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页里非刀
老夫人们连忙恭贺,又拉着她手上下打量,朝沈老夫人赞道:“您真是福气,这媳妇儿又好看又能干,我们是提着灯笼也难寻出一个来。”
田姜被夸的脸颊泛起红晕,夏婵过来回禀:“二老爷请二夫人过去呢。”
”瞧,我才拉她说这麽一会儿话,沈二都等不及......“田姜走出五六步远时,身后还传来沈老夫人打趣的话......
下得楼来,沈二爷着黑色大氅,正和沈桓站在廊下聊着甚麽,见到她来便止了言。
田姜佯装不知,只好奇地问:“二爷这是要出府麽”
沈二爷眼眸含着笑意,恰翠梅匆匆拿来斗篷,他接过亲自替她披上,低声说:“如此良辰美景,夫君带你去闹市赏灯去。”
田姜满脸惊喜地看他,沈二爷握住她纤白的手指,朝门外边走边道:“不过可要一步不离我,御道人流如织,你当心被拐子拐跑了。“
田姜抿起唇角,二爷这话说的,她又不是小孩子.......
原来逛灯市并不只赏花灯,还有很多旁的精彩景儿,街道两边廊下,有耍异能幻术的,亦有演歌舞百戏的,各划地为营,被围的水泄不通,皆是头碰头肩捱肩的站满看热闹的人们,时不时拍掌叫好连天。
田姜个儿不高,被挡在黑压压的人群外,只看着有火团夹黑烟上九霄,知那是在滚火圈;有高过楼的两根竹竿,中央牵一条细绳索,年轻小子踩着跳跃蹲转,是上竿踏索的,田姜瞧出了一身冷汗;又有只戴红巾的猴儿拿着笸箩,不知怎地从人缝里钻出,拦在她面前要赏钱,得了铜板听得铿锵锣声,又一溜烟的钻回去了。
听得喝彩声不绝,田姜踮了踮脚尖还是难见,忽得被沈二爷拦腰抱起,搁在肩膀上坐稳,这下看清了
第545章 惊雷起
话说沈泽棠田姜赏过灯会,乘马车至沈府二门,已见徐泾等几站红笼下翘首张望多时,满脸焦灼难掩,马车未停稳,他已疾奔过来,低喊了声:“二爷.......”
“回书房再说。”沈泽棠淡淡打断他,辄身先把田姜抱将下来,替她紧紧斗篷的衣襟,语气温和道:“下雪了,你先回栖桐院自行歇息,不必等我。”
田姜想说甚麽终究还是咽了回去,陶嬷嬷撑起青绸油伞,翠香搀扶着她朝栖桐院方向去,走十数步,蓦然回首,沈二爷披黑色大氅随着一行人,匆匆悄失在夜幕雪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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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冷气侵人,沈容才刚笼起炭火,伺童送来滚滚茶水,沈泽棠坐下吃过两口,才让徐泾上前禀话。
徐泾神情已平静许多,拱手恭敬道:“昊王遣驿使胡岳送给二爷的信笺,今日才入京就被人劫了去,此举反常,恐是来者不善。”
沈泽棠面色一凝:“胡岳此时在何处”
门帘子簇簇响动,沈容领着个风霜满面的灰衣青年进来,他很紧张的拜跪行礼,也不待沈泽棠问,说道:“今儿是上元节,小的恐晚间灯会道路阻塞,快马加鞭于申时进城门,却不想被守门吏拦截,领至防所,除巡城御史潘大人外,锦衣卫指挥使罗大人领六七侍卫亦在,夺去我的匣子翻个底朝天,仅取走沈阁老的信笺,即驱赶小的离开,恐大人等得焦急,是以特来告知一声。”
“劳你辛苦。”沈泽棠喜怒不形于色,命徐泾给他一两银子,又温声嘱咐:“若有人问你是曾来过这里,你只道不曾,可省去诸多麻烦。”
胡岳诺诺应承,接过银子再磕过头,仍由沈容送他出去。
房里恢复了静谧,仅有旺燃的兽炭噼噼剥剥发出声响,沈泽棠轻揉眉宇间的疲倦,过了半晌,才执笔写封信,递给徐泾:“你亲自送与永亭(冯双林).......”徐泾欲待接过,他又缩回手,将信凑近烛火烧了:“怕是门外已有锦衣卫把守,不必再冒此险。”
“不知昊王信中所提何事”徐泾面色严肃,嗓音犹为沉重。
沈泽棠站起身背手走至窗前,但见雪霏风凛,竹折梅残,廊下五彩宫灯的影子摇曳不止,他轻声道:“昊王若有危急之言岂会交驿使转交,多半是年节拜帖之类,倒毋庸为此担忧。”徐泾这才松口气,却又听他接着说:“信笺虽无为,却备不住有心人大做文章,总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他复又坐回椅中,开始交待各方事宜,书房的灯烛亮了一夜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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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时,田姜洗漱梳妆过,瞧窗外雪住风停,她惦记昨晚沈二爷未曾进房,嘱咐翠梅拿食盒装了小菜及燕窝粥,由陶嬷嬷随着一起往书房而来。
才走至九曲桥,已见远处人影幢幢,脚靴乱响,田姜眼皮子直跳,紧步而行,忽侍卫倪忠奔来拦住去路,拱手作揖:“前有锦衣卫数众,夫人不便相见,还是先回罢。”
田姜手握成拳,强抑气息尽力沉稳说:“二爷还未用早饭,我送些吃食来给他。”
倪忠连忙道:“食盒子交与属下就是,夫人还是请回。”
“究竟出了甚麽事你告诉我!”田姜眸光冷潋,咬着牙问:“二爷他到底怎麽了”
倪忠大冷天汗覆满额,脸色发白,踌躇着不知该如何讲,索性道:“沈二爷交待的,不能让夫人过去,他说会没事......”眼睁睁见她绕过自己朝前走,
第伍肆陆章 诉别离
沈二爷顿了顿,嗓音愈发柔沉:“母亲和沈荔及沈府托付给你了,还有这孩子.......“
他的大手抚摸娇鼓的肚儿,心底亦起酸涩,可有些话不得不说:”好生的养下来!“
田姜汲着他胸膛透出的温暖,闷闷地点头,忽听沈容隔着毡帘禀报:”刑部尚书周大人到了。“
”九儿,后悔嫁给我麽“沈二爷轻声问。
田姜眼睛在他衣襟上蹭了蹭,才仰颈看他:”后悔极了,从头就不该认识你,入你圈套,把甚麽都抛了,你还年纪大.....唔.......“话尚含在唇边,余音却被他吞堵了回去。
嘴硬心软的丫头,既然后悔,为何说一句狠话、就把他的腰扣得更紧,缱绻的咬那红软一口,分开彼此又凑近她耳边:“九儿等着爷,这趟一起熬过去,日后定好好将你补偿。”
不再多耽搁,已能听到廊上官靴脚响声,他扯下田姜腰间的一枚鸳鸯香囊放入袖笼,朝门外去了。
翠梅及陶嬷嬷走进来,见田姜失魂落魄地怔怔站着,忍不得担忧地唤一声夫人。
田姜似才回转神来,急忙跑至窗牖前,院里除锦衣卫还有许多兵吏,刑部尚书周忱给沈二爷作揖,说着甚麽,神情似笑非笑,目光透射阴戾,额至鼻处有道细长疤痕,愈发显得凶狠跋扈。
一道冬日阳光穿过厚积云层,映在窗上很是刺目,她脑中蓦然轰隆隆作响,浮起一幕景来,春胜窗花桃符窗门贴挂,炮仗噼啪入耳,亦是年味犹浓,十一岁的小九儿穿桃红锦袄,梳双丫髻,被父亲田启辉抱出后门,焦灼着声道:“快,快去追秦伯伯,求他带你出府。”
小九儿跑了数步,又辄返回来,不敢进门,扒着窗牖透过缝儿朝里偷看,一个着仙鹤补子官袍的二品官儿坐椅上吃茶,而父亲则被一拥而上的兵吏捆绑押解,执起棍棒打在腿膝处,他面容痛苦的支撑不住,跪倒于地,而那官儿似觉察到甚麽,忽抬首朝她这边盯来,狰狞的面庞逐渐与窗外的周忱叠合........
许许多多尘封的破碎记忆,午夜梦回迷离惝恍的人影,都由远及近跌跌撞撞朝她走来,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哀求有人诅咒,各种凌乱惶恐的声响铺天盖地兜头罩下,她终受不住的尖叫一声,昏晕过去......
沈二爷倏得顿了顿,他听见书房里陶嬷嬷及翠梅焦灼地喊着夫人,并不理周忱,只朝右侍郎张暻看了眼,张暻轻摇了摇头,他抿紧了唇角,垂眸掩去一抹冷戾,步履再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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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姜睁开眼时,窗外已暮色连天,嗓子犹如冒烟般,沙哑的唤了声翠梅。
翠梅在旁候着,听得声响,连忙朝陶嬷嬷道醒了,一面扶起田姜,一面拿过温热茶水喂她吃。
门帘子簇簇响动,沈老夫人搭着崔氏的手,后头何氏薛氏苏姨娘并丫鬟嬷嬷皆走将进来,田姜见了,要揭被起来,沈老夫人忙说:“你躺着就好,身骨要紧不拘礼了。”就坐在榻沿边,握住她的手不禁潸然落泪。
田姜勉力笑道:“母亲哭甚麽,我无大碍的,至于二爷更毋庸替他费心,朝堂上的事儿,他去与皇帝讲清楚了,过几日就会回来。”
何氏崔氏几个坐在对面椅子上,竖耳细听着,瞧她除有些苍白,倒并无惊慌之意,皆松落了口气。
沈老夫人岂非寻常妇人,今这又是刑部又是锦衣卫的大阵仗,她心如明镜
第伍肆柒章 众生像
有诗曰:
春风疑不到天涯,二月京城无芳华。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人爱花开蝶满枝,哪管树倒猢狲散。
再说崔氏心事重重回至房中,意外见得沈三爷倚在热炕上,凑近灯火正认真看书,她不便打扰,低命丫鬟摆列一席汤饭,自去盥洗梳妆,待整理停当,才命玫云去请沈三爷来用膳。
沈三爷阖书下炕,施施然坐到桌前,玫云布菜,丫鬟琴香执壶把盏,他饮了酒又用过饭,崔氏几次想提沈二爷的事,思着他有疑心,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这般踌躇不豫间,沈三爷已漱过口,接过玫云递来的香茶,慢慢吃着。
崔氏终是隐忍不了,搁下筷著待要发话,哪想沈三爷却先沉声道:“吾回京之日已满,明日你多遣几个婆子收拾箱箧,把沈雁沈溪沈勉及你与玫云的行装也一并打点,随吾同往蜀地锦城共同生活,后日辰时即离京出发。“
崔氏耳边如炸雷响一般,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今日沈二爷被锦衣卫和刑部官儿带走,二嫂整日昏晕,母亲悲痛难抑,我们岂能此时枉顾孝道,不理手足,独善其身而去呢如此这般,以后还有甚麽脸面再回来!”
沈三爷看着她笑了笑:“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崔氏抿抿唇道:“便是要走,也得等二爷无事出来后.......”
沈三爷打断她的话:“若是二哥出不来呢我们也在此等死”
崔氏呆愣住,倏得神情大变,满脸不敢置信,沈三爷不再看她,摇晃着手里茶盏接着道:“皇城中尔虞我诈,朝堂内金戈铁马,此次之事非同小可,如不是母亲年迈体衰,我定也不会将她留滞京城,此时你毋庸再多说,总是早日离开为安,沈雁沈溪沈勉及玫云定是要走的,至于你......”
他顿了顿:“可以再思虑一晚,或随我去,或留在此、亦或回娘家府也可,尽随你便罢!”
该说的已说尽,沈三爷搁下茶盏,撩袍起身径自掀帘出屋,先来到福善堂,把前些时同二哥的话悄诉于母亲听,沈老夫人默了默,方道:“你问问二媳妇,她肯愿的话,同荔姐儿也一道随你去。”
沈三爷嘴里应承,又说了会话儿,起身跪下给沈老夫人磕过头,这才红着眼睛离开。
穿园过院,朔风紧起,但见吹云见月,倒比往夜更显清幽,触目所及,松墙枝摇梢晃,梅树下花瓣扑簇簇散落一地,映得满目甚是凄凉寂寥,忽耳边旋过一阵风,但见个黑影从桠间跃下,直朝他迎面扑来,不由“啊呀”厉喝了声,才听得个老妪问:“三老爷要何去“
他闻声去,侧道走来个提灯笼的婆子,暗吁口气,讨了她手里的灯笼,继续朝前走,想着又觉蹊跷,暗忖这院落久远,几代祖辈春秋于此,本就是个灵盛之地,难不成真到了气数!
这般想来只觉头目森森,心绪难宁,忽而面前豁然开朗,竟已至栖桐院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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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姜慢吞吞地吃着燕窝粥,忽听丫鬟隔着帘栊回话:”三老爷进院里来了。“
田姜有些诧异却也不表,让翠梅拿了件黛青色绣粉海棠的披风伺候她穿上,即而廊上官履足响,毡帘打起,沈三爷走了进来,他恭敬地拱手道:“听闻二嫂身骨抱恙,不知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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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伍肆捌章 众生象2
词曰:闭朱门、薄影渺,料峭初寒,不若春心冷。轿晃身摇多嗟叹。越是途穷,越是人声闹。
枕衾寒、更漏数,暗夜乌啼,又是不眠夜。倚牖观梧桐月影,清辉照明,多少分离客。
话说采蓉披衣进得房来,见田姜仍站在窗前出神,遂轻声道:“夫人怎没睡可还在想白日里的事”她叹息一声:“您也莫生气,常说树倒猢狲散,连亲兄弟都如此,更况那些人呢。”
采蓉一早陪田姜乘轿去梁国公府寻徐令,但见朱门紧阖,叩兽面门钹许久,才来个仆子,只道主子不在,也不允轿进。她们候到日当午不见人出,只得离开,转而又去李光启、高达及陈延处,皆闭门谢客、不予理睬。
兜兜转转整日方踏暮色沉阳回至沈府。
田姜笑了笑,倒并不是气这个,他们日后将与沈二爷助昊王夺江山守天下,岂非翻脸无情的贼鼠之辈。
此番探路一是做与有心人看,二是揣测沈二爷究何原由、会被锦衣卫及刑部带走。
按徐令等人避而不见的态,她倒猜出**不离十,决非因昊王的一封拜帖引起,定牵扯进了谋逆重罪中。
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前世里,沈二爷虽常受皇帝朱煜及徐炳永的压制,却不曾如今般被羁押入大牢。
忽而想起被秦砚昭劫掠时他说的话来,但他不过区区工部尚书,信口雌黄几句、皇帝及徐炳永怎会信呢除非.......他有切实可凿的证据........田姜忍不住打个噤,思绪顿时缠如乱麻,沈二爷谋策素来谨慎仔细,怎会授人以柄........
她深吁口气,抚摸着渐隆起的肚儿朝床榻去,采蓉伺候着荡下锦帐,挑暗灯烛,熏起炉香,添炭火盆毕后,才蹑手蹑脚地挑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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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时,田姜正在用早饭,有门外的丫头说:”二房的小少爷沈勉要见夫人。“
田姜有些奇怪,忙命翠梅去迎,稍顷便见她领着沈勉进房来。
还未待田姜开口,沈勉已”扑通“跪在她足前,连磕三个响头,嗓音很是朗朗:”勉儿见过二伯母。“
田姜温善地让他起来,又问用过饭否,见沈勉咂咂嘴道不曾,遂笑道:“你若不嫌弃,就在这里吃罢。”
翠梅取来碗箸,舀了碗糖粥,又给他挟块热烫的煎肉饼子,沈勉接过谢了,狠吞虎咽吃得十分香甜,田姜直到他筷箸慢下来,才微笑道:“你今年至几岁了”
”回二伯母话,勉儿已七岁。“沈勉嘴儿油汪汪的,可回话并不懈怠。
田姜怔了怔,看他瘦小赢弱的身板,倒不像这般年纪,翠梅插话问:”伺候你的嬷嬷呢怎随你一个人在园里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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