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白华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懒散小仙

    月明星稀,白华脸被照得很白。黑云在飞檐上变幻,又变幻进白华澄澈的眼眸中,久不肯离去。有喜鹊在前院的槐树上嘲哳一两声,便销声匿迹。只蟋蟀唱得漫不经心,时断时续,像是要把这个夏夜给揉碎。有飞虫过来时白华挥手,乘黄便咕咕叫唤两声后继续睡着。

    久等云针不来,白先生本要去大门张望,瞧见院子里的白华便朝他走去。瞧见白华额前的红痂,并没多问。她知晓江师傅的用意,索性避而不谈对双方都是好事。

    “今日走掉几套衣服”白先生坐到白华旁边,摸摸乘黄的脑袋,言语温柔。

    “西镇的王太爷,王叔明日去还奉。”

    “活了109岁,真是好福气。”

    “你会比他更有福气。”白华言语平常,白先生却吃吃笑起来。

    她最常讲得便是“我与儿子心意相通”,所以白先生是能从白华的冷冰冰里读出热情和爱的。

    白先生不再言语,陪白华静静地看着天。有晚风习习而来,并不燥热。月明地里,灯影斑驳着,黑夜谨慎的行进。

    云针到白府时,白先生以已经洗漱完换上了睡袍,靠在案桌上百万小!说。云针作揖到客椅坐下,左腿盘在椅子上,很是不羁。白先生并不介意,放下那本几乎被翻烂的书札,起身去沏上茶水。云针翻弄一遍,只看一句“没揣菱花,偷人半面。”便抛到案桌上不再管它。

    “你母亲最近在忙些什么”白先生把茶水摆好,又把书收了锁进柜子,云针谢过才回,“还是老营生,勉强过活。”

    “该常来常往才好。”

    “恩,等得了空,肯定要来叨扰上些日子,她才闲不住。”见白先生呷过茶,云针这才端起杯子,呷了一口。

    “白华没少给你添麻烦。”

    “他能添多少麻烦。”云针笑得很敞亮,“麻烦都是惹给自己的。”

    “还请多照顾照顾,他这情况你也了解。”

    “怎么也是叫我一声姐姐,我过过嘴瘾,心里还是有数。”

    白先生听这话便乐开了,云针讲三两件白华往日里的混事,两人嬉笑一阵。白先生估摸时辰也不早,这才急忙止住,道,“竟浑说了,这次叫你来是有要紧事的,快别笑了。”

    “白先生烦心的是北镇的事”云针收起笑容,声音依旧很大,讲得并不忌讳。

    “你怎么看。”

    “传言外婆年轻时的因缘,那龙身人面神又回来了,但接连有人丧生,这又有些悬。有心者认定就是猰貐。”云针说话再直接,在白先生面前讲话还是要斟酌几分的,自然不敢把外面的流言和盘托出。

    “是屡赤子。”白先生喝口茶,“不知是善灵还是厉鬼。

    “接连这么多人丧生,肯定是厉鬼无疑。”云针知道屡赤子是如何幻化成形的,所以板着脸,听得有些发麻。

    白先生不搭话,沉思一阵觉得云针并揣度不出自己言外之意,只得直截了当道,“这事还得你去抓才妥。白华随意你一样能识灵物方向,却也没那能耐,桔梗姨怕是会伤了它,厉货倒还好,若是善物,岂不又是造孽。”

    “嗨,这没问题。”云针把腿放下来,大包大揽着。

    “你见到只管拉着跑,直奔西厢。我会事先备好祭坛。”白先生又嘱托一阵,这才肯放云针回卧房。

    等云针回到卧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月光从窗帘缝隙中漏进屋子,恰巧照到云针的眼角,明晃晃的是神采奕奕的模样。云针常在室外,又爱登山攀岩,所以肤色晒成了小麦色,经月光一照,高光打在颧骨上竟显得有几分杀气。

    蟋蟀声声入耳,催得云针更加心烦。她推开窗子,坐到窗台看满院灯火阑珊,白华布鞋上绣着的蓝色牡丹花,边角有些脱线,毛毛躁躁地就跟人心一样,无从安顺。东厢角门前的灯闪烁飘忽,在灯海中躁动不安,云针看得出神,直到听见吱呀的开门声,这才看到有黑影朝那灯过去。

    云针侧头,凝视片刻才辨认出是桔梗。她加些灯油,减去半截灯芯,又逐一把灯油补上,这才灯火通明。

    外婆屋子里的灯灭了,紧接着是白先生那屋。有猫在外婆和白先生那厢的房檐上伏着,云针看不见它,能听见一两声猫叫。桔梗灭掉手中蜡烛,拐进角门也无踪迹。云针从窗台跳下,关上灯急匆匆向外奔去了。

    因大门上了锁,她又不敢去惊动罗衣,平头多挨一顿骂,索性从西墙跟攀树翻出院去。在墙下迟疑片刻才朝着北镇跺去。

    地上的积水明晃晃的,云针借月光躲让,渐渐竟是跑跳起来。

    血草上凫着黄莹莹的光,弹珠一样浑圆的小草精吧嗒吧嗒地吸着月光,有胆怯的,见着云针便缩进泥土里,有胆大的便随着云针翻滚两三尺的距离。青蛙被惊着的,偃旗息鼓保持缄默,或噗通跃进河沟里,连带着滚进去一两个草精。由此浑圆的身子在河面上挣扎凫水,像是多出一片星空一样。

    小镇多生刺槐,草本中的狗尾草和血草尤为繁盛,长得又高又密些,所以放眼望去,茫茫地浑然是芳草萋萋的景象。芦苇多生在丹河这边的河道边上,密密麻麻地,有风过时,无论大小总要晃动这飒飒作响。河面平稳着,常打出细纹,可见是草鱼繁多,倒也怪,竟不见水鸟出没。

    芦苇精多是橙黄,蚂蚁一样的在芦苇杆上爬上爬下,吸食着月光和新降的雨水。

    &nbs




第五章 凌霄
    五十年前,丹河北镇段的水最深处还能达到七米。密密麻麻地刺槐林外围全是沼泽地,水草茂盛,禽鸟繁多,河滩上游鹭野鹤戏水,林里獐狼豺狐出没。因镇上民风开化,最懂接纳包容。精怪奇兽多聚于此,但是民与兽界线分明,互不侵犯。

    听老人传话,讲刺槐林里关押着一叫荼蘼的天神,人面蛇身,喜吃生肉,所以鲜有人至。但是因为沼泽地里多生救心菜和蛇莓,这又成了贪财者的眼红之地。有几家胆大命硬的靠贩卖草药发迹后,便开铺设馆,雇佣药农,自己只管经营买卖。

    张水生便是济生堂的药农,他祖辈上福薄人稀,吃百家饭渐渐长成,棱角眉、三角眼,肌肉健硕、身高两米,好不帅气。这水生相貌堂堂又肯卖力,早早便许了济生堂表侄女的婚约。但三年前染上桃花心病,竟痴迷莺歌燕舞、贪慕春光,就此那未婚妻另许人家,现已相夫教子。如今水生已年近三十,竟渐有晚景凄凉之相。

    且说一日水生采药时,竟在蛇莓丛中发现好粗一条青尾蟒,嘟囔道,“估摸药价,蛇胆蛇皮尚可好好赚上一笔。”这便备了刀躲到一棵槐树下伺机而动。

    水生仔细端详镰刀,见刀锋坚利,丝毫不沾锈迹,这便高举镰刀纵身一跃,朝那蟒猛挥一刀过去,不料正撞了那青花石上。他也来不及多想,急忙躲避那被撞断的刀片,只脸颊被蹭出血来。

    水生拭去血迹,啐一口唾沫,再朝那曾卧蛇的地方望去,只见蛇莓丛丛,黄花红果,再不见那畜生去处。

    抱憾之际,正欲离身,忽觉腰间被重击了一下,水生竟弹出去一米有余。未等站稳,脚踝便被那蛇尾紧紧绕起。水生即刻回神,扎稳了马步,莫叫那畜生拖了自己去。

    可沼泽本就湿滑,又是草丛中,水生脚不吃力,环顾四周又并无什么可借力,只能任那蟒拖着自己滑行两尺有余。行至大树旁时,水生这才灵机一动将那手中的镰刀砍进近身的槐树干里,双方僵持一阵不分伯仲。

    那蟒便猛地绕过蛇身,势必要一口将他吞下!水生见了庐山真面倒吸一口凉气,这哪是什么青蟒,鹿角利爪,阔口獠牙,正是凶猛青龙,想来如此轻而易举便生吞了自己,纠缠无益,脱身才是要紧。

    “醉春阁还欠老子二两花酒!”水生咬牙发狠,嘟囔着,死死钳制住那青龙的脑袋,手指似鹰爪般,几乎嵌进皮肉里。

    那青龙进击无力,猝然巨吼蹿了出去。

    水生只把镰刀当战镰,躲过那降龙摆尾后,朝它颈上就是一刀。

    人间凡物自然是伤不了那青龙分毫,不过妙的是那青龙竟不再纠缠,扶摇腾空,无迹可寻。

    水生不寻,也不采药,直接改道去了醉春阁,要了二两小酒,听戏哼曲。

    接连数日,他也只管在那莺歌燕舞之地饮酒取乐,入泽采药的差事一概不提。老鸨怕他再付不起酒钱,这才旁敲侧击地下起逐客令。水生抬头,只瞧那老鸨一眼,便知其心事,道,“这酒只管给小爷我留着,不出一刻,我便再取钱来。”

    “我们只是担心爷的身子,爷可再留两日,只去客房里歇着,酒可不必再喝。”那老鸨使眼色,让小厮把酒坛撤了。

    “小爷我要歇脚,任凭天苍野茫,哪一处敢不容我,非要到这来!”水生一把推开小厮,手抵酒坛呵斥道。

    那老鸨举着牡丹艳色香扇,对水生一顿撩拨送风,赔礼道,“是是是,我不识抬举,扫了爷的兴。”

    水生哪肯管她,豪饮一口便夺门而出。一路来回,镇子上的众人,见者都有规劝,水生也只笑笑,敷衍了事。

    日暮再降三分,行车立铺,人流如织。醉春阁的姑娘们已上了美人靠,招揽顾客,这水生再取钱来时,已是酒醒七分,正大步跨进时,忽被一蓝衣女子拦了下来。

    &



第六章 将军爱酒,也爱浪子
    外婆那时还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大家喜欢唤她的女萝。她年纪轻轻这通天识卦的能力便超过自己的姐姐女真,在小镇的名气更是盖过了自己母亲。再加上女萝长得明艳动人,又生性活泼,难免被众人追捧得有些高傲自负。这听旁人都道北镇的凌霄惊为天人,自然很是不服。每日打扮梳洗后跑到北镇的丹河桥上静静地坐着,只看着路过的两人也不搭话。

    起初两人并无交集,只女萝天天去。竟有半月的光景后,凌霄便注意到这精致娇艳的少女,似乎是刻意寻着自己来的,自当是停下脚步盯着她看。女萝有些发窘,低头不答。再侧目偷看时,这才发现凌霄食指上的花形印记,花蕊处会时儿闪烁淡淡的光斑。

    “张水生。”女萝突然站起来,着急喊道。

    水生木愣愣地转身,扬扬眉毛,不知所以。

    “你是要去采药”女萝瞥一眼凌霄,问得一本正经,口气里是命令的,盘问一样。

    “恩。”水生回应道,把凌霄拉倒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女萝。“白先生找你来”水生继续问道。

    女萝摇摇头,再看一眼凌霄,笑道,“我能一起去么”

    “太危险,别瞎掺和,快些家去。”水生扭头拉着凌霄就走。凌霄转回身子,扬扬眉毛,又挥手告别并无恶意。

    “那为什么她就可以去咯。”女萝指着凌霄,继续嘴硬道,“她不怕危险么”

    凌霄听后嘴角竟微微上扬,眼角似有邪魅的笑容,不等水生发话便快闪到女萝跟前,左手稍稍施力就把女萝举高三尺。她仰视着女萝那惊恐滚圆的眼睛,呵呵笑道,“危险是什么”

    “凌霄,别吓着她。”水生有些着急,赶紧制止。

    女萝站稳后,觉得面子挂不住,抱起胳膊,朝着水生嗔怪道,“我才不怕!”

    “哼,真可爱。”凌霄轻佻女萝下巴,笑盈盈而去。

    “她是”女萝思忖着,对于自己的猜想将信将疑,发呆好久。她坐在桥沿上,看着芦苇苍苍,婆娑声逆着风在河面游荡。阳光明晃晃的,把人心都晃晕了。

    凌霄与水生采药归来时多是傍晚时分,这个季节的蚊虫少,风淡淡地很是惬意。有村民围聚在一起讲些道听途说的野闻趣事。

    那一日因是怕凌霄累了,水生竟自己背着药篓,左手又提一个,右手紧紧牵着凌霄。

    “怕有人抢你的不成”有村民调侃。

    “抢不去。”不等水生回,凌霄先抢话。

    “这么顺从,可拴不住这花心的萝卜。”一众听了乐。凌霄听这话也不恼,只管得意的看着水生。“你还敢么”她问。

    “敢不敢跟愿意不愿意是两码事。”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凌霄也跟着笑。水生有些不乐意,眼角耷拉着,是怨凌霄跟外人一起取笑自己。也不告别,拉起凌霄的手来就走。

    碧草粘天,刺槐的叶子结了一树又一树,发狠着绿,一辈子都不枯黄。这逐人春色,正巧撞见入眼暮光,连江芳草青青又是恰好,自有将军爱酒,也爱浪子罢了。

    女萝回家并没有把凌霄的事情跟母亲讲,只自己心事重重了一阵子,这便拿定主意试着跟凌霄接触。一日在桥头久不见水生与凌霄,这才忐忑着朝水生家走去。

    凌霄躺在门前槐树的吊床上,正把玩着手中青灰色的蛇。女萝窥见倒吸一口凉气,也不敢靠近,左瞧右看不见水生,这才准备溜之大吉。

    不成想步子还没迈开,先听见水生喊自己的名字,她吓一跳,却又装淡定打招呼,“水生你在呀。”

    “我一直在,你这是刚来就打算走。”那水生坏笑道,分明是瞧出女萝内心的恐惧的,故作调侃。

    “没……没打算走。”女萝笑笑,挺直腰板站得更直些。

    凌霄已放走手中的蛇,翻身从吊床上跳下来,“刷”一下便闪到女萝跟前。

    “我来找凌霄。”女萝拽着凌霄衣摆,尴尬地笑道。水生不再打趣她,提着药篓家去了。

    现下女萝更尴尬了,只看着自己的脚尖,大气不敢出,脸颊被憋得通红。

    凌霄喜欢这嘴硬执拗的丫头,便信手拈来一朵凌霄花,戴在女萝的鬓上,乌黑发亮的短发中,红花隐隐,配上她那绛红的裙袍,真的是美极了。

    “我要是个男人,我就娶了你。”凌霄打趣着。

    女萝这才放开,



第七章 水生之死
    翌日刚过过晌午,西镇和北镇派人过来议事,据说是家畜牲口没了许多,这便找白先生起卦。女萝觉得无厘头,人畜各有定数,自然推算不出不说,那阿猫阿狗实在犯不着起坛摆挂,多是獐子、狐狸搞的鬼,等凑齐了一齐抓住,何必费这般功夫。觉得无聊,这便想去找桔梗。

    凌霄送水生去济生堂回家,正巧碰见女萝,问她干什么去,身子可好利索了。女萝嘴硬回道,“只是吃坏东西,睡一觉就好了。”

    女萝生怕凌霄嘲笑自己胆小,故也不讲去桔梗家,只道正要去北镇,想看幻术。凌霄知晓女萝的心性,只吃吃笑,也不揭穿她,想着陪她去再送回来即可。

    正说那日水生去了药铺,掌柜留饭不好推脱,便叫顺道的伙计传了话来。女萝索性留在凌霄家里吃饭,又说了会子话。

    月阴沉沉的,天又闷几分,像是要下雨。女萝不便逗留,这才匆匆告辞。凌霄本是要去送,谁料女萝不等她,夺门而出。

    四月末正是槐花飘香的季节,甜腻腻的味道都渗进潮湿的空气中。有云把月给遮住,乌漆墨黑,倒也是把人心给遮了,心里只管没底,女萝只能凭直觉找路。

    草丛中沙拉沙拉地声响叫女萝头皮发麻,猛然出现的树枝挡住去路时,总是吓她一跳,女萝又不免埋怨两声,加紧脚步往家里赶。
12345...2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