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谋道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烟波三两更
随即一招手,韩语蓉上前侍立左右,搀着老者慢悠悠地步入正厅。
荀谌与甄宓几人入内,左右奉上茶汤,唯有韩氏众人仍敢怒不敢言地站在一侧,听老祖宗如何发话。
老者语速极慢,似乎现身时那声大喝消耗掉了积蓄的力量:“友若,韩馥之死确实怪不得你,他有多少斤两我是心知肚明,做一太平两千石足够,乱世中占据冀州之地,却无争雄之心,趁早让贤也算是不牵连家族了。”
这开口是将调子定下了,不追究韩馥之死,韩氏众人欲言又止,却碍于老祖宗的权威不敢擅自开口。
荀谌将袁绍临行前赠与他转交韩氏的书信掏出,递给长眉老者。
老者示意其老眼昏花,交由旁边韩修来念。
韩修瞪了一眼荀谌,示意他莫要得意,接过袁绍书信当众念了起来:“...友若志向高洁,乃当世君子,才德兼备有定国之才,吾闻韩氏有女年芳二十,欲为友若促成这门亲事,迎韩氏人才北往冀州主政一方...”念得他一个看不惯荀谌的人几欲作呕,袁绍的脸皮也忒厚了,这些话不要钱地往荀谌身上堆。
洋洋洒洒满篇是夸赞荀谌的话,袁绍想为荀谌促成这门亲事然后让颍川韩氏举族北迁效力他帐下,也算是一举两得的好算盘。
“袁绍对你倒是颇为器重,可我韩氏世代立足舞阳,兼之韩馥到底是因袁绍而死...”老者摇头,对袁绍想挖韩氏北去的想法不以为然。
袁绍手下已人才济济,韩氏就算如今去了又能得个什么地位高官显爵都已被瓜分殆尽,去了也就是锦上添花捡点别人剩下的残羹冷炙,还当不得他韩氏举族迁去冀州。
荀谌又开口问道:“我与蓉儿的婚约迟早都要有个结果,还请长辈明言。”
老者顿了顿,这才又慢条斯理地回答:“是
第二十四章 曹操来访
“公子,曹公拜访,并送上厚礼。”老仆急急入内通禀,将礼单递给案桌前盯着舆图发呆的荀谌。
“怎么又是曹公呀,他这几日都来了多少回了!”甄宓小心地为油灯添油,不由抱怨道,荀谌难得这两日不曾外出,可是这曹操隔三岔五就来拜访,甚至昨日上午刚走下午又来。
曹操想请荀谌出仕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颍川郡十里八村谁人不晓,自荀谌回来每日都携重礼上门,又原封不动地被退回。
曹操只道是荀谌自韩氏归来知晓他差点夺人妻子,一时气头上故而如此,便来得更加勤快了。
“请他进来吧。”荀谌无奈叹了口气,曹操求贤若渴的姿态也难怪后来曹魏能兴盛,就是他所写的“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在后世也入了语文教材,荀谌当时也被曹操的气魄所感染。
但他却不能仕曹,不仅是族中长辈所言,事后细细想来他荀氏一族已有数人仕曹,荀攸荀彧的成就若再加上个知悉后事的荀谌,荀氏在曹魏的地位如烈火烹油,功高镇主之下,飞鸟尽时,就是荀氏良弓当藏被清洗的时候。
毕竟历史上当曹魏的谋士,可是很难善终的。
荀谌示意甄宓暂且退下,去问问后院劈柴烧火的焦触怎的还没将热水烧好,他等这桶热水洗澡已等了许久了。
曹操踏入屋内见得荀谌,命人将身后礼物抬上来,这才笑眯眯地凑近荀谌:“友若今日在观舆图我想听友若对天下大势的见解已想了多时了。”
荀谌起身行礼后请曹操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他这些日子找人在家中打造了一套木制家具,涮上木漆倒还象模像样。
“曹公高看谌了,谌对天下大势见解与曹公相比如班门弄斧,不值一提。”荀谌命老仆奉上待客的茶汤,他虽然喝不惯茶汤,拿来待客却也是一等一的风雅事。
曹操在木椅上来回起身又坐下,试了几次后开口:“友若,我倒要向你讨要一套这种木制家具了,这坐上去腰腿好受了许多。”
荀谌连道无妨,吩咐老仆去寻做家具的木匠,这才正视曹操:“不知曹公到此意欲何为”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人家都来了几次了,说再不知道就是傻子了。
曹操起身向他躬身大拜:“还请友若助我!天下纷争汉室倾颓,世上群雄并起,我虽据有兖州一州之地,然手下兵微将寡,更少才德之士辅佐,我欲定天下结束乱世,请友若抛开私下嫌隙,与我成旷世伟业!”
这一拜足见诚意,也将荀谌逼到再不能打太极绕开话题,他连忙将曹操扶起,口中直道使不得、使不得。
“曹公欲让谌辅佐,谌有三问,还请曹公据实以告。”好不容易将曹操拉起来摁回椅子上,荀谌思索了下,这才开口。
曹操伸长了脖子望向他,着实有点眼巴巴的意思:“友若请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荀谌拿起袁绍所赐的羽扇摇晃了几下,开口道:“其一问,曹公近两年先后屠徐州、灭雍城,却是为何,如今想来可有丝毫后悔之处”
荀谌所问的是曹操近几年两次大屠城,将徐州、雍城的无辜百姓也都给屠杀了个干净,颇有几分去捋虎须的味道。
这一问让曹操沉吟下来,他脸色不定,隔了许久方道:“友若这是揭我伤疤了。屠徐州只因我父死在陶谦手中,徐州百姓助纣为虐,我一时气愤下做出此事;雍城...则因张邈叛我,而一城百姓拼死抵抗,为日后攻城杀鸡儆猴罢了,乱世需用重典,至今不悔。”说完吐出一口浊气,如释重负。
 
第二十五章 颍川俊杰
翻过又一座山岭,杜长的寨子总算是在眼前了,陈容与几个东武阳城破逃出的死忠与袁绍交涉清楚,袁绍答应以臧洪换回荀谌一行人,条件是先见到活着的荀谌。
他又匆匆从潜伏的邺城回来,打算求见张燕派重兵护持与袁绍对峙,不然以他这三两只小猫不被袁绍给连人带马全都拿下才怪。
“什么!你竟将荀谌一行人放走了到底为何!”陈容来回奔波却突闻噩耗,杜霜雪一袭白衣,挽了个剑花收功,方才她正在院内舞剑。
杜霜雪也不看他,兀自擦拭手中利剑,随口道:“飞燕将军亲自派人护送,我能不放”
陈容是又气又急,想到自身卑躬屈膝前来借兵,还是由于早年与杜长有些渊源这才借到几百来人,好不容易劫持荀谌,又往来奔波最后却是一场空,一时间难以接受。
“我要去寻张燕,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陈容愤愤道,招呼了几个手下就要闯去质问张燕。
来到张燕驻扎之所,他硬是仗着一腔血勇闯了两层关卡才被拿下押到张燕近前。
“你是何人,竟然大胆闯营!”张燕这几日焦灼于手下数十部曲的人马调度,要将其捏合成整体十分不易。
陈容嘴唇咬出血来,双眼瞪圆喝道:“我乃东郡郡丞陈容,来问飞燕将军为何放跑我好不容易捉来的袁绍谋主荀谌!”
张燕上下扫视了陈容一番,冷笑道:“荀先生才谋冠绝当世,是我张燕的好兄弟,你家太守都已成阶下囚,你算个甚么郡丞。来人,给我押下去好生看管!”左右上前将还在蹬腿挣扎的陈容给拖了下去。
陈容绝难明白,怎么好好的袁绍谋主就成了你张燕的兄弟,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带着难以置信的疑惑,陈容与他的几个死忠被关进牢狱,他一度以为这世道是疯了,黄鼠狼还能跟鸡称兄道弟。
当然他走得着急,并不知晓杜霜雪更是与荀谌结为夫妻,要是知道却要吐血三升了,他私下仰慕杜霜雪已久,照他想来杜霜雪清冷的性子也不会轻易许人,自己先奔个前程最后再向杜霜雪提亲便是十拿九稳。
杜霜雪被陈容这一打岔,却是怎么也静不下心练剑了,也不知那人回颍川后可有想起她
她收了剑回房中,将压箱底的那件红色锈兰花的连衣裙拿出,俏脸微红地望了望四下无人,这才小心将衣衫褪下穿上荀谌所赠的连衣裙。
连衣裙一上身,她身形一转,裙摆荡开像绽放的春花,鲜艳又引人入胜。
杜霜雪坐在梳妆台前,将珍藏已久的胭脂拿出,往脸上抹了几下,又抿了唇脂,对铜镜一看——与往日清冷孤傲的模样不同,她这样打扮竟如富贵牡丹,一时裸露胳膊小腿而习惯的含羞带怯也被压了下去,怔怔望着镜内有些痴了。
待反应过来时也不知在镜前愣了多久,她心下啐了口荀谌倒是挺懂闺房之乐的,又对这连衣裙舍不得褪下。
“小姐,饭烧好了,是你吩咐的滑蛋虾仁!今日厨房那边去山涧捉来新鲜的!”丫鬟也不打招呼,习惯性推门而入,但见眼前这一幕,整个人嘴长得能塞下个石头。
可能是觉得自己打开门的方式不对,丫鬟立马将门关上,又重新推开,眼前自家小姐还是穿着露腿露臂的单薄布料,证明她不是在做梦。
这个世界太疯狂,这是丫鬟被杜霜雪摁倒封口,天旋地转间唯一所能想到的话。
荀谌却不知晓远在太行山脉所发生的事情,他眼下正与几位颍川名士打牌,打的正是现代的斗地主。
他围棋本就高超,
第二十六章 志同道合
荀谌从郭嘉、钟演处收了碎银,将纸牌收到中间一边洗牌,眉宇扬起:“奉孝言重了,你们几人若算是浑浑噩噩,这天底下就绝少清醒人了。”
却是没回应郭嘉前面那半句话。
钟演、杜袭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以几人往来交情直接就问荀谌:“友若是想回冀州还是下江东益州、荆州两位刘氏宗亲眼下看来绝非雄主,江东...那孙策有霸王之勇,但终究豪强出身,对我等士族的态度见其在江东所为可见一斑;那路中捍鬼袁公路更不必说,为人丢尽了汝南袁氏的脸面,不知友若欲投何方”
寥寥几句就盘点了除了袁曹在内的割据诸侯,这些颍川士子精明得很,对天下大势也算是摸得通透,剩下不曾盘点的都是他们以为的不足成器,过些时日就会被吞并的地方势力,如吕布、张绣等人。
荀谌也不直接回答,只说了句:“过些时日自然明了,不知几位可信得过我荀友若的眼光”
包括郭嘉在内的三人都下意识点头:“友若如果不是回冀州再侍奉袁绍,以袁绍如今的基业和势力还能让友若另投他人,那此人必定超凡脱俗,为当世之英杰!”
“那几位可愿意随谌一同去投明主”荀谌图穷匕见,终于道出了目的。
三人沉吟良久,这去投何人可不是三两句话就可定下的,先要知会家里,再看是投何人再作打算。
“有何不可,只要友若每日里包了我的酒钱,去哪试试也无妨,不然也枉费了友若的苦心。”郭嘉话里有话地看了荀谌一眼,荀谌近来每日请他来打牌故意输给他银钱,真当他郭奉孝看不出来
荀谌脸皮修炼得厚实,眼观鼻鼻观心只顾洗牌,也不侧头去对上郭嘉玩味的眼神。
杜袭、钟演两人只回应说:“我先问过家里,不过以友若近来做下的大事,破东郡、擒臧洪、败吕布,又让黑山贼子礼送你回颍川,家中想必是同意我等与友若一道的。”
这便是颍川士族了,但凡有一人得道,余下沾亲带故者纷纷来投以求鸡犬升天。曹操手下颍川人士众多,也是由荀彧开始,如今曹操帐下谋主戏志才,日后的郭嘉等人都是由荀彧引荐,这些颍川士人才仕曹操。
乡党一词,同乡才结为同党,在东汉末年这种地缘关系是除了血亲与师徒外尤为重要的部分。
如今荀谌在袁绍手下已证明自己才智不逊兄长荀彧,加上其竟能让与袁绍不两立的张燕礼送出境,其能耐已深入颍川士人内心,毫不夸张地说荀谌在颍川也是有能耐拉大旗聚集乡党的人物了。
几人见荀谌闭口不言是想效力何人帐下,也不再多问,强问也未必会说,却不由得也在心下反复推演起来。
“友若不妨一封书信将客居荆州的赵俨赵伯然与繁钦繁休伯叫回来,我今岁回颍川时两人仍坚持要在荆州再观刘表气度,依我看刘表老朽,已如冢中枯骨,再观他作甚!”
杜袭先前与赵俨、繁钦三人一同往荆州避祸,三人乃通家之好,今岁杜袭见颍川平定,便归来乡中以探情况,另外两人还在荆州想要从刘表身上瞅出点雄主气象。
赵俨日后也是曹魏的四朝名臣,位列司空,死后追谥穆侯,至于繁钦位虽不高,但其一手诗赋文章可谓当世闻名。
荀谌却对这些不太知晓,他颔首同意的原因只是心想“人多力量大”、“一个好汉三个帮”这样的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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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号为飞马
将醉倒的郭嘉三人拖回房内榻上,任由屋内鼾声滚滚,荀谌本人倒是清醒得很。
他负手立于梅花树下,拈花轻嗅:“水烧好了吗,明日我写一份名单予你,你递上我名刺上门挨个邀请,就说我荀谌欲办曲水流觞,请水镜先生前来品评人物,广邀颍川俊杰一聚。”
他身后正是刚去砍柴烧水的焦触,这些日子里用不着焦触贴身护卫,他已快成了专职的烧水跑腿工。
“先生,这些名士打鼾声也太吵了,你明日里非得说说他们!”一边暗自嘟囔着自家先生臭美,往日里自己个半把月不洗澡不也是照样过,就先生不知哪学来的臭美习惯,要每日里洗澡,还要用熏香熏衣。
荀谌转过头来古怪地扫视他一眼,看得他直发毛,心想莫不是自己吐槽先生还能被看穿心里所想不成
荀谌挥手示意他退下休息,自己却是站在梅花树下久久难有困意。
次日一早,荀谌就拉扯起宿醉的郭嘉,提上两坛梅子酒,要去阳翟拜访水镜先生。
既然郭嘉知道水镜先生嗜酒,想必这酒中饿鬼与其必定有所往来,找他引荐总是没错。
“友若,放我回去睡觉,昨日饮了你那酒水,今日头痛欲裂,你不负责为我备好醒酒茶汤热水不说,还一大早将我拉起来去访水镜先生,干的还是人事吗!”郭嘉一路抱怨,随着车马颠簸还不时打出声响巨大的酒嗝,那味道混杂着胃酸和食物的气息闻之直冲天灵盖。
荀谌遮袖捂鼻,一脸嫌弃:“我多年未曾归乡,与水镜先生不如你熟稔,有你在旁也能多寻些话语来谈。”
郭嘉仍是一路叨叨,将荀谌心目中运筹帷幄的高深谋士形象给败了个干净,原来这厮是个话痨,而且...
望着一旁撩开衣衫伸手抓胸挠背的郭嘉,也难怪自家兄长那热爱熏香的习惯为何得了偌大的荀香君的名号。
水镜先生居于阳翟县山中,据说其修道法,居于山中便于朝夕吞吐日月精华,是为养生之道。
这跟后世在郊区山中等空气清新的地方居住可延年益寿是一样的道理。
两人下得车马,徒步登了半座山,才在山腰上寻得水镜先生的住所。
水镜先生住所简朴超过荀谌想象,两顶茅屋加上栅栏一圈,就是大名鼎鼎的水镜先生司马徽隐居之处,院内几只母鸡啄得勤快,见有生人到来脖子伸缩警惕,而院门一条老狗则是大叫起来。
“这就是水镜先生的府邸”荀谌不确定地又问了郭嘉一句,待后者点头绕着这两间茅屋走了一圈。
屋后种有些时令蔬菜,一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正挽起裤腿在地里锄草耕作,听得狗叫与人声抬起头向二人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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