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谋道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烟波三两更
然而他毕竟不会谶纬之术,猜不到眼下鲍氏兄弟及其母在做什么。
“讨厌,尽使坏!”妇人一把将曹操的手从胸前打开,正脸带红晕地与曹操睡在榻上,两人衣物随意扔在四处,从进门处一直到榻下都遍布,足见两人相见时形状颇为疯狂。
曹操手被打开嘿然一笑,又抚上了其背将妇人搂在怀中:“怎么,许多日不来你府上,心中有气”
妇人在曹操怀中挪动了些许,如小鸟一般蜷缩在曹操胸膛,声音糯糯地道:“哪里,妾身今日本要带邵儿和勋儿去颍阴拜师的,你这一折腾就是一天,让妾身如何跟人交代呀。”
曹操闻言低头撩开妇人散乱的发丝,正视其脸:“邵儿和勋儿要拜何人为师,怎么事先没让我知晓”
妇人两腮一鼓,赌气道:“你日理万机,家中又有妻妾美姬侍奉,何时又想得起我来”
“莫要生气,这毕竟...鲍信与我情谊深厚,我将你纳入府中会惹来非议,委屈你了,”曹操将妇人脸捧起,看其赌气的样子与成熟风韵形成反差,忍不住双手揉其脸,“你还未告诉我拜师何人”
妇人知晓不可过分,便借坡下驴直言:“师从名士荀谌荀友若,昨日里邵儿和勋儿出游偶遇他外出钓鱼,我听他报上名讳,便趁机将师徒名分定下,他本不想收徒,还好我脑袋转得快,摁着邵儿和勋儿将师拜了。”
妇人一脸得意仰首看向曹操,等曹操夸赞她机智。
“这...友若才德确实足以为师,你确定是偶遇上他”曹操疑心又起,怎么刚好就让她给遇上了。
 
第三十七章 收徒
妇人与鲍氏兄弟还没等到天光大亮就叩响了荀谌小院的大门,按照路程来算应是夜里寅时便驱车上路了。
焦触睡眼惺忪地将门打开,见来者是前日里钓鱼荀谌特意去碰瓷的人物,立即入内去拉扯荀谌起来。
自跟了荀谌,这院内的几人都成了睡到日上三竿的主。
“先生,别睡了,拜师的人来了!”见荀谌又翻了个身将头用被子蒙住,一点起床的意思都没有,趁势一把将被子掀开,凑到荀谌耳边大喊。
一股大蒜的气味冲荀谌扑面而来,熏得他睁开了眼,转身就看到焦触门牙上的一片菜叶,他缓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去用柳枝将口漱了,丢人。”
然后令焦触去叫醒老仆将客人迎到正厅稍后,他先洗漱收拾一番。
一刻钟后荀谌仍是一袭白衣高人作态翩然步入正厅,丝毫看不出不久前还夹着被子在床上赖床的影子。
“谌方才读一卷经典正到酣处,怠慢了夫人来访,还望夫人不要见怪。”荀谌一撩衣袍坐在主座,说话面不改色。
鲍母将带来的礼物递上,听得此话连忙摆手道:“是妾身和犬子来叨扰先生了,妾身本欲昨日携犬子来拜在先生门下,可家中临时有要事处理,先生身为君子,胸襟宽广不与妾身这般计较,妾身已是万幸。”
两人寒暄几句说到正题,鲍母将分立她两侧的鲍氏兄弟推上前来:“还不见过荀师!”
鲍氏兄弟上前齐声道:“见过荀师。”
荀谌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命老仆奉上朱砂与毛笔,准备正式拜师礼节。
他将鲍氏兄弟的衣冠亲手整理了一番,才缓缓开口。
“正中乃是我荀氏先祖荀子的牌位,我荀氏学问皆为家学,拜我为师则须先拜过先祖荀子。”
荀谌起身将主位让开,堂中高处立有荀子的烫金牌位,上有焚香三根,供奉瓜果与小食,牌位后为一卷壁挂荀子持书图。
鲍氏兄弟二人双膝着地往堂中跪下,几番叩首行礼后,荀谌又坐回主位,等鲍氏兄弟向他三叩首,再接过两兄弟奉上的六礼束脩,分别是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和肉干,各有其美好寓意。
荀谌将拜师礼物收下,令老仆将事先备好的回礼送上:“我荀氏家学四书五经都有涉猎,但尤精于《周易》,这两卷《周易》为师赠与你二人,还望日后潜心修习,不要负了我荀氏之名。”
虽然荀谌本人对《周易》一知半解,但不妨碍他做个样子,到时乱世四处攻伐,他自会教授别的生存之道给弟子,那时谁还关心治经治学。
两兄弟应诺将回礼收下,鲍邵奇道:“荀师,这是何物竟如此精巧,模样像是马车...”
“这是先生亲自为你们兄弟做的玩具,昨日夜里熬到很晚才做成的,叫什么汽车。”甄宓持扇踏入,言语泛酸。
两兄弟各自拿到手中摆弄,看来对这木制玩具很是喜欢,其母一咳才忙将玩具收起,二人想起这拜师礼还未成。
甄宓在一旁落座观礼,今日是鲍氏兄弟的拜师礼,她心下暗道日后要先生补她一个才是。
荀谌手握毛笔,将笔端浸入小碟朱砂内,待笔端饱蘸朱砂后拿出,点在鲍氏兄弟眉头额心处,此为朱砂开智。
“痣”通“智”,眉心一点朱砂寓意从此开智后目明心亮,学业也能一点即通。
“你二人从今起便是我的弟子,须得谨记行走天下不可怀害人之心,但也不可无防人之心,往后尊师重道、孝敬长辈,切不可仗势欺人,做那混吃等死的浪荡子。”训诫完毕后接过鲍氏兄弟奉上的茶汤,荀谌自此门下便多了两个弟子。
“诺!谨遵荀师教诲!”
 
第三十八章 闯堂
娄圭跳脚怒指戏志才,话语之直白让场间众人都汗颜,戏志才虽因行为不具章法常被世俗讥讽,但当他面这般指责的还是第一次。
戏志才面色涨得通红,反驳道:“我是为曹公着想,何来私心一说,娄子伯你污我!”
见两人就要在堂内争执起来,老好人程昱出面劝阻:“莫要吵了,人选如何都等曹公定夺。”
程昱德高望重,有他开口这两人才各自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看对方,娄圭嘴里仍道:“你认为荀谌不可,那你觉得何人可去行徐州事”
问得戏志才无言以对,他也不想走这一遭,他要离了兖州权力中心,以荀彧的本事想要帮其弟立足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是以他只哼了声也不言语。
曹操见两人冷静下来,又问堂下众人:“诸位可还有其他人选往徐州一行”
去往徐州行驱虎吞狼计,路途艰险不说,此行事关重大,先前自荐都无人愿往,众人为免得罪他人,都学了荀彧的闭目养神。
曹操目下还不是手握天子,得大义名分有诸多谋士效力的权臣,他手下可拿得上台面外出游走的人极少,见无人说话,他食指轻敲桌面,考虑了足有半刻钟才开口:“那便暂且定下由荀谌去行徐州事,文若替我向你阿弟透透风声,看他意下如何。”
“吕奉先三姓家奴不足取信,我欲援助刘玄德,坐看三方徐州争斗,只等疲敝时出面收拾局面,诸位以为何人可率兵携兵械物资前往”
这下堂内便热闹许多,请命之声此起彼伏,与方才文臣谋士自荐局面对比过于强烈。
“兄长,我愿往一试!”曹洪当先站了出来,他本是担心如方才文臣那般自荐冷场,让自家兄长脸面无光,却没想到响应者众多。
李典声音慷慨,言辞恳切:“还请曹公派我带兵前去,我伯父乾亡于吕布之手,典曾发誓定要报仇雪恨,如此良机就在典眼前,如何让我在颍川安坐得住!”
李典伯父李乾就在前年被吕布的别驾薛兰、治中李封劝降不成惨遭杀害,其忠勇壮烈为人称道,他听闻往徐州挑起争端,自是当仁不让。
见他堂堂一七尺男儿当众落泪,直至泣不成声,那些立功心切的武将却是再难开口自荐了。
曹操也干脆下得堂来将李典扶起:“曼成有心了,你伯父之死令我痛失一爱将,这次往徐州去就劳烦你领兵与荀谌一道了。”
李典哭得忘情,但议事仍要继续,曹操便允了他提前归家。
“在座可知晓前几日颍阴县内一清谈会去的都是名士之流,议的都是军政要事。”曹操随意往娄圭那边一瞟,他辖内名士聚集的清谈会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耳目,娄圭被众名士贬低甚至事后传出的打油诗他也都知晓。
娄圭本来正欣喜事成后得荀氏助力,已盘算着如何与戏志才一斗,听曹操提起颍阴的清谈会脸下就是一黑。
在座众人都不是闭塞之人,自然知晓那清谈会,已有不少人抱着看好戏的想法偷瞥娄圭与戏志才二人。
曹操咳嗽一声又道:“不提及品评人物,那清谈会上所提诸位可探讨一番。一是徐州事既有可行之策,文若便建议我迎天子归许县,清谈会上名士所说却是觉得如今不宜迎天子,诸位可有想法”
迎天子归许县这话一出,堂下便炸开了锅:“曹公,清谈会以许靖、郭嘉、杜袭、钟演等人为首,皆是汝颍奇士,加之另有诸多望族子弟、寒门清流汇聚,如此得来的结论,曹公还有疑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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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快意恩仇
荀谌双手背负,将堂内众人脸色扫了个遍,也不等曹操言明是何事,他昂首道:“如我所料不错,曹公是为徐州事,欲派谌往徐州一行。”
吸冷气的嘶嘶之声比方才更大,在座众人心中都想起一词名曰多智近妖,也不知是哪个不通文墨的武将叫了声“我的乖乖咧,猛人!”
荀彧不再闭目养神,他睁开眼看着自家阿弟在堂中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叹了句还是太年轻啊,看来下来还要教导阿弟韬光养晦。
程昱附过身来凑到荀彧耳边赞道:“文若,你荀氏有你和你阿弟,何愁不能兴旺门楣,真是后继有人啊!”
荀彧不可置否,回了句:“当初这驱虎吞狼计,也是我与阿弟闲谈时经他提点才想清楚,我先前只对徐州事有些朦胧想法。”
程昱这下再看向荀谌时,已没了看儿孙辈的那般自上而下,所谓达者为先,荀谌的本事不逊色于他这等老朽。
曹操喜怒不形于色,他颔首道:“不错,你兄长文若所提驱虎吞狼计,由你去执行却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友若对此行可有信心”
荀谌羽扇一摇,也不答曹操此问,只顾自言道:“谌所居之处整日吆喝生意、走街串巷的闲人太多,谌每日不堪其扰,愿得曹公一纸书令,在颍阴另行开辟市场如何”
除了摸不着头脑的拉着身边人使劲询问的武将,诸文臣都噤若寒蝉,荀谌这等于是挑明了知晓你曹孟德派人来监视,并表达自身不满。
曹操令仆役端来新式的木椅赐座:“友若所言甚是,那就于颍阴南面另辟市场,规范商贩。友若还有何要求都尽管提来,徐州之行事关重大,容不得半分疏忽。”
荀谌也不好再暗讽曹操,他伸出一根手指,曹操问道:“兵卒万人小事一桩。”
荀谌伸出的一根手指又晃了晃说:“兵卒万人、粮草万石、辎重另算,外加几员良将。有如此筹备,谌方才有信心行徐州事。”
戏志才本就因荀谌嚣张而来心下不爽,听他提出这些要求忍不住站出来反唇相讥:“未免要求过甚,曹公是要疲敝徐州,非是要扶持刘玄德坐大!我听闻友若去岁年末下东武阳城只带了兵卒百员护卫,破城更是你与几员随从入城设计,难道友若的能耐在袁公手下就使得,到曹公手下就使不得了”【… &¥最快更新】
荀谌见这背后阴他的戏志才还敢当面挑衅,说他荀谌在袁绍手下竭尽心力,到了曹操这里就是敷衍了事还狮子大开口,不由怒从心头起。
“这位兄台想必就是志才兄了吧,”荀谌斜眼向他看去,“所谓不知者勿怪,志才兄对这等军事谋略不知也实属正常,谌夺一城看起来易,实际有高干率军为我策应,以堂堂军阵之势辅以诡谲之策,即兵法中所言‘以正合,以奇胜’,缺一不可。谌要兵一万已是保守,若事情有变还要请曹公增援。”说罢像曹操拱手示意。
言下之意是戏志才大惊小怪,没有见识。
躲在人群中的娄圭听得荀谌如此为他出气,暗自决定荀谌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戏志才脸臊得慌,但他常被世人讥讽,是以面色不显,他又道:“兵五千,粮草五千石,李典一人领衔足矣。友若尽管先行带人前去徐州,若有成效再让曹公划拨粮草辎重派兵支援即可。”
 
第四十章 踏青
“你十人每人携一封书信去往冀州,交予我好友辛评,若是路上遇到黑山贼,尽管报上我的名号,切记走羊肠小道,昼伏夜行,去吧!”
昨日在曹府掀起巨浪的荀谌本人,正在安排族中借来的家仆往冀州送信,为防途中出现意外,加之他并不完全信任一个人,这才将短短一句五字的话拆开,每人带一字书信前往,设一组重复。
这样即使路途中出现意外,少了几人也算有个保险,被人截获书信也只得只言片语,难能猜中他到底所说为何。
他相信以辛评的智慧收到书信是可以解读出他的意思。
“诺!”这十个仆役都是荀氏家仆,自幼在荀氏长大,忠心足以保证。一声应诺,十人相继趁夜出门,作鸟兽散般各寻小路前往冀州。
荀谌叹了口气,这谋士之道波谲云诡,乱世争雄本就尔虞我诈,必须提起十八分的谨慎。
“友若,我就知你并非真心为曹操效力。”循声看去来人是今夜前来讨酒的郭嘉,荀谌本将他灌得酩酊,这才来安排事务,没想到他只是装醉。
荀谌一见是郭嘉,才陡然松了口气,既然想拐带郭嘉去投新主,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也不必隐瞒太多。
“不错,奉孝知我。其实你我都出身大族,自然知晓我的难处,曹公手下既有我兄长,又何来我的位置呢”荀谌走出屋外,抬头望见银河如匹练一般横挂天空,他探出手仿佛只手就可摘握星辰。
郭嘉也随他出来,并列在侧:“所以友若是想去投刘玄德我听闻其人早年为平原相时声名颇好,连行刺的刺客见他都不忍杀之,又得陶恭祖看重,陶恭祖谦性温仁,虽战事昏聩但看人也颇有眼光。”
“不错,我正欲投刘玄德。奉孝又是如何看出”
郭嘉轻笑一声,摇头道:“友若也未免太小看我了。你对曹操谋主戏志才咄咄逼人的态势,与往日里绝然不同,又兼之本就与我三人商议投效明主,曹操既已在侧,你若真有心仕他,又何必找我三人多此一举,有你兄长帮衬足以。加上你此去徐州讨要兵卒粮草得益者不正是刘玄德其人。”
荀谌一把搂住郭嘉肩膀:“奉孝觉得刘玄德其人如何”
“其人如何不知,但闻其宽厚仁名,我信得过友若的眼光,”郭嘉也一把勾住荀谌肩膀,“友若可知我为何如今都不投曹公,宁可在颍川赋闲六年,整日流连酒肆”
“可是因为戏志才其人”荀谌这些时日对郭嘉与戏志才的恩怨也略知一二,两人虽同与其兄长荀彧相交,但却互相看不对眼。
戏志才心胸狭隘,除了颇有容人雅量的荀彧,对才德在他之上的名士十分警惕,生怕夺了他曹操谋主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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