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页里非刀
沈泽棠弯起唇角,有些无奈道:“杨大人继续罢,若再有谁管不住嘴乱插话的,一律按衙堂审案律例来罚,杖责十棍即可。”
众人听得皆笑了。
杨衍神情缓和下来,不急不徐说:“审过当夜护院头目,徐蓝是被一对卖唱父女救出,且还有一到两名同党随行。唐六公子其致命伤处在腰腹处,利刀刺破血脉、失血过多而死。据护院口述,已绘制出行凶
第184章 心寥然
舜钰秋闱科考时,国子监迎来中级堂季度大考,择选经史兼通,文理俱优者,可升入率性堂。
吃过早膳,她从馔堂出来,时辰还早,慢慢朝率性堂方向走着,青石板道扫洒的很干净,一缕卷地风过,吹得人颊额陡生出几许薄凉来。
她有些感慨,覆雪含霜独来京城投靠秦府,似乎恍若昨日,而你看那枝上秋意残凉。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光阴不可轻,但凡你怎样无视它,都在眼皮子底下如水的淌。
“舜钰!”
是谁低沉而挟带温柔,在喊她的名字。
舜钰顺声望去,不由攥紧手中的文物匣子。
秦砚昭在樟树下已等了半晌,瞧到熟悉的身影即快速走来,浑然不觉一片浅黄枯叶,从他的肩上悄然荡落。
他眉眼舒展,唇含微笑,颊上抓挠的痕迹已褪成浅浅淡淡的月牙状。
彼此离得近了,便能嗅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胭脂香。
宝蓝绣云纹的锦袍,被细心打理的不见褶痕,满是女子温良的味道。
自从大红袍子穿过,流苏盖头揭过,龙凤喜烛整夜燃尽,他如今端端的站在你跟前,却觉得哪哪都陌生。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
“表哥怎会来国子监”舜钰问的不暖不凉,听得远处晨钟敲了一记,眼神里起了要走之意。
秦砚昭看出她的疏离,默了默,温和问:“怎么休学日也不回秦府母亲一直惦念你,瞧,小脸都尖瘦了。”
他的手抬起去抚她的颊,舜钰撇头躲过,抿着唇说:“我如今入学率性堂,实积分法,课业繁重艰涩,抽不出身回去,表哥代我同姨母好生解释便是。”
她又道:“我要走了,这里的先生十分严厉,去晚了要挨板子。”话落转身便欲离开。
秦砚昭极快的握住她的胳臂,眼眸黯淡下来,起了苦笑:“我天未亮来寻你,在这儿等了近一个时辰,你却连几句话的功夫都不愿给我,舜钰,真如此恨我入骨”
舜钰看着他很平静:“从未曾恨过你,方才问过表哥怎会来国子监,你却不答,那我现再问一次,表哥来这何事”
秦砚昭不喜她说话的语气,却也无奈,只道:“听闻大理寺在审一桩因你而起的案子,我便心急如焚来寻你,这倒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
与他何干呢舜钰原本不想说的,却看他一脸关切焦灼的模样,遂抿了抿唇,把前因后果简要说了说,与给大理寺的字供并无区别。
秦砚昭知她定隐瞒了甚么,仔细看舜钰的神情,却瞧不出一丝端倪。
他心底忽而悲凉又生气,松开握住她胳臂的手,从袖笼中掏出个荷包儿塞进她掌心里,低道:“这些银两你拿去买笔墨纸砚,用完了让秦兴来我这拿。”
说完话便转身离开,舜钰后头追跟了几步,终是看着他身影愈渐远去。
看着那大红绣鸳鸯戏水图案的荷包,想必是秦砚昭的妻一针一线精心缝制的。
............现却攥在她的手里,舜钰刹时觉得自已很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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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蓝目光深邃的看着那一幕。
看着那个清梧俊朗的男人俯身低首,与舜钰挨捱很近的说话,手去抚她的脸颊,拽握她的胳膊,还给她红色的荷包。
她任由他抚她的脸颊,拽握她的胳膊,受他的红色荷包,还对他抿嘴甜笑。
那男人他忆起是谁了,才大婚没些日子的秦砚昭,跑到这儿来无事献殷勤,怎么看都诡谲的很。
徐蓝的神情愈发阴鸷,看着她摩挲着红荷包,怔怔出神,心里头顿时生出难抑的怒意来。
第185章 女儿美
徐蓝依稀记得他躺在红锦褥里,衣衫被褪,有三四个仆子绞干棉巾在他身上胡乱擦拭,那湿滑微凉的触感,让他倍感屈辱的起了反应。
听得一个仆子嗤嗤低笑:“瞧这物干净的很,原来还是个童子身哩!”
另一仆子更是秽语:“唐六公子手段毒辣,怕是此番调教后,这武生自此改江山(术语:雄变雌)也指不定。”
想他徐蓝生于钟鸣鼎食之族,自幼即倍受族中长辈呵护,更得太后宠爱,在京城亦是无人敢招惹的高门少爷,何时竟然沦落至厮般的不堪。
意识渐陷于朦胧,满脑竟还是舜钰柳条儿般柔嫩的腰肢,把他勾的又失魄。
他攥紧了拳,心底起了恨,今日若被唐六公子糟践,此等奇耻大辱,冯舜钰不管你是雌或雄,这辈子休想从爷身边逃开,需得偿一辈子的亏心债。
舜钰窥到徐蓝面庞愈发高深莫测,暗喊糟糕,只怕是凶多吉少,眼儿瞟向徐蓝身后,惊喜的喊了声:“诶!刘学正好呀。”
徐蓝转首看一眼,一缕无聊的秋风拂过,几只雀儿在青石板道上四处蹦哒,尖着黄嘴啄着板缝里遗落的草籽。
哪里有半点刘学正的影子。
上当了!回首只见,眼前人似已知要大祸临头,如兔儿般努力甩动四肢,已跑了数步远。
徐蓝简直气笑了,老虎不发威真当他病猫哩,目光阴沉看着前方,把手上的指节弄得噶噶响,过了半晌才大步缱风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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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亭后有片葱笼茂密的香樟林,中间一条石子漫路,漫路延伸尽碧翠深处,深处的学悟亭三面环雕缕梅花窗。
此时正是六堂授课时,哪哪都无一丝人影,晨时流光静谧,暖阳洒不进亭间内,只得把台阶儿晒得光亮亮的。
舜钰立亭柱前,紧盯着离自已五六步远的徐蓝,见他双手抱肘,面无表情的也盯着她看。
心咚咚跳个不住,这样充满狠戾气的徐蓝陌生又熟悉,陌生与今世,熟悉与前世。
“徐蓝,你莫怪我那晚施你迷香。”舜钰硬着声说:“我来自肃州寒门,只想考科举上朝堂理政事,日后得荣华富贵、光耀门楣。无心亦无意与尔等京城贵爷有甚么挂葛,你也好、魏勋也罢,性子皆嚣张跋扈,横行霸道,有恃无恐,想怎般就怎般,全不顾旁人感受。我的大鸟作何你说看就得看,三番两次将我逼迫,全无羞耻之心。我若说要看你的大鸟,你可愿意”
徐蓝听得她话,面庞愈发阴沉,听得最后忽而冷笑:“你要看我大鸟,旦说一声就好,现脱给你看就是!”
双手即去解腰间革带,舜钰胀红了脸,跺一跺脚道:“昂藏之物岂能随意展露于外人,你不觉羞耻我却反之,这便是你我差池之处。经此一祸你虽有惊却是无险,舜钰请求元稹大人大量把我放过,从今日起,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彼此老死不相往来罢。”
“好个彼此老死不相往来。”徐蓝说的咬牙切齿,即然如此绝情无义,当初是谁先来招惹他的
把他撩拨的不要不要的,现在轻描淡写的说断就断,在他徐蓝这里,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简直气死他了!
舜钰偷偷瞄瞟徐蓝,正欲再说些狠话断他念想,忽得一怔,但见他“刷”的一声,从腰间拔出剑来。
“你你你.....!”想起前一世的徐蓝,舜钰的小脸白了白。
青龙剑身寒光凛冽,徐蓝手持剑柄指着舜钰划了划,噙着嘴角冷道:“性子嚣张跋扈,横行霸道,有恃无恐,想怎般就怎般,全不顾旁人感受。你对我印象就如此麽。”
手
第186章 初冬寒
舜钰赶至率性堂已有些晚,博士管庆林正在授课,皱眉却未苛责,只道下不为例,让她寻个空位落坐。
她扫了四周,倒有些熟面孔,是中级堂季考中,经史兼通、文理俱优者先拔而来。
遂坐在冯双林身边,才摆好笔墨书册,听得管庆林疑惑问:“徐蓝怎也不见影”
崔忠献站起说:“武生今有跑马射骑比试,所以来不得。”
回话间还笑洒洒朝舜钰看来,舜钰噙起嘴角,瞧他神气活现的模样,显见已出情伤,果然自古男儿多薄情,这才几天就好了。
管庆林颌首,拈髯沉吟道:“率性堂生员要至六部等衙门历习吏事,了解施政及处理公文等,促进日后为官从政之能。即日起除讲学及八股授艺,关于吾朝律例及时事皆可拿来策论,以开阔汝等思想眼界矣。”
见众人雀跃,他笑问:“如徐蓝武生者,跑马射骑就不得入堂读书,汝等可畅所欲言,是否需专门设立武学,开设武举”
先提请冯双林来答。
冯双林默了默,道:“设立武学,开设武举,便是要将文武分为两途,轻视天下没有全才。如若至此,那如沈尚书这般文武兼备的通才,将渐之泯灭,故觉不妥。虽吾等习射不若徐蓝武生者精进,但勤学苦练至熟练运用还是可行。”
崔忠献戏谑轻说:“永亭这是第几次夸沈尚书了耳朵听得茧起。”
闻听去的监生捂嘴偷乐,冯双林似也听清,却面若常色,不去理会。
管庆林朝舜钰看来,问她可有话要说。
舜钰站起身,想了稍许,启唇道:“吾朝五年五月时,诏令国子监生练习射箭,由礼部制订习射仪式、礼节颁布于学校,并于二十年时命国子监建造射圃,发监生弓箭以彰显重视。况且文可以经世治国,武可以戡乱安邦,皇上希能得出将入相之才,使国之永享太平。”
崔忠献见舜钰言毕,也起身作揖说:“我与他二人观点不同,《师说》有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尔等走文官仕途,即便现今骑射熟练,日后也不见得有用武之地,如徐蓝武将者,在沙场总不至念一册《四书》《五经》,即可吓退敌将一众罢!”
众人听得哄笑起来,管庆林又点旁监生继续议题。
舜钰忆起前一世,太子朱煜登基后,礼部奏请设立武学,开设武举,他倒是有意允之。
首辅沈二爷呈递的票拟却是不允,她记得小票墨书写答:三代以上,士之学者,文武兼备,故措之于用无所不宜,岂谓文武异科各求专习乎!
她替太子批红,也答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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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过早朝,又去内阁议事,直至晌午十分,沈泽棠才得回至吏部衙门。
看得桌案上摆了两个攒盒,沈桓替着揭盖一看,一盒是甜软糖食,一盒是细巧果品,叠堆的满满当当。
沈泽棠正在吃茶,也瞟眼过来,问徐泾是哪来的断不是府上老夫人送的,知晓他不能吃甜食。
徐泾笑里含深意:“是兵部右侍郎夏大人遣人送来。”
沈泽棠嗯了一声,让他拿下去给吏部众人分食即可,却见徐泾不动,看看他的神情,有些奇怪的问:“你可有话要说”
徐泾啧啧道:“二爷贵人多忘事,可还记得周忱之子丧礼宴上,徐阁老乱点鸳鸯谱”
沈泽棠顿时想起,随口问
第187章 问历事
沈泽棠把名册已翻看大概,听得宋沐如是说,平静道:“有国者执政治国,选拔贤能,倒毋庸拘泥甚么形式。科举入仕打破膏梁、寒素之界,以文取士,使得野无遗才,自有它的公平公正处。从国子监历事考核为官,虽官职卑小,却已悉为官从政之能,怀才能者三五年也可升至高位。皆是正途出身,无所谓优劣。”
见宋沐老脸有些讪讪,他便温善地岔开话:“方看名册中有几监生,依其才能,所分拨诸司不妥,我倒有些提议,宋大人可采纳。”
“冯双林置吏部觉不妥,其虽才华熠熠,却不善与人交际,可分拨至礼部,历习天下礼乐、祭祀、朝会及燕享之政令,应对其大有裨益。”
宋沐拈髯颌首:”双林脾性孤寡,至礼部历练甚好。“
”至于崔忠献置工部.......!“沈泽棠提点:”他是高丽皇子,又是昊王小舅子,为得避嫌妨疑,倒不宜来诸司历事。”
宋沐忙道:“我与你想的一致,怎奈魏国公三番五次将我叮嘱,实在莫可奈何。”
”不如也放礼部罢!让他习吾朝民风礼俗,懂敬神祭拜,朝会筵请外臣等,倒也适合他。“
听得此话,宋沐笑道:”此二人性子南辕北辙,李光启那老儿只怕有得烦。“
沈泽棠端起盏吃茶,默了会问:“还有个冯舜钰,怎名册里未曾瞧见“
司业吴溥在旁听了半日,此时笑着插话进来:“冯生在名册十三页四行占二处。”
拿起名册欲再递上。
“你倒记得清楚。”沈泽棠看他一眼,噙起唇角,摆手不接名册。
“哪是他记得清楚。”宋沐只是摇头:“那冯舜钰牛皮糖缠人的功夫,国子监内无人及他。”
吴溥亦赞同:“原是将他分拨吏部通政司历事,通政司掌出纳帝命,通达下情,奏报四方臣民实封建言、陈情申诉等。冯生论判诏诰皆出众,唯策论稍逊些,入通政司得见民间疾苦,倒能阔眼界长见识,磨练其心志。“
”此想法甚好!“沈泽棠听着颌首。
”冯生却不肯。“吴溥继续道:”他要去大理寺历事,说那里掌‘审谳平反刑狱之政令’、‘推情定法’、‘刑必当罪’使狱以无冤,要做包公狄仁杰此类人物。“
“那她怕是要梦灭。“沈泽棠搁下茶盏,说的漫不经心。
吴溥微怔,不知他此话是何意,遂笑道:”以冯生之才,倒也未可知。“
沈泽棠转而问起徐蓝,怎会分拨他去五军都督府,而不是兵部。
宋沐解释道:”从如今职权来判,兵部掌调兵权,而统兵权则握于五军都督府,每逢有战事,皇帝皆从五军都督府里任将为帅,可见那是个卧虎藏龙多能将之地,徐蓝去得悉兵熟法,倒能增其文韬武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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