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页里非刀
随即用力扯回衣袖,跟在那长者身侧,至沈杨二人面前跪拜,婆子上前搀了哭泣的霍小玉回位而坐。
沈泽棠不动声色打量他:“你真叫赵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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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离魂症
借尸还魂!
众人表情复杂变幻,有人半信半疑,有人惊魂惶惶,舜钰心神恍惚,看沈二爷倒是很平静淡然的样子。
杨清首个跳起来,言语带着薄蔑:“刘太医莫打诳语,万事万物追根溯源总有定论,即为医者,怎能查不出病症,就归为鬼怪神谈,这样的神医敬谢不敏。”
刘宗元冷笑一声:“既然杨大人瞧不上老夫,大可另请高明,告辞!”怒冲冲起身便要离去。
沈泽棠微笑着挽留:“杨大人一时心躁,刘太医请勿见怪,吾等洗耳恭听你的高见。”又朝杨清道:“事态扑朔迷离,为官者更应心清智明,取百家言总比钻死胡同好。”
杨清不再言语,刘宗元拈髯这才慢慢道:“‘借尸还魂’还谓‘离魂症‘,即亡魂复生与其他人身上借以生还,无原主所有记忆,只记得自已身前诸多事。”
他看下赵忠,叹口气:“若真是如此,老夫去不去’乐善庄‘都无谓了,魂身分离,你家小姐怕是已故去。“
”小姐.......。“赵忠听得心肝胆颤,腿软得瘫坐椅上,面若死灰。
沈泽棠沉吟稍许,看向杨清说:”如刘太医所言,借尸还魂者只记得自已身前诸多事,那霍小玉真换了魂魄,应对‘乐善庄’及闺房琐细了如指掌才对,需得再审问确真伪。“
杨清大为认同,立即要唤霍小玉过堂,却被沈泽棠阻了:”她对你我已生恐惧之心,怕再问话所答失偏颇。“
再转而朝舜钰吩咐:”带赵忠去霍小玉舱房,由你将她详尽审问,以甄别身份。“
........................
舜钰身后跟着赵忠,直朝霍小玉舱房而去。
沈桓笑嘻嘻地迎前:“小桃子还生我气哩”
舜钰不理,狠踩过他的皂靴面,目不斜视走过,背后低哼嗤笑连片。
叩了舱房说明来意,半晌后婆子开了门请他俩进来,霍小玉坐在床沿,用手理了理微乱的发鬓,眼睛红红地欲起身见礼,舜钰摆手道不用,在侧旁的椅上坐了。
婆子捧茶来,舜钰接过掀盖吃两口,听得霍小玉说:“这茶很是粗劣,官爷莫见怪。待至了镇江,正是明前茶上市时,口感最佳是吟春碧芽,滋味鲜醇是茅山长青,还有茶农偷卖上贡的绿杨春,形如新柳,翠绿嫩匀,冲泡后香气清雅,官爷定要一试。”
舜钰搁下茶盏,看着她微笑不语。
霍小玉脸红了红,有些羞怯道:”我爹爹酷爱品茶,平日常听他说些茶经,略懂些浮表,让官爷见笑了。“又朝赵忠问:”我年时说要吃浮霜白茶,爹爹可有替我寻来”
赵忠瞠目,结结巴巴回话:“有有有......小姐自从病后,檀紫那丫头每日斟一盏搁在床前,盼着小姐闻着香味能醒来。“
舜钰见她撇着嘴眼波盈盈,略思忖道:”镇江再好,终是江南小郡,岂比得过京城繁华,赵大人六年前卸任大理寺卿职,移居他乡,赵姑娘对京城可还有印象麽”
霍小玉摇头喟叹:“人在光阴似箭流,北来南去白马过隙,好多事都记不清了.......。“
舜钰笑问:”实在可惜,原想说些京城的趣事与赵姑娘听,现不提也罢,听闻姑娘是在房中,抚琴昏睡过去,可否将那日情形细说来听”
霍小玉颌首蹙眉,手里搅扭帕子,回想了会道:“记得是腊月二十五接玉皇那日......。“
赵忠点头如
第叁零捌章 理案情
赵忠朝舜钰拱手,小心翼翼道:“我家小姐最不爱提起这个,还望官爷海涵。”
舜钰轻笑起来:“多大点事,我是见赵姑娘,似把京城的记忆都忘却了,好心提点她而已。”
继续接着说:“田尚书家的九姑娘骄矜霸道,听闻她那一簪子划下,赵姑娘额前鲜血迸流,差点破了相。“
”官爷所言差矣。“霍小玉眉眼平静:“那魔头用的不是簪子,是曲折的柳条枝,数年寻医问药,疤痕早就浅淡渐无痕迹,更况如今已物是人非,恩恩怨怨,还是不提的罢。”
“赵姑娘好宽的气量。”舜钰似笑非笑。
霍小玉语气淡淡地:“倒不是气量宽,知你疑我作戏,总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让官爷相信我就是赵青青,到了镇江可送我回家去。”
恰此时,舱门吱噶拉开,沈容抱着一架古琴进来,小心搁于香几之上,霍小玉蹙眉,舜钰拨了琴弦听音,笑道:“音沉不散,按弦不松亦不崩,看漆面清如油,照显美人面,虽不如你那架古远,却也是精良品相,配得起赵姑娘的纤纤玉指。
霍小玉再不推辞,卷挽起袖笼,俯首垂颈,左手按弦取音,右手拨弹琴弦,或抹挑勾剔,或吟猱注撞,有曲色缓缓流泄,舜钰眸中闪过一抹惊疑,遂抿紧唇默然不语。
舜钰回至舱房,见沈二爷就着灯火看书。
她模糊的想这样的人,是不是哪怕天塌下来,也是这般沉稳淡定呢也不对,前世里他可没少在她面前崩溃。
这般暗思忖,嘴角忍不住翘了翘,恰被抬起头的沈二爷逮个正着,视线相碰,舜钰有些不自在,讪讪说:“我回来啦。”
沈二爷微笑着看她:“凤九替我斟盏茶。”
她“嗯”了声,取过茶罐撮出普洱,放进紫砂壶里,冲满滚滚的水,搁在香几上,道让茶醒会儿,再漉掉残水,重新冲泡来吃。
被她这般讲究地伺候,便有种地久天长的感觉。
沈二爷眼里荡漾着笑意,一把握住她欲缩回的手腕,不轻不重的。
舜钰三分戒备两分吃惊的看他:“沈大人有话直说就是。“话未说完哩,却见沈二爷抬起右手摸上她的脸,指腹的薄茧触着颊腮粉粉绒绒的汗毛,诱得她打了个寒噤,撇开脸要挣脱时,沈二爷已收回手,指上有一块热糕渣,他吃进嘴里。
舜钰额上青筋跳动,想也未想问:”大人不是不能嗜甜吗“
说了又后悔,好像她多在意他的事似的其实她一点都不在意。
沈二爷笑看她羞且恼的模样,再逗只怕要发脾气了,朝紫砂壶看去:“茶醒的正好,换一道水即可。”
待舜钰重泡了茶来,给沈二爷斟一盏,自已斟一盏。
望窗外,但见黑云翻墨,浓滚成团,磅礴大雨卷起惊涛骇浪,海天似连成一体没了边际,船身颠簸晃荡的厉害。
舜钰边用帕子拭去盏中摇出的茶水,边把与霍小玉的对话讲给沈二爷听,赵青青额上伤痕一事原要隐去的,想想还是说了。
沈二爷蹙眉沉吟,只问她是如何想的。
舜钰想想说:“如今的霍小玉确实无一丝烟花气,行坐言谈皆透着官家闺秀作派,譬如她吃的茶是宫廷贡品,她的古琴价值连城,她弹拨《雪夜吟》的手法虽还生疏,但听音律及指法变换,竟是师从鼓琴名家戴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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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第叁零玖章 下船来
舜钰又思忖会儿,嚅着唇道:”沈大人所说极是,但赵青青的魂魄,似乎真的附上霍小玉的身而重活了。她言行举止确无半毫作假的样子。“
沈泽棠微笑,看着窗外河水狂澜不语,舜钰觉得无趣,瞧着铜炉里的沉香快要燃烬,起身欲去重烧,哪想船身猛一晃荡,她趔趄着不稳,猝不及防间万念俱无,瞧着沈二爷的衣袖在眼前飘过,就一把抓住。
待一切舒平下来,她已稳当的坐在沈二爷的腿上.......这是坐习惯了吗一次两次的,她好像都麻木了。
“沈大人自重。“舜钰想掰开环腰间的胳臂,可一触及温热的肌肤......还是希望他良心发现。
听得沈二爷慢慢说:”凤九,如若此时大船倾翻,愿与我同生共死麽“
”你死你的,我要长命百岁。“舜钰嘴里溜出的话可不动听。
顿觉腰间一紧,背脊贴上宽厚的胸膛,耳垂被热呼呼的呼息撩拨的刺痒,他含笑问:”就这么绝情“
”就是这么绝情。“舜钰使劲去掰他的手指,怎弄了半晌,那环腰的胳臂都快环她胸上了........。
心眼如针尖麦芒......气得俯头朝手面上就是一口。
沈二爷哪在乎这点不痛不痒,只是有些好笑。
这丫头表面看似对他恭敬又顺从,其实一身嫩骨骄矜的很,一不得她意,管你是谁,说出的话能把人噎死。
能用柳枝儿把娇滴滴小姐的脸破了相........他抬手把她小嘴儿捏了捏:“狠心的丫头。”
舜钰呆了呆,他说甚么含含混混的定不是甚么好话。
”沈二爷,杨大人来拜见......。“沈桓大咧咧推门禀话,恰见着二爷搂着冯生卿卿我我的......额地娘,得捂脸,画面辣眼睛。
舜钰颊飞一抹红,也不知是由气生猛,还是沈二爷松了手,她三两下站起身,朝自个床上一躺,拽过锦褥遮脸。
沈二爷笑意愈发地深,偏问她:“不随我见杨大人去”
见舜钰一动不动的,也不勉强,整理好衣襟走两步又顿住,回首道:“此案看似借尸还魂毫无破绽,反倒显得太过刻意,你可把此暂放,等至镇江后必有定论。”
听得舱门紧阖,沈二爷与杨清边说话边离去,待得只剩寒雨浪涛声,舜钰掀起褥子坐起。
赵守善,原大理寺卿,与父亲同朝为官,平素关系亲厚,常携家眷至田府来做客,其有意待赵青青及笄后,许配给大哥田舜吉为妻。
舜钰不喜欢赵青青,尤其亲眼见她,敢拿柳枝儿责打田濂,吃了熊心豹胆麽。
再然后两家渐次疏离,断了往来,父亲说不是为了划伤赵青青的事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想起大哥留下的《寿阳曲》其一句:善难守,恶如崩,赵卿煞愧玉堂人。
赵守善!舜钰眸瞳泛起冰冷意,她从床垫下摸出短刀来把玩,刀锋出鞘,寒光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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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间弹指过,明月转船梢。
客船终停泊于镇江西津渡口,一下码头,江南初春清晨的凉意便扑面而来。
镇江知府的几乘官轿停落,穿六品官服的通判及同知,领着十数府吏已等候多时。
杨清请沈泽棠一行随他去府衙。
沈泽棠笑着婉拒,只道初来乍到,总是要去四围闲逛,领略过这风土人情后,再去府衙共商公务。
杨清看着啼哭吵闹的赵青青,顿感头痛,叫来个名唤马春的府吏,给沈大人等指引带路,自已这才入轿,鸣锣张伞的离去。
沈泽棠知杨清派马春跟随的用意,是怕他甩案跑了。
当年在国子监时,这杨清可没少被沈泽棠及李光启高达折腾,果然是十年怕井
第310章 吃早食
马春朝李嫂耳边嘀咕几句,那富态妇人喊了一嗓,从里间出来个年轻人,穿着茄紫直裰,衬得高瘦又白皙,很斯文的样子,走至沈二爷面前作个揖,自称李逸,有些羞怯的道声请。
穿过坐满吃客的前堂,嘈杂瞬间哗然悄逝,前路是条昏昏蒙蒙的窄廊,舜钰被门槛绊了一下,手就被沈二爷握进了掌心。
挣了两下未挣脱,又恐动静大了,沈桓等几要闹嚷着取笑,遂抿抿唇随他罢。
出了窄廊,是个四方见天的小院,刷白的墙,简单种着一簇嫩竹、二株桃树,地上整齐辅的青砖洇着湿,江南初春雨水多,少见日阳处覆了苍绿的苔,月洞门旁有个蓄满水的古厚大缸,浮着无花的睡莲,有红红的鲤鱼甩尾。
舜钰心底很喜欢这样的景,似乎在这里,即便物是人非了,这里的流光依旧静谧不淌。
她暗忖着,等哪日卸下压身的担,她的归处有这样一方天地便满足。
黄花狸猫儿“喵呜“一闪没了影,李逸将他们领进正厅,木头搭得房子宽敞又透风,两张圆桌围一圈绣凳,摆放的很齐整。
李逸有些歉然道:”确无旁的坐处,只有这祭祀祖宗的堂屋,有桌椅可纳,还望不介意。“
舜钰瞧着墙上挂着幅幅人像,正襟危坐,如年画里排列的神仙,暗瞟沈二爷,见他朝李逸谦和道:”只怕是要扰了这里的清静。“
李逸摇头只说无妨,祖上都是爱热闹好客的性子。
沈二爷这才撩袍落坐,舜钰跑去坐徐泾身边,沈二爷唇角弯了弯,倒也由她去了。
过了半晌功夫,四五伙计稳稳托着食盒子,腿脚带风地跑将过来,桂花糯米藕、千层油糕、蟹黄汤包、瘦肉香菇烧麦等满当摆一桌,再在每人面前,搁一碗热腾腾的红汤面,一碟水晶肴肉,配一碟香妃醋、一碟儿姜丝,嗜辣的,再来一碟酱油浸红椒,这样蘸着吃才有滋味。
沈桓挟了只蟹黄汤包,啊呜就是一口,喷出的肉汤烫得舌头发麻,众人嗤笑,他脸色顿时沉沉的不好看。
舜钰憋着笑意,小小咬破皮儿,待热气散尽,才吸着肉汤蘸着醋慢慢地吃。
前世里在宫中甚么没吃过呢,怎就觉得不及此时的鲜美万分之一。
她又吃了肴肉,再尝块桂花糯米藕,抬眼见沈二爷旁的都未动,只挟碗里面条子边吃,边听徐泾嘀咕,声音轻的听不太清。
这些个侍卫身强体壮,吃起东西来也风卷残云不含糊,转眼便见蟹粉汤包碟里只余一个,张宏嘴里含着半,筷箸又要伸过来挟,好吃鬼儿,就一个了.........。
徐泾低着声朝沈二爷禀报:“京里传来的消息,新帝自继位始,由钦天监择黄道吉日二月初二日午时行大婚礼,兵部尚书夏万春之女夏嫱被册封为皇后。如此来,兵权一半落入皇帝手中,即便徐炳永掌五军都督府亦无畏。”
沈二爷很平静道:“徐炳永功高盖主,性子跋扈张扬,皇帝性多疑而任察,虽表面尊敬却也暗自忌惮,现只看皇帝是否有削藩之心........。“
他突然顿住,看舜钰别别扭扭的,挟起最后个蟹粉汤包,放进他的碟子里,面上不由露出笑容。
沈二爷说:”徐泾,暂不说这些,莫扰了吃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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