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页里非刀
舜钰便叫翠梅抱了小月亮朝邻房去,董娘子闻声开门,显得有些惊讶。
这一大早拖家带口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二爷起了没”舜钰扫了一圈没见沈桓等侍卫的影子。
董娘子回话:“昨晚儿二爷寅时才歇下,这会儿还睡着。”至现时二个时辰还未有。
舜钰脚足微顿,神情有些犹豫:“倒来得不巧。”想着辄身打算回去,元宝不乐意了,指向正房拱着身子直扑,小月亮瘪嘴儿要哭不哭的样子。
奇怪........啥时候跟爹爹这麽要好了!
听得院门嘎吱一声,沈桓拎着大圆白糖烧饼和猪肉心烧卖过来,见得舜钰拱手作揖,也未多话,径往厨房里去。
“娃儿想爹爹,我带他们看一眼就走。”舜钰自言自语,董娘子伶俐地走前头小心打起帘栊。
屋里昏暗静谧,阳光透过窗缝溜进亮色,烛火与炉香一明一灭终是熄了,四个用过的茶盏残水搁于香几面。
舜钰暗忖昨晚她走后定是又有人来过.......轻撩起帷帐,沈二爷仰面坦直躺着,胸前搭着锦被,紧阖双目,呼吸平稳,睡得很是熟沉,连她们到榻沿边都未曾惊醒。
元宝蹬着肥腿儿要下来,舜钰把他放在榻角边玩,哪想得了自由便不由娘,手脚并用飞一般朝爹爹爬,爬到爹爹的脸前,翘起屁股一个墩儿坐结实,得意地嘎嘎笑起来。
舜钰忍不住也捂着嘴笑,沈二爷此时不醒也得醒了。
把元宝肉嘟嘟的屁股蛋拨到一边,他吸着气坐起身,翠梅将小月亮搁到锦被上,偷笑着退下。
沈二爷看着元宝和小月亮兴奋地直往他怀里扑,顿时心化成一滩水,再望向原本笑容憨媚的舜钰,忽儿眼眶发红.......其实很明白,她是带娃儿来讨好求和,知道他的软肋是什麽!
既然这般七窍玲珑,怎就猜不透他的心意呢!
沈二爷叹口气,伸手将她也揽进怀里抱着,嗓音很柔和:“眼睛红甚麽愈发地娇气。”
“才没红。”舜钰素日里由他宠惯了,昨晚被那般冷待就委屈,此时见他愿搭理自己,反倔起性子看向帷帐,言不由衷:“是笑小儿无赖,吾朝谁敢把二爷的脸坐在屁股下呢!”
“没有吗”沈二爷扶着元宝在腿上蹦哒,神色很从容:“你不是也坐过........”
舜钰一把捂住他的嘴,羞臊的颊腮如抹胭脂,拿眼儿瞪他:“孩子在呢,教坏他们父之过
。”
沈二爷咬她手心一下,也笑了:“我的孩子是教不坏的。”
放下元宝再抱起小月亮,小月亮的桃花眼同他如出一辙,笑眯眯地惹人疼。
舜钰嚅着嘴唇说:“二爷昨儿气甚麽那样的时候,若是真被皇帝玷污去身子,我也再无颜面见你......”
“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沈二爷打断她的话,默了默才道:“我只要你坚强地活下来,未来时日太漫长,没你相携至老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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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互离别
舜钰侧首去看窗外秋残的枝条,语气板板地:“你知你有多可厌!大理寺好容易今年柿子丰收,你却下令,无论熟的生的皆采摘精光丢弃......明知引众怒的事儿以后勿要再做了。”
杨衍不置可否:“是怕你触景伤情......昔时吏部柿子长得好,沈泽棠总命人筐筐往大理寺抬,吾晓得他是为你.....哼!居心叵测。”
“........”
这个人真是.........舜钰一时感觉难形容。
杨衍似想到甚麽,警诫她:“万莫动辞官的念头!削藩之役趋紧,皇帝敏感多疑,朝堂气氛亦呈剑拔弩张之态,你若有心留意,此时提请辞的官儿,无论秩品高低,皆被锦衣卫巧立名目捕去了昭狱。是以处境再难也得熬着,实在走投无路你便来寻吾.......”他首次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想找个交好的同僚照顾她都没有.......
舜钰看清他的窘迫却不表,心底有股子暖流悄淌,遂软着声道:“城门那儿风雨狂更冷寒,杨大人请珍重加衣!”
杨衍抿起唇瓣,午后秋阳透过窗牖,映上她瓷白脸儿晃啊晃,晃得他有些神魂颠倒:“冯舜钰,你.......”
想说沈泽棠已逝数月可缅怀但不要多掂念,想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想说请珍惜眼前多情人他真的也很不错,想说的话这麽多,喉结滚动怎就难发声.......终是嗓音暗哑道:“你给我缝个袍子罢!我喜欢竹子纹。”
往日看沈泽棠穿过一件翠青薄绸直裰,胸前飞一只展翅苍鹰,绣工极了得,听闻是他夫人亲自缝的。
舜钰听得有些意外,杨府家大业大有的是技艺高超的裁缝绣娘,哪需她来动手呀!
恰有个寺吏隔帘回禀:“五军都督府徐将军要见冯大人。”
“元稹!”舜钰眼睛一亮,暗忖他并不常主动来寻她,想必是有紧要的事儿,遂转而看向杨衍辞别。
杨衍只微颌首,待她的身影渐失帘子外,把手边张纸儿揉成团掷进火盆里,有些心气不顺。
侍童进来抬起箱笼,他环顾四周,再把盏里的茶一饮而尽。
“走罢!”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杨衍起身撩袍端带,挺直腰背、足履缱风一径往门外去了。
.......................................
再说舜钰进厅内,徐蓝大马金刀坐在椅上,腰间挎着青龙剑,面容沉静,见得她来,目光掠过一抹柔色。
他指指自己身侧椅子给舜钰坐,再从袖笼里掏出个油纸包:“从太平县回时经过万昌字号卤食店门前,瞧着新卤出的红酱蹄子许多人排队购,我便买了几只送你尝鲜。”
舜钰称谢接过,放鼻息间嗅嗅香味儿,不由眉开眼笑,晚间可以同二爷一道下酒吃。
“你就是来给我送蹄子的”
听得她问,徐蓝笑容淡淡敛起,摇头并压低声音回道:“凤九,我今夜间即率兵士离开京城......赶往云南削藩。”
舜钰手一抖,差点把油纸包掉落地上,瞪圆了眼叠声问:“怎一点风声也未闻呢徐阁老他不是不肯发兵麽永亭可知晓”
徐蓝凑近她耳边:“我也是突接谕旨,得命不能外扬.......“又顿了顿:”此去后不知何时才能再于你相见,遂冒险前来与你告辞。”
此次同行的还有兵部右侍郎刘燝、五军都督佥事杨凤,这二人皆是徐炳永的党羽,前时入了昭狱,谕旨命他俩将功补过一同随军南伐,倒也无谓,只更蹊跷的是,历年将领带兵出征,虎符皆握将军手中,而这次却交由刘燝与杨凤共同执掌。
持符者有调兵遣将之权,他虽是将军,却显然要听命受制于他二人,午时已言语交涉过,其们嚣张跋扈之态,令他暗生隐忧,此趟
第陆壹捌章 商国事
内侍公公不敢怠慢,捧着奏疏高举过头,躬腰递至徐炳永面前。
徐炳永接在手中,不紧不慢地展阅,他原不当回事儿,如今朝臣甚或言官呈的本子皆需经内阁先审,纵有漏网之鱼还有司礼监掌印魏樘那儿把守,谅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可此时手却一沉。
秦砚昭余光睃见他面庞渐凝重,暗忖能让徐阁老为之色变,足见此奏疏非同小可。
徐炳永撩袍跪下,嗓音因愤怒而愈显铿锵有力:“这奏疏简直一派胡言,皇上勿要中了昊王及其党羽的离间计。”
朱煜点头道:“徐阁老所言有理。”又朝内侍公公下命:“把奏疏传给诸位爱卿过目,可能瞧出也是离间计!”
先是魏樘,再冯双林,依次而传,最后递至秦砚昭手上。
空气很安静,能闻见彼此小心翼翼地呼吸声。
秦砚昭一目十行看得很快,是昊王不远万里呈来的亲笔奏疏,直指徐炳永及其鹰犬终日构害忠良,奉凶承恶,贪赃枉法、甚屡进佞言馋语以蒙皇帝心智,使得朝官人人惜命保身,惧谏真言不思政务,致天下陡起异变、日月无光、灾害叠出、民不聊生。
再列数徐炳永十大罪疏,其中经徐炳永授命,遭酷刑拷打置于死地者,有内阁次辅沈泽棠、广州清吏司郎中瘳秋......逼疯远走工部右侍郎郭稼、毒杀工部尚书丁程,举荐其侄治理黄河从中贪墨、且又为鹰天盟幕后主使.......
徐炳永罪孽深重,虽是朝廷老臣却不可纵容其行,鉴皇帝宅心仁厚故念旧情,昊王愿做恶人,务必五日内将徐炳永羁押往云南由他惩治,若拒之不行,将依吾朝“朝无正臣、内有奸恶,为清君侧,藩王可统领镇兵前来讨伐”之律例北上进京。
秦砚昭蹙眉,将奏疏还于内侍公公。
朱煜扫瞟众人,他问:“朕该如何为好呢是将徐阁老交于皇叔还是等其进京清君侧或调兵遣将南征削藩诸位爱卿可有甚麽妙法尽管说来。”又看向双膝跪地的徐炳永,叹息一声:“徐阁老请起罢,终是廉颇老矣。”
内侍公公上前去搀扶他,却被徐炳永不轻不重地甩开:“吾可以自己来。”
两手撑地、双腿曲弯再慢慢挺直脊背,虽姿势狼狈但好歹站起了身,手脚还在发颤,他喘着气看向面无表情的皇帝,冷冷道:“从古迄今历数,姜尚耄耋灭商封齐、重耳杖乡立为君主、刘邦半百成就霸业,黄忠古稀一战定军山,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又何惧个老字。”
“徐阁老多心了。”朱煜颌首淡笑:“朕等着你的良计巧策!”
徐炳永不答,朝秦砚昭侧目问:“秦尚书有何高见”
秦砚昭抿唇上前,拱手恭道:“昊王奏疏所提臣只觉蹊跷,想他远在云南做藩王,怎会对朝堂之事知之甚详,想必还有其奸党混迹于众臣中施偷风报信之实,前时攘外必先安内之策初见成效,昊王的人屡遭折翅,定痛恨徐阁老又惧怕至极,才使出这等法子要灭其以断后患,是以将徐阁老交于昊王正中他计,臣自觉此法不妥当。可若是调兵遣将南征削藩,路途迢迢军马粮草装备等或不堪重荷易起变数,更无有恰当理由为削藩之役所用,反使民心向背,军兵不齐。”
朱煜打断他的话,沉着脸问:“秦尚书的法子,是静待昊王率兵进京围城杀戮麽”
秦砚昭欲要再说,冯双林插话进来:“臣以为不妥,战事烧于京门前置皇上安危又何顾自然是离得
第陆壹玖章 与蓝谋
秦砚昭紧着步履跟上徐炳永,语气隐透焦灼:“皇帝谕旨遣兵南伐将酿大错,徐阁老怎不出言劝谏”
徐炳永慢慢下着汉白玉台阶,嘴里虽强硬,这双腿却是不得不服老。
“皇帝早有发兵削藩之念,只因吾等阻拦而未成行,如今昊王送上门来,他自是乐意之至,吾若阻拦,此时命不由己矣。”他淡道,默少顷,又压低嗓音问:“秦尚书曾提过前一世的经历,确定不曾诓骗吾”
秦砚昭摇头:“此等玄机大事,岂容信口儿戏。”
徐炳永拈髯沉吟:“据你所述,吾因罪早逝,昊王得沈泽棠及其奸党相助叛乱夺天下,看如今形势,吾安然活着,沈泽棠却身死,李光启罢黜,梁国公等乌合之众难掀风浪,至于徐蓝,那毛头将军有何忌讳,刘燝杨凤手握虎符,吾已暗命他们候时送其上路。你还有甚麽放心不下”
秦砚昭一时无话,但他莫名有种不祥预感,抿唇道:“前世里昊王兵临城下势不可挡,而南伐的军队未及时赶回,致城内防护形同虚设而被其攻破,皇帝只得把江山拱手相让。这便是下官方才极力谏言,大军勿要南下只固守京城之因。”
徐炳永看着他目光炯炯:“人生万变皆有因,世事如棋局局新,秦尚书勿要沉湎于前世不可拔,如今早已节同时异,物是人非,需得放眼当下为宜。你所虑大可不必,驻守云南的都指挥使王守志与吾交情甚厚,据他密奏,藩王府被层层兵士严加防守,昊王及其亲眷在内度日如常,并无异动之举,纵想逃离更是插翅难飞。”
他顿了顿,似自言自语:“皇帝黄口小儿愈发张狂,原是不与他计较,今日竟敢称吾廉颇老矣,终有日定让他知晓,吾亦有重耳刘邦之宏才大略。”
秦砚昭心中发紧,不待细想,徐炳永拍拍他的肩膀:“秦尚书只要忠心随吾,日后功名利?便如囊中取物,决不亏待你。”言尽于此不再多说,撩袍端带上轿。
秦砚昭作揖目送他离去,直至轿影摇摇晃晃成了黑点儿,倏得阴沉满面。
徐炳永狼子野心显露端倪,这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朝局动荡人心叵测,还需好生计较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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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日暮,杨林胡同口人迹渐稀。
一个乡里人挑了一担茯苓糕在卖,还余最后几块,他眼巴巴盼着谁能一兜儿买去。
果然有个相貌英伟的年轻男子驻足都要了,用纸包好笼进袖内,走近户红墙碧瓦的旧宅,握着铜钹叩门,听得嘎吱声响,露出个妇人容颜,笑着将他迎进院内,复又把门阖紧。
乡里人挑起空担子,踩踏夕阳愉快地往米铺子方向走,徐蓝则大步穿过弥漫药香的院落,守在廊前的沈指挥使,笑嘻嘻地给他拱手见礼。
徐蓝噙起唇角回礼,迎他进的妇人打起帘栊,入得房内,沈二爷正坐在桌案前看书,听得动静抬首见是他,似早等候多时,语气如常地温和:“原来是元稹啊!”好似中间不曾有波折,彼此昨日才见过。
“学生见过老师。”徐蓝难掩心中激动,行武将跪拜大礼,沈二爷颌首接受并请他坐。
董娘子斟过香茶退下,沈二爷打量他眉眼凛凛、下颌胡须拉碴的,不知何时已褪尽少年清涩,浑身透散桀骜冷冽,是威猛武将的气势。
寒暄过几句不提,沈二爷开门见山:“你何时领兵离京”
徐蓝不多问,只恭敬回话:“今晚寅时二刻出发,风雨无阻。”
沈二爷“嗯”了一声,又问:“兵部右侍郎刘燝与五军都督佥事
第陆贰零章 昔时人
沈二爷有话单独同舜钰说,董娘子在拌鸡食脱不开,带小月亮的差事就落到沈桓身上。
沈桓抱起丫头往台矶一坐,傍晚光阴徜徉,彩霞如流火,把院里镀上一片柔黄。
他勾勾软嫩的小指头:“方才我可都看见听到啦!爹娘没见你喊过,蓝...蓝倒叫得欢儿。”
小月亮咿呀去抠他腰间刀鞘嵌的红宝石。
沈桓捏捏她的小脸:“爹娘不叫不打紧,来,桓....桓,叫一个。”
小月亮低头认真抠宝石。
沈桓再接再励:“桓......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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