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页里非刀
新婚那夜,白布上的血渍是他割了手臂滴染,后命侍卫暗中查访她在娘家的事,果然不出所料。
梦笙面庞发红,顿时恼羞成怒,将休书叠起拢进袖里:“我旧日嫁妆、还有老爷给的折银要一并带走。”
沈泽棠不以为意地颌首,听得帘子簇簇响起,是莺歌进来斟茶。
他道:“莺歌也随你去,还有梦清.......”
梦笙冷笑一声:“莺歌同梦清是定要留下,荔姐儿日后过得不顺遂,至少还有人能给我通个风报个信,老爷若不肯,我是不会走的。”
“随你意就是!”沈泽棠眉宇微皱,话已道尽无再待的必要,撩袍走出房,略站了会儿,夜浓深重,树影参差,回首纸窗上月光渐满,沈桓递来斗篷,他摆摆手,步履走得轻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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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又见盛暑持蒲捉流萤,忽然就至霜天闻雁唳,不觉雪夜卧听鸡鸣,待得马蹄踏碎银花入城,已是杨柳袅袅陌上青时。
沈泽棠下早朝,乘官轿摇摇晃晃行在街市间,曲指一弹数年流光过,他才从云南平乱返京没几日。
挑起轿帘朝外望,椿树胡同人影星点,寂静凄清,仿佛满城残冬皆凝于此地。
不远有个卖馄饨鸡的摊子,老汉正无精打彩地拉着胡琴。
他吩咐沈桓将官轿停在路边,这里有处废弃的宅子
番外壹:沈二爷的前世今生(四)
甚麽九儿十儿的,沈桓挠挠头,怪道轿夫说这废宅鬼里鬼气,二爷难不成中了邪
“属下是沈桓啊!爷不记得啦”他扯起嗓门,惊飞柳间一只黄莺儿。
沈泽棠背手朝院门走,默少顷淡问:“秦院使府里有何异动”几年前已命人潜于那处。
沈桓禀道:“纤月传来讯信,年时有个外姓亲戚进京投奔而来,姓冯名唤舜钰,是个廪生,经肃州府学举荐,欲入国子监读书,年纪不过十六七岁。”
“冯舜钰”沈泽棠蹙眉沉吟,是个少年郎,不是女娇娥。
这秦仲究竟将人藏去了哪里,他需候个时机探明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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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未曾动,秦仲却自己寻上门来。
沈泽棠立在廊前迎接,彼此见过礼,他微笑着提议:“正是春和日暖时,吾们不妨去园里边赏边聊。”
秦仲连忙附和:“早耳闻六部五寺二院中,吏部花园景致犹为璨盛,只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下官总算是得尝夙愿了。”
沈泽棠笑而不语,他二人慢步踱至园中,果然是一派好景色,但见:门庭照壁整洁,水阁风亭清雅,月窗雪洞精巧,青石径通曲,曲过是阶,阶染苔绿,绿漫小亭,亭后是柳,柳藏早莺,莺飞湖山,山畔是花,花娇引蝶,蝶舞腰桥,桥下是水,水流鱼戏,戏醒一池春梦。
这正是:自古人生何其乐,偷得浮生半日闲!
当下走进一个八角亭中,竹桌围圈竹椅,他俩撩袍而坐,沈容送来茶水细点,遂边吃茶边看亭外,那几竿竹、几丛花、几群雀、几只猫,几垒石,还有几片闲云。
秦仲放下茶盏问:“沈老夫人旧疾可有再犯过”
沈泽棠语含谢意:“秦院使触手生春,如华佗再世,家母幸得你医治,身骨渐趋硬朗,如日后有用到本官之处,自当竭力相帮。”
这话正中下怀.......秦仲有些些窘然,吞吐道:“是有一桩事儿.......”欲言又止,终拈髯叹起气来。
沈泽棠早已了然于胸,吃口茶笑了:“秦院使还是直言不讳罢!”
秦仲这才捶胸,丧气的很:“吾那外甥从肃州来京欲入国子监读书,哪想年少不更事,惹上麻烦,闯下大祸矣。”
“何来此说”
秦仲回话道:“刑部周尚书的嫡长子周海,好风月且偏爱男色,不晓何时偶遇吾那外甥,贪其雅丽相貌,混进义塾后园偷来将他纠缠,谁知竟无端诱发癫痫之症,一直不见好转。”
沈泽棠嗯了一声:“癫痫只要对症下药治愈不难,本官倒是听闻周海满嘴鬼神胡话,几日过去倒显大限将至之兆,秦院使随御医前去诊脉,可有瞧出蹊跷”
秦仲脸色发白,急辩:“癫痫好治、心疾却难医,是他自做孽不可活,哪里有甚麽蹊跷呢!”
抬眼却与沈泽棠若有所思的目光相碰,顿时心头一震,那目光深邃且犀利,仿若洞悉了他的一切。
不待他开言解释,沈泽棠温和问:“既然如此,那秦院使需要本官帮你甚麽”
秦仲道:“周海恐是难好了,周尚书脾性朝野遍知,逞强斗狠,睚眦必报,且极其护短,周海又是他唯一子嗣视若眼目,说起总是来见吾外甥而犯疾,难保不被周尚书迁怒而有性命之虞,下官区区五品秩品官儿,想护他却有心无力,若是沈大人能出手相救,定当感激不尽!”
沈泽棠静静待他语毕,过片刻后,方颌首笑道:“秦院使的意思本官已知道,若论你也应
番外壹:沈二爷的前世今生(五)
灯草王家胡同口,有个老汉蹲墙边在卖黄枇杷。
官轿停稳,沈桓撩起锦帘。
沈泽棠收回视线,众衙吏已跪下展拜,刑部尚书周忱亦凑来问礼。
他二人在朝野中其实交情甚浅,更兼其抄斩田府时犯下的龌龊勾当,想起遁入空门的四弟,沈泽棠的眸中掠过一抹冷戾。
寒暄说些客套的话,他的目光定定落在不远处,那跪地少年身上。
发上戴淡蓝巾,穿月白直裰,低垂着颈,三月韶光缱绻洒落在她的背脊,打照出一圈儿褐色的暗影。
他欲要收回目光之际,却见那少年偷摸摸抬首朝他的方向望来。
就是这一眼,似万丈星辰落大地,如三江五湖变桑田。
沈泽棠的手掌不自觉攥紧成拳,眸瞳骤然紧缩,需得闭了闭方才睁开。
自重生以来,他不曾在秦府打探到她的音信,时日久长,思绪总在午夜时百转千回。
唯恐她如吴妖小玉飞作烟,似越艳西施化为土,唯恐她成了前欢旧梦,觉来再无处追寻。
却原来她也在这里呀,不经意就重逢相见了........无人能解他此时的心境,连他自己也不得解。
稍默片刻,遂朝沈桓低命,沈桓得令走向那少年,没会儿即颤颤兢兢至轿前来,就要矮身跪拜。
沈泽棠一把握住她的胳臂,不愿看她下跪,有许多话要说,一时却不知来处......直到感觉她惧怕地在发抖。
顿时七魂六魄悉数回笼........是了,此时的自己于她陌生而可怖,彼此身阶云泥之别。
他慢慢抽回手,指尖还能感觉到她的单薄。
沈桓喝道:“怎还不跪下参见”这小书生瞧着妖怪的很。
沈泽棠垂眸看她双膝跪地,俯首拜见,雪白颈子自领口嫩生生显出一截,引得他喉结微滚了滚。
前世彼此缘起她已是妇人,而此时的她是叶间藏的如豆青梅,在春浓时节暗自吃风饮露肆意长熟。
不过二八年纪,还小着呢........沈泽棠不自觉噙起嘴角。
这样没甚麽不好........
简直好极了!
沈桓斜眼睃着二爷,竟盯着小书生目不转睛,光天化日之下,还露出老父亲般的笑容。
他打个哆嗦,用力清咳一嗓子。
沈泽棠皱了皱眉宇,开口问:“你可是名唤冯舜钰,秦院使的外甥”
见她点头答话,嗓音清脆似莺啭,软声诉冤屈,少了往昔针锋相对的味儿,听得他眉眼愈发温润。
沈桓凑近耳语,二爷再耽搁不得,昊王在鹤鸣楼等急,遣人已来催促。
沈泽棠这才在轿里坐直身,田九儿.......不,冯舜钰,虽不知她为何要女扮男装,但惹祸的性子倒是丝毫未减。
不过来日方长.......这辈子他是要定她了!
沉吟会儿,朝冯舜钰道:“你身为廪生,欲入国子监读书,念师生缘份一场,吾提点你,昨日之非不可留,今日之是不可执,平地坦途车且翻覆,惊涛骇浪舟亦可渡,料无事必有事,恐有事必无事,你好自为之罢!”
冯舜钰一脸懵懂称谢,他揉了下眉心再向周忱微笑:“时辰瞧着已晚,不再叨扰周大人查案。”
周忱连忙拱手告辞,沈桓迅速荡下轿帘,命衙吏鸣锣打道,不肖多久,拐出灯草王家胡同口,混入热闹的街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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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祭酒宋沐正坐在椅上边吃茶,边同翰林院的侍读学士万安与商铬聊话,今是国子监招考监生的日子。
忽听得门外脚足响动,有人匆匆禀报:“国子监监事沈大人到了。”
宋沐心中纳罕,才起身便见穿绯红官服的沈泽棠、被侍卫簇拥入房来。
彼此见过礼,宋沐有些
番外壹:沈二爷的前世今生(六)
国子监祭酒宋沐办公处,寺业、监丞、博士、学正等官儿皆正襟危坐。
今朝监事大人沈泽棠来督巡,他带来一锡瓶龙井,此茶非寻常能比,取的是龙井狮峰山脚下寿圣寺、后园那株百年茶树的雨前细芽,由高僧悟觉住持亲手炒制,所产不多,他又往往随缘赠送,是以十分难得。
这些博学大儒们,能蔑富贵,能轻权名,能忽风月,能忍贫贱,却逃不过一拨古琴曲,一本快意书,一炉**香,一瓯不易茶,一位相投人。
啜茗焚香,题诗挥翰才是幽人雅士之品格。
是以这遍茶吃毕,众人的言谈举止渐显出自如与亲近。
掌印章蕴途讲起送入学笺书的趣事来:“先去的梁国公府,不愧是武将世家,里头刀光剑影杀气腾腾,四五岁小童也在院间扎马步,挺有模有样,那徐蓝得了笺书喜怒无色,禀性与其父倒大相径庭;高丽质子崔忠献展臂欲抱吾,着实可惧,幸魏国公出言相阻;冯双林宿住客栈,不愧是此次考的魁首,去时还在秉烛苦读,日后必大所作为!”
他吃口茶接着说:“最可笑是秦院使那外甥冯舜钰,懵懂懂问吾可是弄错瞧秦院使的神情,却也未见多少喜色!”
宋沐颌首道:“冯舜钰倒有自知之明,文章写跑偏了题,依吾治学惯例,绝不会宽纵。”
众人皆知冯舜钰落选,又被沈泽棠重审通过的事儿。
也知宋沐为人,老顽固,死要面子,若冯生乃朽木一根,他定不会如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寺业吴溥笑着开脱:“冯舜钰虽是文章跑偏,但其制艺根底甚厚,见解独特,比不过冯双林,却也不输徐蓝崔忠献等几,且年纪尚小易雕琢,不妨予他一次机会就是。”
沈泽棠笑而不语,只是接过掌馔杜严递来的监生名册翻开细看,冯舜钰入正义堂,宿住斋舍丁字十六号,同舍监生有傅衡、徐蓝及詹事魏储之子魏勋。
沈泽棠认得傅衡父亲,是自己属下、清吏司员外郎傅冲,曾带傅衡亲来请他指教一番,虽无灵根却胜在性子忠厚老实。
魏勋纨绔子弟,风评甚差。
徐蓝武学少年,家世显赫,相貌俊朗、身型清梧,还年轻.......易招女孩儿芳心暗许。
沈泽棠沉吟片刻,朝杜严命说:“魏勋家姐乃宫中贤德妃,其身份矜贵不容有差池,可将他与王将军之子王延赞安排同一监舍。徐蓝调去与武生同宿,傅衡、冯舜钰.......”他顿了顿:“把冯双林换来与他二人同住即可。”
杜严不敢有异议,连忙执笔更改名册。
沈泽棠朝宋沐道:“此次季考后,本官恰得闲时可来国子监讲学,秉往昔惯例,吾会出一道题于监生制义,再择三四良材单独授业解惑,有劳宋大人安排。”
宋沐拈髯应承下来。
又叙了些旁话,且日当正午,杜严在馔堂备下饭席,众遂起身一道前往。
学正刘海桥闲在窗前,沈泽棠路过时,忽叫住他并肩同路,顺便问其在国子监可习惯。
刘海桥回答:“吾性执拗不圆融,刚强不油滑,难忍苍蝇附骥(马尾)之羞,蔓
萝依松之耻,是以官场难容吾身,即无福经国济世,在此修身养智、教书育人却也自得,还谢沈大人拉吾出泥潭及这推荐之恩!”
沈泽棠笑了笑:“世人所贵,节操为大,爵禄失之还会复来,节操失之终身难得矣,刘学正满腹经纶,在国子监培养贤能为朝堂所用,岂能说不是经国济世之举你只需坚持不弃,定能得美名留传!”他又问:“你现可是在广业堂授课”
刘海桥颌首称是,沈泽棠低声说:“此次招入国子监念书的一员监生冯舜钰,分在了广业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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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壹:沈二爷的前世今生(七)
窗外绿蕉红桃、圆月近人,檐下绣墩草布满阶砌,树影筛风,惊起黄鸟一声。
帘子簇簇响动,沈泽棠听得冯舜钰恭敬道:“冯生拜见监事沈大人!”
他离窗往桌前走,俯扫过跪拜的一团身影,语气略显低沉:“起来罢!”
坐定才要倒茶,小丫头乖觉伶俐,已捥袖执壶替他将茶盏斟满,沈泽棠手顿了顿,眸光微起缱绻。
她头戴蓝巾,穿蓝色镶青边的圆领袍子,宽松能带风,撩袍坐下时衣襟绷紧,胸前可谓是一马平川。
面庞白晳,春眉水目,朱红嘴儿正细述掌馔杜严欺男霸女的恶行。
九儿十六了......沈泽棠吃口热茶,这清秀羞涩的小模样,终将会随流光摆荡,变得娇媚明艳罢!
分神的朝她胸前量几量,想必是用布缚裹,会不会影响发育.......如是的话......可就不太美妙了。
“沈大人”舜钰有些迟疑,她说的话有在听吗他的眼神让人怪怕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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