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页里非刀
李光启与他同窗同朝,脾性摸得熟透,自然不敢惹,遂往黄花梨六方扶手椅上一瘫,长吁短叹。
沈泽棠不理他,只得徐泾出马,亲自捧来壶松萝茶,替他斟满一盏,陪笑道:“李大人不该怪沈二爷无情,实不相瞒,那秦院使的忙却没少帮过,譬如刑部周尚书之子周海,同秦院使的外甥冯舜钰私会,没几日不明不白死了,以周尚书睚眦必报的性子,那冯舜钰岂有活路可言。秦院使来求二爷救命,你瞧冯舜钰现活蹦乱跳的,还不亏得二爷出手相助”
“再来,秦院使之子秦砚昭,李大人为其提请工部右侍郎一职,却不知为这职人选,吏部门槛都被踩磨光滑了,二爷谁都没允,变着法子想把此职给他不是“
“昨晚秦院使递信笺来,说侄子犯下命案入牢监,被禁不得见。瞧二爷又丝毫未耽搁,寻刑部右侍郎张大人,定予今去探监。是,秦院使当年是救治过老夫人,可滴水之恩,二爷早已涌泉相报过,总不能帮一辈子不是”
“这朝中,历来吏部与刑部关系微妙,二爷升任尚书不久,若一再干涉它部内政,只怕要为人诟病,还望李大人多海涵。”
此番话说完,李光启盏中茶恰吃尽,知晓徐泾说的是有理有据,沈二确已仁至义尽,若再迫他,倒有些强人所难了。
他本就是个爽利人,站起同沈二道声歉意,告辞要去。
沈泽棠微微笑了笑,搁下手中的案卷,朝后闲倚椅背看他,慢慢道:“你又想着求谁去古话说求人不如求已,是不错的。”
李光启惊喜的看他,也笑了:“我这脑瓜哪有沈二你的好使,不妨再说的直白些。”
沈泽棠叹口气:“皇上最近病体好转,太后高兴,拟要赏太医院有功,犹赞秦院使华陀再世,可有此事”
“是有此事!”李光启听得不解:“这于此案子有何牵扯”
果是榆木脑袋!
沈泽棠继续说:“此案卷我粗粗阅过,无论谁来断案,都会觉疑窦丛生,如今是不怕人查,就怕无人敢查。”
李光启吃了一惊,总算明白过来:“你是说周尚书........!”
周尚书位高权重,更况后头依附的是首辅徐炳永。
“我只这般猜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沈泽棠凝神慢思,语气不置可否:”即便拖着不审,只羁押牢里,就算等到重阳时,皇太子纳妃大赦,依那富贵子弟的身板,想必也熬不过那时。此事宜速战速决,拖不得。“
”那该如何是好!沈二你就一次说个通透,莫急煞我。“李光启一屁股坐桌案上,嘴里喳喳呼呼。
”你这个礼部尚书能坐稳至今,实是件稀罕事!“沈泽棠摇头无奈。
”就你沈二瞧不上我,连太后都赞我办事得力........!“他顿下,“啪”一拍大腿,瞬间醍醐灌顶:“趁太后对秦院使赏识,又值我正操办吉礼,不如与他一道去寻太后去。”
沈泽棠颌首补道:”只需请大理寺协查即可,大理寺卿杨衍倒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与周尚书又有罅隙,他若介入,十日内定可结案。“
李光启喜上眉梢,两人又说了会话儿,才由沈桓送出门去。
待四下无人,徐泾才笑道:“二爷嘴里说不帮,结果还是帮了。”
“帮人亦是帮已。”沈泽棠让他倒了盏松萝茶,闲闲吃着:”徐阁老都让他暂莫追究,这才几日,就按捺不住,可见其是个心胸狭隘,暴力恣睢的
第119章 第壹壹玖章 两相戏
夜深晚来风,古槐枝梢婆娑,颤巍巍弄乱人影。
明皎朦胧于游云间,徐蓝魁伟身躯挡拦舜钰的去路,微俯低看那一片浅暗里,如水的眼眸十分亮璨。
“小娘炮,怎瘦了许多”他伸手去捏舜钰的下巴尖儿,却被撇头躲过,有松散的柔软鬓发自掌心滑脱,触感撩拨心弦。
“是你眼拙!”舜钰有些没好气,她吃好喝好,都长个了,瞥他的手一眼:“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在生我的气”徐蓝眉宇微皱,晓得自个理亏,冷落她许久,他亦需要时间,去接受现状,及为二人筹谋个怎样的前程。
莫说从未对哪个女子说过软话,更不知该如何哄转.......一个清秀柔弱又满腹锦绣的小书生。
想想,只把嗓音添染几许温和缱绻:“我们不闹了吧!”
舜钰微怔,有些气笑了:“我们何尝闹过什么是你翻脸不理人哩!那也罢,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你又偷摸跟踪我,试问你倒底要闹哪样”
“我同双亲说了我俩的事!”徐蓝打断她的话,说的很平静。
“我们的事”舜钰一呆,有些傻呼呼地仰脸看他:“我们能有什么事”
小娘炮,还害羞不敢认!
徐蓝吸口气,索性拨开天窗说亮话:“那日在不高山温泉旁的屋里,我中了花逸少的春香,一早你我同榻醒来,我犹记晚间对你有不轨,事即已做下,我徐蓝自是敢做敢当,你毋庸慌张,我定会对你负责到底。”
“你.......!”舜钰差点咬到自个舌头,忍不住想笑,可看他眉眼认真、嘴角抿的坚毅,突然笑不出来了。
莫名脸一热,她把唇蠕了蠕,低着声道:“同榻并不见得有旁事,只是闭眼睡觉而已!”
“你的颈子被我啃红了。”徐蓝倒说得坦荡荡的:“你不是痛极了麽我的大鸟也不好受,痛了些日。”
大鸟!不好受!被她用尽气力狠踹一脚,能好受到哪里去!
舜钰脸红红的,忽朝后退了一大步,窥四下无人,正色道:“元稹你想太多,那晚我俩清清白白,你春香毒是我用药丸子解的,我嚷痛是崴了脚踝,你大鸟痛........!”
顿了顿,瞟溜过他腰间斜挎的一柄青寒剑,咽下口水,认挫的申辩:“你大鸟痛与我无关!还得讲给你听呵,我可无龙阳癖,在肃州定过亲事,忒漂亮的姑娘,等着过两年给我生儿育女........!”
她正滔滔不绝说着哩,忽见徐蓝蹙眉,三步并两步至她跟前,长臂将她身子一捞,抵靠进路边的粉墙,原是馔夫们推着十来车泔水,一行打从此道过。
舜钰咬着嘴唇不敢再吭声儿。
小娘炮这身子怎跟棉花似的,他未曾使力气哩,就轻落进自个怀里。
月光忽明忽暗洒落在她的脸庞,双眸潋滟,颊腮嫣粉,小嘴朱红,竟是乖巧的不动。
不知怎的环她腰的大掌紧了紧,软热身子稍倾贴上他健硕的胸膛,那种感觉,怎生似丝滑绸缎覆裹上坚硬铁板,忽儿一股子热气从腰下蓬博起来。
舜钰则瞧着馔夫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幕里,松喘口气,这才发现两人挨捱的实在太近些。
“走开,挤死人。”她忽察觉某处有些不对劲儿,抬眼却见徐蓝脸颊有抹诡异的暗红,前世里总是经过人事的,瞬间便晓得怎么回事,羞气得脸要滴出血来:“你你你不要面皮!”
徐蓝满脸窘色,他也暗诧怎生奇怪,如何只对这小娘炮,就是控制不住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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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朝堂奏
舜钰略思索道:”想必朝廷也在不遗余力抓他罢!他倒胆肥的很,还带数百支宏舸,这般大的阵仗,实在太过招摇。不怕与防海将兵碰个正着麽“想想又起担心:“表哥还是听我句忠言.........!“
秦砚宏笑着打断她:”表弟,你整日在国子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是无法想像他的能耐已可怕至甚么地步,不过你也不用知,他此次来只为接个女人走,或许永不再回了。“
“一个女人”舜钰有些好奇。
秦砚宏颌首神秘道:“教坊司里最红的官妓王连枝,是花了天价替她教坊司落籍。”他突得朝不远地一呶嘴:“表弟有眼福,瞧那不就是。”
舜钰好奇望去,不知何时门前停了辆马车,名贵柚木制,但见车轮纹花,雕饰上革、青篷顶四角沿拴系缨饰,更甭提金银珠贝交错的厢舆,那窗帘子也别具一格,绣得凤穿牡丹图案,此时被水葱般的指尖撩起半边,一个绝色女子露了侧颜,洗尽铅华只淡梳妆,却犹觉百媚生。
她一错不错的盯着某处,舜钰随望,是个穿苍青云纹锦绸直裰的男子背影,看不出年纪,腰背抻得挺直,背手而立,秦林满面谦恭的同他说话。舜钰察觉有人在看她,一扭头,竟是王连枝,不知何时正把她边量。
舜钰有些诧异,四目相碰,才发觉两人倒颇有几分相像,犹以春眉水目简直神似。
正这当口,那男子忽儿面朝她方向转身,舜钰还不待看仔细,眼前茫茫一晃,竟被秦砚宏猛得箍入怀里。
“呀!表哥这是作甚。”舜钰低声惊唤,还未待挣扎,已被蓦得松开,秦砚宏笑的感慨:“我要走了,抱一下你又如何”
舜钰朝他肩膀狠捶一拳,抿嘴淡笑,目光却不禁向那男子望去,他已走至马车前,衣袂缱风,凛凛踏上侍从的肩背进入舆内,鲜红帘子荡垂,王连枝掩没其后。
田玉竟是也姓田呢!舜钰不知为何,心底泛起些遗憾,为不曾看清他的容颜,转而一想,又觉自已好笑,这样的海上霸王,穿梭于重兵严守的京城,怎会用甚么真名,皆是随口叫叫罢了!
但见那马车轱辘轮转起,车夫长鞭“啪”的划空甩响,这是要走了!
后头占半条街的车辆也缓缓走动,渐行渐远,终是消失于众人视线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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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殿,早朝。
这次与平日大不同,皇帝虽犹带病气,精神却好了许多,正端坐铺黄缎平金龙面褥的龙椅上。
太子朱煜垂手恭立龙椅旁。
皇帝的权威,但凡他坐,是决不允旁人坐着的,太子也不行。
工部丁尚书正在禀喜报:“往年每临六月行雨季时,黄河决口、洪灾不绝,遂使神州萧条、生灵涂炭。此次由吏部推举右佥都御使舜砚昭,前去总督河道,采修固四堤、束水冲沙之法,现已至七月中旬,虽暴雨连绵,黄河咆哮,岸提却始终安然无恙,水不曾漏泄,免去奔溃之患。”
“他所用之法,你倒可罗列详细些。”皇帝龙颜大悦,起了兴趣。
丁尚书自是有备而来,侃侃而谈:“看秦御使呈卷,其秉持塞决口以挽正河,筑堤防以溃决,复闸坝以防外河,创滚水坝以故堤岸原则,筑高家堰堤六十余里,归仁集堤四十余里,柳浦湾堤等决口百四十,筑徐淮两岸遥堤五万六千
第121章 京城风
奉天殿内一片肃静,君端坐龙椅,臣汗透浃背,各怀惴惴心事。
“众爱卿可还有事要奏”皇帝缓缓开口,他病体初愈,已是倦意渐生。
“皇上,老臣有本奏!”众人神情一凛。
听这低哑嘶扯的嗓音,便知是礼部给事中郑保英,言官一员,当朝没被他弹劾过的文武官,可谓寥寥无几。
皇帝看他从角落闪出,露出颇复杂的笑意,颌首道:“这朝堂上,朕熟识的面孔.......是愈来愈少,幸好你还在哩!”
“老臣不敢不在。“郑保英眼眶发红,话里起一丝颤动。
”甚好!“皇帝淡淡瞧一眼太子,朱煜面若覆霜,蓦得双膝跪地,低喊了声父皇。
却是不理不睬他,只望向郑保英,一字一顿道:“爱卿只管奏来就是。”
“皇上励精图治,使吾朝国泰民安,却滋生浮华世风,自颁布禁娼令以来,京城内男女纲常、阴阳正配已然大乱,若长此以往,只怕是要遭来天谴啊,皇上!”郑保英说到激愤处,老泪纵横。
徐炳永常被言官谏诤封驳,并不当回事儿,脑中细忖着冬令堤裂案,到底是何人泄漏给皇帝,暗朝沈泽棠看去,却见他微皱眉宇,眼神镇定,正认真聆听郑保英谏言,端着温和又儒雅的态。
他摇摇头,又觉自已似乎有些疑神疑鬼。
听得郑保英奏疏:“禁娼令有云,任何官吏不得招娼妇侑酒,实难想竟催生大量优伶,由各戏班子选养十二三龄男童,教唱淫词艳调,学妇人窄袖弓腰态,梳髻簪花,描眉画目,眼汤唇脂,做尽红妆花解语状,但凡官吏或商贾宴客,邀之即至,嗔争狎耍,羞恶荡然无存。一桩事,前门的妓楼是夜,人迹寥寥,而与其一街之隔处,吴门白下等数胡同,像姑堂则密麻如林,进客不绝,这男风之猖狂以呈烈火烹油之盛。而另一桩.......。”
见他忽儿顿住,皇帝面容严峻,语气愈发沉沉:“你尽管知无不言,朕十分爱听。”
郑保英恭敬继续道:“如今官吏、儒生乃至流寇市儿皆好男色,甚听闻皇子有为内臣争风呷醋,吵闹互欧之行。请皇上携内阁各铺臣相商定夺,颁禁优童令,肃官吏言行,查封像姑堂,自上至下整治京城风气,矫正曲直,还吾朝太平清明之境。”
梁国公徐令有些按捺不住,出列附议,未免怨气冲冲:“郑大人所言极是!如今龙阳气盛,吾儿徐蓝都难逃其缠,幸得微臣及时力斩,每每想起仍心有余悸。”
皇帝沉吟,朝徐炳永看去:“徐爱卿听后有何想法”
徐炳永突被皇帝一问,有些微愕,却迅速镇静下来,上前回话道:“此乃郑大人一家之言,还需臣等核实再议,若其所言非虚,定当举施行之有效之措,以立国之威名。”
皇帝听闻他说,满意亦不满意,一时想来也别无它法。
至此已是晌午,众臣不再呈递奏疏,司礼太监即宣布退朝,任由文武官叩拜成礼。
皇帝淡扫跪着的太子一眼,命他起来,便再无二话,拂袖而去。
太子又跪了会儿,这才在沙公公的搀扶下,腿软筋麻的站起身,不慎趔趄一晃,忙紧握住龙椅扶手。
回首茫然四顾,朝臣早已陆续三五成群地走了,整个大殿空荡荡的,不如哪里起的一阵穿堂风,吹得他衣袂翩然。
................
又至十五休学日,武学教官俞鸿庆督导诸生习射。
舜钰抻腰挺背,拇指拾指紧捏箭尾,拉直弓弦,一枝羽翎箭轻飘飘地射出,意思意思
第122章 逛下处
典籍方松气喘吁吁过来,见到俞鸿庆如见救星,捋一把额上滚滚汗水,笑问:“俞大人,监生冯双林及冯舜钰现在何处”
俞鸿庆蹙眉问何事方松忙又说:“倒不是我要寻他俩,实是监事沈大人吩咐,速让二冯盥洗整冠,换去襴衫,着锦绸缎衣裳,二刻后至‘崇教坊‘前寻他。”
俞鸿庆听此,再不敢怠慢,将他二人叫至身前,又把方松言辞照说一遍。
他俩速回斋舍,傅衡不晓得去哪里了,遂各自默默捧水盥洗过手面,因有隐密彼此提防,又各自不约而同拉下床帘,窸窣把衣裳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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