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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绯闻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页里非刀

    沈二爷眸中光影闪烁,半晌才道:“你应知我的能耐,可让蒺藜里牡丹滴露,飞雄屈娇变伏雌.....。“

    纤月恰端一小碗老鸡冬笋汤搁桌上,他便笑着不说了,只把冒着热气的汤往舜钰面前推。

    舜钰端起汤,小嘴轻吹,脑里却乱糟糟的,沈二爷博学多儒雅,怎会说这样露骨的话,牡丹滴露......淫词艳藻到不行。

    徐泾走过来,看一眼舜钰欲言又止,沈泽棠道无妨,他这才低声禀报:“有人从江西吉安传来奏本,与徐炳永所说无异,那里山林茂密,民风悍野,如今更是叛乱迭起,朝廷屡剿不能。“

    沈泽棠沉问:”那江西总督高海呢,他行事如何”未等徐泾开口,又阻道:“回去再说罢。”

    舜钰竖耳听着,徐泾辄身去取鹤氅,但见沈二爷放下手中筷箸,似乎要走的样子,忙把手中汤递给他。

    沈二爷微怔,看着那碗汤不接,再眼神濯濯移她的脸上,猜不透再想甚么。

    舜钰暗道怎和杨衍一个德性索性把碗放嘴边抿了口,又递给他,语气带些嗔怪:“瞧,吹凉了!作何不信我”

    她知道自已此时憨媚的样子.....有多招人疼麽!

    沈泽棠的笑容愈发深了,伸手接过瓷碗,无意碰触到她的指尖,心底陡起几许温情。

    不告诉她了,其实他是觉得这汤煨得金黄鲜浓,看她面色有些苍白,推给她吃了补身子的。

    舜钰看他拈勺舀汤喝,犹豫会儿,终开口说:“大人还是忘记那题诗罢,爱欲于人犹如执炬,大人若要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沈泽棠淡淡不语,端香茶漱了口,接过徐泾手中鹤氅,披上肩膀要走,走几步又顿住,让舜钰到跟前来。

    看她娇小的只抵自已胸前,仰起的眉眼如水墨桃花,微俯身朝她笑:“即便我的手被火炙伤,你也会替我包扎不是?!“

    “..........。“舜钰一时没缓过神,待回味过来,沈二爷已被簇拥着出得门去。

    太自作多情了罢!

    她扭头朝窗牖外望去,檐上红灯笼映得光影迷蒙,四人抬大轿后跟数名侍卫,一晃便再也捕捉不见了。

    而忆香楼三层之上,杨衍与姜海靠如意菱花大窗而坐,因要看雪,命侍童拿叉杆撑起窗头半开,幸得炭火烧的猛烈,倒不觉冷寒,二人吃酒笑谈,半途间有唱曲携琴的伶人来助兴,这忆香楼如今是何等去处,那伶人亦是百技压身,亮得副好嗓子,再观彤云密布,赏那琼花飞舞,倒是别有一番惬意。

    窗对面便是原要去的盛昌馆,杨衍不经意瞟过,见那处门内,有人从里头稳步走出,披着鹤氅,气势威严凛冽,侍卫随跟前打伞替他遮雪,一乘青檐黑帷暖轿抬至他跟前,又有侍卫打起轿帘伺候其入轿。

    杨衍皱起眉宇,那人竟是沈尚书,心底颇吃惊,暗忖这盛昌馆到底是何去处,连沈尚书都不顾雪地难行而来。

    于是就留了意,过半个时辰后,雪渐小了许多,有个人撑柄蓝色油伞,独自冷冷清清立在屋檐下,虽是无月深晚,却是银装玉砌,反看得分外清明,不是冯舜




第贰肆捌章 心难猜
    但见那女子侧颜,颊腮透着潮红,眸光水蒙,鬓间碎发早已汗湿。

    明明才缱绻交缠如生死相抵,这一刻便就清醒了,男人黯下眉目,笑容晦涩又薄冷:“......就这麽不甘愿!”

    话未落呢,却猛得将彼此嵌的更紧深,女子痛得娇嘘难忍,嗓音绵软里气怒不能:“无赖。”

    忽然听得“梆梆“打更声,如捶在耳畔,沈泽棠大惊,直直坐起,闭了闭眼眸再睁开。

    依旧身处耳房中,自已难捺的喘息打破一室的寂静,烛火残烟正袅袅散尽,火盆里兽炭还闪着猩红。

    他朝窗外望去,棂格透进清光来,却原是落了一夜大雪,天地间皆白茫茫的。

    沈泽棠再无睡意,虽如看客旁观春浓风月,但那个他是自已,就得另当别论了。

    腿间很不舒服,他穿履下炕,外头侍卫听得动静,沈桓掀帘进来:“天色还早,二爷可再歇会儿。“

    ”不了。“沈泽棠说话有些暗哑,只让去净房准备热水,沈桓观他神态有些许懒怠,遂不多言,得命退下。

    有侍卫端来新炖的香茶,他便吃了几盏,再看了会佛经,这才朝净房而去。

    .........................

    天边泛起鱼肚白,残星冷月还犹自挂,三两不畏寒的雀儿在雪地里蹦跳啄食。

    沈泽棠走至官轿前,抬眼瞧见舜钰沿着御道,打吏部衙门前过。

    心思一动,命沈容去唤她过来说话,她小跑儿过来,不慎脚底打滑,挣扎两下还是扑跌阶前,赶紧爬起,到他面前,佯装镇定的作揖见礼。

    一串动作倒也流畅。

    沈桓原想仰天长笑的,却见沈泽棠面容端严,只看着舜钰无语,他便不敢,垂头辛苦摒忍住。

    沈泽棠看着她颊腮不知因寒冷,还是害羞,嫣粉粉的,像初春新绽的桃花,听得她在问:“大人寻冯生可有甚么吩咐”

    刻意的压嗓说话,怕显女儿柔细,他在百花楼听过她哼唧吟唱,那声音........。

    沈泽棠眸光蓦的幽黯,看着她出了会神。

    舜钰有些疑惑,又道一遍:“大人寻冯生所为何事”

    ........半晌,才听他开口,却是问:“昨我们走后,可还有人来”

    舜钰怔了怔,叫她来就为问这个害她摔一跤儿,略思忖,抿着嘴逞能:”后来又翻两桌席。“

    其实是骗他的,大雪天的夜晚,哪来的食客呢。

    沈泽棠颌首,似乎相信她的话了,默过少顷,看下天色,平静道:“我要去上早朝。”

    ”.....哦!“舜钰应了声,又觉哪里怪怪的,小心翼翼加一句:”那沈大人好走。“

    ”你也莫再摔了。“沈泽棠语毕,即撩袍端带入了轿里,轿夫利落的撑起滑竿,踩着一尺厚的雪稳健的走了。

    目送轿子终是没了影,舜钰才满脸懵懂看向沈桓:“沈大人叫我来倒底因何事呀”

    沈桓自已都蒙着呢,沈二爷何时与人说话,这般无聊透顶过。

    ”没事就不能叫你”他打了个呵欠,辄身朝衙门里走,昨晚没怎麽睡,趁二爷上早朝间,他去补个眠先。

    ..........................

    杨衍坐于堂前,众官员依次坐两边官帽椅上,此次来送复审案卷的,竟是刑部右侍郎张暻及员外郎叶向高。

    冯舜钰去给他俩斟茶,张暻瞄着她有些恍惚,褐色宽大的历事袍,绾髻戴蓝巾,不过清秀小书生模样,实难想像那晚怎生的娇花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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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贰肆玖章 游春图
    议案毕,姜海让舜钰随他去少卿堂,两人穿园过院,边走边聊。

    屋檐的积雪被冬阳晒融,顺着青瓦沿滴滴嗒嗒,一株梅树花骨朵儿缀满枝,粉墙上跳着七八只麻灰雀儿,唧唧啾啾个不住。

    舜钰歪着头问姜海:“杨大人今日怎又把我厌恶上了却不知是哪里未做周全!”

    姜海笑了笑:“他就是那脾性,喜怒流于浮表,过些日子即好,你不用太介怀。”

    说至此,忽然目光炯炯看向舜钰:”你提寺正的选用簿已交吏部,可知我费了多少口舌替你说情”

    舜钰心如明镜姜海要说甚么,她捺起性子以退为进的筹谋,就是再等此刻。

    依旧装傻,笑眯眯地:”大人此后若有用得冯生处,定然在所不辞。“

    ”莫说此后,就是现在。“姜海一脸得逞的表情:”那幅《游春图》我今特意带来,你看看如何装裱,才可恢复原貌。”

    舜钰很是吃惊:”那幅古画,大人竟还未找良工装裱秋季天干物燥,最适宜裱画,而现是寒冬落雪,气里潮湿,用糨子难干易霉,怕是要费许多周章才成。“

    姜海叹息一声:“寻过些良工,索资天价也罢,还不敢说能裱出原貌七八。听闻我哪里敢动,宁愿守着这残破旧画,也不能让劣工揭损裁毁,使之消亡与世。”

    “那大人怎独信我”舜钰有些好奇。

    姜海笑说:“你修复的那尊踏马飞燕坊间已传遍,只道技艺超群,与原貌无差二异,青铜器能如此,更况裱画。”

    “大人此话差矣,青铜属硬器,除锈打压粘合雕花,只要技法及手劲力度,糙些无谓,而古画多绘与宣纸或绢帛上,轻软易碎,良工要细心谨慎,行动更需如履薄冰。”

    听得此话,姜海伸手去揽舜钰的肩膀:”怪道杨大人说你伶牙俐齿,这嘴儿果然令人稀罕。”

    舜钰朝边躲开,索性站在廊上不走了,只蹙眉道:“冯生不喜与人勾肩搭背,大人在如此,那幅画儿不看也罢。“

    姜海暗哼哼,前与杨衍吃酒到酣醉,听他讲起百花楼那晚,沈二爷性起,直接抱冯生入了房,有去窗下听觑的说起,里头气喘呼呼的,竟是**个不住。

    在他面前倒装得清高!姜海撇撇嘴,求人倒底气软,只得按着心性,含糊道本官可无龙阳癖,转而说起旁的来。

    这般你来我往间,已进了少卿堂,姜海从架上取出个大红金枝绿叶百花字画锦盒,小心把里头的画倒出,再摊平了摆桌上,招呼舜钰进前来观看。

    舜钰低眉垂目打量着《游春图》,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凄楚悲凉之色,似又回到田府花厅中,婢女素手展拿此画,她与兄姐簇围一块,听父亲指着画儿细细品鉴,母亲坐在剔红短榻上,逗着架上的绿鹦鹉,将素日所喜的诗词教它念,那时忒愚笨,教一句就翻白眼儿。

    “冯生怎哭了”姜海略有些吃惊。

    舜钰索性抹把眼睛,勉力笑道:“心中疼惜缘故。这幅游春图有装裱过的痕迹,少则可持十五年内不用翻裱,哪想却毁损的如此快,又是霉点又是蛀洞,还有鼠咬........“

    她忽然顿住,画卷右下方,一片坡陀花树处,虽娇然绽艳,却觉色泽诡异,伸手翻看背面,竟赦然有枚血掌印。

    那掌印五指并拢、骨节分明,拇指处有套扳指的痕迹,并不显慌张匆乱,似刻意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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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贰伍零章 惊闻事
    恰司丞苏启明派人来寻舜钰去刑部,优童案杨衍命他俩听任张侍郎调遣,直至案破。

    舜钰朝姜海作揖告辞,观他只拧眉低首一径看画,撇嘴不理睬。索性辄身,不紧不慢朝外走。

    待一脚要跨过门槛,听得身后传来悻悻声:“答应你就是,若把此画有所毁损,你这条命就甭想要了。”

    舜钰暗松口气,扭头朝他微笑:“上趟太子也如是说,冯生现不好好的。大人哪日把银子付了,我便哪日开始装裱,此画已是再耽搁不得。”

    “就是这么的猴精,你走!”姜海气狠狠的挥手,舜钰咬着下唇瓣儿,满脸悦色的出堂,沿着廊朝外走,正巧见秦砚昭穿着绯色公服、领着随从迎面而来,多日不见,他的眉眼似比往昔更深沉些。

    舜钰无处躲避,只得退让一侧,待他走近,俯身行礼,神情很平静。

    秦砚昭去广东督查水利昨晚才回,思念舜钰入骨,一早入工部同尚书述职后,抽个空即朝大理寺而来。

    却见舜钰眉眼冷淡,心底火般的情意瞬间如雪水浇淋,喉头有微微苦涩,又见她欲要擦肩而过,想也不想攥住她的胳膊,低说:“多日不见,就不能同我说几话麽”

    那声音暗哑,其中失落不遮不掩。舜钰嚅了嚅嘴,终顿下步来,只看着朱红廊柱:“我得随苏大人去刑部,表哥长话短说罢。”

    到底还是心软了!秦砚昭渐渐噙起笑容,看她有些瓷白的颊腮。

    记得前世里,舜钰每逢冬日就很畏冷,总懒懒的围坐熏笼上做针线,刘氏也惯着她,不派她旁的活儿,他那会每每见了很鄙蔑,一个丫头竟娇得跟小姐似的。

    意念动,蓦得去抓她的手,果然凉的不见热气。

    舜钰猝不及防,回过神来把手一甩,蹙眉恼了:“表哥既然无话说,恕我不能再奉陪。”

    秦砚昭笑了笑,从袖笼里掏出个蓝玉簪子,雕着碎花很精致,递给她:“一直见你戴着那银簪子,特意挑的送你。”

    舜钰把手背至身后,嘴里道不要:“我就欢喜这根银簪子,就欢喜日日戴着它。”

    秦砚昭看她这别扭样子,心就软的跟甚么似的,把簪子往她腰间革带一别,嗓音很柔和:“......母亲很是惦念你!”

    舜钰低头看着脚尖,心底泛起一阵愧疚,刘氏时常会托纤月,送些吃食衣物或银两给她,是真心待她好的。

    遂轻轻颌首,再也不答他的话,径自走了。

    ..........................

    杨衍坐在堂前处理公案,听得侍卫回:“工部左侍郎秦大人来见。”

    他忙道快请,略微踌躇,还是站起身亲自朝门前迎接,但见秦砚昭领着随从进来,二人见礼,杨衍先笑道:“听闻你去广州治河,这一别数月,总算是平安遣回。”

    即招呼他落坐,命人捧滚滚的茶来。

    秦砚昭同来的随从,往二人间的香几上,搁下个鎏金黑漆的扁圆盒子,看去沉甸甸的,顺手把盖揭开来。

    里躺一个牡丹长春花的茶壶,及五个同花色的小盖钟,色彩明亮鲜艳,再京城倒从未见过这般瓷器。

    不待杨衍发话问,秦砚昭笑着开口:“这名唤织金彩瓷,以色彩绚丽、高雅华贵为特色,是南边的特产,杨兄素以品味高雅闻名,特带来赠予你。”

    杨衍心中很中意,嘴上却兀自谦让:“无功不受禄,怎好意



第贰伍贰章 陈瑞麟
    舜钰才看过优童尸,很是没胃口,只拿了几颗脆甜的大冬枣慢嚼,张暻等人则盛饭挟菜喝汤,吃得狼吞虎咽,中途又叫一盘酸萝卜炒野鸡崽子,梅逊来问可要吃酒,叶向高挣扎半晌,才道公务压身还是算罢,来一壶银针茶解腻就好。

    待吃饱喝足,也不多逗留,一众随即乘马车来到樱桃斜街,不知因是白日里、还是优童案关系,整条街闭门闭户,冷冷清清的鲜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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