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潇潇雨崇
君子之谋
作者:潇潇雨崇
一个是手握泱泱离宗的异世之魂,一个是深沉隐忍志在天下的落没之王。 一个遍寻九州只想回到过去,一个步步为营图谋万千山河。 然而他却遇上了“他”,爱恨纠葛、阴谋算计、兄弟相争,只为心中所求。 十年风雨蓦然回首,又是谁得谁失谁输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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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踏雪而来
大雪已经纷纷扬扬的下了整整三天,和往年相比,今年的寒冬来的似乎更冷了些。
而在陵城这座偏僻的小城,早就没了行人,沿街的店铺也早早的收起了招牌,关了门,屋内一家老小都挤在火盆边,享受着与屋外风雪截然不同的温暖。
城外的树林,远离了人世的喧嚣,显得格外的寂静,除了游荡呼啸的风声,便只剩下雪花簌簌下落的声响了。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打破了这荒无人烟的静谧。
下着大雪,又临近天黑,路上本就没有人。即使映衬着厚厚的积雪,勉强看得见路,但急不可耐的斥马声,及马蹄掀起的飞雪,显示出了马上之人急切的心情。
“爷,您要不要歇一歇,马上就到了。您还受了伤,再这样下去您身体会吃不消的!”拐过一个弯,当头的一骑红鬃马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落后的一人只好使劲抽了一鞭子胯下的马,一个使劲赶上,劝道。
“沉书,闭嘴!“
被沉书唤作爷的男人裹着墨黑色的连帽大氅,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只是在帽沿镶了一圈银色的狐毛。冷峻的面庞在银狐毛中若隐若现,让人看不真切。唯一看的清的便是漆黑的双眸,仿佛没有情绪,没有欲念一般,深沉静默。一眼望不到底,却又被深深吸引挣扎不开。
“可是……”沉书还想说些什么,主人胯下的枣红色骏马一个响鼻,打断了沉书想要说出口的劝言。
“再多嘴就滚回去。”黑色大氅的主人头也不回的斥道。一个轻抽,爱驹加快了速度,又一次将沉书狠狠的甩下。
在风雪中包裹严实的随从不敢再多言,只好使劲抽马,“啊呀,爷,您等等我,臭映雪,你慢点,等等我…等等…”
清脆的话语声伴随着马蹄声渐渐远去,万物又恢复了沉寂。大雪絮絮的飘落,很快便掩埋了马蹄印。这深沉的夜,静谧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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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念山离心剑,忘忧谷中百药现。澜沧江金玉河,昆仑雾隐皆不见。
南秦建国立邦已久,自三百年前阙谷关一役后,南秦与北齐划阙谷、束河、嘉云城而治。西以昆仑山脉为关,阙谷以南为秦地;中以束河为境,束河以北为齐域;东部一马平川,以嘉云城为界,各治南北。
南秦皇室经历八代,在各任皇帝的励精图治之下,虽不可避免的在边境有大大小小的摩擦冲突,但对于远离边境的百姓来说,算得上是丰衣足食,国泰民安。
哪怕是新皇登基,朝局诡谲莫测;大家族争斗不休,世事风云变幻难料,那些在风暴中心之外的小老百姓在乎的永远只是收成好不好,生意行不行,税赋重不重,娶媳嫁女生子顺不顺利。天家与贵族的是是非非,反而成为笑谈。千百年间,不过史书一笔,转瞬便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去了。
当然,除了天家与贵族,最容易产生是非的——还有江湖。
无念山,离心剑,说的当然是无念山的离宗。
离宗虽然不是江湖名声鹤立的宗派,却在数百年间,凭借开宗祖师所创的离心剑法屹立不倒,弟子甚少参与江湖事,不好争斗,不惹是非,倒有些避世而居的意味。可再怎么避世,也阻挡不了江湖人争名夺利的决心。
相传三百年前,江湖排名第一的武一刀找上无念山,挑战离宗祖师秦无念,无念不欲与其比试,拒不出剑。为逼其动手,武一刀毙杀了三名离宗弟子,秦无念被逼无奈使出离心剑法,击退武氏于十招之内。从此,离心剑法名声大振,虽然至此之后江湖人甚少见识离心剑的威力,但离心剑却成为江湖中人可望却不可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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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雪后,无念山的苍松也不复碧绿,衬着将明的天色,在朦胧中凸显一身素缟的白。
“吱呀”一声,身量还未长开的小人儿推开漆黑厚重的山门,刚抬脚迈出,却被台阶上的冰一滑,脸朝下,跌了个狗吃屎。手里的水桶也扑通一声摔在了一边。
少年趴在地上,微微抬起头,摸摸摔的通红的脸,叹了一口气,自语道:“哎,真是没用……”
正欲起身,却看见门口台阶不远处矗立着两人两马,宽大的帽檐遮住了来人的眉目,看不清脸,黑色的大氅在白雪中格外醒目,却在肩膀处积了薄薄的一层雪。身边枣红色的骏马也不出声,瞪着黑黢黢的眼,轻轻踏着蹄,百无聊赖的甩着尾巴。
也不知两人在门口站了多久。
小弟子不知门口有人,一吓,又“啊”的一声向后倒去,这下变成了屁股着地,摔得龇牙咧嘴,更是满脸通红:“你,你,你们……”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噗呲……”沉书忍不住笑出声来,拂了拂主人大氅上的积雪。“真够笨的……”
小弟子缓了缓,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残雪。似是恢复了镇定,却依然带着被人看到糗事的尴尬:“两位公子,不知清晨到访,有何要事宗内恕不接待外客,还请见谅。”声音清脆悦耳,虽然有些冒失,但修养还是不错,无念山的底蕴可见一斑。
“麻烦通报一声宗主,故人来寻。“黑色大氅的男人终于出声,与沉书清亮的声音不同,男子的音质低沉,而又偏冷清,让人不禁一颤,觉得这满山的风雪似乎更为温暖一些。
话毕,从怀中掏出一枚羊脂白玉,通体透白,呈扁圆状,并不像时下流行的玉佩繁复精美,而是微微勾勒几笔,刻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符文。白玉的下端并排悬挂着两颗极其透亮的红色琉璃珠,琉璃珠下结着墨黑色的流苏穗,更衬得珠子熠熠其光。
小人儿接过白玉,好奇的看了男人一眼,“公子请稍候。”说完微微一礼,转身咚咚咚的跑回门内。
男人抬起头,看向半山腰,鳞次栉比的建筑在半山的素白与青绿间或隐或现,偶尔几只不畏寒冷的雀鸟快速飞过,又转瞬消失了踪迹。
垂下头,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划过嘴角。
“离宗,本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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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宗,执书阁。
第二章 秦氏无念
离心苑是离宗历任宗主居住的地方,利用了无念山主山半山腰的一大片平地,傍山而建。抬头可见对面雾岭的苍茫险峻,低头可见离宗四阁的钟灵毓秀。置身其中,伴随着缥缈迷茫的山雾,和迂回冷冽的山风,仿佛随时可以乘风仙去。
由于离宗宗主明炽平时不见外客,故苑内只有打扫的小厮一两人。两人正扫着院中腊梅树下的雪,晶莹的白雪搅动澄黄的腊梅花瓣,一阵暗香弥漫。
执律阁主明聿穿着墨色的窄袖武服,从山下沿着青石台阶快速拾级而上,宽阔魁梧的肩膀撑的武服笔挺挺的,几乎找不出一丝皱褶。沧桑黝黑的国字脸上,一双刀刻的浓眉微微扭曲着,眼神坚定而执着。
云央跟着年逾四十的明聿,暗自运功才能跟得上阁主的步伐,不知是何等要事,让阁主接到消息便放下一切事物匆匆而来。
两位小厮见到明聿,躬身抱拳行礼,其中一人道:“宗主和贵客在松月台,让明聿阁主到了就直接过去。“语毕,恭敬的垂下眼帘,等候明聿吩咐。
“恩,知道了。”明聿的声音和长相一样低沉严谨,浑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让人总是不禁想起执律阁严厉的律法——这样谨慎严肃的人,对于犯了错误的弟子想必也是不留情面的吧。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无念山,入执律阁不脱胎换骨也必然会掉一层皮。
“云央,你守在这里,任何人不得入松月台。”明聿对身后的弟子云央吩咐道,不等话音落下,便抬脚匆忙往松月台去。
“是。”云央垂眼毕恭毕敬的回答,心中却泛起了涟漪,让阁主如此着急赶来,又如临大敌一般,来的会是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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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月台是离心苑最高的建筑,三面悬崖,只有西面一条数十级的白玉台阶缓缓而上。台阶的尽头,矗立着一块天然的山石,中规中矩的“松月台”三个墨字,在满山的苍素中,显得孤寂又冷清。置身台上,一览无念山,颇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月白色锦衣的男子负手背对台阶,站在崖壁的边上,锦衣上的暗纹在晨光下泛着微微的银光。高高束起的发乌黑浓密,随着山风在空气中飘荡。
翻飞的锦衣下身形修长挺拔,细看下却纹丝不动,似在兀自沉思,不受外界万物的干扰,又似在极目远眺,欣赏这无尽的风雪。
苍山素裹银如画,而君却似画中来。
踏上松月台,明聿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似景似画的景象。自己与师兄隐没在无念山太多年,江湖与朝堂早已苍黄翻覆,是如此少年的天下了吗
想到此,一阵苦从心来。明聿不禁暗自感叹。
听见浑厚的脚步声,月白锦衣的男子转过身。明聿此刻才看清了男子的脸,剑眉、沉眸,如刀刻般深邃的五官。举手投足见尽显天下在握之姿态。人中之龙,便是如此。
“师兄、秦四公子。”明聿抱拳行礼。
听见明聿的称呼,锦衣男子眼中闪过精芒,却不动声色,同样抱拳还了一个礼,“久闻明聿阁主大名,秦四一直想前来拜访,如今终于得见……”
无念山的执书阁,果然如燕回所料,并不如江湖传言的那样,只通藏书,怕是比燕雀楼更加耳聪目明吧。
“这是雾岭的雪雾银针,自是比不上秦公子府上的好茶,也请将就着去去寒吧。”石桌边五十开外的老者在两人言谈间,从茶瓮中取出茶叶,提起小火炉上刚刚沸腾的热水,以高山流水之姿注入白瓷茶壶之中。
待银白的细卷舒展开来,撇去第一道茶水,再次以微微降温的热水冲泡,片刻后,缓缓注入面前的杯中。
茶色碧绿清澈,清泠怡人。
“哪里的话,得宗主一见,饮此茶,秦四此行无憾也。”化掉一身疾行而来时的冷酷,秦四公子展现出与生俱来的优雅,撩起锦衣下摆,翩翩入座。
骨节分明略带薄茧的手执起白瓷杯,吹掉浮沫,轻呡茶水。明明再普通不过的动作,眼前的男子做来却让人赏心悦目,令人赞叹不已。
但更让人惊讶的是这执壶斟茶的老者竟然是离宗的宗主!
外人皆道是当任离宗宗主神秘莫测,连江湖赫赫有名的消息贩子也无法探知其长相及身手。可就这面前之人看来,青衣灰袍,长相平平,浑身上下没有丝毫武林高手强劲的气势,也没有执宗立派之主的精明强悍,唯一醒目的便是那用沉香木簪起的满头白发,可即使是这样,山脚下的陵城依旧可以找出上百个这样的人。
不是离宗百年的基业即将毁于一旦,便是此人大智若愚,如南渊海深,不可斗量。
秦四公子直觉上将离宗宗主归为了后者。
“秦公子事务繁重,想必亲自来一趟无念山也不是那么容易吧。”离宗宗主明炽端起茶,看了一眼秦四公子的腰间,似有所感慨道。
“恩,是不太容易。”锦衣男子用手指慢慢摩挲着白瓷杯的边缘,微微笑道。
和老二私下比武乃是临时起意,自己故意受伤以避开各府耳目,才得以偷偷出京。从事发到现在,不过一日,离宗宗主竟能一语道破自己受伤的事,可见离宗对朝堂江湖之事的掌握非同一般。看样子,改日得让燕回再仔细一些。
“所以,希望在下能不虚此行……”手指从白瓷杯上挪开,秦四公子用指尖轻敲着寿山石桌,清脆的哒哒声似敲在人心。
“素玉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了,离宗也不是先祖在世时的离宗了,秦公子这么有把握无念山还记得当时的承诺吗”
不知素玉是如何流传到眼前之人手中的,但“见素玉必为应”的祖训却是每位宗主在继任前立誓以生死相守的职责。明炽也不例外,如此只是想试试此人的深浅。
“同脉而生,分枝而衍,无念山终归是无念之山。”秦四公子顿了顿,似想到了什么,有感而发的叹道。
好一个无念之山啊,明炽在心中感叹道。世人皆知无念山上有离宗,却鲜少有人记得离宗开宗祖师的名号,便是无念。
无念还有一个更鲜为人知的名字——秦文景。
秦文景乃是三百年前南秦开国皇帝秦文雍的胞弟,只不过兄弟二人,一人心系天下,而另一人则志在江湖。秦文景在创立离宗后,便化名无念,潜心习武。
可再怎么江湖天下两两想忘,毕竟同脉而生。文景在乱世中见苍生百姓因战乱而民不聊生,流离失所,愈发为自己躲避在无念山,靠兄长庇护得一方安宁而感到难以心安。
适逢阙谷关一役,文景得知兄长守
第三章 执书云夜
无念山的清晨,天已经亮了一个时辰,大多数的山门依旧深掩。多年素净的生活让宗内冷冷清清,除了执武阁弟子练武比斗的喝喝声响,便再难听见其他。已经打扫干净的青石小路上偶尔见几个外门弟子匆匆而过,瞬间又恢复了寂静。
人迹罕至的后山小门,小小少年正认真的扫着门内的雪。这种偏僻阴冷的地方,师兄们都不愿来,总是想方设法赖给自己。抬头擦擦额上的汗,看看山腰在雪柏间若影若现的四阁,少年却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幸得云夜阁主收留,不然在执武阁,估计连如今安然的日子也过不了吧。
正感慨间,两个墨色的身影由远而近,一个远看像是执律阁的云央师兄,而另一个裹着黑色连帽大氅的,不正是天刚亮求见宗主的男子吗突然想到自己的糗事,云雪的脸又烧了起来。
“云雪,将后门打开。”云央瞥了眼旁边的男子,低声吩咐道。看明聿阁主对此人的恭敬,想必及其重要的客人,自己自然不敢在此人面前放肆。
“是,云央师兄。”
见沉重漆黑的后门被小小身形打开,秦四公子抬脚便迈了出去,刚走一步,猛的停下,扭头看了一眼满脸通红垂目恭敬的少年,略有所思。不过一瞬,复又对跟在身后的云央说道:“最后一人,就他吧……”
没想到眼前一路冷酷沉默的男子会开口说话,云央一愣。刚意识到贵客说了什么,却见黑色大氅的男子已然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云央和不明所以的云雪对视一眼,发现两人同是一头雾水,只好默默记住男子的吩咐,回执律阁向阁主禀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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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心苑内,早起扫雪的弟子早已不见踪影,明聿轻车熟路的找到暖阁,推门而入。师兄明炽正在暖阁的矮桌前捣饬着什么,一地残花,各种梅花香味混着酒味扑鼻而来,引人自醉。
“小聿,来看看我新酿的梅花酒,是否比得上那老头子的青竹涧。”年过半百的明炽宗主被暖阁的热气烘的脸颊通红,眼中闪烁的得意之光彰显着此时的大好心情。
明聿听到师兄的话,严肃正经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师兄,我已经四十了,您能不能别这么叫我了。被小辈的弟子听见,我如何掌管执律阁!”
明炽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好啦好啦,这不是一时高兴忘记了么,下次不这么叫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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