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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春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姒喻

    “老夫哪儿会骗人倘若可以。我倒也希望,这一切都是个骗局……”太守唉声叹气着,那本就佝偻的身子似乎又更加往下弯了些。

    乌鹭瞧着他也觉得可怜,“那也还是请将大概因果都告知我们,否则,不对症下药,是不能根除病症的。”

    说罢乌鹭瞟了眼身边安安静静的文娘子,见她目光微沉,注视着那门头上的牌匾,便立马问道,“我看这宅子上似乎有匾额。劳烦大人告知,是谁家府邸。”

    那太守也抬起头来,却是眼神朦胧,呆痴痴地看了许久前头。

    乌鹭倒奇怪起来,然而身边的文娘子没有给她提示,她也不敢乱说,只好乖乖等着太守的回答。

    文娘子在这时候便移了眼神看过去,太守的表情被她收入眼底,心底的猜测更加得到了验证,文娘子便有了底气,再看向乌鹭的时候,眸中透出几分安慰来。

    得了准话的乌鹭自然放心许多,她是最信得过自家娘子的,因此面上的紧张也消散不少。

    太守是没觉察到这二人的交流的,只因这地方委实不方便,这次过来,也只是让亲信驾车,且到府邸门前,也只是太守带了文娘子和乌鹭三个人过来,其他的亲信都在不远处等候。

    没有人刻意提醒,他是很难觉察出面前这两个互换身份的人表现有哪些不对的。当然,也不排除太守的视线思绪此刻都被面前的豪宅牢牢抓住。

    “是天家的府邸。”太守隔了许久时候才开口,嗓子里喑哑而缓慢的声音仿佛被挤着的凉糕,一点点的被剥落下来。

    文娘子听着,眸光一暗。

    天家府邸徐州城地处江南,最是有一番好风景。早些年也曾听说过皇家要在




17.前尘因果
    徐州城人杰地灵,天生的好地方。

    新皇登位,宫中府中皆不稳当,按司命祠诸位天师所测,需要寻一处好地方盖庙搭寺,镇压邪祟,方能稳固统治。

    这本不算的什么,历代谁做了皇帝,都得好好挑一个地方来做日后的风水宝地的。可错就错在他们偏偏挑了徐州,错就错在偏偏选了城郊这处乱葬岗。

    说来也巧合,这里原本也不是什么乱葬岗的,百年前乃是前丞相告老之后的住地,一家子也都在这儿安住。偏的那年皇帝多疑,逢上恭亲王做反,便将从前的重臣挨个审讯一通,最后谁也没能逃过那屠刀。

    老丞相也是不例外的,甚至一家子都死于非命。

    宅子当场就被人放火烧尽,据说烧了三天三夜,然后天降大雨,淋熄了这一切,也将那一家子的血迹都冲刷干净,仿佛他们从未来过这世间一般。

    可是血迹能冲刷掉,怨气却是不能的。一家一百七十五口含冤而死,自然不能就此罢休的。似乎是一些怨气重的,化成了怨灵,在此徘徊不肯离开,因为自身阴气过重,影响了周边的阴阳,导致一些阳气弱的小孩子老人家一命呜呼。

    那是徐州城第一次经历的闹慌。就那么一次,便已经人心惶惶。

    民众闹了三十余次,才让皇帝不得不出了手。让司命祠的天师一算,说什么以毒攻毒,将午时斩首的恶人尸身尽数拉到这里来丢了。

    这法子听着不可信,可是实际上却异常有效,只不过两次以后,再也不见有人莫名其妙的死去了,那丞相家的怨灵,似乎当真被镇压住了。

    人们也就不再关注它,这日子一天天过去,还记得缘由的人,大部分已经老去死去,年轻一辈的,不信这个邪,因此,在皇家提出来要在此修剪避暑山庄的时候,除了老太守一人上书恳请驳回之外,徐州的地方官却是没有一人这样子做的。

    到底是独木难支,太守一个人的话语不足以动摇天师们的命令,这宅子自然是盖起来了,恰逢当年淮阴林氏驱除鞑虏有功,便将这宅子作为礼物赠送给了林氏,所以,便有了这方牌匾。

    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件事没有天师出来阻拦,直接导致了当初设下的阵法被破,恶人的怨灵和当初丞相家的怨灵冲破了封印,自然不会让徐州城的人们有什么好日子过。

    这宅子,说白了也就是间鬼宅而已。当初林氏家的小少爷来住了一日,便直接吓成了个瘫儿。宫中皇后痛哭流涕,恳请皇上拆除宅子,可是司命祠大祭司那边又发了话,宅子若是拆除,只怕会影响龙脉。

    龙脉啊,那可是关乎社稷的,任由哪一个皇帝,也不敢亲自去动。这事情便因此搁置下来,那些人远在京中,没什么影响,可是徐州城的百姓呢,这半年多来,早就被这些鬼物折磨得痛苦不堪。

    任谁也不想住在这么一个招鬼的地方,所以这段日子以来,可以说是徐州城最为黑暗的时期。能搬走的都搬走了,搬不走的,也尽量的跑远一些。

    然而这么拖下去不是个办法,日子久了,这股怨气越来越浓,影响人们的正常生活,民众便受不住了,闹事起事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地方又离京远,没什么大人物,人们便把这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老太守的身上。可是老太守始终也只是一位出京的普通人而已,他到徐州来,本就是遭谪的,又哪里会有人去关注他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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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无辜?
    林宅的门锁被打开,那厚重的红木门从里头往外拉出,尘封许久的灰顺着太阳光束映射而出,却在文娘子和乌鹭的周身散开。

    放眼望去,她二人正处在一根根红线交叉之中,那纤细深红的线绕过屋檐角边的龙凤,从最里间的院落开始往外蔓延。

    甚至是枯水的池子里头的假山也不能避免。

    乌鹭将最后一根红线绑好,又记起来文娘子的交代,用一块方帕裹了点枯木上搭落的草木灰,又转头看着身边的文娘子,“好了!”她本想唤一句娘子,可是一瞥到边上跟着的老太守,只好又将到了嘴边的称呼咽下去。

    文娘子正忙着将墨块分放在各处对角,这摆放着实要讲究几分,稍微偏差一毫一厘,这阵法也就相当于白搭了。

    因此更需要格外小心些。

    乌鹭不敢打扰她,可是到底自己此刻正是作为“娘子”这个身份的,又不好闲散在一旁,免得叫人怀疑,她便咳嗽两声,板着脸道,“乌鹭,那边还要一块儿。”

    别的不说,乌鹭倒是将文娘子平日里的做派学了个八成像,连说话的语气也是,平淡中带着一些无谓。

    这丫头倒也是个好苗子,文娘子心想着,嘴上也用那欢快的语调应了句,“知道了,娘子!”

    说的如此自然,老太守更不能怀疑了!

    他只在一旁看着,见乌鹭和文娘子将这家中到处挂满红线,又放了些不知从哪里来的奇奇怪怪的墨块,心头有几分不解,可是却很明白这些天师的性子,只好压下那些不解,静静站在一旁等着。

    文娘子好容易将最后一块墨块放好,回身拍了拍手,“这边也好了。”

    她还带着面纱,那些风吹拂着,微微将白色的薄纱掀起一角,漏出她微微上扬的唇。文娘子低头快步走到乌鹭身边,“娘子,一切都准备妥当。”

    “恩,”乌鹭颔首,“今日就先到这里吧。”她抬头看向一边的老太守,“咱们就先回去,明日再来。”

    这话说的太过果断,以至于老太守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这……”老太守睁着双眼看了这四周的红线一圈,“姑娘这就布好阵法了”

    乌鹭依旧板着脸,声音也不带任何起伏,“是啊,也算是布好了,现在,只缺一味引子而已。”

    天师布阵说话似乎都是这种模样,不喜欢将事情都说的太多了,似乎是怕外人猜透一些东西,毕竟天机不可泄露。

    老太守心底放心不下,可是那边两女子已经迈步出了院子,他也只好摇头作罢。

    门再次落了锁,那些红线并灰尘被挡在院中,老太守佝偻着身子慢慢过来,十九层的石阶底下两个女子静静看着他。

    不知怎么的,那蒙着面纱的姑娘一双眼睛没什么波动,却仿佛一个巨大的缺口,要将人都给吸引进去。

    “姑娘,走吧。”老太守一步步走下来,那身衣服在他身上显得空大,让人能觉察到他一身布衣底下的骨瘦如柴。

    文娘子瞧着他步履蹒跚的模样,那苍老的面上布满胡须,一点儿也不像个当官的人。心中的思绪一瞬间喷涌而出,当年史太守还在家中的时候虽年岁已高,但是精神奕奕,偶尔还能登高临诗,哪里又会想到,现在他居然是这模样呢

    自然是想不到的,就像没有人会想到,她会以一个十二岁的孤女模样回来,倘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只怕她也会以为这是在痴人说梦。文娘子有几分怅然,她忍不住上前去,在最后两阶石阶处,伸手扶了老太守



19.血染
    “可是娘子不无辜吗娘子过去也一定是个天真烂漫的人儿!”乌鹭正气头上,一时间说话没了分寸,这话一出口,她才猛然觉察出不对劲来。

    文娘子从不提过去之事,偶尔说起,也只是像刚才介绍太守一般,随便一句话就带过去。乌鹭明白这是不想提起过去,就娘子种种行为都能看出来,过去的事,对于娘子来说,一定是很痛苦的回忆。

    她这番话,无异于在文娘子的伤口上撒盐。

    果不其然,文娘子的面上不显,可是一双眼眸却微微起了波澜。

    乌鹭被吓了一跳,“娘子……我这话,不是……哎呀!”她拍了拍自己的嘴,“我不会说话,娘子莫气……”

    小丫头小心翼翼地望过去,文娘子还是保持着双手抓住木块的姿势,只不过这时候那颠簸的马车似乎也不能让她有何动作了,她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深邃。

    乌鹭晓得自己说错了话,也认得文娘子的脾气,一时间只好自责的低下头去。

    文娘子瞧着,这次却没如往常一样开口说没事。乌鹭的话倒不至于让她不快,过去的事情她是不大想提起来,所以这一时间便有些无话可说而已。

    一直到太守府上,乌鹭和文娘子谁也没有开口为方才的事再说些什么。

    一路颠簸,老太守也不强留两人,只让人送了他们回东厢房歇息。

    是夜,星河暗淡,明月遭乌云笼罩,茫茫大地见不到其他景色。

    东厢房的屋门被推开,文娘子从黑暗之中摸出来,在那门口出微微停顿了一会儿,眸子往天上看了看,“命星暗淡,是个不好的日子。”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这院子里霎时狂风大作,将那半弯的梧桐老树吹的吱哇作响,白日里仅有的几株矮棠被折断在地,文娘子伸手过去,微微一抓,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草木灰静悄悄地躺在她的掌心里头。

    她看着掌心的草木灰,雾蒙蒙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那半高的隔墙上有瓦片松动的声音,文娘子警觉地望过去,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真切。

    “娘子,”身后传来一声轻唤,文娘子应声回头望去,乌鹭正拿了袄子从里头出来,步履匆匆的,连鞋子也没来得及好好穿上。

    乌鹭将袄子给文娘子披上,小心的理了理衣襟附近皱起的部分,“娘子自己出去得小心些,这里比不得其他地方,到底是官家所在……”

    她的眸子不敢抬着,仅仅用一点余光扫了文娘子的面容,白日里的沉默现在还叫乌鹭有些害怕。

    文娘子没有搭话,只抚了抚乌鹭的前额。

    她的掌心里还带了刚才握住的草木灰,轻轻粘在乌鹭的额间,在小丫头一脸担忧里,文娘子又点了点那额间,“回去吧。”

    乌鹭咬着下唇,双手还拉着文娘子的衣摆,似乎有些不愿让她离开。

    “好了,回去休息吧,明儿一早你还得去林府做法的。”文娘子拍了拍她的手。

    乌鹭一下子笑出声来,随即意识到两人这是在黑夜之中偷摸着做事,连忙的捂了嘴巴,一双眼睛像小鹿一般灵动。

    文娘子瞧着好笑,“别在风口站着,回去吧。”

    这次她没有再等乌鹭回复,转了身子,撑起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白纸伞,身影一点点被黑暗吞没。

    乌鹭依在门口,一直望着文娘子的身影消失不见。

    注定是



20.天嚣
    天色微明,文娘子从深巷中踏出来,面色比起昨日出去时候更苍白了几分,她的右手紧紧握着什么东西,步履匆匆地往太守府的方向而去。

    砰砰砰地敲门声在这初晨时候格外的惹人烦,那守门的家丁咒骂了几句什么,慢慢地将那门栓拉下来。

    “哎哟!姑娘您,什么时候出去的”面前站着的女子带了白色面纱,瞳孔微张,正是方赶来的文娘子。

    对于家丁的惊讶文娘子没有回应,只自顾自地挤进门去,她的步履依旧匆匆,虽脸上蒙了面纱,可是依旧不难看出焦急之意。

    家丁知道这位是大人请来的贵客,不敢拦她,只在文娘子进去以后摇了摇头,“这天师奇奇怪怪的,连带着伺候的丫头也奇奇怪怪的。”

    他打了个哈欠,瞄了眼屋外渐起的太阳,慢慢地将太守府门给推开。从那位天师来了以后,昨儿就没有人来闹过了。

    另一边文娘子匆匆寻着记忆中的路线回了东厢房,还没有踏入屋门,乌鹭便已经小跑着出来了。

    “如何了”小丫头双眼红红的,看样子应该是一晚上也没睡的。为了避免被人监视,她都不敢轻易唤文娘子做娘子。

    文娘子还喘息着,听见乌鹭的话,便抬眸向她望过去,这丫头的面上干干净净,再不见方才文娘子出门时候抹上去的草木灰。

    “基本都处理好了,”文娘子轻声说着,她将手掌摊开,里头却是半截枯木。

    乌鹭凑过去一看,眸子微凝,“这是桃木”

    她跟着文娘子一年有余,对这些驱邪之物有一点儿理解,文娘子手中握着的半截枯木虽不大能看出来,但是凭着那股气息,乌鹭还是能认出来的。

    “是桃木。这东西本是辟邪之物,然而却出现在阴宅之中,想来上头该是依附着某种东西,成了个邪物。”文娘子将那桃木枝微微抬起来,借着那初生的阳光望过去。

    桃木枝本是枯色,然而在光下却显出一股七彩的颜色,说不清楚像什么,只叫人看了觉得绚烂。乌鹭只是定睛看了一秒,便觉得头晕得很,连忙的转开视线。“这东西好生奇怪!”

    文娘子点了点头,旋即将桃木枝收进袖中。这衣裳是特地让乌鹭改过的,袖口出处封了几个大大的口袋,方便文娘子放些东西。

    “当初死了那么多人,怨气很重。以邪压邪,本是个最快速的法子。可是后头大肆建筑楼阁,破了那地方原本的风水,我凌晨过去的时候,又发现了个好玩的东西,”文娘子说着,面纱底下的唇角微勾。

    一年多来她处理过这么多怪异之事,又救过这么多人,可是却从没有一次是这种表现的!乌鹭觉得奇怪,对于那文娘子口中的阴宅更好奇了几分,“什么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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