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春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姒喻
锁春深
作者:姒喻
一场阴谋,锁住姜氏命运。一遭灭门,满盘棋局皆输。她借乌鹭逆天改命,布一局生死棋。鬼物纵横,世间乱起,庭院深深,锁住的,是文茵挣脱不开的命运。
1.诡夜
眼看着最后一点纸钱烧尽,那铜盆里的火焰降下去了些。小刘氏看着面前案桌上的牌位,将手中握着的香捏紧了些。
“姐姐,你有什么事,只冲我一人来便是了。解哥儿还那么小,求求你饶了他吧。”小刘氏将香插进靠右的一块紫檀木牌前,面上被泪水弄的湿哒哒的。
一旁伺候的老嬷嬷看了看桌上的沙漏,便轻声提醒道,“夫人,三更了。”
说着,外边响起了三更的梆子声。
小刘氏慌忙用帕子擦了擦面,“快,把这里收拾一下。”
那嬷嬷应了是,手脚麻利地动作起来,地上的火盆被用灶灰盖了,边上那些灰又被老嬷嬷收拾干净。
小刘氏走近那紫檀木的牌位前头,弯下腰去,一只手抚摸着那几个刻字,“姐姐……你有多怨我,我都认了。可是解哥儿还那么小,三个月大的孩子,你就忍心带走嘛!”
她的声音很小,微微带着颤音。老嬷嬷眼见着不对,赶紧抓住小刘氏的宽袖,“夫人,巡夜的快过来了。”
王家老夫人最厌鬼神之说,家里边从来不允许烧纸做法。小刘氏身为王大公子的继任,断不能去触他的霉头。
想到这点,小刘氏也不再犹豫,将那香火灭了,和老嬷嬷一同从牌位后的暗道离开。这偌大的庙堂里只剩下那林立桌上的牌位,两边还未撤去的花圈在风中发出簌簌地声音。
巡夜的打着梆子路过,推开门,一只眼睛往里边瞟了一眼,黑漆漆的,没什么特别。那人打了个哈欠,提着梆子走远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紫檀木牌位前熄灭的香火瞬间燃起,火光照亮上头的字迹,“王贺爱妻刘氏子云”。
风起,堂里头的阴气更重了。
初春的寒意在这时候最为明显。小刘氏紧了紧身上披着的斗篷,一张脸在月光底下更加苍白。老嬷嬷扶着她,两个人快步穿过穿堂。
最后一处拐角,已经隐隐可以看见主院里的灯笼。小刘氏忽然捂着心口,一只手指着前头,半张着嘴,却什么声儿都发不出来。
“夫人”老嬷嬷意识到不对,赶紧地停下步子。
那小刘氏腿脚一软,整个人都靠在身边的老嬷嬷身上,她一只手指着前头,眼睛里流露出惊恐来,“姐……姐姐!”
说完,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夫人!”老嬷嬷慌了神,紧紧搂住小刘氏,身子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老嬷嬷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方才小刘氏指的地方。
但见那棵歪脖子桃树底下,站了个着金丝缕罩衫的女子,乌发云鬓,插着九翅凤头钗,一张银盘脸上眉目秀丽,红唇扬起一边。
“大……夫人……”老嬷嬷看着那女子,连声音都变了。
桃树底下的女子咧开嘴,满口鲜血顺着嘴边流下。
“啊!”老嬷嬷一声惊叫,也跟着昏死过去。
主院里头的灯笼全部亮起来,守夜的婆子揉了揉眼睛,“呔,哪个不要命的小蹄子,将灯笼都点起来!”
她拖着肥胖的身子起身,打着哈欠朝廊边的灯笼走去,随手拿起一边的铜拨,从灯笼上边伸进去,搅了搅,手腕上有些凉意让她清醒了些。
“方婆子,”一阵幽幽地女声传来。
那婆子惊得一个激灵,往后退了几步,“谁!”
“是我呀。”那灯笼里的火更加大一些,上头隐隐现出个女子的人脸来。乌发云鬓,插着九翅凤头钗,一张银盘脸上眉目秀丽,红唇扬起一边。
那婆子顿时感觉喉头一哽,“大……夫人”
灯笼里的人裂口一笑,又是满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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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点刹
月光下万年青投下的一片阴影盖住了来人的影子,门口的两盏牡丹花灯悠悠地晃荡,来人伸出手,还没碰上门环,面前紧闭的木门就吱吱呀呀地打开来。
四更天时候这般响声,这般突然的开门,叫来人抖了抖身子。
“可……可是文娘子”花灯照出来人的模样,是个穿着体面的老嬷嬷,身后跟着两个家丁打扮的人。
里头只有阴风吹过来,老嬷嬷咽了咽口水,将怀中的锦被抱得更紧了些。“奴是琅琊王氏家二夫人身边的,特此前来请文娘子救救王家!”
两个家丁噗通一声跪下去,冲着那黑漆漆一片的门内磕头,齐声,“请文娘子救救王家!”
老嬷嬷睁大眼睛看着里头,脚下的步子犹豫不决,伴随着一声低呼,只见里头飘来一盏宫灯,悠悠地荡在黑夜之中。
“琅琊王氏”女子的声音清脆婉转。
宫灯走近,那女子挽了垂云髻,身上一袭鹅黄色的衣裳,圆脸挂着亲切的笑意。
一下子将四周的阴暗驱散了不少。
家丁和嬷嬷都松了口气,那老嬷嬷丝毫不敢怠慢,连声应是,“我们二夫人特地派老奴来,只求文娘子出手,给我们家哥儿一条活路,也给王家一条活路!”
她说着,将怀中的锦被掀开一角往前递了递。
宫灯撒下一半的光亮来,映出锦被里头男童的一张脸。
女子看了一眼,便调转了宫灯的方向,照着身前那条蜿蜒的小路,“行,跟我进来吧。”
一切来的太过容易,不见旁人所说的那般刁难,老嬷嬷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在一旁的家丁拉了拉她的衣摆,老嬷嬷才抱着锦被跟上去。
那女子微微侧身,看向后头已经迈步的两名家丁,“我们娘子尚未出阁,非必要不见外男。”
明明脸上是挂着笑意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平白带了让人不可忽视的气势。两名家丁有些不知所措,看向那老嬷嬷,待收到了老嬷嬷的示意。才恭敬地退到了门边。
女子带着老嬷嬷进入了,宫灯消失殆尽,门口两盏牡丹花灯撒下的光影有些惨淡,两个家丁立在那儿,身影被拉得老长。
这院子不大不小,可因为常年荒废,总有股阴气。再加上明白住这儿的人是干什么的,那老嬷嬷总觉得有股压力。
二人过了垂花门,放眼望去,却是除了宫灯之外,看不见别的光亮。
“文娘子是否已经睡下了,我们这时候来叨扰,实在是不应该……”老嬷嬷试探着开口。
“无妨,娘子不在乎这些虚的。”女子提着宫灯,“况且,你们王家一事,犯得可不小呢,除了我家娘子,只怕也没人救得了。”
老嬷嬷一听这话,差点没晕死过去,还来不及多问,前头的女子便转了身子,圆圆的脸上满是笑意,“小心台阶。”
生生打断了老嬷嬷的话。
于是老嬷嬷只好强行忍住心底的不安,随着女子迈步上了台阶,面前的木门没有丝毫的装饰,但见她们还没有靠近,里头忽然间燃起烛火的柔光来。
虽然突兀,但是那光不同于女子手中的宫灯,更不同于门口两盏牡丹花灯的惨白,屋子里的烛光明显是一种温柔的色彩,让老嬷嬷顿时安心下来。
女子站在门口,那门便又自己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屏风,以及上头
3.文娘子
五更梆子敲响的时候,张氏从祠堂里出来,眼睛通红着,身旁搀扶她的大丫头垂着脑袋,身上的袍子被风吹得乱舞。
白色的气息从张氏的鼻腔里头喷出来,胸前的琉璃璎珞随着呼吸而强烈的上下起伏着。搭在丫头手臂上那只涂了红色丹蔻的指甲深深嵌到自己的掌心里头去了。
丫头看见地上那一点鲜红,忍不住惊呼,“二夫人!”
张氏眨了下眼睛,才将飘远的思绪抓了回来,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玉姐儿呢可有醒过来了”
可能是因为方才哭过,张氏的声音现在还带了一些嘶哑。
大丫头听得心疼,“二老爷出门去,这闹鬼的家里头剩几个妇孺!那几位倒是躲得快,偏得二夫人和玉小姐来吃这份苦!”
“祈风!”张氏轻声斥道,她那双红彤彤的眼睛看了看前边,这里依稀能瞧见主院里头的灯火。
丫头不情不愿地将口中尚且没说完的话咽下去,从腰间取出一方帕子来绑在张氏的掌心上,暂时止住了血。
张氏深吸了口气,那气息从她的嘴巴鼻子里面冒出来,化成白白的烟雾,“过去吧,老太太也该等急了。”
雕花的双木床上的幔帐被奶妈掀开,伸手探了探上头孩子的额头,那熟睡的孩子脸上还挂着泪,奶妈的触碰让她整个身子都抖了抖。
奶妈松了口气,放下帐子,转身向着后头穿戴华贵的老妇人道,“回老夫人,玉姐儿烧退了。”
那老妇人也跟着松了口气,身边的丫鬟扶着她退了几步,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上。“张氏呢”
她的脸色有些阴沉,连带着话语也有些恼怒。
奶妈还没想好怎么应答,便听得外头响起推门的声音。
披着鹿袄袍子的女子被一个大丫头搀扶着迈步进来,一时间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下来,没有人多说一句。
在老妇人怒视之下,张氏施施然行了礼,“母亲。”她唤着,却没有给太师椅上的人接话的机会,“媳妇自作主张,让苏嬷嬷带解哥儿去了城东文娘子那里。”
此话一出,屋子里头便更加沉寂了。丫头婆子莫不都是低垂着脑袋,呼吸也放轻了许多。
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额头上祖母绿的抹额往下滑了些,挡住了她眼角的一丝怒气。手里头的龙头拐杖重重的敲打在地上,‘咚咚’地响声像是打更人敲重了的锣声。
“我看你根本就不把我这个老东西放在眼里!”
张氏已经自顾自起了身,也不看老太太满脸的怒气,走近了老太太身旁,只将那只绑了绢纱的手伸过去。
红红的丹蔻刺痛着老夫人的眼,这东西叫她想起来刘氏,她就喜欢涂这些个东西!
“母亲,”张氏一张脸上看不出表情,“大人们无所谓,小刘姐姐或许也无所谓……”
老夫人手底下又发出‘咚’地一声,“张氏!”
这已经不是怒气可以形容得了的了。
可是张氏却好像看不见听不见一般,她的话语是南边的吴语,软软的,有一股子韧劲,“母亲也别怪媳妇自作主张。三岁的玉姐儿尚且连续烧了几日,那更小些的解哥儿,可是差点儿因此丢了性命的。我晓得母亲忌讳这些神鬼之说,可是都到了这时候了,母亲总得为王家想想,不是吗”
总该为王家想一想,这么反复几次,都因为一个已经过世之人的鬼魂而不得安宁!为何不可以请个高明的术士来做法呢张氏从前就一直不明白,为何老夫人这么忌讳这些,她以前是懒得想,现在却是来不及去想了!
隔着幔帐,依稀能瞧见里头小孩子单薄的身影,想起女儿这几日遭受的苦,张氏一颗心都碎了!
“母亲既然不喜术士,那就让媳妇来应对好了。这家里头,早就该清理一番了。”张氏说完,抬起眸子,正对上老夫人混浊的双眸。
“好,老二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呐!”老夫人握着龙头拐杖的手逐渐收紧。
没有人敢插话,哪怕是伺候了几十年的老嬷嬷也一样。
“二夫人!”外面传来小丫头的声音,暂且打破了这不正常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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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上门
“王家,这是得罪了不干净的东西呐!”斜街口担豆腐的老头儿悄声道。他对面是两个姑娘,一人圆脸带笑,一人戴了斗笠,也看不清楚面容。
老头儿紧张兮兮地瞧了瞧斜东处,那里一家大院门环紧闭。“喏,昨儿大半夜的叫起来,到现在都没开门!”
圆脸的姑娘笑莹莹地接过老头手里的一袋豆腐,从腰间的荷包拿出几文铜钱递给他。“这么说,那里就是王家大院”
“你们两个小姑娘要去那地方做什么!”老头儿惊咋起来,手上舀豆腐的瓢儿差点的掉在地上。
圆脸的姑娘将那豆腐装在手中的竹篮里头,又伸出一只手去,扶了戴斗笠的姑娘,脸上的笑意半分不减,“去驱鬼去呀!”
老头儿愣住,还没能反应过来,那主仆两人就已经走远了。“哎哟!这是去干嘛呀!”
老头儿一拍大腿,恨恨自己没能拦住她们。只想那王家这几月里头都闹了几次了,那两个小姑娘又能做什么!没得还把自己给搭进去!
“嗨,你急什么,那是城东边的文娘子,边上的小丫头我也见过的,是跟着伺候文娘子的,说是叫什么乌鹭,俩人都有本事呢!”一路过的大婶砸了砸嘴。
老头儿显然听过文娘子的名声,脸上的着急褪去许多,只不过依旧有着担心,“那之前都是小事儿,这王家,我听说可不平静!”
“哪用你操心许多!”大婶笑了笑,“王家那可是世家大族!”
也是呢,世家大族琅琊王氏,祖传的院子也有了千年历史,老头儿抬头望过去,王家那片被阴云遮了,可是那精致的角楼依然叫人艳羡。
老头儿只得摇了摇头,将这事情丢在一边,看着他那锅豆腐去了。
顺着斜街几里,往里头拐去,写了“王府”两字的牌匾就悬挂在那巨大的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正午日头投下的影子刚刚遮掩了门口的两尊石狮子。
“阴气过盛,都挡了石像呢。”圆脸的乌鹭笑了笑,又看向自己身边的姑娘,“娘子说可是如此”
她说的有几分调皮,也带了几分骄傲。乌鹭跟着文娘子一年多了,这些皮毛也学了个够。
文娘子小她两岁,可是却一副沉静的模样,不似乌鹭那般活泼,斗笠底下的一双杏眼有几分空洞,注视着前头的匾额。“天地生阴阳,有人刻意引来的东西,只能说是祸而已。”
乌鹭早已经习惯文娘子的性子,笑嘻嘻地应了是,随即便上前扣了扣门环。
门嘎吱一声被从里头推开,早已经被交代好的小厮忙不迭迎了两人进去。
文娘子走在最后头,踏进府邸之前,又抬眸看了看那半黑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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