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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师堂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牧行云

    世间,何所谓公平何处有公平

    顾谙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平复心中对七门里先入为主的愤恨及怀疑,继续问道:“倘真有难,该求助同门才对。”

    第一笙直视向顾谙,做实了心中的怀疑。顾谙今日登门当真是别有用心。

    当年,当年事旁人不知,顾相会不知朝廷会不知顾谙会不清楚

    当年她独自一人押着万石粮食出了北芷,夜宿砚城东北的风鸦涧。风鸦涧,传闻此涧无水无树,只有风和乌鸦,此涧高十几丈,一条羊肠窄道可行,下山后再行十里便可入砚城。可比从爻山进城节省一天的时间。砚城北城外爻山有匪,往来要交过路费,第一笙既不愿交钱又心存侥幸才冒险走了风鸦涧。毕竟临行前她请了天师占卜,天师说风和可行,其时家中老父重病卧床,第一笙心中挂念,才兵行险招。

    天刚蒙蒙亮,她便催着运粮车上路,费力攀上涧顶,她才见识羊肠窄道之窄,粮车根本过不去,除非有力大者使粮车空两轮而驶方可行。第一笙当时就知道自己决策错误,既恨随行不规劝,又恼自己贪功。前进不可,后退再行明显误了交粮日期,赔偿金会让第一门损名又伤财。就在此际,狂风起,涧顶无遮拦之物,众人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只得舍了运粮车抱团抗风,紧跟着天降大雨,瓢泼而下的大雨浇在粮袋上,瞬间浇透众人的心。第一笙无奈之下,只得命人顺原路下山求救。报信人未回,却来了南杞国人。彼时,南杞国王妃拜流声刹的七空大师,得大师点拨,沿天女河顺流而下至砚城,清早徒步登涧求生机,得遇第一笙。在得知第一笙是与自己母族做生意后,南杞王后手令缓了她交付粮食的时间,又令族内以原价收了她的粮食。这一场机缘使第一笙拜了南杞王后。王后许是得了大师口中的“生机”,所以对第一笙爱护有加。相较南杞王后的关照,京北七门对她此次的险行,非但无半点安慰,反而皆是指责——指责她判断失误,失了京北七门声誉,被同行笑话;与南国瓜葛不清,被别有用心者诟病,与家门不利------

    她蹒跚而回,面对满堂指责,她不明白。她冒险所做的这趟生意里,第一门只得七分之一利,她为了这七分之一利,险失了命。坐守家门得利的叔叔们怎么就不能给她一声安慰连一句“好不好”的话都吝惜给她商人重利,重利的商人啊!

    第一笙抬头看向顾谙,道:“当时我已出城,天降大雨,回七门里求助明显不可能。”

    “原来这么回事,我还道是七门里重利轻情,不愿意出手相助。”顾谙道,“第一家主若不兵行险招,也不会与南杞王后相识,也得不来与严氏长久合作的机会。七门里在第一家主手中可是壮大了很多。可见这世上的事、这世上的缘果真奇妙。”

    第一笙接道:“我是市井之人,只懂行商重利。奇妙玄幻之事,从来都当作传说看待。大小姐学识渊博,您说奇妙应真是奇妙吧!”

    顾谙嘴角上的笑依旧挂着,只是挂得久了,自己心里都生了嫌。察言观色的第三家主起身征询午膳的安排。

    顾谙暖了脸色,道:“听闻第三家主对此次相师堂的堂会很费了一番心思,我总要用心赏玩赏玩,这聚宴就免了吧。”

    第一笙闻见顾谙笑里的疏离,思量着她的别有用心。

    “第一家主。”顾谙突又道:“我门内有位梁上君,前几日与人玩笑,冒犯了家主------”

    第一笙嘴角微不可查地一动,明白顾谙欲言又止的手段为何了。

    “既是玩笑,又何必在意”第七家主道,“小辈家家的游戏,七门里岂是小器之人”

    顾谙未置一言,仍旧望着第一笙。第一笙将问题抛了回去,道:“顾少堂主以为此事该怎么处理”

     




第二十六章 聪明一误
    顾谙昂起头笑了,露出一排尖尖的白牙,像只呲牙的小狼。南宫轶的心莫名一动,他开始有些纳闷自己为何连她露出的敌意都觉得分外好看?

    “你有证据吗”

    她昂着头,透出白晰的脖颈,阳光抚摸着少女独有的香气。南宫轶忽然觉得自己似是一只饕餮,有种想一口咬住她美丽长颈的冲动,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液,把体内这股原始的冲动压下,正视面前这位少女。少女轻轻咬着粉嫩的唇,再次问他:“你有证据吗”那忽闪的眼睛里明明满是戏谑,满是挑衅。

    “你喜欢就送给你了。”南宫轶只觉自己是在刻意讨好她。

    顾谙眉毛一挑,方才还是笑眼灿烂,一刹间便变了颜色:“你把我当作什么你施舍的乞丐”

    南宫轶一愣。

    顾谙裙袖一甩,对身旁章儿道一句“我们走”便绕过南宫轶走开。

    南宫轶脑中细细品着自己话中的差池,还没理出头绪,脚步却早已跟了出去。

    冬桑一直远远跟着,爷吩咐了不要跟得太近。他是听话的,可他有些鄙视自家爷的气度与修养。不过一个美貌少女,虽说是绝色,但眉眼青涩,明显还没长开,自家爷至于表现得那么着迷吗

    前面这位大小姐扭回头瞪着自家爷,不知在说着什么,看表情该是把爷当作登徒子了。爷羞红的脸上添满兴奋。冬桑咬着后槽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南宫轶明显地看到被冬桑冲击之力撞倒的顾谙一脸惊愕之色地滑了脚底,跌向自己,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指腹轻轻划过自己的脸庞,南宫轶这才想明白顾谙的这种手段叫伎俩。他怔怔地站着,等待从前曾经有过的那种不知所措的全身木然,然后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撕咬着。他害怕,下意识地咬住自己的舌头,生平第一次有了自救的清醒。

    脸庞还有她的余温,带着她残留的芳香。他急切地不想让自己骇然的表现扰乱现在的一切。

    急转身站定的顾谙看着南宫轶嘴角流淌出的血,皱了一下眉。她不是觉得他可怜,而是觉得出了这么多血,舌头还能尝出烈酒的滋味吗看着看着,顾谙突地一笑,道:“南宫轶,我请你喝酒吧!今天可是我生辰!”

    南宫轶到底没想明白自己为何没有发癔症。冬桑傻傻地站在当场,他没看见顾谙以指拂面挑逗似的试探,他不明白自家爷到了人家地盘上怎么就变成了傻子若自己刚刚坚持一下与国舅爷同船,爷就不会执意寻来了吧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这档子事出现自己坚持爷是他一个仆从能左右的吗眼见着爷一脸陶醉地跟着顾相之女进了酒楼,那女子还回头冲他得意地笑了。冬桑忽然醒悟了,爷是中了媚术了,定是这样。早就听闻相师堂中有位巫师,擅长巫蛊之术,不但会吸人魂魄,尤其有一套引诱男人的本领,此术令男人莫不从,甘愿趋附,以生死交。她是顾相之女,学这些个术术易如反掌。想到这儿,冬桑吓得一激灵,脚底一软,小腿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中。再抬头,一个穿着紫色锦衣的少女手里丢着石子看向他笑,是顾谙身边的侍女。

    “真是丢人,你家爷怎么净养废物”章儿捂着嘴得意地笑着。

    冬桑脚底用了劲绷直身子,一脸正色道:“北地狐媚之术,也想扰我家爷”

    章儿闻听“狐媚”二字,眼睛一瞪,手中石子接连打出,冬桑左右躲闪,却没想到没躲过去,“扑扑”声过,忍着疼正想骂她下手真重,便见紫色身影一闪,紧接着脸上“啪”地一声响,左脸一疼,才反应过来自己挨打了。

    “废物,你家爷被人用狐媚术引诱了,还不找人来救”

    再抬头,紫衣侍女已闪回酒楼门口,扭回头蔑视地一笑,又说了句“废物”,进门而去。

    冬桑还在站着,任周边人指点着。那句“废物”让他想起给爷送战书的人,是她!是她奉命给爷送的战书。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顾谙和简兮公子不都是相师堂的人吗眼下要紧的是找人来救爷。想到此,冬桑顾不上身疼脸疼,转身飞速而去。

    章儿一脸得意地来到酒楼上时,瞧见两人对坐闲谈着,像一对老友般默契。想起方才冬桑说的“狐媚”二字,不由一阵好笑。

    “章儿笑什么呢”顾谙好奇道。



第二十七章 攻心为上
    楼下的伙计不时地望着楼上的两人,竖着耳朵等着吩咐上菜,但没有。两位贵客仍旧一粒一粒数着各自面前浅碟里的花生米,慢慢送到嘴里,细细嚼着------伙计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两位主太抠了,耗了一个时辰,话越来越少,都跟花生米较劲呢!他可怜的花生米。

    茶壶里的茶渐渐被白水冲淡,起初还飘出几缕热气,慢慢转凉,没了温度。

    顾谙瞧着碟子里的三粒花生米突然有了聊天的兴致,道:“这东西在北芷叫长生果。”

    南宫轶抬起头,静静听着。

    “我有个弟弟,也叫长生果。”

    南宫轶知道她没有弟弟,但也没作声,看她怎样编凑这个故事。

    “我娘生他时难产死了,弟弟太弱也没保住------”顾谙声音里起了悲伤,“那是个皱皱巴巴的婴孩,我抱在怀里,冲着他笑,可他没有理我。我问娘弟弟为什么不理我,娘也没有回答我------南宫轶,你知道吗空旷的古寺,积腰的寒水池里,我站了两天才帮助娘生下弟弟,他们,却抛弃了我------”

    章儿不知为何小姐会提及从前伤心的事,长生果是小姐的梦,恶梦。虽然这一直是她的想法,而不是小姐的。

    长生果经常出现在小姐梦里,会“姐姐、姐姐”地喊,会腻腻地说想吃京北的糖豆、京南的热糕,小姐醒来就会执着地去买,然后送到他的墓前,絮絮叨叨地聊个没完。家中的几位老师纷纷作证小姐既没有被人控制心神,也没有受人蛊惑,那只有一种可能——长生果是她的梦魇。当年六岁的孩子怀抱着一个小肉球,幻想某一天牵着他的手,对他讲述相师堂的辉煌。可这些,真的只是幻想了。梦魇一直占据小姐大脑深处,慢慢地梦里的长生果长大了。模样清晰,俊秀丰朗之姿初出。公子小室里便挂了张长生果最近模样,眉眼越来越像小姐了。

    南宫轶看着顾谙眼角挂着泪水,好不容易压制住的冲动又冲破禁锢,他渴望自己的手能触摸到她,给她安慰和温暖。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这**明明是与自己身体固疾相悖的。方才狠咬着舌头才压抑下去的惴惴不安早已不见了踪影,他的内心澎湃号叫着,仿佛多年积压的燥气和**都要在此刻冲破他的身子,准备冲天而出,昭显在日光下。

    顾谙在看着他,他固执地认为她哀伤的眸子里有寻求港湾的渴求。

    “南宫轶,陪我喝点酒吧!”

    若酒能灼她心头的伤,能疗她哀怨的愁,那便喝吧!

    伙计长吁了口气,终于不用再仰脖殷殷期待了。一壶小烧,一碟切薄的牛肉片,一碟腌的刚入味的脆瓜,一碟卤豆腐干。章儿识趣地跟着伙计下了楼,倚在楼梯间,阻住欲上楼的人。伙计一副凛然的样子,挽了袖子准备与章儿计较一番,却被凌空飞至手上那袋银子砸蒙了。

    “贵客有要事相谈,这算是包了楼上的银钱。”

    伙计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怪人,主子喝酒,连个像样的主菜都不点,只可怜的几份小菜,满桌合起来不过百文。可这酒楼说包就包,一袋银子说赏就赏。怪人,真是怪人,都是怪人。

    顾谙轻轻给自己倒了杯酒,浅浅酌了一口,赞道:“地道的小烧,北地的特色,尝尝!”

    南宫轶听话喝了一大口,浓烈辛辣,只觉全身都暖了起来,不由也是一赞:“这酒冬日里喝才好!”

    “这种小烧,经瓷缸、低温、深井水加酒曲发酵提取而出。与友畅谈饮酌可怡情,暖身不行。北地冬日极寒,要喝那种醇烈的四路酒,那酒大香、易燃、大热、有大毒,却也能胜湿祛寒,治痛止泄。”

    “我亦听闻四路酒乃纯阳之物,性烈耗血,过饮可杀人。”

    顾谙一笑:“依你之言,我北国岂非遍地皆被杀者”

    南宫轶一顿,随即道:“咱们南杞多喜清淡的米酒,甘冽清甜,糯软缠绵------”

    顾谙一挑眉,道:“米酒调料耳------”

    南宫轶看着面前这位将米酒当作调料的少女,白皙面上因酒精刺激开始泛着些许红粉,衬得她姣好面上如云霞铺就。眉梢里现出一点轻狂,倔强的眼神满是对他方才之言的不屑。轻嘟的唇上映着点点亮光,釉质般透着诱人的气息,吹气中残留烈酒的香气,竟沁得他心里跟着荡漾不停。

    “古有‘三人成虎’之说,亦有‘道听途说’之言。待有机会我请你喝南杞的米酒,入口留香,你再来评判是否是‘调料’。”

    顾谙稍白了他



第二十八章 缭乱成花(哭泣的鱼8打赏加更)
    天色近晚,歇马河两岸更热闹起来。

    上了花船,顾谙才见众师皆至,遂拱手做了团揖,算作赔礼。

    花船明显改造过,毡毯铺舱,舱内靠里横摆一个几案及几个靠垫,竟空出偌大空地来。

    三娘子南纥微微一笑将顾谙和章儿招呼到自己身边左右陪坐。女姁鼻翼微动,笑道:“四路酒你用它算计谁了”

    “也不算算计,与他拆了半招,没来得及下手。”

    星君丘法从偎在一旁,手执酒壶,插言道:“拼酒这事谙儿你应该找我。你和夜儿的酒缘还是我结的呢!”他话中的夜儿,正是远方的夫人。

    顾谙瞧着照夜身上素色长裙,哼了声,拉着丘法从的衣襟道:“干爹,干爹,你该好好教训远方那小子,瞧瞧把姐姐管得多严,衣裙都不给好的。还有,还有,鬓边连个步摇都没有,脸上------幸亏我姐姐生的绝色,否则这‘风流夜色’之名可真枉叫了。”

    照夜公子,丘照夜。这个天大的秘辛对于在座的众位看来并不算什么。丘法从坐正身子,呵呵两声后才道:“她嫁了人,过什么样的日子是她的命,与我何干有那功夫,我还不如带客儿出外玩玩!”

    “什么风流夜色若不是跟你胡闹,我会混了这么个名号你别忘了,我是先嫁的远家,后得的‘公子’名号。”丘照夜接话道。

    女姁笑着:“七空谬矣,夜儿浑身上下哪里沾着风流”

    顾谙一歪脖,对女姁道:“四师,莫不如这次你扮简兮陪我去流声刹你与七空辩一辩”

    女姁飘曳的长袖一挥,脸上魅色起,欢声道好。

    南纥却道:“你要她去辩一辩老和尚佛法高深,无惧她这个女妖,他那些徒子徒孙只怕免不了。还是让她老老实实在家祸害我一人就好了。”

    “三娘子!”女姁收了魅色,换了娇意,似十七八的少女,羞答答,眼底却无限风情。

    南纥推了一把顾谙道:“你瞧瞧,谁会把她当作百岁老人”

    女姁突地变了脸,恨声道:“三娘子,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就任你胡说”

    南纥也不生气,冲照夜一努嘴:“算一算她命里克星------我再琢磨琢磨派她个什么任务出去一趟。”

    还未等照夜应声,女姁便已软到南纥身上,“姐姐、好姐姐”地求饶声不停。花船上立时笑声一片。

    丘法从突地止住笑声,起身冲出舱去,直奔至船头,仰望天穹,又回头看着顾谙,一脸疑色。

    顾谙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扭头朝向丘照夜:“姐姐,老头喝酒喝傻了”

    丘照夜看看爹爹,又循着爹爹眼神看向顾谙,桌下手指飞快地拈动,最后左右手食指停在中指之上。丘照夜也开始一脸疑色地看向顾谙。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又要说我红鸾星动了真是的------”顾谙无奈地说着,却见父女俩齐齐看向她,不约而同的狠狠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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