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页里非刀
顿了顿,又道:“诸位大人即不愿提起那日承诺,想必自有难言之隐,冯生单薄历事之身,只得姑妄受之。然刑部张侍郎已去吏部替冯生讨奖赏,虽不得入大理寺为官,但绩效勤谨,还烦请诸位大人核过。”
语毕,扫众人默然,再不多话,索性复又作一揖,抻直腰背离开。
待那身影迈过门槛消失不见,杨衍瞬间沉下脸来,朝姜樊二人冷笑:“瞧冯生话里阴阳怪气,你我倒成背信弃义、恃强凌弱的小人了。”
姜海踌躇着说:‘那日冯生确实提过其愿,才肯男扮女装去查案.......。“
樊程远打断他的话:“姜少卿莫因冯生常随你左右,就乱了心性将他偏袒。”
此话听来十分刺耳,姜海目中燃火,粗着喉咙嚷:“樊程远,我可无甚么断袖之癖,你有此瞎想的功夫,不如勤钻政业,冯生仔细说起来,有时办得事可比你得体.......。“
樊程远顿时老脸红胀,欲待驳斥,杨衍已硬声叱责:“为个历事监生,你俩品级大员在此争斗,不觉有辱斯文麽”
训得二人讪讪,他继续道:”那日是有承诺,可也并未说即刻兑现,入吾大理寺为官,冯生还待考察,现即然刑部都替他去讨赏,若吾等无所表示,倒显无容人之量,给他绩效勤谨就是。“
即挥手让他们退下,案卷有些看不进,端起茶盏亦吃的无味,想起在百花楼吃徐炳永的饯席时,乍见冯舜钰时的惊鸿一瞥,竟是比女子还娇柔水媚。
看着冯生朝自已过来,却被沈尚书半道劫去,强抱坐于腿上,挟筷哄他吃糕饼,喂他吃薄酒,甚或至后一把抱起去卧房寻欢。
他冷眼旁观,满心皆是鄙蔑,却含杂一缕说不出的滋味来,待要去捕捉时,又“嗖”的消逝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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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海剔着牙、哼着小曲,穿过秋叶式洞门,瞟到舜钰同四五新来历事监生,围着池塘看稀奇,他也探头张望,难得天气晴好,一块圆石上,一只乌龟摊着白肚皮,在晒日阳儿。
他便朝舜钰招手,舜钰撇了众人,笑容满面的过来,问他有什么事儿吩咐。
姜海觑着眼看她脸色:“倒是高兴,可是心底气平顺了”
舜钰依旧笑道:“这里人性险薄,色厉内荏,秉的是毁誉出其爱憎,威福发于喜怒此等主张,我不过区区历事监生,如浮萍无根,落花无塜,被人推来搡去的,自认秽气就是。”
“瞧这话说的,还是摒着口恶气哩。”姜海低声抚慰她:“我悄悄讲给你听,你也不用上火,绩效勤谨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只要勤勉历事,多建功绩,入大理寺为官只是时日问题。”
“承大人吉言。”舜钰恭敬回话,神色看不出喜怒来。
姜海笑嘻嘻的去抓她的手。
舜钰警觉,迅速把手背至身后,咬着下唇瓣不高兴:”大人这是作甚“
小桃子惯会装,沈大人摸得,他就摸不得
姜海收回手,看着她道:”躲甚,我又不好龙阳
第贰肆贰章 求沈桓
舜钰打起退堂鼓,正欲离开,却见吏部衙门内,沈二爷披着黑色大氅,被一群官员侍卫簇拥着走出来。
他敛起惯常的温和儒雅,蹙眉冷目,神情严厉,很不好惹的样子。
舜钰更后悔来的不是时候,迅即抬袖掩面,拾阶而下,恨不得再生两条大长腿。
却听有人高唤她的名字,无奈止步回身,沈桓已匆匆到了跟前,只道二爷命去说话。
舜钰边走边嘀咕:”来找你有点事儿,怎就不见了人。“
沈桓也没好脸色给她,百花楼卧房里他与暗卫暗藏,虽不敢瞟眼看,却听的分明,那床榻吱嘎吱嘎的摇晃,二爷压抑的喘息混着小桃子的嘤嘤娇咛,声声入耳。
他们灰败着脸面面相觑。平日里小桃子小桃子的叫,纯属玩笑,那是二爷让放出的风儿,谁成想竟弄假成真了。
跟随沈二爷左右数年,看其娶妻生女,夫人别离,自此修身养性过得淡汩,结果再开荤,竟是跟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
这心底哪哪都不自在,更况不晓得谁偷告了老夫人,晚间的一顿盘问得要人命。
没好气的瞥一眼舜钰,闷声道:“没廉耻的小油花,爷爷我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舜钰有些莫名其妙,暗忖今真错翻了黄历,看晃了吏部风水,实该躲着这拨人才宜。
正想着已近至沈二爷跟前,她作揖见礼,听得问所来何事。
舜钰忙道:”并无大事,只是寻沈指挥使有些话儿要说。“
沈泽棠抿了抿唇,淡淡朝沈桓看一眼,却也不再做停留,和二三穿青色公服的官员低语聊谈,辄身直朝官轿而去。
舜钰松了口气,从袖笼里掏出四方纸包,揭开,里躺几个果馅椒盐酥饼,小巧精致,撒满白芝麻粒。
她朝背对自已的沈桓腿弯狠踢一脚,看他炸了毛般惊跳转身,欲龇牙骂人时,才把酥饼举他面前,笑眯眯地:“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沈桓中饭未吃,正腹擂如鼓,板着脸拈块,凑近嘴前咬一大口,嚼得满齿生香,眉毛挑了挑,别说,味道真不赖。
舜钰看出他爱吃,心里很高兴,把酥饼连一叠纸齐塞进他手里。
沈桓好奇去看那纸,绘的是东北城角王姑娘胡同地形,在胡同口画着处酒肆,名唤盛昌馆。他抬眼斜睨舜钰,问这是甚么。
舜钰笑道:“你吃的酥饼就是这家卖的,那酒肆里可不单有这个,还卖原汁原味的老鸡汤,大片肥嫩的水晶鹅、香喷喷酥烂的猪头肉、肚里满籽的鲜鱼,各种干红辣椒爆炒的山野味儿........。“
”王姑娘胡同有家忆香楼,远近闻名的很。”沈桓打断她的话,有些嫌弃的再看看那张纸:”这是什么鬼玩意!“
随手就扔飞一张。
舜钰忙俯身捡起来,捋去上头沾染的灰尘,沉下脸儿看他,咬了咬嘴唇:“这是我一笔笔熬夜绘的,你还乱扔.......。“说不下去,眼眶忽然泛起红来。
”........大老爷们哭鼻子,像甚么样。不是故意扔的.....手滑!“沈桓慌里慌张的朝沈二爷处望,还站在轿边同清吏司郎中聊话,似乎没注意这边。
一个大喘气,抢过舜钰手中的纸,仔细看看,皱着眉头问:”还要你画这玩意这酒肆你开的“
”我弟弟开的。“舜钰不想理沈桓了,让他把纸连同酥饼一起还给她。
“你还有弟弟”沈桓颇惊诧。
“......要你管。“舜钰狠声狠气的,眸光却愈发的晶莹欲滴。
沈桓已敏锐察觉到,沈容若有似无的朝这边瞟来,轻叫了声祖宗,开口道:”可是让我去那里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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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贰肆肆章 深布局
舜钰暗自苦笑。
前世里听闻过杨衍的威名,好书画,喜舞歌,有权谋,多机变,心怀叵测的人物。
今终见识他的手段,确是自已远不能及的。
杨衍瞟她默然不语,浅笑道:”不过我素来认为,自有天地便有阴阳,夫妻始于五伦才是正道,哪怕是妓楼娼寮寻风月,桑田阡陌暗苟且,虽淫邪败坏,倒底是男女之欲,不足为奇,而偏生有种人,将男作女,好后庭之嬉,近来京城更把此题为翰林风月,强要附庸风雅,实令吾等文人愤懑,翰林怎能污化至此,吾尤为厌憎。“
他敛起嘴角说:”冯生即然想入大理寺为官,需得遵从吾的规矩,把龙阳癖收起,与沈尚书断了来往,你若能允可,即日便将你呈报吏部文选清吏司作籍。”
舜钰瞬间下定决心,咬咬牙作揖:”谢杨大人提拔之意,冯生如若能得此职,定谨遵其责,以已之力,推情定法、刑必有罪,使天下无冤状。“
”好大的口气。“姜海嗤笑一声。
舜钰装没听见,继续道:”外传在下与沈尚书有龙阳情,实是子虚乌有之事,大人且看,总有不攻而破之日。“
杨衍岂会信呢,他不置可否的吃茶,又随意说了会话,便命冯生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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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猩红的毡帘掀起又荡下,舜钰背影一恍不见,卷地风顺缝乱入,吹的火盆里簇簇炭星熄了又燃。
姜海见无人,方低声不平道:”寺正为五品官,秩品说来不高却也不低,陈肖为官八年才得寺副,冯生不过历事监生,初踏官场就许高位,怕是难平众怨,下官总觉不妥当,还望大人三思........。“
杨衍所吃药汤中,有人参天麻等活血之物,此时药性显,白面泛起一抹晕红,他打断姜海的话:“你可知皇帝召沈大人入宫所为何事”
姜海突听此问,怔了怔才说:“下官不敢妄肆揣度圣意。”
“你我私话,不必虚与委蛇。”杨衍皱起眉宇,看他的眼神有些犀利。
姜海讪讪微笑:“徐阁老如今罢官遣乡,首辅之位空悬,沈大人贵为内阁次辅、吏部尚书又兼东阁大学士,此位非他莫属,皇帝召他大抵也是为这事。”
杨衍沉吟道:“数日前早朝间隙,我偶听徐阁老在逼问太医,皇帝病情如何。那秦院使话里支吾不详,再观如今皇帝气色,恐是春秋不豫,朝号将改。而太子与五皇子帝位之争,已愈演愈烈,坦城说来,实为内阁群辅与司礼监阉党的博弈。”
姜海插话进来:“如今徐阁老被皇帝罢职撵出京城,朝堂官员多有转投五皇子麾下,只怕太子终将孤掌难鸣。”
“你莫看表面文章。”杨衍点到为止。
在百花楼为徐炳永饯行那晚,沈尚书抱起冯生走后,他特与自已说了一番话儿。
这朝堂之上谁没个狼子野心呢,他杨衍也有,只是清高又倨傲惯了,不爱现于众人眼前而已。
默了默命姜海道:“你把冯生提寺正撰册,今日就交至吏部签核,我倒要看看沈尚书欲待何为”
再看姜海仍旧一脸糊涂,叹口气解释:“你不也说,区区历事监生,却委以五品官阶,易遭众怨麽。我便把难题抛与沈尚书,若他顾着与冯生情爱,签核通过,吾就让言官奏疏弹劾,使他政绩有污,威势扫地,扳不倒,也让他首辅的位子难安
第贰肆伍章 雪埋情
舜钰挑净面条子,又小口喝了半碗汤。
她恰面窗而坐,观那雪下得大了,飞似柳絮,飘如鹅毛,听得嘎吱嘎吱作响,即有前后两顶青帷暖轿抬过,跟随行走的侍从,一肩拂满乱琼碎玉,眼睁睁看他们打门前过,却不曾停下,直朝忆香楼奔去。
忆香楼那窗透人影幢幢,饶是风光,而盛昌馆里没有吃客,秦兴与纤月说不完的话儿,田叔则隐在暗处吧嗒着旱烟锅子。
舜钰便道即然无人来,不如早些打烊,放下猩红暖帘,盆内添上兽炭,再铜炉里熏了沉水香。
梅逊去后厨,用铁钳扒拉柴火堆,底埋着红薯玉米,被烘的软糯喷香,他用盆装了,拿进店里搁至桌上。
肃州深冬寒冷,晚间孩童嘴馋,冯爹爹便会在火膛中烘这些,给他们吃着玩儿,那段日子虽过的清苦,却满是人情浓味。
一众围桌而坐,田叔炖了壶好茶来,热滚滚的,给每人面前的青花碗斟上,吃着喝着看着外头雪景,倒也算是浮生偷得半日闲。
田荣一时兴起想拉他的胡琴,被秦兴止了,只嫌弃道,嘶啦嘶啦的如扯锯,莫唬着纤月肚里的宝。
众人哄闹起来,田荣也笑了,他的儿田濂,可拉的一手好胡琴。
遂朝舜钰看来,欲言又止:“......主子琵琶弹的好,许久没听过了。”
舜钰知他想到了甚么,心底滑过一抹酸楚,让秦兴拿过挂墙上的琵琶,边拨弄调弦,边沉吟会儿,缓缓音调自指尖流溢,弹一曲《夕阳箫鼓》,韵律柔婉,情调安宁,绘出一幅良辰美景图。
窗外大雪积厚,压得棚顶簇簇响动,室内却如时光凝住,每个人默不吭声儿,神情皆有些瑟然。
琵琶声倏得嘎然而止,听“吱扭”拉门声,皆扭头望去,帘栊已被打起,率先进来的男子,竟是沈二爷,他很高大,又披着紫貂皮鹤氅,显得十分清隽儒雅,携进一团湿冷意,后又跟进**个行动敏捷的侍卫,拍打着满身的雪渍。
舜钰有些诧异,忙放下琵琶,上前去作揖见礼,沈二爷神情若常,只是道随意。
沈桓搓着手掌,把四周打量一圈,深叹口气道:”此地怎这般落魄,竟是一个吃客没有“
舜钰脸儿红了红,有些心虚的辩解:”原是有的,都怪我懒怠,提早打了烊......“
正瞧到沈二爷看过来,那目光好似已把她洞穿一般,抿抿唇说不下去了。
沈泽棠笑了笑,嗓音很柔和:”有什么就弄些来吃即可。“
秦兴已细察半晌,懂得是小爷官场同僚来捧场,瞧阵仗还是个大官儿,忙朝纤月梅逊使眼色,几人上前招呼侍卫落坐,又倒茶奉水伺候,田叔已朝厨房踱去。
一瞬间店面如盘活,笑语喧阖起,开始有些热闹了,舜钰请沈二爷去楼上雅房,那里更清静。
沈泽棠微摇头,径自朝她方才的位子而去,撩袍端坐下来,纤月适时捧来铜盆水,请他盥洗。
沈二爷净过手,瞧到桌上搁着笔墨,及《受十戒文》,遂顺手拿来默看。
沈桓把那盆红薯玉米端过去,给众人分食,他边吃边朝舜钰道:“刚才可是你弹的琵琶,看我们顶冒风雪来的份,你好歹唱个曲慰劳。”
舜钰也爽快,把琵琶搁腿上,只问他们想听什么曲牌,沈桓指指沈容,笑嘻嘻地:“老夫人身边的红禧,昨绣个荷包送他,不领情也算罢,还给扔池子里,气的那丫头当场就哭了。你就唱这个,莫整那些阳春白雪,来点接地气的就成。“
舜钰把琵琶轻弹,唱道:”昔君视我,如掌明珠;何意一朝,弃若沟渠;昔君与我,如影随形;何意一
第贰肆陆章 情丝缠
沈二爷来言去语,总是内藏机锋,舜钰听得心思紊乱。
欲待鼓起勇气,小心试探一番,又见他唇边笑意微浮。他说:”若你觉得......它是首定情诗,那便就是了。“
定情诗......舜钰只觉得心突突的厉害,勉强道:“大人玩笑话,我生长于蒺藜从内,怕近不得苍柏树下。”
再加了句:“定情多为男女风流,你我皆是飞雄,又无龙阳癖好,何来定情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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