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首势众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良药苦手
而王禹则静静的看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线,发现难以挖掘柴小棠的话背后的意义。
娘、丘八的野种、域外佣兵,以及那个人……
突然,王禹想起了南师彩也用类似的口吻称自己的父亲为“那个人”。
王禹试探性的问道:“你的仇人,是你的生父”
这句话如炮弹般沉重,当即让柴小棠想要后退,但后退的脚挣扎着停住了。
情绪线抽动了几下,然后像肌肉般充满了力量。柴小棠强化了自己的决心,她深吸一口气,大方的承认了。
“没错,为了娘,哪怕只能让他吃一点小苦,不能让那种人以为可以不付任何代价。”
仿佛被另一个自己说出了心里话一般,王禹瞪大了眼睛,不去看对方的情绪线,而是与她四目相对。
两道同样锐利的目光在空气中互相交汇,然后,柴小棠笑了笑。
“你笑什么”
“您同意了。”
“哼,说的不错。”
吃我血肉,毁坏父祖之墓的家伙们,别以为可以不付任何代价。
“以后叫我治水,你的父……啊,你的仇人叫什么”
“雪满梁,他现在是沈城一个盐枭的食客。”
王禹“哦”了一声,吟唱道:“达官府前,银钱聚如雪,燕子春满梁,这兵痞好志向啊。”
柴小棠从一个角落,拿出一个灵位,然后走到王禹面前,郑重的对故去的亲人说道:“娘,我找到师傅了,很快就能洗刷你一部分屈辱了。”
王禹正想点点头对柴小棠的娘亲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时,他的脖子僵住了,人也怔了怔。
“我没看错吧……柴云韶”
但他没看错,那牌位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柴云韶”三个字。
柴云韶,曾经的晋北第一枪,与康应元一战后下落不明,多数人都认为她死了。
冷、冷静,同名同姓也不奇怪吧。
“先生,怎么了。”
“能跟我讲讲,你和你娘的事吗我可能和你娘有点渊源。”
靠着
34章 地上地下
下午的时候,王禹让荷孟东教柴小棠有关感识的基本功,他自己则抱起一堆箭矢离开林子,前往沈城。
柴小棠叮嘱王禹,要去沈城地下的乙区找铁匠卖掉,比起破锣商人,铁匠为箭簇付的钱往往要多两个铜板。
走过城外的郊野,王禹发现除了零碎的甲胄和旗帜,尸体在一夜之间被吞噬掉了,通过对鬼魂的交流,得知了是黑眚所为。
他不由得对夜里出没的黑眚感到恶心。
一路上冷冷清清,就连拾荒的孩子都很难见到。
青色的城墙无人把守,王禹走进城门,四个进入地下的入口呈现于他的眼前,来往的人也并不多,并不像一个五十万人口打底的城市。
王禹从空气中隐隐嗅到几分血腥味,环顾四周,暗想是不是城市的掌控者曾设置过法阵。
四个进入口分别写着“甲乙丙丁”,除了乙号入口还有零星人员进出以外,其余几个入口都被兵卒模样的人严控,没有号码牌的人无法进入“甲、丙、丁”三个地下城区。
简单的搜身之后,王禹走入了窑洞般的乙号口,眼前一下子暗了下去,让人不由得联想到矿洞。
阴凉的湿气深入皮肤,头顶每隔一丈就悬着一顶罩着铁网的矿石灯,昏暗的灯火照耀着一条仿佛要延申到另一个世界的阶梯。
一些人肩扛手挑着各种杂物,谨慎的向下走,还有些轿夫扛着竹制的轿子,载着人向下奔走,他们为地下世界的富户提供服务,轿子上还能挂行李,一趟下来能挣半贯钱,但很大一部分要缴纳给牙行。
一个灰色的身影插到王禹身前,谄媚的说:“这位郎君,看你有点钱,就别走长阶了,足足五里路呢!会弄伤脚腕的,来试试吊笼吧只要一点碎银子。”
那男人指了指右侧十余步外,悬在竖井之上的一个金属吊笼,一些佩剑的人正等待吊笼的开启。
惰性占了上风,再加上一些对新事物的好奇,王禹交了银子,和一部分人一同进入了吊笼,脚刚跨进吊笼,嘎吱声就刺进了耳中,让人不安。
好奇心让王禹壮起了胆,他用手抓住吊笼的格栅,向竖井的深处眺望,深渊似乎有着骇人的魔力,他的肚子有些翻江倒海。
吊笼“哗”的一声被关上了,还加了一把锁,成了一个封闭的网箱。
一个人往井下的深渊丢了块铜板下去,笼中的人们聆听着铜板在铁质的吊笼芯子和石砌的井壁上因碰撞而传来的轻响,仿佛度过了百年,他们才听见那遥远的溅水声,铜板终于触底了。
陌生的机关吐出一缕缕蒸汽,粗粗的铁缆抽拉导杆,发出苔刑时才有的声响,空气中弥漫起了闷热的油腻气味。
空气中传来“砰”的一声爆响,王禹猛然退了几步,离开了吊笼的网格,其余的人都按着剑笑了起来,知道了这人是第一次。
吊笼堕入了虚空之中,急速下坠。
从去年至今,王禹的经历不可谓不丰富,但已有的经验对付不了未知的恐惧,他只好强令自己不要大呼小叫。
王禹不该远离围栏的,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而其他的老手都抓着吊笼的格栅,防止自己飘起来。
速度变慢了一些,王禹的脚撞到笼底,他顺势扒住网格,使身体停止晃动。
黑暗中,一个金发碧眼的剑客自言自语道:“制动齿轮啮合了……”
吊笼的速度越变越慢,直至停了下来,门“铿锵”一声打开,王禹扭了扭发软的肩膀,走出了吊笼。
地很烂,“吭叽”一声,王禹踩在了软泥上,眼前却豁然一亮。
煤油灯、蜡烛、泰石灯,无数光源大显神通,将无月的地下街巷照得或明或暗。
“墨衫堂控制的乙区太小了,还是姓郭的盐贩子的地盘大,机会也多。”
“小声点,姓郭的一定是从坠落的皞星里发现了什么,所以他的地盘严格控制了出路,现在两边正剑拔弩张呢!”
“墨衫堂不也控制了一个皞星碎片的落点吗”
“听说没找到什么神物。”
一群人正看着墙上的地图聊着各种事,王禹抱着一堆箭矢挤过人群,瞪着眼睛看着错综复杂的地图。
“天呐,真像一团蜘蛛网。”
但王禹还是找到了匠作区所在的方向,大概两里路。
店铺与房屋是在地下的通道里凿出来的,像是窑洞一般开在道路的两侧,灰白的墙壁被鹅黄色的灯火染得温暖而又朽烂。王禹来到了匠作区,两边的铺子都散发着各式各样手工业者的气息。
一阵阵敲打声在耳旁变得愈发清晰,锻冶器物而产生火星也频频闪现于眼前,王禹停在了一个铺子前,看起了铺前的大小招牌。
[徐记铁铺],收“旧物”,以及,武器符文的镶制。
王禹走进了这个铺子,一个只秀腾犬机警的站起来,对着推门进来的客人正要大叫,却被另一个粗糙的声音喝住了:“叫个鬼啊叫!好不容易,客人来了,成天瞎吠吠,洒家早晚被你着狗东西弄穷,滚一边去。”
一个满口洒家的大汉放下手里的锤子,摸了摸身上的皂色直裰,将秀腾犬一脚踹飞,然后满脸殷勤的看向王禹。
“拿这捆箭矢换点钱,另外,我腰间这把环首刀需要刻点符文。”
大汉看也没看王禹手里的箭矢,瞥了瞥王禹腰间的环首刀,“带足了钱吗”
王禹放下箭矢,解下身后的布包。
“里面全是碎银,没有铜板。”
“那便甚好。”
大汉一把抓起箭矢,熟练的卸下箭簇,把箭杆丢到一边,他没多久就得到了最精华的铁器。
“客人,这些箭簇,十五个铜板,不能再多了。”
“有几个箭簇上镶上了泰石和银朱金制成的符文。”
大汉“啧”了一声,又摸出了十五个铜板,交到了王禹手里,他讨厌识货的客官,看来符文的制作也没法糊弄人了。
王禹把昨日捡到的环首刀放在了砧台上,大汉拿出了几个皮箱子,坐在了砧台边,为右眼带上了圆形的金边镜片。
王禹没见过这东西,不禁问:“这是”
“客官不是晋人吧这叫‘单照’,两年前,莱镇割据以后,就开始对外售卖这种东西,有的单照能让眼力模糊的人看清东西,有的单照能帮助洒家这种符文匠人把握质量,听说,最近莱镇又开始售卖两个镜片于一体的货了,好像叫‘瑷叇’。”
王禹找了板凳坐下,感慨道:“真是见识了!”
“客官要镶上什么符文太珍惜的,洒家可做不了。”
“普通的‘同炁连枝’就行,这刀是刚搜刮来的,没法适应我的炁,我也懒得花上大半年时间让这刀与我熟悉了。”
不镶刻‘同炁连枝’的武器不是不能灌入周师的炁,但要特地花精力才行,但这太麻烦了。
王禹把整个小布包都丢在了大汉脚边。
“另外,我还想再订制两把长短各异的枪。”
一个时辰后,大汉将王禹的刀处理好了,然后他表示“大概五天后,客官能来拿订制的枪矛。”
除了铁匠铺,王禹觉得地下的空气实在透不过气来,想快步跑到升降井边,乘坐吊笼回到地上。
感识在不经意间,让他在灯火寂寥的地方看到了一些还未消散的鬼魂。
35章 乱中求仁
墨衫堂刚防下炮弹,雪满梁命人左右包抄,五门铜发熕也一并跟随、抵近左右,同时让炮兵给三门竹节铁炮原地复位、装弹。
他将令旗交给一名亲卫,自己挥动手半剑,高喊:“郭龙头养兵千日,我们此刻须勇往直前!”
雪满梁持剑冲锋,亲卫挥动令旗,一众兵卒持刀跟上,正面冲向墨衫堂的人马。
一场混战就此展开,周师乱战,炮矢乱飞。
王禹和一些要离开沈城的男女老少缩在乙号出口的亭子下,许多人想要两眼一闭冲出去,但试了几次,都慑于周术的余波,还有些人被乱飞的炮弹给打死。
双方的兵卒砍杀于四处,贸然冲出去,会被两边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给砍杀的,根本没法安全的冲到城外
那些被打死、打伤的人躺在地上,情绪线混乱而又惨烈,王禹很想将视线从他们身边移开,却做不到,隐隐间,阿赖耶识通过感识之术,将死伤者的心情与痛苦传递到王禹的身上。
“嘶”,王禹感觉到了虚幻而又真实的疼痛。
直到他撤去感识术,才移开视线,但已经晚了,死伤者的感受已经不可避免的染上了王禹的心头,视而不见,却抹不去某个瞬间的感同身受。
王禹瞥了一眼不断往乙区入口缩进去的妇孺以及瑟瑟发抖的挑货郎,有两个挑货郎愤恨看着被周术余波所打烂的货物,低声骂道:“这帮畜生,凭着武力肆意妄为!”
这些人的惶恐与愤怒,在王禹眼中与柴小棠发生了重叠了。
“你……仗着有力,穿这么好还……抢……”
柴小棠……她这些年来就是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吗
一个拾荒为生的孩子想要冲出去,一个挑货郎拉住了他,喝骂道:“别动!小兔崽子,你找死啊”
“我、我朋友在那儿,他中箭了!”
孩子指着百步外的一个倒地痛哭的孩子身上,一支箭矢插在那孩子的肩膀上。
挑货郎给了那孩子一颗褐色的糖,劝慰道:“他运气不好,你别去送死。”
孩子把糖扔了,无声的哭了,想要挣脱挑货郎的手,“他就像我哥哥一样啊……”
挑货郎给了孩子一耳光,“我是在救你!别不识好歹,这位公子哥,你也过来帮忙,箭说不定会飞过来,把这个孩子往里面拖一点,他力气有些大!”
挑货郎看向王禹,王禹点了点头,但没有把孩子往里面拉拽,他转而向外面走去。
挑货郎哼了一声,嗤笑道:“嘿,又一个傻了的。”
王禹重新打开了感识术,情绪线与感受重新在心头浮现,走出了乙区的门庭。
他拔出腰间的环首刀,砍中了一支射来的流矢,刀刃干脆利落的将箭矢从箭簇切到箭羽,将之一分为二。
失去力道的两截箭矢,落在地上,随着王禹向前跑,周边飞来的无数流矢都被切为两截,飘零于地。
左右箭雨,切为残片。
王禹跑到那孩子身边,扶起他,伤口因姿势的变动让孩子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嚎。
王禹打飞一支箭矢,勉励道:“忍着点,这比枭首示众要好多了!”
然后他拉着孩子往乙门拖拽。
墨衫堂和盐枭的一些兵卒,在厮杀中逐渐注意到了王禹,都下意识认为这是对方的周师。
墨衫堂的一个剑盾手一剑砍翻了穿着棕衣的盐帮子弟,然后就朝王禹冲了过来。
剑盾手人高马大,左手拿着高一丈宽两步的大盾威武霸气,右手紧握表面凝结着寒冰的巨剑,湖蓝色的盔甲阳光下泛着幽幽的光,他冲锋的步伐引得土地震动,一副天神降世的气魄。
情急之下,王禹暴力的把孩子往乙门一扔,发动了疾雨抱电,勉强避
36章 三方对峙
对于甲、乙、丙、丁四个出入口来说,城墙就像篱笆一样将这四个出入口围在内部,随着“莱镇兵马即将抵达”这个消息在“篱笆”内四处飞奔,墨衫堂与盐帮交战的激烈程度开始软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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