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言者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糊糊大人家
这只猫真有个性,不仅有自己的想法,竟还如此坚持。不就像我吗就刚才我给围棋打电话时,简直一模一样。围棋训斥我对这事的投入太超过了,我央求着它包容我的任性,再帮我一次。现在轮到我被小三花央求原谅它的任性,我怎有理由不帮它呢!
“真拿你没办法,我去和杨帆说说看吧,”我假装不情愿的样子给小三花看,无可奈何地说,“也许他会说不需要你的帮助,如同我说的,他们现在还在比对受害者的头颅和失踪人口的报案登记,确认身份后会再联系家属过来,现在里面的那些人们,或许没几个是受害者的家属。”
“我并不是想要从家属身上的味道来辨认与之相匹配的尸体,一是太困难了,二就是你说的,此刻前来的不一定是受害者的家属,确认身份联系家属还是警方去做比较稳妥准确些。”
“那你是要辨什么尸”我不理解小三花想要做的是什么。
“我想要做的是,把从猫地狱带回来的碎尸块和内脏器官,分辨组合出属于同一个人的躯干,与头颅相匹配。到时候找到受害者家属了,总不能让他们只领回头颅或是随便拼凑碎尸块和一些内脏器官交给他们吧。”
小三花再次颠覆我的认知,它怎会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关于死亡,从来都是人类在花样百出的面对,没想到小三花竟将人类的感情感同身受到这地步。
“你怎么……会考虑到这个……”
我深感小三花的不一般,呆呆地望着它,夜已深,它的眼睛明亮,瞳仁却深邃得像要将我吸进去般摄魂。都说猫很具灵性,甚至有能够通灵的传说,这些我似乎都在小三花身上感受到了。难不成它感受到了某位受害者的灵魂索求抑或与某位受害者通灵连接了
“我妈妈的人类朋友,”小三花跳至警局门口的一座石
第四十九章 猫的报恩(一)
我一直睡到下午两点才醒来,脑袋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许久。
“铲屎的,盆里都满了,快去处理一下。”糊糊叫唤着跳上床,用前腿拍了拍我的头。
“臭糊糊,你是不是刚用手埋大便就来拍我的头讲讲卫生好吗!”我有气无力地嘟囔着下床,给糊糊处理便盆。
打开电视,安台市本地新闻频道已经在报道刘富贵的杀人烹尸案,点明犯罪嫌疑人为刘富贵本人,已经发布全城悬赏通缉令。同时提醒广大市民尽量减少夜间外出,即便外出也要两人以上结伴同行,如发现可疑人员,在保护自身安全的情况下,立刻报警。
连电视媒体都报道了,我想网络上肯定也已经铺天盖地了。警方没办法阻止媒体的报道。虽然案件尚未侦破,但嫌疑人已经锁定,只差抓捕归案,所以消息这样被大肆报道,对嫌疑人的抓捕定会造成一定的影响。且不说给刘富贵提了个醒赶紧跑路之外,也许还会增加许多无意义的所谓发现刘富贵动向的提供线索的报警电话。
我翻阅手机遍寻不到关于年年红火锅店的报道。案件相关的于旺和王子炎的名字也没有在新闻中被爆出来。果真如柳真推测的,即便是她昨天在厂房内进行了现场直播,可杀人烹尸案远比屠猫案受到的关注多许多。尽管可能还有部分爱猫人士还记得屠猫案,关注着后续进展,可主流媒体上完全没有报道提及有关屠猫的事,观看过柳真直播的十多万人恐怕有百分之九十已经把屠猫案忘到九霄云外了。
我记得柳真说要等杀人烹尸案的热度稍减后再来掀起波澜。原本只是揭露于旺伙同杀人狂魔刘富贵的合作屠猫关系,到后来我爆给了她年年红火锅店贩卖人肉骨汤锅底给顾客食用的消息,这条猛料报道出去,恐怕又要风起云涌一阵了。那些曾经在年年红火锅店抢破了头排队去吃所谓的野猪骨汤锅底的顾客们,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把去年的年夜饭给吐出来我不禁为他们担心。
于旺肯定会找律师想方设法脱罪出来。不过说实话,他确实没参与到杀人烹尸。他只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提供场所给刘富贵杀人烹尸,还有虐杀猫罢了。找不到刘富贵,于旺甚至连虐杀猫是用来掺假羊肉他都可以不承认,他也可以说毫不知情,把所有事都推到刘富贵身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不知情三个字很重要,一切都是刘富贵的个人行为。对于旺的律师来说,帮他从拘留中脱身,应该不是难事。
蹲局子根本满足不了我想要惩罚他的心。所以,我期待着柳真适时的爆料。等待于旺的律师帮他无罪释放,躲过牢狱之灾,满心欢喜地以为又可以继续美好人生时,再给他重重一棒,将他推进万丈深渊,无法翻身。
“铲屎的,楼下有猫在叫你。”糊糊看我把便盆弄干净了,立马跳进去刨了刨检查了一下,然后坐下来尿尿。
“什么猫你问问。”
“放肆,你把本王当传话筒使吗自己下楼去看!”糊糊冷漠地说,闭着眼尿尿。
“我很累,糊糊……”我今天不愿跟糊糊斗嘴耍闹,倦怠道。
“这不是使唤本王的理由。”糊糊一边刨沙填埋被尿凝固的膨润土,一边不屑地说。
今早回来倒床就睡,我都没告诉糊糊昨天发生了什么。一夜未归,糊糊可能也为我担心急坏了,所以在跟我闹着别扭。
“小鹿,死了。”我绷紧神经,咬紧牙把这句话说出口,像泄了气的气球般,又倒在床上。又流泪了,这无休止的泪究竟要流到什么时候!我都看不起我自己了。
“噢是吗”糊糊没再用高傲的调调说话,跳上床,走到我的脑袋旁边,舔我脸上的眼泪。“人都会死的,别难过。这种情况你可不能待在家自怨自艾,很容易抑郁的。楼下的小猫让你带它去黄璐家呢,快起来收拾收拾自己!”糊糊舌头上的倒刺扎得我的脸刺刺痒痒。
我用胳膊擦了擦眼睛,一把将糊糊搂在怀里。糊糊压低了身体匍匐在我胸口,它平时很讨厌我这样抱它,可它今天没有挣扎表示不满,乖乖地趴着,睁大了圆圆的眼睛看着我,我也能看到它眼中流露出来的哀伤与悲切。说到黄璐,糊糊对他也是有感情的。黄璐是除了我之外,唯一能抱糊糊的人,它对黄璐的喜欢可见一斑。
就这样抱着糊糊赖在床上一会儿,糊糊又说话了:“行了,给你抱的时间够长了,别得寸进尺。楼下的小猫很着急地在叫你呢,你赶紧起来。”说罢糊糊挣脱我的怀抱,跑到阳台窗台上,对着窗户外大叫了一声:“稍等,他起来洗漱了。”真是有礼貌的好猫,怕楼下的猫久等,还特地传话下去。
看糊糊那么上心积极,我振作了一下精神,下床开始收拾自己。刷牙洗脸刮胡子,找了件黑色毛衣套上,换上黑色休闲裤和黑色的靴子,再披上黑色风衣,照了照镜子,整理完毕,然后出门。
去黄璐家,此时一身黑就行。不知道他父母现在状况如何,其实我挺害怕再见到他们,因为我害怕我的悲伤和他们的悲伤遇见,发生猛烈撞击形成悲伤的最大化。这样的话,我去现场吊唁就没有意义了,帮不上任何忙,只会沉浸在悲伤漩涡中伤怀,不理周遭。
下楼发现是小三花在等着我,我恍然大悟地记起来,清晨分开时,它说过会再来找我。
“你要我带你去黄璐家干什么”我蹲下问小三花,它精神饱满,但体型看起来偏瘦小,我感觉它有些营养不良。我掏出刚才在地下室喂完踏雪它们剩下的猫粮给它吃,“你不累吗精力咋还那么旺盛呢”猫咪是动物界的睡神之一,每天的睡眠时间应该长达十六小时以上,这小三花显然不符合这一点,全天都神采飞扬的。
“带我去恩人家,让他爸爸妈妈收养我。”小三花咀嚼着猫粮,说出让我诧异十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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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猫的报恩(二)
小三花为了报黄璐的救命之恩,拜托我带它到黄璐家去,偷偷将它和皮皮交换,把它留在黄璐家,它想陪伴黄璐父母克服丧子之痛,抚慰疗愈他们。
它是指挥官,而我只是个听从安排的执行者。
在前往黄璐家吊唁前,我先找小熊借了她的太空舱背包。然后将小三花装在太空舱背包里,背着包到黄璐家。
刚进入黄璐家所在的小区就感觉到有零零散散的人都往黄璐家的方向走去,多半都是去吊唁的。我跟在这些人身后走着,来到黄璐家。前来吊唁的人不少,但基本上都是中老年人,也就是说都是黄璐父母的人际网,黄璐遇害的消息恐怕还没有在他的朋友圈内传开,他父母也无心去想办法通知他的朋友同事们。他的朋友不止我一个,有很多很多。
我排在上香人群队伍里,感受着现场复杂的氛围。黄璐的妈妈靠坐在客厅沙发里,显然仍无法接受这个打击,还在哭,已成泪人儿,她的身旁有几个老姐妹在安慰她。黄璐爸爸则跪在灵位旁,给前来吊唁上香的宾客鞠躬回礼。他神情恍惚,目光呆滞,虽然从不在人面前哭过,但那双红肿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痛体验,我心跳剧烈地久不能已。而听着周围人的闲言碎语,议论纷纷,又令我跳脱出这股悲伤氛围,像是置身在八卦现场般,有种想回击那些说的不对胡乱造谣的人的冲动。
轮到我了,我收了收复杂的情绪,把太空舱背包先放置在一旁的地上,端正地从桌上抽出三根香,点燃,曲臂捏握着置于胸前,三鞠躬。安息吧,小鹿!凶手一定会遭到报应的,一定!还有……我想你。我在心里默念着,眼泪又再次止不住流了出来,当着黄璐遗照的面,痛哭流涕。黄璐一定会笑话我:哟,爱哭鬼小猫,没见过像你这么爱哭的直男!是啊,怎么那么爱哭。不过我多想你再笑话我一次,再数落我一次,再和我一块吃饭,睡觉,洗澡,聊天,撸猫……
呆立在灵位前哭了一小会儿,我被排在我后面的宾客啧了一声,也许是嫌我占用太多时间,表示出不耐烦。他们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痛苦的心情吗我想没办法,大多数人不过是因为人际交往的关系来礼尚往来地走走过场,并非全都带着悲痛的心情前来吊唁。我让开灵位前的位置,转身接受黄璐爸爸的跪拜回礼,然后我赶紧扶他起身。
“永一啊,谢谢你来,你真是黄璐的好朋友。”黄璐爸爸身体沉重,声音却有气无力。
“应该的,叔叔。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您尽管吩咐。您节哀顺变,当心身体啊。”我抽着鼻子红着眼睛说。
“叔叔想麻烦你帮忙通知下黄璐的同学朋友同事,全都是我和他妈妈的朋友来看他,他会不高兴的。我想让他走得不寂寞,想让他的朋友都来看看他,拜托你了。”黄璐爸爸握着我的手,悲切诚恳地说。
“好,好,我知道了,叔叔……”我也恳切地答应着,“那个……叔叔,我想去黄璐的房间看看,可以吗”
“去吧,你自己进去吧,房间没上锁。你们关系那么好,叔叔再麻烦你进去看看我们黄璐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帮我找点儿出来吧,我会烧给他。”我领会他意思地点点头,不过还是稍有些诧异,一般不都是留着死者最爱的东西来缅怀他,睹物思人吗黄璐爸爸却要烧掉一切黄璐
第五十一章 猫的报恩(三)
皮皮从箱形厕所出来,便自觉地跳进了太空舱背包,它听到我说要带它回吴蔚那儿,似乎很开心。看样子,黄璐确实不及吴蔚和它亲近。虽然与吴蔚分开了一段时间,可黄璐身上总会带着吴蔚的气味回来,所以皮皮压根就没有淡化忘掉吴蔚这个人。
我把装着皮皮的太空舱背包背在肩上,找了些黄璐平时最喜欢的东西放置在床上。名牌衣服,首饰配件,旅行纪念品,喜欢的歌手小红莓乐队的唱片,喜欢的作家二阶堂黎人的绝版书《恶灵公馆》……我愣了一下,他居然收藏了这本书,好想据为己有,烧掉太可惜了。我纠结了一会儿,摇摇头,还是物归原主,让之陪伴黄璐吧。
“好了,好好报恩吧。”我对着空气说,踢了踢床,示意小三花我要离开了。它从床底伸出头来,眼神笃定地看着我,坚定地点点头。我也冲它点点头说:“祝你好运。”退出了黄璐的房间。
本想和黄璐爸爸打声招呼再走,可出了房间门看到宾客依旧络绎不绝,黄璐爸爸仍跪在主人位叩拜答谢吊唁者,我就自行离开了。
黄璐的葬礼定在后天,也就是农历腊月二十六。原本是那天放假,我订好了当天回老家的高铁票,如今发生这样的变故,只能先退了高铁票。还好没取票,省得往火车站跑一趟。不知葬礼后还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回老家的日子暂且待定。
我在黄璐家附近的便利店买了杯热红茶坐下,将太空舱背包放在桌上。我从玻璃出气口看着皮皮,让它稍安勿躁,我这就联系吴蔚。
我约了吴蔚晚饭时间在我家小区附近的咖啡简餐店见面,并没有告诉他详细消息。我觉得重要的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我能察言观色地照顾到他的情绪,也顺便能当面问问到底他和黄璐因何分手。黄璐已故,但这却是困扰我的问题。
接着打了个电话回老家,告诉爸妈我可能会晚回去。在他们的质问下,我道出黄璐被杀害的消息。他们无话可说,只是叮嘱我自己多注意安全,处理完就回去过年。
然后就是遵照黄璐爸爸说的,我打开电话通讯录,qq,微信,各种聊天通讯软件,寻找我和黄璐的共同朋友,通知他们黄璐已故的消息,并告知他们葬礼的时间和地点。
弄完这一切,桌上的红茶已经凉了,皮皮在太空舱背包里已呼呼大睡起来。我看了看手表,五点四十。距离和吴蔚约好的七点还有一个小时二十分钟,从黄璐家小区门口打车到我家正常不堵得半小时左右,现在下班高峰期估计会很堵,一个半小时估计都到不了我家。所以我决定骑共享单车回去,这么想着,我背上太空舱背包跑出便利店。
“黄璐死了!”我七点准时抵达约好的咖啡简餐店,吴蔚已经在订好的包间内等我。当我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难以置信地惊叫,脸上露出的表情我难以解读,说不出他呈现出来的心情如何,只觉得十分复杂。他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往后靠,紧紧皱着眉头,终于露出大片的哀伤在脸上,“就是今天新闻里报道的那个杀人烹尸案么”吴蔚颤抖着声音问,手也同样颤抖着。
“是的,警方已经发出通缉令全城搜捕刘富贵了,相信不久就能抓到他了吧。”
“那就好,最好将他斩立决,碎尸万段!”吴蔚恨得咬牙切齿。
“恕我冒昧,我还是想知道你和黄璐为什么分手……”我不想停留在对黄璐的感伤中,更不想听吴蔚继续诅咒谩骂刘富贵,索性跳跃性地问到这个问题。
吴蔚的反应令我一身冷汗。
他笑了,流着眼泪笑了。
“哈哈,对哦,我和黄璐已经分手了。还好已经分手了,不然可能我会更难过呢。哈哈哈哈,不做恋人连朋友都做不成,太失败了。”笑得抽搐,近乎癫狂。这状态我还真招架不来,只得自顾自喝着饮料,嚼着生菜,尴尬莫名地看着吴蔚边哭边笑。
他就是个神经病!我记得黄璐遇害当晚给我打电话时这么吐槽过吴蔚。现在看来所言非虚。只是“神经病”像是发泄情绪骂人的话语,现在看到吴蔚这模样,我想黄璐想表达的应该是精神病吧。一系列的非正常的反应会让人觉得心里发毛,头皮发麻。
“皮皮还给你,你一直念叨的。”我把皮皮从太空舱背包里抱出来,交给吴蔚。“你先和它重温下感情,一会儿出去时可得放进包里,别让店家看见我们把皮皮带进来了。”
皮皮投入吴蔚的怀抱,无比亲昵地黏腻着吴蔚。看来他俩不需要重温,感情一直都在。
“谢谢你,胡永一。”吴蔚爱抚着皮皮,声音充满遗憾和失落地说:“我和黄璐是因为皮皮的事,争吵不休才分手的。刚开始就是黄璐自己提出要领养皮皮的,可是他领回去后却时常不在家,只是让他父母帮着喂喂猫粮,清清便盆了事,完全没尽到养育皮皮的责任。我感觉他实际上并不喜欢猫,只不过为了迎合我而提出的要养猫,于是我就质问了他几句。争吵就从我的质问开始,最后他说我爱猫比爱他还多,不如分手,让我和猫过一辈子,别和他过。我竟没有挽留他,因为我觉得他说得没错,我的确爱猫胜过爱他……所以,就这么分了,黄璐一句话的事,我没有挽留,他也没有回头。”
之后我和吴蔚相对无言地用餐,然后他说这顿饭他请,买单后我和他走出咖啡简餐店。
“后天的葬礼我会去的,到时候我再把这个还给你。”吴蔚说的是装着皮皮的太空舱背包。
我目送他打车离去。感慨万千。
没错,黄璐确实是为了迎合他而领养的皮皮,以我对黄璐的了解,他不会在家里养猫,因为他讨厌猫掉毛。可这不就说明了黄璐对吴蔚的喜欢程度,已经到了可以逼自己去干自己不喜欢的事了,这近乎于深深的喜欢,浓浓的爱了。为了所爱改变自己,为了所爱适应对方,这境界不是谁都能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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