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言者

    事与愿违，我还是被警察拉开了。两个警察架着我的胳膊将我拉离于旺身上，然后将我按倒在地。

    我看见于旺抚摸着脖子，惊魂未定地咳嗽爬起来，发着牢骚埋怨警察没保护好他。也看见英短蓝白和围棋因为我被警察擒住而发出警戒的攻击状态，随时可能会扑上来攻击警察。柳真还在捣鼓她的手机，看样子她不想错过这一出好戏，受害者朋友或家属与嫌疑人的仇恨厮打，直播一定也能大赚眼球。小熊则是连忙将跃跃欲试想要扑过来攻击警察的围棋和英短蓝白抱了起来，让它们放轻松，告诉它们警察并不会伤害我，可两只猫咪并听不懂她的话，仍在她怀里发出带着攻击性的嘶叫声。

    “怎么回事你俩”警察堆中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头不大，但身上肉却很厚实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负责这次案件的头头。“我是负责这次案件的刑警，安台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杨帆。你是谁”

    “我……我叫胡永一。”我咬牙切齿地回答，刚才丧失的理智逐渐恢复过来，恨恨地看着于旺。

    “为什么袭击他”杨帆继续问我。

    “我……我……”我欲言又止，虽然愤怒，但理智还是告诉我，我并没有证据能指证于旺是凶手。

    “警察同志，抱歉，我和他是一块儿来的。”小熊怕我思绪无法保持清晰，主动向杨帆说明问题。

    “你又是谁”杨帆挤着眼睛看向小熊。

    “我是小熊，是名爱猫志愿者，胡永一也是，我们是看到网上征集爱猫者抵制抗议滥杀流浪猫的行动过来的。这个厂房大院内，是个屠猫场。”小熊娓娓道来，沉着稳定，二次元动漫宅的潜在能量再次让我刮目相看，似乎能应付所有状况。毕竟在二次元的世界里，什么天马行空的事情和想象他们没见过，“殊不知，我们志愿者在进入厂房内后发现，这里不仅仅是屠猫场所，还是杀人烹尸的犯罪现场。胡永一刚才得知他前阵子失踪的朋友可能也在这厂房内被害，所以有些情绪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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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猫肉？人肉！
    警方在厂房大院外拉起了一条警戒线，把我，小熊和柳真，以及其他看热闹的人从厂房大院里赶了出来。

    杨帆带着于旺进入厂房内，约莫十分钟便出来了。远远望见于旺面如死灰，铁青着脸，不断地擦拭着嘴角，应该是在厂房内已呕吐过了。杨帆也好不到哪儿去，脸只是比于旺稍有血色些，但摆在脸上的显然是受刺激过度的懵逼样。

    初步观察下来，于旺应该不知道屠夫在厂房内残杀人类，并肢解分尸这档子可怕的行径。若是他原本就知道，应当不会是这副表情模样。不过，年年红火锅店新推出的野猪骨汤锅底是人肉人骨熬制的毋庸置疑，从这个角度看，于旺又不可能不知道这回事。

    “喂，胡永一，你不是嫌我不帮你曝光年年红火锅店掺假猫肉的事吗我现在帮你要不要”柳真突然贴近我耳边小声地说。

    “怎么帮”我仍揪着黄璐的死缓不过劲来，但我没忘记此行最终的目标是什么，看着柳真，我有气无力地回问道。

    “我今天的直播热度非常高，直播收益我也赚够了，这条杀人烹尸案的新闻我也就无所谓了。毕竟直播分享已经散播出去这个案件，警方也介入其中，哪怕警方再封锁消息，这条新闻也成不了独家了。但此事相关的年年红火锅店老板的热度短时间内一定不会减弱，然后我再帮你曝光他的猫肉掺假行径，岂不一石二鸟我抢了个独家，你也能如愿以偿，让于旺受到惩罚的同时，或许也能够将年年红火锅店其他所有分店影响到关门倒闭为止哦。别家分店有没有掺假猫肉暂且不管，总之没了年年红火锅店，至少在本市就没有残杀流浪猫用来做成盘中餐的暴虐行径。”柳真歪着头，加快语速与我咬耳朵，给我说明她接下来想要做的。

    “你想怎么做”她确实善解人意，不，这词太过褒义。她太会揣摩人心，说的话连续命中我所在意的，惩罚于旺，关闭年年红火锅店，保护流浪猫。

    “很简单。你待会儿只要装作仍控制不住情绪地状态，质问他有关小鹿的事，直指他是杀人凶手刺激他。他为洗脱嫌疑，证明自己的清白，肯定会摘清与这个屠宰场的关系。但他与屠夫往来是你们见过的，进一步刺激他，让他再度将嫌疑惹上身，他慌乱中一定会实话实说，承认他只是用猫肉掺假，并没参与杀人！”看来柳真也觉得于旺并不知道厂房内存放了众多尸体一事。

    “是吗我有能让你的头条更劲爆的内容！”提到黄璐，我悲从中来。我不想控制不住情绪去质问于旺，我要理智清晰地看着于旺，听他回答辩解所有。“你可要拍好了，一遍过，没有彩排。关掉你的直播吧！”我瞪着柳真说。

    柳真听完我的话，立刻乖乖关掉了手机直播，笑嘻嘻地看着我:“嘿嘿，听你的关了。你还有猛料吗我真是太爱你了，就说了你是我的福将。”奉承着我。

    我没理她的话，站在警戒线外冲于旺大喊:“于旺！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这个变态杀人魔，你快把同党交出来！”

    于旺闻之变色，本来就铁青的脸更加煞白。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我面前，揪着我的衣领，“你别含血喷人，胡，胡说八道，我，我根本不知道这儿……这儿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你难道没有伙同屠夫滥杀流浪猫，掺假作为牛羊肉出售吗”我目光锐利地看着于旺，“我原本以为只是这样，没想到你胆大包天，丧心病狂，竟随机绑架抓捕路过的人，残忍杀害并肢解分尸，烹煮熬制，再作为新品出售！简直丧尽天良！”

    “什么你胡说什么！”于旺露出更为惊恐万分的表情。他害怕，他害怕极了，他应该从我的话中猜到了意思。他应该也尝过他火锅店的新品。他捂着嘴感到恶心不舒服。

    “野猪骨汤锅底！”我趁势追击，滔滔不绝地把他逼入死角，“年年红火锅店前阵子推出的野猪骨汤锅底，那根本不是什么野猪骨肉熬制，而是人的骨头，尸油和人肉炖煮熬制而成。”一片哗然，骇人的消息令围观人群纷纷发出议论声，反胃，恶心，作呕，恐惧，人群躁动着。柳真如获至宝，欢欣跳跃。

    “诽……诽谤！我要告你诽谤！没，没有的事，你不要造谣惑众，中伤我！”于旺做着无谓的抵抗，情绪无比的慌乱紧张。

    杨帆和其他在场的人看着我和于旺一来一回的对话，等待着结果定论。

    “每天限量十分野猪骨汤锅底是材料不够吧现在这个地方曝光了，恐怕你的火锅店以后将没有野猪骨汤锅底可提供售卖了吧”

    于旺无言以对。我感觉也推敲出了大致轮廓。应该是屠夫以杀人烹尸为乐，无意发现烹饪后的人肉美味无比，而用尸油人骨和人肉熬制出来的汤更是鲜美可口，索性做成锅底，然后欺骗于旺说是用猫骨熬制的汤。于旺没多想便相信如此，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于旺亲自尝过人骨汤，美味让他忘乎所以，只想着从中再多赚点钱，便投入作为新品推出售卖了。

    于旺没回答我，杨帆死死盯着他，问:“他说的是事实吗”

    “我……我……我真不知道这件事，警察同志。”于旺欲哭无泪地说。“警察同志，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

    “那你都知道哪些事从实招来。”我抢在杨帆开口前大声喊着，气势再度刺激着于旺，他打了个惊颤，抬眼看着我，再看向杨帆。

    杨帆不耐烦我的插话，瞪了我一眼，啧了一声。然后冲于旺点点头，重复我的话:“说吧，你不知道杀人烹尸，那你都知道什么”

    于旺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毫无精神可言，松垮垮地站着，全盘托出。“这个地方确实是我租下来用作屠宰猫的地方，那个屠夫叫刘富贵，我和他是



第四十二章 凶案现场的猫
    “妈妈，这个人身上有恩人的味道！”小三花从我怀里跳下地，继续与蓝白互相磨蹭着。

    “恩人女儿，这个人刚才也救了妈妈，若不是他，妈妈现在可能已经被带到什么保护组织中心去了，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蓝白说。

    小三花往后退了几步，抬头看着我，慢慢上前来闻我，仔细地闻。

    我和小熊都好奇不解地看着它的一举一动。

    “它在干什么”小熊问我。

    “它说我身上有它恩人的味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我一脸懵地回答。

    小熊听了我的翻译，表情凝重地沉思了一下，然后用温柔的声音说:“你让围棋问问它，它闻到你身上的恩人的味道是不是黄璐的味道。”语调轻柔和缓，仿佛安慰我般，生怕她的话会令我再度悲伤难过。说完，她把围棋递给我抱着。

    我恍然大悟，或许真如小熊说的那样，小三花的恩人是黄璐也说不定。黄璐身上有我的味道，而我的身上也有黄璐的味道。说实话，直到现在我对黄璐遇害的事实仍无实感，总觉得这不过是场玩笑，或者是猫咪们的嗅觉出了差错。就这样空口无凭地告诉我黄璐已经被杀害，而且是被刘富贵这个变态杀人魔杀害，可能已经尸骨无存，已经变成锅底被众多人吃掉了。这样非比寻常的情况，说出来谁会立刻相信

    我感到一阵沉痛，闭口不言。虽没有实感，不愿相信这一切，可内心深处隐约可见这件事的一斑。从郊外被焚烧的出租车上的味道，到此刻出现的小三花闻到的恩人的味道，以及众多猫咪侦查得来的沉湖黑车和被焚烧车上的刘富贵的味道……综合看下来，黄璐遇害的逻辑推论并非虚言。我害怕开口去确认黄璐遇害，和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时冲动地殴打于旺的我大相径庭。心理过程大致是暴怒，伤心，然后是拒绝接受。

    围棋才不管我的心理活动，它听不懂小熊说什么，但它从小三花一开口叫我恩人时就已经感到怀疑了。它似乎先于小熊的提醒，已经询问过了小三花，它闻到的恩人的味道，是不是自己闻到的黄璐的味道。

    “胡永一，它的恩人是黄璐无疑，”围棋转过头舔了舔我的脸，再用头顶了顶我的脖子，“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还是细问这只小猫吧，坚强点。”

    我木木地看着小三花，止不住颤抖的声音问:“你……的恩人……什么时候，救了你在……在哪儿救了你”

    喵呜～！小三花转身跑到厂房大院外的那棵大杨树下，端坐好，蓝白陪在它身边。我和小熊，围棋跟了过去，远离人群簇拥的大院门口。柳真则对黄璐的消息不感兴趣，仍待在大院门口与拥挤的人群往大院内张望，等待警察出来拿到第一手资讯。

    “就在这儿说吧，”小三花毕恭毕敬地说，舔了舔舌头，娓娓道来:“那是五天前的晚上……”

    五天前的晚上，仔细回想记起来就是黄璐打电话给我说和吴蔚分手的那晚，原本说要过来找我谈谈心解解闷，可后来他又说第二天要上班改天再来找我便作罢了。他不是不来找我吗怎么会经过厂房大院

    我的思绪没有停留在回忆里太久，转而细听小三花的讲述，小三花的记忆很清晰，它甚至能用猫语人话转换翻译出来模拟出人话的发音，尽管很憋足，但我却听懂了，我自己翻译整理一下内容大致是这样:

    那个晚上，小三花的妈妈蓝白被捕猫人王子炎捕获，被装在网状袋子里，送往厂房大院的刘富贵手上，与它一起被装在袋子里的还有十来只猫，凄鸣惨叫着。小三花一直尾随着王子炎身后，来到厂房大院外，它感受得到这里的恐怖气息，也听其他流浪猫讲过这里的故事，这里就是猫地狱，妈妈蓝白一旦进去肯定就会没命了。它想救妈妈，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妈妈被送进猫地狱，小三花只能凄惨害怕地不停叫唤着妈妈，其实它是在哭喊。

    它的叫声被敏锐警觉的王子炎听到，迅速锁定它的方位，然后知会了刘富贵一声，悄悄沿着大院围墙侧到小三花的视线外，再辗转到它身后。此时的小三花全然不知，注意力持续被刘富贵手中的捕猫网吸引着。

    王子炎手法娴熟地用长杆网在距离小三花三米开外的地方将它捕获，小三花猝不及防，挣扎无能，只有惊恐万分地嘶叫。

    “真可怕啊你，一只都不放过。”王子炎将小三花交到刘富贵手上，刘富贵讪笑着说，一把接过小三花，掐住它的脖子，用另一只手捏着它的右后腿，“哇，那么小只的猫，腿脚也那么小，好像一使劲就能拧断呢！”刘富贵发出神经质的笑声说。

    “我可没你这恶趣味的变态可怕，啧啧啧，等我走了你再进行你的恶趣味吧。”王子炎摆摆手对刘富贵表示不屑，他似乎极不愿意与刘富贵打交道，无不透露着反感。

    “晚了。”刘富贵持续发出神经质的嬉笑声，王子炎还没把话说完，他就已用力折断了小三花的右后腿，伴随他阴森笑声的便是小三花痛不欲生的惨叫声和呻吟声。

    “真是变态。”王子炎撇撇嘴转身要离开。而刘富贵则不管小三花的痛苦嘶吼，将手又捏住它的左后腿。

    “住手！你这个疯子！”痛苦中的小三花听到这一声铿锵有力的吼叫，接着刘富贵便松开了掐住它脖子的手，它跌落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瘸腿站起来。

    它看见它的恩人——也就是黄璐——与刘富贵扭打在一块，但很明显刘富贵粗犷健硕的体型体格占了上风，三两下就把黄璐揍倒在地。小三花这才明白过来，刚才应该是



第四十三章 神奇的三花猫（一）
    “没错，刘富贵和王子炎把两人的尸体埋好，就开着出租车离开了这里，当晚没有再回来。”小三花有问必答，它的记忆和逻辑都如此清晰明了，我感到很神奇，“我猜想刘富贵是想第二天再来处理黄璐他们的尸体，他应该也不想被王子炎知道除了黄璐和出租车司机二人，他还杀了许多别的人吧。”可我觉得刘富贵是不愿被知道他把人肢解了炼油炖煮熬制锅底，毕竟他也是瞒着于旺进行的此事，还欺骗于旺人肉锅底是猫肉锅底。小三花的声音又把我拉回来，“……第二天晚上，我看见刘富贵带了两个女人回来，那两个女人进去以后也没再出来。第三天晚上他回来时扛着个麻袋从面包车上下来，麻袋里应该也是装着个人。第四天依旧这样。每天晚上他都会先带人回来，之后过了一段时间，王子炎才会带着猫过来和他交接。他俩只字不提黄璐和出租车司机的事，我想王子炎是害怕而不愿提及，刘富贵可能是忘了。正因为每晚刘富贵都有带人回来杀害，所以我猜想他才忘了大院后的树丛中还埋着两具未处理的尸体。”小三花说完后屏息凝神，盯着我等待我的反应。

    “黄……黄璐被，埋在哪儿你还记，记得清楚吗”我的内心仍在高低起伏，澎湃着不安，说着不连贯，断续的话，问。

    “当然记得，更何况你身上有恩人的味道，我记错位置了的话，也能闻出来他被埋在哪儿。”小三花走到我身边嗅我，磨蹭我。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吗黄璐身首异处，庆幸留了个全尸。我虽然悲伤难耐，但想着还能再见到黄璐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心里像获得了一丝丝安慰似的。

    我抱起小三花，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无限怜爱，黄璐为了救它而死，仿佛它身上留驻着黄璐的灵魂似的。“腿，还疼吗”

    “不疼了，就走路还不太习惯。”小三花转头舔舔我的手，十分黏人。

    “那能帮我把黄璐找出来吗”我用指头点了点小三花，问。

    小三花望向蓝白，问到:“妈妈，我可以帮他吗”

    蓝白抬着头说:“当然可以，女儿。黄璐救了你，胡永一救了我，他和黄璐是朋友，这个忙你必须帮啊！”

    “好的，妈妈。”小三花答应道，让我带着它进入厂房大院。

    要通过警戒线还是先得和警方打交道。本来想借助柳真记者的身份，可立马就发现不行。警察刚和法医一块儿从厂房内出来，便被一众记者用相机猛拍，挤在人群最前头，抢着话咋呼地提出各种问题。

    “请问这是多起杀人案还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请问警方对此案的侦办方向是什么”

    “请问到底有多少个遇害者”

    “请问是属于激情杀人还是猎奇杀人”

    “警方是否已经锁定凶手”

    “几时能破案”

    警方无暇一一回答，只说案件正在搜查取证阶段，请媒体不要随意报道，那样会骚乱民心，制造恐慌，影响侦破进程。然后就再度拉起新的警戒线，将人群赶到大院铁门两侧，梳理出一条道通向停在路边的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