波澜不惊。于是,宁砚泠偷眼看了看上面,只见顾子白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

    原来他并没有走,还端坐在上面。公主和公侯小姐们倒是走了,自己方才走神得厉害,竟连公主何时走的也没发现。既没有跟上去,也没有告退,于礼数上又是大亏。宁砚泠有些懊恼,还带累了陈小姐,自己和她同坐,她却是坐在里侧,自己不走,她自然也走不了。还有顾子白,他怎么竟也没有走

    宁砚泠满腹狐疑,对着陈小姐又有些歉意,轻声道了个歉,又问:“公主殿下什么时候走的,我竟没发现。”陈小姐的声音透着温柔:“殿下和小姐们一散学就走了,小姐们赶着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也没有顾上理咱们。”宁砚泠简直要佩服她了,明明是自己缺了礼数,在她说来倒像是自己受了委屈,这样顾及自己的感受,更不提一句自己的委屈,这样的气度,不愧是首辅的孙女。

    宁砚泠光顾自己赞叹,突然想起顾子白也没有走,自己这个样子落在先生眼里,怕是又要挨训了。于是她转头朝顾子白看过去,却发现顾子白的目光也胶着在陈蕤薇的身上。宁砚泠不禁一声轻笑,顾子白好似如梦初醒,耳廓渐渐显出绯红色来。

    宁砚泠顽笑道:“先生也不走,好像我们留堂似的。”顾子白干咳了一声,道:“你今天的表现是该留堂。”

    宁砚泠接着道:“只是不该带累了陈小姐,陪我在这儿。”

    陈蕤薇忙道:“我方才也在看书,太后娘娘让我来书房,想必是想我多学点东西的,能和顾先生还有宁赞善在这儿多待片刻也是好的。”她这话语气恳切,眼中有光,让人不得不信。

    顾子白看着她,一时竟看住了。好半天回过味儿来,却见宁砚泠正冲着自己点头微笑,不禁大窘,怎么咳嗽也挽回不了了,越性道:“你们还不走我可走了。”说毕,拂袖而去。

    宁砚泠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激动。倒是陈蕤薇,面上淡淡的,她就像珍珠一样,是瑰宝,是夺目,但是柔和。通身的气度就显示了她不凡的家教,总能妥帖到她人的心里。宁砚泠感觉,从未遇过如此舒服相处的人,一面又暗叹她碍于家庭出身,不能封嫔册妃的,真是可惜啊。

    想到家庭出身,宁砚泠突然想到自己和陈蕤薇是有些渊源的,她不知陈蕤薇是否知晓,原本自己也忽略了,但是现在既然想起来,还是说出来得好,至少比陈蕤薇后来发现了要好。

    于是,她对着陈蕤薇深深行了一礼。陈蕤薇笑着问她



第四十二章 试探
    四年前,宁修远升擢京官,举家迁往京都。初到京都时,有些同年和同门劝宁修远快去拜见陈阁老。陈阁老是神宗时期的内阁首辅,又是先皇托孤重臣,当时楚皇年幼,太后母子都依仗他,他是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宁修远偏没有去,那两年,宁砚泠记得家里总是愁云惨淡的。难得有一次,是乞巧节罢,母亲看她整日拘在家里,就让侍女绮云陪她出去逛逛。乞巧节的夜晚,宵禁放到了子时三刻。

    她出去的时候正好是华灯初上,街上人流如织,香车宝马,火树银花,绚丽如白昼。那时她还年少,只带着绮云跟着人群去那最热闹的地儿。在金水门外有两株千年古树,俱是银杏,一雌一雄,合抱连理。那树上扎得满满的都是五色的丝带,满载着少女们的情思,既要乞巧,又要求得良缘。宁砚泠也听说了,只想去凑个趣儿。没想到早有人将那两棵树方圆一里都用红布围了起来,那些乞巧节当晚才去的女孩儿们都远远地看着、等着。红布外停着十多辆制式精美的马车,宁砚泠听旁边的女孩儿们说,那是陈阁老的家人在此乞巧。良久,有几个人从红布缝隙里钻出来,扯开碧纱,将出口与马车都围起来。从碧纱影里可以隐约看到许多穿红着绿的女孩儿、老嬷嬷,好像还有几位夫人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夫人从里面出来,依次上了马车。等马车列成一排,驾走,才有人不慌不忙地撤了红布。那些等待许多的女孩儿才一窝蜂似地上前,许愿、结彩带、乞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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