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蔷燕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林深闻鹿鸣
宁砚泠那时在心中感叹这世家大族的排场,却从没想到有一天竟能与这家嫡亲的大小姐相识、相交,甚至要同睡一屋,这是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前几日,太后与楚皇说了想要将陈小姐指婚给固原王的事情,却叫楚皇说还要试探陈阁老的意思。许是拉不下这面子,没过两天,太后便召了陈夫人进来。那天是不必去书房的日子,唐嬷嬷叫宁砚泠不必下去用早膳,先与兮青兮紫一起,服侍着太后公主用膳,随后她们几个也将就着吃了点。
宁砚泠本不奈兮青的性子,对着她委实在吃不下什么。偏生有一碗粳米粥是公主赐下的,她只能小口小口地勉强喝完了。兮青还冲她笑,闹得她浑身不自在。
早膳后,宁砚泠便陪着公主就在内室随意说话顽笑。不一会儿,唐嬷嬷带人来接,说是太后召了陈夫人来说话儿,还了带家中几个小姐来,也请公主出去一见。
凌宜公主听说来了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姐,便也带着宁砚泠和兮青兮紫一道出去了。到了太后那里,陈夫人已经请过安了,太后又赐了座。见公主来了,陈夫人复又带着两位小姐给公主殿下请安,才重新坐下。
宁砚泠瞧着这陈夫人,是陈阁老的嫡妻,也是一品诰命,虽然保养得宜,但是也能看出有五十来岁了。倒是太后,不过三十多岁,看着就是两辈人的样子。现在要攀亲了罢,陈夫人虽然年龄大,坐得低,却也不卑不亢,颇有气度。宁砚泠看了只赞叹,只有这样的家庭,才能养出陈小姐那样的琼玉闺秀。
太后先与陈夫人闲话了几句家常,又问起两位陈
第四十三章 指点
宁砚泠看陈夫人并两位小陈小姐和太后都看着自己,只能颔首一笑。太后笑道:“这位是佥都御史宁大人的女儿,哀家也是一看着就喜欢。这不,召来给敏儿读书作伴了。”
陈夫人笑道:“宁小姐看着就好,还是娘娘会挑人儿。”宁砚泠听她这么夸赞,虽是空泛,但是这对于几年前的自己是完全不敢想的,更不要说接下来要和陈小姐共居一室。这些夫人小姐,在她心里,还和那个乞巧夜一样,美人如花隔云端,她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夫人和太后又说了会儿子话,直到唐嬷嬷上来提示时辰后,陈夫人才带着两个孙女儿告退了。太后抢在楚皇之前试探陈阁老之前便这么逼着陈夫人认下了这门亲事,这下即便是陈阁老有意见也无法再提了。这些后宫权术,宁砚泠看在眼里,冷在心里。更让她不自在的是,以后和陈小姐同住,怕是不能像以前一样和橙心一起共宿了。
果然,午后橙心听说了这个消息后便得空急急地来找宁砚泠。她道:“太后娘娘这算是指婚了罢!”宁砚泠道:“那是,陈夫人都谢恩了。”橙心皱着眉头说:“没道理要你和陈小姐一起住的,这萱室殿还能缺得了屋子只怕——”宁砚泠听她说得心里发毛,抢着道:“怕什么”橙心看她:“只怕太后是要你看着陈小姐的意思,陈小姐知道自己被指婚给固原王了罢”
这话好似一声炸雷,宁砚泠听得呆了,原先只听太后在跟楚皇提起此事,想来陈小姐是不知道的。本来就是,哪有父母那头尚未议定,就先去知会女孩儿的道理。难怪那日自己说“都过了小选”的话,她面上波澜不惊的,还以为是她修养好,现在想想她根本是不知道自己要被指婚给藩王。宁砚泠顿时背上惊出冷汗,自己那日不明就里,还说了“盼得和姐姐一般,有一桩好指婚”的话,也不知她听明白了么。万一太后不欲她先知道此事,自己却走漏风声,那可如何是好
橙心见她面色有异,以为是自己说的话的缘故,便软下口气来安慰她:“陈小姐好歹也是大家闺秀,不会为了婚姻一事想不开,而作出什么事情来。刚才我也是多虑了,妹妹千万不要太担心。”
宁砚泠抬头道:“我不是为着这个,我恐怕已经说漏嘴了。”橙心道:“那也没甚么,横竖这两天,她必会知道的。”宁砚泠又想起方才橙心所说“看着”的意思,苦着脸道:“希望她知道了以后也能平静地接受罢。”
下午,两人在房里说了好久的话儿,直到晚膳前李公公来了。
早有小太监在外面通报,宁砚泠和橙心忙给李公公行礼。李公公进了房间,眼珠子就这么转了一圈,从橙心和宁砚泠的脸上飞快地掠过,道:“宁赞善,太后娘娘的旨意让你同陈小姐同住,你可知道了”
宁砚泠忙回说知道了。李公公道:“陈小姐只是在这里暂住,咱家就不叫小德子他们搬家具进来了。”他边说边看着宁砚泠,宁砚泠道:“是,不必惊动了,横竖我这屋——”“这屋也不宽敞,搬进来也没处搁,不消几日又得搬走。”李公公接上去道,宁砚泠忙点头称是。
李公公道:“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就要委屈宁赞善了。”宁砚泠道:“这可有什么委屈的,要委屈也是陈小姐委屈。”
李公公听了,收了笑容,一挥袖,跟着的小太监便去门口守着。宁砚泠不知李公公为何有这动作,心下不禁忐忑,猜测自己方才是否说错了话。
李公公见宁砚泠的样子,重又微笑着摇头,道:“宁赞善
第四十四章 挤兑
也不知李公公走了多久,宁砚泠手支着面颊,满脑子都是方才李公公的话。这些话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像紧箍咒将她牢牢地束缚,编织成一个茧,将她困在里面,她听不到外面的呼喊,看不到外面有谁在等她。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好像被捏碎了一样的疼,从脑海里疼出一条线来,眼前好像又白光,自己仿佛从高处陨落,落在这一片白光中,忘却了自己究竟是谁。终于,这茧子裂开,从里面,生出一个,她自己都不认识的宁砚泠。
她不知道这个宁砚泠究竟是不是她自己,因为这是一个极得太后青眼的宁砚泠。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太后对她是有所期待的。李公公也在等她,等她登上那凌云梯。等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等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达那个曾经卑微胆怯、战战兢兢又什么都害怕的她仰望的位置,那便是云端罢。
宁砚泠睁开眼睛,她还是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她隐约觉得这深宫已经像深海一般,搅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吸引着她和那些身不由己的少女们往下坠。恍惚间,她忆起初入宫那日赵嬷嬷的话,这个渔家出身的老妈妈常给儿时的她讲有关大海的故事。也曾在宫门口告诉她,此去前路,如入深海。现在,她感受到这深海要吸着她,往下坠,没有底。
宁砚泠醒来,背上汗涔涔的。窗外清冷的月光照进来,她看见旁边躺着的陈蕤薇。在月光下,陈蕤薇的脸显得异常明媚,那长长的睫毛,莹白细腻的脸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胸膛。宁砚泠想起那日在书房里顾子白看她的眼神,不禁失笑。顾子白此刻,不知有多羡慕她罢。可是她转过身,在梦中竟然叹了口气。宁砚泠直以为她在装睡,自己倒思虑了半天。
晚膳后,李公公差了两个小太监把陈蕤薇送了过来。她只带了那个初入宫时随身的小包裹,其他物事儿,一纸一草,都得使宁砚泠屋里的。小太监拿腔拿调地对宁砚泠说:“太后娘娘说了,请宁赞善暂时委屈一下。”宁砚泠听了这话,眯起眼睛,恍若不经意地瞟过陈蕤薇的面庞。那是一张微微有些羞愤的面庞,这张面庞的主人金尊玉贵地养了这么大,从没受过这般委屈。现在挤在别人屋里不说,还被说成是累赘一般。她的功夫还不到家,身子已经有些微微颤抖了。
宁砚泠心下不忍,但是她不能出言相劝,因为有人告诫过她,要她记住,这里就是她的屋子,谁进来都是在给她委屈受,她得拿出自己的脾气来。于是她开口道:“劳烦公公回禀太后娘娘,微臣为着娘娘,什么委屈都受得。”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可这样一来,这话在陈蕤薇耳朵里就更加地刺心。她扁了扁嘴,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到了晚上卸妆的时候,宁砚泠也不咸不淡地告诉她,什么物件儿摆在什么地方,全然是这屋的主人一般,仿佛在这屋还有几百年的熬头。
于是,两人至晚无话。却还要各自面对着睡下,在半梦半醒之间,一丝内疚感涌上了宁砚泠的心头。但是很快就被困意裹挟,她陷入了梦境。在梦境中,她坠入深海。
这就是她的醒来,看见眼前熟睡的陈蕤薇,她不禁苦笑。好端端的一个内阁首辅
第四十五章 宽慰
往后的几天,宁砚泠和绿袖成功做到了人前人后两幅面孔。人前对陈蕤薇客气到近似冷淡,人后却偷偷邀来橙心,四个人不分尊卑主仆,痛快地畅谈了一次。
陈蕤薇虽然面上淡淡的,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对宁砚泠吐露过心声,也曾烦恼自己不得祖母喜爱,也曾抗拒选秀不愿入宫,也曾厌恶过家里恶仆在外欺男霸女,也曾不认可自己的身份……宁砚泠讶异于这么一个内阁首辅家嫡亲千金竟也有这么多烦恼,不禁感叹珠玉砂石,各有其瑕。
陈蕤薇说到动情处,伸出一根白玉般的手指抵住面颊,小女儿情态毕显。宁砚泠从未见过她如此可爱的样子,便有心逗逗她。于是,宁砚泠道:“大小姐不入宫,是要嫁给穷小子吗”陈蕤薇听了,有些脸红,轻声道:“什么呀,别乱说。”宁砚泠想起顾子白,道:“可惜了,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陈蕤薇听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红了脸,道:“没有的事,世妹说笑了。”
宁砚泠听了,拍手笑道:“我都还没有说是谁,看来世姐心里有人了。”她看陈蕤薇低头不语,便道:“可是我们的顾先生”陈蕤薇抬起头来,双颊都飞红了,勉强道:“世妹莫要开先生玩笑。”宁砚泠看了纳罕,原本只是说笑,没想到陈蕤薇竟是这么个反应,看来顾子白也不是一厢情愿。宁砚泠转而想到,可惜了,陈蕤薇已经配给固原王了,是要做固原王妃的,怎么可能再和顾子白一起呢
陈蕤薇却还不知此事,只摇头制止了宁砚泠的顽笑。宁砚泠因想起指婚一事,倒也不敢说什么了。她这几日旁敲侧击地问过,陈蕤薇果然不知此事,只知太后要她陪公主一起上书房,却没有说封她做赞善,自己也正在纳闷,也试探过宁砚泠,得知太后一早封了她赞善后,就更疑惑了。宁砚泠知道此事底里,却因为被橙心警告过,因而不敢透漏半个字。两个人似是打哑谜一般,终究谁也没有说破。
这日,二人又陪着凌宜公主读书。宁砚泠旁观着陈蕤薇和顾子白在书房里小心翼翼掩藏的眼神对视,她发现他们二人常常一个环顾书房时,眼神短暂地在另一个身上停留须臾;另一个在读书的时候,不经意对上一个递过来的眼神。每当眼神短暂接触的时候,总有刻意的咳嗽声响起。
起先,宁砚泠沉浸在这种瑰丽的气氛中,很爱偷看他们俩的小动作。也许是这深宫里实在是太沉闷,缺少这种男女之间若有似无的情愫。她恍若忆起以前偷着跑去瞧的《西厢记》,这种缠绵悱恻的感情,再一次触动了少女的心弦。可是,慢慢的,宁砚泠想起太后预备给陈蕤薇指婚的事情。虽然懿旨还没有发,可是陈夫人是实打实的进来谢过恩的,这件事早晚要出来的。更何况,在深宫里这种事情是最大的禁忌,更不消说这里是太后的萱室殿了。宁砚泠想起以前自己和刘一保,只是主仆情谊,走得近了些,就被粱卓玮污蔑有私情。秀女和公公有私情,可笑又可悲。为了这蜚短流长,刘一保几乎搭上一条性命。
想到刘一保,宁砚泠周身发冷,心上仿佛被捅了一刀,还能流出**辣的血么刘一保到底是生是死如何才能找到他她想起刘一保信里说的,出宫后会叠千纸鹤为她祈求平安。所以,现在只要看到千纸鹤,她就会想到刘一保。这个长相和宁思瑶神似的孩子,这个心思单纯干净、对她又忠心耿耿的孩子,她每次一想起刘一保,就会想起那天刘一保低眉顺眼的样子,口里说着:“有什
第四十六章 人选
顾子白那一番话,犹如清风拂过,只是暂时扫去了宁砚泠心中的悲戚。但是,那悲戚并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劝说而消弭,宁砚泠曾经发誓,一定要找回刘一保,妥善安置他。还有那些害过他们的人,一个也不会放过。
她转头看顾子白和陈蕤薇,发现两人又在若有似无地对视,那视线如同电光火石,一旦相接,就要迸发火花,所以只能在相接的一瞬间便移开。宁砚泠看了感叹,人果然只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旁人的悲欢离合能体会的不过万分之一。她看着他们两似有互相钦慕之情,果然人都是有感触的,可以感受到谁人心悦自己,而对那个人,如果不是特别讨厌,心中定会如同被埋了一粒种子一般,若是阳光雨露停当,慢慢就会破土而出,日子久了,那爱意的藤蔓就会爬满整颗心。
到了放课的时候,她识趣地跟着凌宜公主离开书房,公侯小姐们也跟着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宁砚泠离开前,悄悄嘱咐绿袖且在这里候着,虽然她相信顾陈二人礼数上都是不会错的,但是在这萱室殿,每走一步都要万分小心,一点错处都不能让人揪住。
宁砚泠亦步亦趋地跟着公主,一路上洒扫庭除的少使、中使、长使回避到廊下,常侍和典侍忙不迭地立在廊边行礼,头低得根本看不见脸,而那些极有脸面的尚侍和待诏则上前来请安。宁砚泠看着这一轮轮面孔的变换,特别是待诏,都是有年纪的妇人了,却在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面前恭敬到几乎谦卑。只因为这个女孩儿是太后的掌珠,天下之主的亲妹,是这个帝国最荣宠娇惯的女孩儿。宁砚泠看着她那纯净的样子,每日开心就笑,悲伤就哭,生气了就闹;想到自己,入宫以来一步一个坑,自从刘一保出事后,更是满腹气忿,靠着简直是要报仇的卑劣念头,勉强撑到现在。这个地方容不得天真烂漫,若是有人还可以在这里天真烂漫,必是有人在保护着她,全心全意保护着她,不惜豁出性命。
宁砚泠想着想着又走神,冷不防衣袖被猛拉了一下,她一个趔趄,几乎要向前跌倒。耳畔响起李公公的声音:“宁赞善,足下小心呐!”说毕又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她往一旁去说话儿。宁砚泠请示了凌宜公主,这会儿正回太后那里,公侯小姐们簇拥着公主殿下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宁砚泠的事儿就更不值得一提了。公主轻易允了她的告退,至于李公公要和宁砚泠说什么,在公主看来,这些宫人太监们神神秘秘的,总有干不完的事情,自己实在不必操心,她心里眼里只有太后,现在更是像小鸟一样飞进太后的寝宫。
李公公交待小德子先把宁砚泠带到偏殿侯着,宁砚泠心里打鼓,不知道又是哪里出了问题,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还是陈蕤薇的事情。先前李公公交待她们要对陈蕤薇“冷着点儿”,虽然人前一直小心注意着,但是这里是萱室殿,李公公的耳目实在太多,大约哪里不小心又被看了去了。宁砚泠已经做好了又被李公公排揎一顿的准备。
没多久,李公公便来了。宁砚泠忙行礼,李公公示意小德子扶起来,道:“宁赞善不必如此多礼,咱家对宁赞善也算是相识于微了,是不是呐”宁砚泠道:“是微臣的微时,公公早就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第一人了。”李公公听了一笑,道:“谁人不是从那地底下上来的宁赞善不必过于自谦,咱家自认待宁赞善也不是外人,宁赞善若再多礼,就是见外了。”宁砚泠听他如此说,便只得起身,立于一旁。
 
第四十七章 囚禁
宁砚泠听李公公如是说,心下暗暗计较,这大挑本就是太后娘娘的份内事,我不过是对结果好奇,问问罢了。现在李公公说什么看着、学着,仿佛和我有关似的。宁砚泠这么想着,感觉更是不妥,一时面上就有些带出来,脸色晦明莫辨。李公公看她神色古怪,却是一笑,道:“这些事儿远着呢,最早也要到年底。咱家不妨告诉宁赞善一个巧宗儿,现在赶快去进膳间罢,还能赶上个热闹。”
宁砚泠听他话里有话,心道这萱室殿大小事务都瞒不过李公公的,他说去进膳间,必是有事发生,且和自己有关。她心下疑虑,便犹豫道:“谢谢公公指点,下官先告退了。”
从偏殿退出来,宁砚泠先是缓缓走着,渐渐走快,后来见两旁无人,竟直接一路小跑了。她心里忐忑,不知道是谁出了事情,是绿袖还是橙心绿袖年纪虽然小,可是很机灵,一般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但是就怕这样的,平时不出小事,万一出了事情就是难以解决的大事情。橙心性格太直,看不过去的就会直接怼回去,因为长得乖巧可爱,受那些嬷嬷的喜爱,反而爱之适以害之,橙心胆子极大,也不怕和人吵架,每次冷嘲热讽别人,都是别人忍气吞声,毕竟待诏大人们还有女官里最高的宫令陈嬷嬷都是极喜爱她的。
宁砚泠一路小跑,到了进膳间。进膳间从门口开始,早就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人了。里头隐约看见有典侍和尚侍们,外头都是长使、中使和少使。宁砚泠从最外面努力往里挤,外头的少使看见宁砚泠来了,原本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这下都成了悄悄咬耳朵。宁砚泠没功夫去管她们说什么,只一心想往里走。中使和长使们见着是宁砚泠,都微微侧下身子,一时竟好像给她开了条路。宁砚泠看着她们竟然给自己让了条路,更是头皮发麻,直觉里面的事情不好解决。
经过典侍和尚侍们的时候,她隐约听见“失了身份”、“通报唐嬷嬷”、“通报陈嬷嬷”这样的只言片语,使她原本就难安的心,这会儿子更像是悬在半空。终于,她进到了进膳间最里面,只见几个大尚侍,一边儿拉着橙心,另一边儿把何欢护在身后。
一看原来是这两人,宁砚泠暗道不秒。她知道橙心一直看何欢颇不顺眼,但想来还不至于闹出什么事情。可今天这动静,明显是收不了场的那种。但见橙心被几个大尚侍左右拉着,早就衣襟歪斜,几乎要露出里边儿的中衣。她的头发更是散乱,几缕秀发遮在眼前,却叫她的气吹得在空中一荡一落。橙心已经急红了眼,强咬着牙,嘴里还在不清不楚地说着什么。何欢看起来就更惨了,脸上的妆都哭花了,面颊上似乎还有几道血痕,明显是被抓的。她本来就生得面薄腰纤,眼含秋水。这会儿该是哭惨了,面浮筋肿,倒似梨花带雨,比往常更惹人疼。难怪几个尚侍都把她护在身后,她一手拉着尚侍的衣袖,一手拭泪,弄得眼圈通红,真是我见犹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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