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首势众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良药苦手
“锵!”
雪满梁的剑与周士扬的刀又一次撞在了一起,随后又一次弹开,两人顺着冲击力各退十数步。
止住了颓势后,他们停在原地,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互相攻杀在一起,而是顺着刀剑分离的势头各自保持起了百步的距离,像两只隔江相望的老虎。
双方的人马也开始重复各自老大的举动,一个个兵卒拨开对方的攻势,纷纷与对方拉开距离,团聚到各自老大的附近。
城墙内静默了起来,两方陷入了对峙。
短暂的沉默后,雪满梁突然说道:“堂主,咱们先停手吧,别让外人占了便宜,先收拾一下各自伤亡的弟兄,先把莱镇这个外人给对付过去。”
“别装得道貌岸然的样子,郭添暗中抓人的勾当,别以为我没发觉!”
周士扬嘴上骂骂咧咧,手上收刀入鞘的动作却很麻利,见状,雪满梁也笑着将手半剑插回了剑鞘。
看着雪满梁的笑意,周士扬心中怒意更盛,但两派人马还是就这么休战了,两边的兵卒一边互相瞪视,一边给受伤的袍泽进行救治,收敛亡者的尸骸。
趁此空档,王禹和一众男女老少逃也似的跑过了沈城的城门。
城门从头顶晃过,王禹倍感畅快,当他为离开这个是非地而暗自雀跃时,一位身穿棕衣的周师指了指王禹的背影,对雪满梁耳语道:“就是那个穿绯衣的,刚才速杀了墨衫堂的一名剑精锐剑盾手。”
雪满梁听完后不置可否,让这位周师先下去休息,他捋了捋胡子,思忖道:墨衫堂的精锐剑盾手都有周师的底子,能将其速杀,看来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难道……是莱镇派来的探子莱镇是新兴势力,底蕴不深,舍得让周师去做这种危险的事吗”
对藩镇、门派、国家而言,底蕴二字除了指文化与军力,更是指周师的储备,无论诸夏还是异域皆是如此,雪满梁是绝不相信莱镇会拿紧缺的周师铤而走险的。
盐帮来到东边的城墙上,而墨山堂来到了西边,势力交界处则各自派了些能互相保持默契的周师。
约半个时辰后,几名莱镇的哨骑抵达了沈城外围,在距离城墙一里的地方转悠了几圈就又离去了。
周士扬命人转动在西城墙上设置的绞车,放出了一个个携带着风铃的风筝,每个绞车的终端,就有两、三个感识能力甚佳的周师伏在绞车的绳子附近进行倾听。
探鸢,一种广域探测型道具,可将一定范围中“炁的动静”转化为风铃的动静来传递给周师,风铃不会因为普通的风而发出声音,即使因炁的异动而发束了声响,也只能是有经验的周师才能大致判断出风铃的声音所要传达的情况。
很快,数目繁多的旗帜开始在远处出现,旗帜下一个个衣甲鲜明、斗志昂扬的人马也逐渐在风尘中崭露头角。
周士扬掏出一支单筒千里镜,好巧不巧,上面赫然写着“莱镇制器”,他撇了撇嘴,还是拉长千里镜,让眼睛凑了上去,看着愈发接近的大军,他默默数着大小旗帜的数量。
晋之军制,一般百人为都,五都为营,五营为军,十军为厢,晋国的藩镇也不会太跳脱出这个结构。
观望了一会儿,周士扬放下了千里镜,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也就来了大约一个营吧,撑死了三千人多一点。”
手下的人却是吓了一跳,三、三千人出头!咱墨衫堂加上那盐帮也不过两千六百余人,而且不可能互相合作,这怎么敌得过
周士扬摸了摸衣袖,又不自觉的摸起了刀柄,总想把刀抽出来,却又提不起这个劲,他挠了挠耳朵,迁怒似的朝蹲坐在绞车旁操作着探鸢的几个周师吼道:“看出点什么名堂没有”
几个周师没有说话,依旧自顾自的伏在绞车边,静静的运炁倾听。
微风拂过上空的纸鸢,也拂过了莱军的旗帜
37章 带徒弟
王禹出去了一天饥肠辘辘的,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荷孟东和柴小棠居然在吃水果。
桑葚、桃李、西瓜,两个人吃得不亦乐乎。
“哪来的”
面对王禹的问题,埋头吃瓜的两人指了指放在一边的残破军旗,上面写着“莱”字,还有屋外的运粮车。
这是莱军的军旗,以及莱军的运粮车。
“今天我带着她到稍远的地方转了转,发现了一个落单的运粮队,兵力也不强,本着让她看一看何谓战斗,我就单独上阵劫了运梁队,运粮队里战兵直接击晕,辅兵直接作鸟兽散了,然后推了一辆车走,哪知道里面是昂贵的水果!”
王禹一想到城外的莱军指挥官居然还有水果吃,不得不佩服莱镇的富裕,他也坐下来抓了一把桑葚,一边吃,一边跟两人讲述了今天的见闻,见他们并不是特别害怕,他很满意。
“吃饱喝足后,我晚上带你们拿黑眚练练手。”
荷孟东正觉得黑眚应付起来有些棘手,却不料柴小棠咽下一口桃肉,直接说道:“时不我待,咱们吃快些。”
柴小棠的“迫不及待”让荷孟东没脸说出“退缩”的话。
“凑过来,我传你们一些功。”
王禹随意的伸出手,往两人头顶一摸。
还没等两人有什么反应,王禹就将一部分缠龙掌授予了荷孟东,将隋山派的合木、九台两大基本功授予了柴小棠。
柴小棠欣喜的瞄了瞄王禹,无牙的小兽被授予利齿,这种快乐常人根本难以想像。
用力量来施恩,同时还在暗中得到好处,王禹也为这个双赢的局面而露出了笑容。
“将脑中的周术和吃食一起消化一下,咱们天一黑就出发。”
云蔽明月,夜幕下,沈城的郊野一片寂静,莱军的军寨也安然立在沈城的两里之外。
寂静的大局下,一个个身影擦过草木,发出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月光下可以瞥见它们的身体。
它们介于影子与烟气之间,有的样子像豺狼、有的像虎豹,这就是黑眚。
无数黑眚的蹿到沈城的城根,按往昔的经验,它们攻不进去,于是,又看了看陌生的莱军营寨。
先是大呼小叫了一阵,随后一个个的飞蹦过去,成群的黑眚开始跑动,带起了一道道黑风,黑风打着漩涡一路向莱军的军寨袭来。
黑眚不远处的异响早就惊动了莱军的哨卫,在他们虽然对眼中的黑眚十分困惑,但还是将危机及时告知了叶宇长,弓手和周师纷纷来到木质的寨墙边进行守御。
雪满梁站在城上,看到黑眚攻向了莱军,他笑了笑,对左右说道:“没想到这些让人束手无策的妖异居然能帮到我们。”
想到白天墨衫堂接纳了莱军信使,谈了半个时辰后又放信使归营,雪满梁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莱军的信使肯定是与墨衫堂达成了什么密约,我猜墨衫堂是想借莱军之力瓜分我们盐帮手里的曍星碎片。”
左右的亲卫问道:“此事,郭公知道了吗”
雪满梁慢条斯理的说:“我知道了,就代表郭公知晓了。”
郭添一贯喜欢躲在密室里,很少露面,都是靠着心腹代为传话,从六年前开始,雪满梁就是郭添的第一心腹,再加上雪满梁不吝惜赏赐,平时挺得人心的。
所以,盐帮的人马就算有疑虑,也不会忤逆雪满梁的命令。
莱军的危机,沈城内部的算计,这一切和王禹通通没有关系。
带着两人到了离沈城还很远的地方,就发现了少量黑眚的身影。
他让荷孟东用缠龙掌扫去了一小片黑眚后,指着零星几个豺狼模样的黑眚对柴小棠说:“这种妖异,寻常的武器就算击碎了它,其残骸也会被附近的黑眚吸收,并变得更强,但周师的炁一旦触及它们的核心,就会瞬间瓦解。”
“你虽然只有蒙先境,但黑眚中弱一些的个体也是可以消灭的,不用怕,我就在旁边,陪你慢慢靠近,喂,荷孟东你可以到一边去随意找黑眚练一练,把缠龙掌给弄熟!”
把荷孟东轰走,王禹站在柴小棠身后,跟着她一起靠近黑眚。
一边靠近,王禹一边用言语教柴小棠如何用感识来判断敌人的虚实。
王禹指了指夜幕,在柴小棠耳边说:“眚身上没多少生气,所以将炁散出去后,用意识是感知不出什么的,看,现在是晚上,月色又被遮住了……所以,强化眼识的效果也有限。”
耳边说话的气,让柴小棠痒痒的,但她红着脸,忍住这股痒劲,默不作声的看着前方,继续听王禹的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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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莱军的噩梦
寨墙附近的一个个火盆摔倒在路面上,炭火与残焰翻滚在石板地上,留下一个个明灭的瞬间。
几只黑眚冒着箭雨攀上了哨楼,它们完全不怕弓矢,身中数箭仍杀掉了哨兵
既没有哨官稳定秩序预防接下来的冲击,无数士兵只是手持武器喊着“败了,败了!”,随后仓皇奔逃。
黑眚随即在一处寨墙上弄出了一个破口。
明与灭的交替间,是被破坏得七零八落的拒马,是倒下后被践踏的无数旗帜,是崩溃的莱军防线,是四散奔逃的士兵们。
从元池中引炁,在经络的有序流动中将炁不断炼化,这是使用周术的先决条件。
奔溃的莱军之中,一个个周师面对前所未见的黑眚,纷纷方寸大乱,连从元池中引气这一基本都忘了怎么做。
狂躁的暮春之夜,空气中似乎响起了很多声音,但年轻的莱军士兵耳边却只听见了闷闷的“嗡嗡”声,他们握着刀,被裹在混乱的人潮中向后溃退,一些人为了挤开厚重的人群,开始拿刀乱砍,一时间血花飞溅,乱局之中更添乱局。
在溃退的莱军军势身后,是若猛虎下山一般的黑眚,在诡异的战吼声中,冲锋的黑眚追着溃退的莱军展开了收割。
用尾巴刺穿,
挥爪斩首,
在花样展示了所有杀人的方式,一个又一个莱兵的尸体被丢在溃退人潮的后方。
有的身首异处,
有的脖颈飙血,
有的沦为碎块,
追杀的黑眚洗掉一层又马不停蹄地去清除下一层,一层一层剿杀莱兵。
溃兵们跑到辎重囤积点的时候,一个英武的军官领着一群弓箭手赶到了,军官挥刀杀死了几个溃兵,用叫骂声重新组织起了溃兵,不多时,冲进营寨的黑眚也来到了这里。
“放箭!“
阵阵风弦之中,原本不惧弓矢的黑眚一中箭就立即化为飞灰。
莱军雇佣的徐弓手此时证明了他们高于一般兵卒三倍的粮饷没有白花,一有黑眚暴露于他们的视野中就遭遇了痛击。
叶宇长躺在地上,重重的盾牌压在他的身上,差点有些喘不过气。
耳边响着兵卒们的呼喊声。
“怪物啊!“
“这、这是黑眚!“
黑眚冲寨墙时,营帐门口的盾牌与自己这边盾兵的盾牌一同被风压推倒,将叶宇长压在地上,而他也因此幸运地没有被黑眚的利爪直接命中,盖在她身上的两面盾牌挡住了扑过来的黑眚。
虽然他身边的士兵均被黑眚扑杀,沦为了尸体,但有两名周师及时赶来,歼灭了附近的黑眚。
叶宇长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从两面残缺的盾牌下面爬了出来。
如狼似虎的黑眚纵横于营寨外围,有逐渐渗入寨内的去世,它们清扫着因阵线崩溃而零散慌乱的士兵们。
由于这些天见过不少死亡,之前还和晋军进行过大战,所以叶宇长没有愣上太久,立马一边扫视周边的敌骑,一边握着剑轻敏地后退到一个高点,立起自己的“葉“字大旗,开始聚拢兵卒,逐步恢复秩序。
一声声嘶叫的马鸣,在耳边骤然响起,骑兵开始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他顿时安心了不少,有了他们传递消息就更为便捷了。
通过骑兵,叶宇长将四散的周师集合起来,亲自带领他们去平复营寨中沦陷的区域,并肃清一只只黑眚,营寨肃清之后,周师去驱赶外围的黑眚,
39 失安而怒
王禹很清楚,如果是其他人拥有自己的体质,会早早的发展出数以万计的爪牙,将自身的周术势力提升至巅峰的境界,这个时候已经集合起了一支前所未有的周师大军,直捣赵国,杀尽仇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窝在沈城的郊野,一边窥伺着曍星的碎片,一边忌惮于墨衫堂与盐帮的实力,而不敢打上门去。
但他觉得不能贸然把力量分给太多人,因为任何一个人从小到大肯定会有那么一两个“仇人”,王禹不想让自己的行为招惹过多的恩怨,将周术与枪法教给柴小棠,也是出于对康应元的恶意。
好想快点解决仇人,然后找个地方,吹着竹乐混吃等死,只需要宅在一地,安静的做一件事,完全不用管外界的风云变幻,这是多么美好的安逸日子啊……
若非有人灭绝了我的安逸,我断不会出来与人拼命,毕竟,光是抬脚走出家门,都是要花珍贵的力气的啊!
一想到这里,王禹的胸腹中就升腾起无穷的怒气。
天微微泛起鱼肚白,王禹怀着愠怒,一个人坐在火堆前,手里玩着用箭矢换来的铜钱。
在阿赖耶识的加持下,对“安逸之宅”的怀念催生了源自灵魂的怒火,怒火蔓延至神京,炙热的炁随即和心门、灵釜的炁产生了混合。
王禹吐纳之间,有节制的吸入了天地间的自然之炁,一系列的行为相辅相成,发生了奇妙的反应。
渐渐的,王禹眼中的世界发生了变化,举目所及,尽时因果。
先不说从鸿蒙所开的天地,就连手中的铜钱,都在阿赖耶识的作用下,展现了因果。
王禹发现他从乌黑的铜钱上看见了鳞状的云团,这些钱已在世上流转不知多少春秋,从一户人家转移到另一户人家,在这漫长的传递中,铜钱被磨成了边缘锋利的铜片。
在火光下,看着铜钱表面的层层覆压的线条,那是无数死者飞旋的指纹,仅仅上瞥了一眼,王禹就在一瞬间目睹了这片铜钱经受的无数故事。
由藕所变成的身体中所积攒的圣月精华与王禹的炁正式融为一体,恍惚间,王禹就这样抵达了正钧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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