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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度春半,几许秋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倚澜问月




第四十二章 抱头鼠窜为哪般
    荫山一脸镇定的走出后台,先是对着台下的座儿们深鞠了一躬,然后又对着依然在大声漫骂和起哄的那十来个人握拳作揖,笑着说道:“老少爷们,我王某人在天桥也唱了有将近四十年的戏了,承蒙诸位关照,还有四天就封箱不唱了,方才倘若前边的两位得罪了几位,我代他们俩向台下的诸位爷赔个不是,请诸位看在我王某人的薄面之上,不要与他二人一般见识,让我把今儿的这出戏给座二们唱完,改天我定当摆酒答谢各位。”

    荫山话刚说完,前边第一排的椅子上忽的站起一人,大声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你算老几啊你,再他妈的出来装象我连你一块儿废喽。”

    荫山定睛一看,骂人的正是黄五郎。荫山在北平的梨园行也是有些威望的,这几十年来自己的戏迷也有许多是这黑道上的人物,大家虽然无有深交,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今日没成想这个新近发迹起来的流氓竟然如此的出言不逊,这让还有几天就退隐梨园的荫山很是恼怒,他怒视着黄五郎,看他还想怎么样。

    黄五郎见台上的这个老儿竟然敢怒视着自己,他一把将自己手中摩挲的一个铁球用力朝荫山头上砸了过去,他的这一举动引得场子里的其他人发出一片惊呼。好在荫山老当益壮,身手还是十分的敏捷,他将身子朝右边一闪,有惊无险的躲开了。

    场子里更加哄乱起来,座位上的看客们心里都对黄五郎这一伙人的卑劣行径很不齿,但是又怕引火烧身只能冷眼旁观着,人群里有一个胆大的戏迷实在看不下去,站起来仗义执言道:“能不能让大伙好好看戏,你们不喜欢看那你们出去不就结了,犯得着砸人场子吗”

    黄五郎一听有人竟敢叫板,他猛地将头转到后边,恶狠狠地对着那人说道:“滚你娘的蛋,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这天桥还没人敢跟老子叫板。”

    在黄五郎骂人的空,他的几个手下已经冲过去,从人群里将那仗义执言的男子一把撕扯出来,拉到过道里痛打了起来。王荫山见黄五郎竟然敢对着看戏的座儿下狠手,更加的愤怒了起来,他从戏台上一跃而下,冲过去解救那位戏迷。晴方也从后台飞奔了出来,跳下戏台与荫山一起将那几个打人的推开,把那位被打倒在地的戏迷拉了起来护在身后。

    王荫山戏班子里的一些胆大的徒弟眼见着师傅在前边与那些人撕扯,怕他吃亏,也纷纷壮着胆子冲了出去给师傅帮忙。一时间整个戏场子里剑拔弩张,一场恶战即将展开。

    这时候,只听有人在后边高声喊道:“都住手,再不住手就开枪了!”

    这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让正在撕扯推搡中的双方均心头一震,他们朝门口一看,发现一个穿着北平戍卫军军装的男子领着四个挎着枪的士兵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黄五郎虽然在天桥一带是有名的地头蛇,但是看见这当兵的心里也是一惊,他示意底下的人停手,然后心里暗自猜测这几个戍卫军军官来此的意图。

    因为这几个军人的到来,本来一团哄乱的戏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几个人。

    那为首的军官走到黄五郎的面前,带着几分严厉的口气对他冷冷的说道:“唱戏有唱戏的规矩,看戏有看戏的礼数,嫌台上的角儿唱的不好可以离场走人,但是砸场子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今儿我不管你是哪路的神仙,要是想接着看戏那就扶起椅子落座,若是还想闹事斗殴,那咱们哥几个陪你外头练练。”

    黄五郎平日里飞扬跋扈惯了,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几个当兵的搅了场子,自觉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心想自己素日也与戍卫军中的一些人有些来往,不如诈他们一诈,探探他们的底细。

    黄五郎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无所惧怕的样子,对那领头的军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位军爷,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彼此行个方便,甭以为你挎个枪我就怕你,告儿你,我在戍卫军里也有朋友,像戍卫军二一三团的龚玖连杨团长就与我是拜把子的交情,不知龚团长要是知道各位如此不给我面子,他会怎么想”

    “哦你原来是龚团长的结拜兄弟啊,失敬失敬!果然和他是一样的人物!”那军官不无讽刺的笑了一笑。

    黄五郎以为对方被自己吓住了,神色又得意了起来,他哼了一声后,斜着眼对这军官说道:“既然知道我是龚团长的结拜兄弟,那你们你个还在这装什么大半蒜,给我一边儿凉快去!“

    就在黄五郎抖动着一脸的横肉说完这句之后,他的脸上被那军官赏了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飞起一脚便将他踹倒在地。那军官的身手十分了得,那一脚下去踹的黄五郎痛的连气都要喘不上来更甭说起身还手了。黄五郎强挣扎着朝身后的手下挥了一下手,用痛苦的声音说了句:“给我打!”

    站在黄五郎身后的那些手下见老大发了话,立即纷纷掏出匕首就要涌上来与这几个当兵的较量。还没等他们迈开步,这几个军人已经齐刷刷端起了枪对准了他们。那些人虽说平日里打打杀杀逞强逞惯了,但是面对着那黑洞洞、阴森森的枪口也胆寒了起来,他们早没了刚才那股子狠劲,拿着匕首的手也渐渐软了下来。

    那军官掏出自己腰间的手枪蹲下来抵在黄五郎的太阳穴上,笑着对他说道:“龚玖连这辈子已经没机会再给你出头了,还不知道吧,上个月他私通关东军的事被人告发,已经在察哈尔被就地正法了,你要想找你的把兄弟告状,那就只能去阎王爷那找他了。”

    听闻自己的把兄弟竟然被军法处决了,立马就像没了骨头的癞皮狗一般,他浑身颤栗着对这军官说道:“军爷,军爷,我说这位军爷有话好说,算我有眼不识泰山,我错了,我给您赔不是了,饶了我这次吧。”

    那军官原本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他鄙夷的看了那黄无郎一眼,然后对黄五郎



第四十三章 今夕昨夕情依旧
    第二天晚上,荫山和晴方主演的《野猪林》在座儿们无比期待的目光中上演了,荫山在刚出场亮相的那一瞬间,在戏台对面二楼的雅间里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面容。那一晚,荫山扮演的豹子头林冲刚毅果敢,一招一式都尽显大家风范,接连博得了全场一阵赛过一阵的喝彩。当看到林冲于狂风暴雪之中,最终在山神庙内杀死了陷害他的仇人,报仇雪恨之后,戏园子内所有的人都激动的站了起来,为林冲也为荫山送上了雷鸣般的喝彩。

    大幕即将拉上的那一刻,荫山看见洪老夫人也站了起来,一边激动的鼓掌一边又用手帕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这出《野猪林》,这个帅林冲时隔多年之后依然能够让她激动,让她落泪,她还是当年的那个她。此情此景,让荫山这位中年汉子的双眼之中也不禁饱含了欣慰与喜悦的泪花。

    这晚散戏之后,荫山没有再去送洪老夫人,而对方也没有再到后台来,两个人就像约定好了一样,一个在台子上卯足了劲的唱,一个在台下着谜般的听,虽没有只言片语的交流,但是他们彼此却都是异常欢喜的,那一刻的心情就像当年在开满紫藤花的洪府时一样的明媚一样的清爽。

    荫山不去送洪老夫人,不代表其他不往跟前蹭。那个平日里最是喜欢攀附权贵的甘经理当得知洪老夫人今天又赏脸来看戏后,就厚着一张面皮亲自跑到二楼的雅间门口想到里面给老夫人请个安奉承一番,可谁知还没等他凑近些,就被昨晚领头的那个军官一把拦在了外面,甘经理笑着说明了来意,那军官一口便将他回绝了,说是老夫人吩咐过的,自己年岁大了一概不见外客,只想好好的看看戏。

    甘经理还有些不死心,他从怀里掏出些钱来嬉皮笑脸的硬往那军官手里塞,便塞边说请长官行个方便。那军官一把将那钱丢在地上,义正言辞的说道:“甭拿天桥的一套来往我们身上使,再啰嗦就让你吃两下枪托子。”那军官边说边动手摸了一下别在腰间的手枪。

    甘经理一见这阵式,自然不敢再纠缠,满脸尴尬的走了回来。但是,甘经理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心想既然不让我进雅间怕打扰老夫人看戏,那我就在戏园子门口守着,等她出来请个安巴结巴结总可以吧,只要套上老夫人这层关系,那往后这戏园子的生意就好做多了。

    想到此,甘经理得意的耸了耸眉毛,那一颗落在左侧眉弓上的大黑痣显得更加的突兀和丑陋起来。

    戏散场后,甘经理看见洪老夫人在那几个军官的护卫下走了出来,他连忙满脸堆笑着跑到跟前,极为恭敬的向老夫人鞠了一躬。

    那领头的军官不耐烦的说道:“怎么又是你,不是给你说了,不要来打扰我们老夫人。”那军官边说边要用手将甘经理一把推开。

    洪老夫人最是个和善之人,她笑着制止了那军官,对甘经理温和的说道:“您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甘经理见老夫人神色和蔼,心里踏实了许多,忙笑着说道:“老夫人,您不记得了,我是这戏园子的老板,前一阵子您来后台看王老板时还是我迎的您。”

    洪老夫人这才恍然大悟,她笑着说:“哦,难怪面熟,原来是这戏园子的老板啊,瞧我这记性,终究成了老糊涂了。”

    “老夫人您可是王母娘娘下凡,浑身上下都带着仙气儿,您赏光来我这戏园子看戏,真是让我等蓬荜生辉,三生有幸,还望老夫人往后多多赏脸,也让我和我这戏园子多沾沾您老人家的仙气儿。”甘经理谄媚的说道。

    甘经理的肉麻的吹捧让洪老夫人心里很是不舒服,她收气笑容,用平静的语气对随从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那甘经理见老夫人这就要走,连忙从身后的跟班手里拿过几盒用红绸带绑着的上等衣料弯腰递到洪老夫人面前,巴结道:“老夫人,这是我孝敬您的一点心意,请老夫人务必收下。”

    洪老夫人本来已经要走,见又被这甘经理给拦下,心里有些不耐烦起来,她微微皱了皱眉,淡淡的说了句:“这位老板,你我素不相识,我仅仅是为了看看我这位故人的戏才舍近求远的跑到天桥这里,等明后两天的戏衣唱完,我是断然不会再大老远跑到你这里来的,所以你的心意还是孝敬你的那些老主顾去吧。”

    洪老夫人说完,冷冷的从甘经理面前走了过去。甘经理待要继续追上前去时,被那军官一把推开,手里的礼盒也摔落到了地上。

    甘经理虽然碰了一鼻子的灰,但是见洪老夫人和随从们还没有走远自然不敢发作,他继续满脸谄媚的朝洪老夫人的背影鞠着躬,一直等到洪老夫人一行乘着两辆汽车开走了,这才拉下脸来俯身将地上的礼盒捡起,一边心疼的拍了拍上面的土,一边朝前边狠狠的啐了一口,嘴里骂道:“什么玩意儿!”

    甘经理骂骂咧咧的一转身,猛地看见黄五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身后,正带着几分嘲讽的目光瞪着自己。

    甘经理忙又笑着冲黄五郎点头哈腰起来。那黄五郎一把将甘经理手里的一摞礼盒夺过来丢给身后的随从,然后挖苦他道:“甘经理还真是麻雀专捡高枝飞,可惜啊,你这热脸贴了个人家洪军长母亲的冷屁股啊,末了连人家老夫人的香屁都没吃上一口,还不如拿来孝敬我,至少还有泡热屎留给你。”

    甘经理被黄五郎如此讽刺和羞辱了一番,心里十分的恼火,但是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恭敬的模样,他笑着说道:“黄五爷说哪里的话,谁不知道整个



第四十四章 红鬃烈马龙一盘
    走进戏园子的碧君,抱着暖瓶敲开了荫山化妆间的门。进去的时候,看见已经勒好头上好妆的荫山正在与两位中年男子说话,见碧君进来,荫山笑着问她有什么事。碧君忙说自己熬了酸梅汁,给王师傅解解暑提提神。荫山高兴的说今天还真是热的难受,赶快给大家倒一碗来去去暑气。碧君笑着给三人各倒了一杯,看着他们一饮而尽,然后给他们又续了一杯。荫山他们喝了酸梅汁,心里松快了许多,连声说碧君的这酸梅汁熬的好,生津止渴,醒脑提神。

    其中一个圆脸微胖,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打量了几眼碧君后,对荫山说道:“我瞧着这位姑娘面熟,是不是去年自己到茂春这里来试戏的那位。”

    荫山笑着夸赞他好眼力,只见过一次就记住了。那人笑着说主要是这姑娘的一副好嗓子让他印象深刻。

    见碧君一时有些茫然,荫山笑着像碧君介绍这两位道:“碧君,这位是《北平时报》的主编林德宣林先生,他可是咱们北平城里响当当的大才子,你去年来试戏时和他见过的。”

    碧君经王师傅一提醒,脑海中猛的浮现出那天的情形,果然那天坐在王师傅身边的正是这位先生。

    碧君忙向林主编鞠躬见了礼,林主编连忙摆手,示意碧君不必如此谦恭。

    荫山又介绍另一位道:这位是《梨园戏报》的主编齐嘉禾先生,这位不光是主编还是咱梨园公会的会长,是咱们梨园行的大管家。”

    碧君向这位齐先生行礼问了好,那人也冲碧君温和的点头笑了一笑。

    碧君见过礼之后,便悄悄的又退了出来。里面的那两位问荫山这姑娘模样很俊俏,不知唱的怎么样。荫山说是个好苗子,扮相好,唱的也好,再历练历练是块成角儿的好材料。

    林德宣笑着说:“我看这孩子行事也稳重端庄,比你班子里的那个唐蓉珍要强,你那徒弟都让你惯坏了,人前人后还是显得有些过于浮躁。”

    荫山沉吟了一下,说:“小蓉子我打小当闺女一样的看待,是有些惯着她了,不过这几年这孩子唱的也还马虎能说的过去,今晚她唱代战公主,您二位给好好听一听,看有没有长进。”

    齐嘉禾笑着说:“不管怎么样,只要不露怯就成,毕竟今儿晚上这场面大不说,来的可都是真正懂戏爱戏的内行。”

    这三人又闲聊了几句,林德宣和齐嘉禾便告别了出来,到前边等着看戏去了。

    碧君虽说没有戏,但是却比扮戏时更忙,她先是和锁头一起帮着晴方勒好了头,上好了妆,又给他戴好了头面首饰,烫好了戏装,然后和锁头将门从外边轻轻拉上,让晴方一个人在里面闭目养神。

    后台里一片忙碌的景象,上妆的上妆,勒头的勒头,穿衣的穿衣,还有几个靠着墙在下腰开腿,众人都在为今晚的演出而精心做着准备。碧君是个闲不住的,她在梳妆台前帮几个同伴扑粉戴花忙了一阵子后,又跑到班子里管戏服的老师傅那帮着他一起熨烫起戏服来。

    就在大家都卯足了劲儿为晚上的戏做准备的时候,在忙忙乱乱的后台谁也没有注意到演代战公主的唐蓉珍一直还没有出现,直到前边的乐队已经调试好了乐器,后台的演员也都扮好了戏,观众们已经开始陆续入场的时候,戏园子里催戏的李渡一清点人数,这才发现少了唐蓉珍。这李渡前后一通喊之后,发现大家从晌午后就没见过蓉珍。李渡眼见的戏就要开场,却少了一个代战公主,这还了得,他急忙跑向后台最里面荫山的化妆间让荫山赶快拿主意。

    李渡着急的推门进来时,荫山正和晴方在一起说戏,当他听说唐蓉珍竟然不知去向后,心里又是震怒又是焦急,他急匆匆的跑到前边与戏班子里的其他人将戏院前后里外又是一通找,依旧没有找见蓉珍的影子,这个唐蓉珍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戏园子里的座儿已经渐渐的坐满了,演出前的所有准备工作都已经到位,现如今女二号唐蓉珍却不在了,这出《红鬃烈马》缺了代战公主,那还怎么演啊,况且现在就是去外边的戏园子请人来援场也已然是来不及了,而班子里虽然也还有两三个唱花旦的,但是都资质平庸,扮相也一般,根本就压不住台。

    荫山急的在后台一边使劲搓着手,一边来回打转,额头也冒出了细细的一层汗。此时,一身戏中新娘装扮的晴方走到荫山身边对他说道:“王师傅,既然找不到唐蓉珍,那为什么不赶快找人顶替她啊。”

    荫山皱着眉头说道:“现从外边去请援场的人是来不及了,我这班子里旁的几个花旦又唱不了这么大的戏,你说这可怎么办”

    晴方微微一笑,说:“这后台里有一个现成的代战公主,你为何不用”

    荫山疑惑的看了看晴方,一时不知他说的是谁。

    晴方见他一脸疑惑,笑着给他指了指站在不远处正在帮忙熨烫戏服的碧君。

    “你是说碧君,她是唱青衣行的,这代战公主可要有花旦和刀马旦的底子才成啊,她能行吗”荫山有些怀疑的说道。

    “王师傅,都这个时候了,您还守着这陈年的老规矩做什么,救场如救火,碧君在她们老家张家口可是青衣花旦刀马旦都唱过的,前儿我练戏的时候,就是她给我配的这代战公主,那唱的可一点也不比唐蓉珍差,工架也比她要大方爽利多了。”晴方一边向荫山极力举荐碧君,一边望着碧君熨衣服的侧影笑了一笑。

    就在荫山还有些犹疑的时候,前边催戏的李渡一脸紧张的跑来对荫山说:“班主,台下的座儿可都坐满了,夹道里也都挤满了人,前边儿问什么时候开演呐,你说这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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