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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华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懒散小仙

    “祸是嘴巴惹的,愁是耳朵招的。你又来寻些什么麻烦。”香奴教训他道。

    白华不与香奴多费口舌,推开她径直朝西厢走去,嘴里嘀咕道,“我过完生日就二十一岁,至今还被当小孩子哄着。我自知是没什么本事的,这样就不叫我学本事么”

    “你可别疯,白先生忙着,我来跟你细细讲了可不成。你别去恼白先生。”香奴一路追赶,言语慌张,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惊扰了旁人。

    白华一味发倔,也不管香奴阻拦,径直进了西厢,并瞧不见母亲,这才朝二楼去了。

    香奴本是不敢跟去,又怕白华闹出事来,这才斗胆一次跟在后面,保持缄默,不再讲话。

    墙壁里虽有点着长明灯,但不外是晚上,楼梯又是盘旋在玄关后,光线不通,这里便昏暗异常。神龛中的塑像因是金银材质镶镀而成,倒还看得清楚些。

    帷幔垂垂遮仙身,香火盈盈卷烟尘,不言清明生前事,不语化解后世因。

    白先生坐供桌右手侧,于水晶盒上方横执一根旃香,低头不语、神情专注,叫那香烟顺着水晶盒漫开,雾霭沉沉般的样式。只也并未见白先生开口,便听到厉声传来,“堂前那莽夫是谁”

    香奴赶紧拉过白华,站在他前面负阴抱阳道,“后生不识礼,误闯莫见怪。”

    白华并不喜香奴的搪塞之词,同负阴抱阳刚要回话,只觉脑袋一阵轰疼,干烈烈地发胀,再无意识,竟胡言乱语道,“龙鱼北,白民氏,阴司长史。”

    香奴窃窃相劝,莫叫他浑说。这白先生忽地眼前一晕回过神来,这才抬起头道,“你进来做什么”

    白华只呆呆看着眼前的秦广王塑像,并不言语。

    “白华”香奴推搡他一把,谁知这白华并不回答,直着身子就朝地上躺去。也亏着白先生反应及时,把白华拦在怀里。

    “快去找桔梗姨。”先生也不怨她,言语虽紧张,却也没有高调。

    香奴这才匆匆去了,下楼梯时险些摔了,便惊呼一声。白先生扶着白华,叮嘱道,“你且小心一些。”

    香奴正出西厢,恰好遇见几个出来纳凉的小厮,于是慌忙招呼道,“你们且去找晏华,叫他多找几个诵经师傅过来西厢,快些!”香奴催促着,才又匆匆跑了。

    这晏华正是九个诵经师的领班,那日唱净身咒也是他领着。虽然只有三十上下的年纪,便已颇通道法真言,所以更得敬重。晏华往日里常是一身素净的装扮,白色长袍,头挽道髻,手拿浮尘,如此而已。

    白先生敬重他的渊博,便在宅里设一道观名太清宫,诚心请了晏华来驻,除做法开坛,他只在道观里净心清修。

    等桔梗匆匆赶来,晏华已命几个小厮把白华抬回房,正告别回观,见桔梗行色匆匆,才道一句,“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桔梗一愣,这才笑道,“罢了罢了,多谢提醒。”

    那晏华一扫浮尘这才匆匆去了。

    桔梗过去白华床边一看,这才见他直挺挺躺着,眼中无神,像是死透了。再细看胸口尚还起伏均匀,又抹脉象,与寻常无异。

    桔梗不慌不忙道,“香奴你去扶住白华的头,叫他靠你腿上。”

    众人帮忙,助白华坐起,仍旧是硬挺挺地靠着。桔梗这才取下金梭在白华额前刺出火的红印来,又去他头顶狠狠拍三下,嘴里念叨,“好了好了。”

    继而拇指抵着白华的人中,重重掐下去。不出三秒,那白华猛出一口气,算是苏醒过来。

    “爷这是撞




第十四章 赤子来历
    翌日刚过晌午,石心吃过午饭正躺在裁缝铺的月台上纳凉,嘴里叼着一根血草,有意无意地把玩着。瞧见白华从远处过来,便腾身而起垂腿坐到月台边上,皱着眉头奚落道,“昨夜你小子又犯疯病。”

    白华不搭话,上了踏跺坐到石心身边。

    石心侧脸看他,眉心的那一计火印很是鲜明,烙上去一样泛着粉色。石心移过身子,好与他正对着脸。白华也是第一次正视石心的眼睛,瞳孔像墨一样的浓黑,又像揉碎了黑夜掺杂进去,星星和月亮的芒针一触即发,心头不禁咯噔一下,慌起神来再不敢多去直视上一眼。

    石心抬手摩挲那印子,道,“旧疾新伤,好像是要留疤,消不下。”

    因靠得过于近些,白华竟有些发晕,这才推开石心道,“离我远一些!”

    石心扬扬眉毛,自是不与他计较,反笑道,“随你便。”石心这才又回到原来的地方躺下,树影重重,行云若行舟,交叠变幻。一朵硕大的蘑菇云行至树梢便停滞不前,太阳过处,金边生辉。

    白华去门口换下鞋子,这才与石心隔开一尺的距离躺了下来。

    彩云生,阳景逐,蝉噪林静,鸟鸣泽幽。两人就这么躺着,谁也不讲话,日头一点点朝西移去,头顶处的树冠从东朝西深浅变幻着,绿波成水一去不返。风过处,除了叶子哗啦啦作响,清香气息混在檀香味里似有若无。

    云针不知何时过来,静静坐在两人脚边,摆弄着几支狗尾草。

    白先生也不当是白华胡诌,起了午觉便吩咐香奴去天宝叔家,因他们家刚刚过了白事,门前尽是黄白纸钱的碎屑,日头正盛,齐刷刷地全倾泻在树梢草丛,耀眼之外,也有丁点米花的意思。只这门前的绿盛大浓厚着,这米花难免就自卑起来。

    香奴穿着白色碎花的长布裙立在那,迟疑顷刻才去敲门三声。香奴仔细辨认里面的声音,犬吠阵阵中隐约听到有开门的声音。她这才赶紧又敲三声,隔着门询问道,“姥爷在家吗”

    “是谁”传出一妇人的声音,音色自当是干瘪生硬,香奴听得有些发憷,矜持道,“姥姥,白先生叫我过来。”

    大门忽地拉开,那妇人僵着着脸,负阴抱阳道,“他出去了,你找他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去谁家找姥爷”香奴回礼道。

    “谁要管他去哪死,多半是歪在她老娘那边的多。你要在那找不见他,就当他死了就是。”那妇人也不管香奴是否还有话要问,丝毫不留情面,直把门关了。香奴充楞半天,这才悻悻走了。

    那妇人刚至天井处,便听老汉在屋里询问来客是谁。

    “甭管她是谁,我们就在这块地等着死。”那妇人言辞激愤,又对着那吠着的狗叫嚣到,“咬什么咬,是苦着你么,不知死活的狗畜生。”又骂一些爹妈爷娘的脏话,不可入耳。

    “你凭白惹一个畜生,白糟蹋身子。”

    “呸。”那妇人啐一口唾沫,近身寻一个榔头,就着那狗的方向扔了过去。那狗便也吓得缩进狗棚,再不出声。

    那妇人便站到狗棚处,破口大骂,“白眼的,平时没少给你吃喝,如今连个屁都不会放,就缩进那黑七八糟的窝棚里,你倒干净省事。我可咋过……”叫嚣着就哭起来,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又哭哭唧唧的念叨什么,只啜泣声太过也听不大出来。天宝叔只管躺在床上,八口瞪眼,死透了一样,充耳不闻。

    也不知过多少时刻,日头也不甚太烈,那妇人啜泣声在发呆里悄声停止。收拾收拾行头,又去倒一瓢冷水,把脸洗了才进屋。坐过去天宝那边才道,“白先生家香奴过来,要找你。”

    “找我做什么”天宝躺着,也不去看一眼那妇人。

    “我没问,她也没说,扭头就走了。”妇人言语平和,活脱脱是换了一个人。

    天宝长叹一口气,这才从床上起来,“我去白府看一眼,左右还得靠着白先生积福。”

    “问问我妹妹的脚,看她还疼着么”

    “你一起过去,陪妹妹唠唠也能解闷。”

    “我这哪还有心思出去,只盼着早死了好,也不知春儿在那边过得咋样,想不想奶奶。”眼瞅着这妇人眼角含泪,又要哭上一会,天宝索性不再问她,径直出去。

    日头不烈,天宝却仍觉得眼晕,东摇西晃着朝白府去了。

    且说香奴去回白先生时,桔梗正从外婆房里出来,两人对眼,香奴问奶奶安。桔梗这才笑问,“姑娘找先生有急事,我且回女萝那里等几个时辰”

    “不妨事,我只跟先生回一事,耽误不了时间,半杯茶的功夫,奶奶进去吧。”

    桔梗笑盈盈去牵了香奴的手,香奴这才搀着奶奶进了先生房。

    “奶奶来了。”香奴刚进门槛便提醒道。

    白先生捧着一本书,看得正入神,闻声抬头,这才把那书收起。

    “你



第十五章 度化
    罗衣见那香奴抱了乘黄过来,这才将大勺交给厨子,叫好生看着锅里的茄饼,小心别叫糊了。这才小步跺过去将香奴堵在门外嚷道,“你怎带这么个畜生来厨房里来,糟蹋了东西可不宰了它。”

    香奴这才吃吃笑道,“何不连我一起宰了,以后也没人来烦你。”

    “要不是那跺肉的刀被云针借去,你还能活生生站在这里不成。”两人这才咯咯笑起来。乘黄对着罗衣好一顿嚎叫,罗衣这跺脚骂道,“你也不瞧瞧是谁管你饭吃,你当真是要断自己粮草。”

    那乘黄听懂似的,窝在香奴怀里再无动静,两人就此嘻嘻哈哈地笑话一番。

    香奴笑完这才将乘黄放到地上,叫它自己去玩。罗衣再惊叹道,“可别叫它进了厨房,今日开得是西厨,一味荤菜当真不干净。”“它听话着呢。”香奴笑道,便又环顾四周一番,只见霞光满墙似画,落影重重如山,除此只余清风罢了。她这才放下心来,趴到罗衣耳边嘀咕道,“白先生请了天宝姥爷,若他如往年般过来取贡品,你只多讲些白先生的难处。”

    “什么难处”罗衣闪开身,皱着眉头问。

    “大约是跟天命较劲只难为着人,奈何不了天。”香奴笑道,也不多说。

    罗衣道,“你竟精怪,我往日里最避着这事,你且自己玩去,我可还忙着。”

    “多说一句,就帮好些忙。也是你平日里不管我才来求你。”香奴笑着,似是祈求般。

    罗衣也不再管香奴,径直进了西厨。香奴这才把乘黄唤过来,抱起它匆匆走开。

    有小厮出来添油点灯,提着泛光的红棕木桶,乘黄跟着那小厮的脚来回奔着,随处嗅一嗅。那穿红衣别着大麻花辫子的姑娘似乎是注意到乘黄额前的小犄角,时不时看过去一眼,挑着长把的勺子,依次添了三盏灯,又用火机点燃时,竟打翻一碗,急忙慌张收拾。其余小厮赶紧过来帮忙,那姑娘看一眼香奴,脸涨得通红。

    香奴笑笑,当是无妨。这才记起一时贪玩,竟忘了过去白先生那里添茶。

    待那香奴沏了新茶端进去才发现大家的茶盏几乎都满着,似乎是没喝过,香奴换茶水时,这便听桔梗历言道,“白先生向来不虚张声势,但凡是她做得了主的,哪个不是私下里帮你们扛过去。这次你倒也不用甩脸子骂人,替你们解祸纳福,于她自身没好处。你要平白嫌弃人,就敞着胆量只管遭那劫罢!”

    香奴瞧着气氛不对,这便坐过去白先生那边,白先生看她一眼,手搭过去握住香奴的手,两人好不亲昵。

    半晌这才见天宝开口道,”老太太年岁大,过这个中秋她就九十岁。我们晚辈只管着做孝心,想本家妹妹也是这个意思。”

    看这反应,天宝似乎是知道些什么,只他这话里话外态度又很强硬,如此一来白先生也不便再多说些什么。桔梗是看出白先生的为难,这才又道,“老太太是怎么个意思,还得问了她才算。”

    “既然是一家人,胳膊肘当然不会往外拐。且要拿些空穴来风的事来起萧墙之祸……”天宝迟疑顷刻才又苦笑道,“我们又还能有几年活头,左不了是半截身子入了土,遭殃受罪的只有晚辈罢了。”

    桔梗颜色不悦,正欲开口,不料白先生看她一眼抢先讲道,“叔说没有的事,也便是我们胡诌了。这次请您过来也不为旁的,只明天就是中元节,罗衣才做的卤鸭茄饼,只我们福薄之人碰不得这些,罗衣又脱不开身,这才请叔过来,凡给老太太和大姨带一些去。”

    “如此罢了,我也该回去。”天宝道,再不敢去看一眼桔梗。

    白先生这才唤小厮过来,传话给罗衣分派些鸭肉茄饼,从后门给天宝送了过去。香奴只笑笑,也不言语。

    那罗衣本不想生事,又想着往日里跟香奴交好,这才在递给天宝东西时只道一句,“肉还是少吃一些,寿命有尽头多半是因为这些玩意吃多了。”

    天宝谢过,这头也不回的走了。

    且说那云针向来是不会由着家里的长辈糊涂的,在她看来谁占理谁说了算,若是碰见哪个愚昧一些的长辈她更是不留半点情面,说教不通索性由着自己的主意干。白先生私下里琢磨万全之策又懂云针的心性索性瞒着她。只这桔梗私下里又去过一次天宝家,看那家人都中邪似的十分不妥,这才把天宝的意思透露给了云针。

    “我拼了命禽住的,他一星半点唾沫星子就想打发了”云针叫嚣,摔了手里的账簿,又觉得是桔梗奶奶传话,这才夹着后半截的火没撒。

    “姑娘也别生气,人都是为自个儿活,一多想可不就是糊涂了么”

    “奶奶也别假装起来向着他,我自小就知他心性,瞻前顾后,不像个爷们。”

    “咦!姑娘,没这么说自己姥爷的。”桔梗心疼她,忙止道,“叫旁人听了去,平白又是些疯话,传得姑娘不好听。”

    云针翻个白



第十六章 往生咒
    中元节当天,下午两点刚过,便听闻墓地那边传过鞭炮之声,往日里在外的亲眷大多在今日聚上一回,所以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富庶的人家,都会在祖坟那里放上几铳礼炮,四面八方传来,孩子们便冲过去看热闹,在街头巷尾间呼朋唤友。再稍稍晚上一些就会有几家妇女过来请白先生主持着去焚纸锭。

    白先生寻不见云针,这才叫白华去西厨备上茄饼、卤鸭、水饺以及点心糖果一类,从后门出去一路去了东镇广场。

    这东镇广场又称太极广场,是仿着阴阳平衡的外形建成的,入口斜设一座五米石雕书,上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内有九根盘龙柱子,一水汉白玉塑的,中间有交错纵横的石头连接,织成一张偌大的八卦网,聚的是天地灵气,散的是池沼晦气。

    除消遣娱乐设施之外,又令有祭天祈福的祭坛,是大理石青砖垒成直径七米的高台,下通九层低宽的台阶以此连接地面,每级台阶都刻有小篆的符文,最上一层镌刻: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除此中间就是深三尺直径两米的焚烧池,因为有专人负责打扫,所以只见池底颜色厚重,并不见浮土纸灰。

    白先生到时,广场已集满了妇人,个个着粉挂绿,盘头画眉,宝马雕车堆着清香满路,蛾儿雪柳配着黄金丝缕。瞧见白先生过来,便闪出一条路来。白先生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白华跟在白先生后面,受着人群里的窃窃私语。

    各家都将贡品摆上祭台,白先生一一查阅过,这才有几个妇女蜂拥着上去把火点了。青烟冉冉,火苗顷刻便蹿出两米高,上来几个妇女执着长棍子帮忙,白先生站在最中央,嘴里念叨些咒语。纸灰漫天飞着,家燕似的朝西北的方向盘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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