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边月

    心态重拾之后，石闵与谢燕来到了场地的边缘，二人站定之后，石闵伸手入怀，掏出一枚金属腰牌，递到了谢燕的面前。

    “贤弟，这是我豹骑营的令牌，你这南迁之途路遥多艰，若在我赵国境内遇上麻烦，此令牌想来可以一用！”

    阳光之




第三十四章 刀出鞘剑争锋
    秋日柔柔，斜斜洒照在大地之上，山顶之上、香案之前，两道屈膝跪下的投影，也被这柔柔阳关糅合到了一起，在草地之上交织成了一个更加魁梧的倒影。

    香案之前，青烟袅袅之中，浑厚低沉的声音，缓缓响彻在山顶之上。

    “苍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我冉闵……”

    “呃！”与石闵并肩跪立与香案之前的谢燕，听到石闵誓言中的名字，不由发出一道惊奇之声，不是石闵吗怎么变成了冉闵

    可就在谢燕发出惊奇之声的瞬间，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得一下，似乎炸开了一般。

    “啊呀，我去，不过九年光阴，竟然健忘如斯，怎么就能忘了石闵可不就是冉闵！”此时的谢燕，在内心之中开始扇起自己的脸来。

    冉闵冉魏政权的缔造者，虽然立国前后不过区区两三年，可战败身死之后，还被他的对手鲜慕容儁追谥为武悼天王，墓志上刻平皇帝，而真正让冉闵名声大噪的，却不是他做过皇帝，而是他颁布的“杀胡令”，在他的一纸诏令之下，羯族从此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谢燕万万没想到，这半路上杀出了的大哥，竟然会是如此生猛的一位牛人，究其他精彩传奇的一生，足以让他进入具有历史争论人物排名前十之列。

    “咦贤弟，你这是怎么了”

    石闵念完自己的誓言，却未能听到谢燕接着盟誓，不由扭头看去，只见此时的谢燕，小脸之上，一会青一会白一会红一会黑，就如同一口正在调色的染料缸，而原本两只犹如星辰的眼眸，此时却失去了灵气，眼神之间似乎有些失焦得呆呆的看着自己，就仿佛看着一个怪物。

    “呃……”石闵开口将谢燕惊醒过来，一时有些语结。

    “兄长，您不是姓石吗怎么……”谢燕自然知道此时的冉闵为何姓石，只不过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心急之下也只得找出这么一个借口。

    “贤弟，莫要奇怪，为兄本就姓冉，不过……说来话长，此事一会再说，既然结拜盟誓，那么为兄自然要用本来姓氏。”

    石闵没有解释，谢燕自然不会追问，只不过接下来的盟誓过程中，谢燕的内心却未能真正平复下来，亦如当年，赵氏祠堂中的一幕再现，如同一支提线木偶，在玄成子的提示下，神思迷茫中完成了整个盟誓宣言。

    怎么办此时这三个字，就犹如一面战鼓，在谢燕脑海中不停的敲击着，让他片刻不得安宁！

    冉闵在历史上的争议很大，有人说他是民族英雄；有人说他是颇具野心的枭雄；有人说他是不过就是一个大军阀，一个莽撞武夫；也有人说他是勇冠三军、万夫莫敌的将星下凡。

    可不论持有什么样的观点，一个“雄”字的评价是跑不了的，可就是这个人中之雄的男人，最终却以悲剧收场。

    想着这位大哥已经发生，以及未来将要书写的传奇，还有那悲壮的结局，谢燕如同迷途的羔羊，不知该如何是好，是提醒还是隐瞒

    这样的心路历程没有人走过，谢燕自然没有任何可以借鉴之据，所以他只能独自一人孤独的面对自己的内心，天人交战茫然无着。

    理智告诉他，历史是厚重的、神圣的，同时也是令人敬畏的，像冉闵这样可以改变的历史的人物，他能实言以告吗且不论说出可能发生的一切，会不会徒增笑尔，若真的改变了一丝，也就可能真的影响历史的进程，那么后世的世界还存在吗那么自己还是真的是自己吗

    礼



第三十五章 最后的努力与伏笔
    “贤弟就这样想为兄的吗”石闵那双不算大，却极其有神的眼睛死死盯着谢燕，沉声问道。

    “难道不是吗赵国胡人之国也，你们那个胡人国主，难道会偏安中原，就从未想过马踏江南，占据我华夏大地吗若真的到了那一天，试问兄长该如何自处面对你的族人，你又该如何那你所谓的救民水火，且不就成了一个笑话”

    开弓没有回头箭，谢燕既然选择了这剂虎狼之药，也只能撬开石闵的嘴巴给灌下去，或者给自己灌下去。

    不过奇怪的是，就在谢燕义正言辞之中，石闵那如刀般的表情，竟然缓缓收敛起来，听到谢燕说到最后，竟然身体一松，双臂高高抬起，口中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原来贤弟担心就是这个！”

    呃谢燕被石闵的变化给愣住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千古难题，难道到了石闵这里，都不是问题了吗

    看到谢燕愣住的模样，石闵更是开怀大笑道:“哈哈，原本还以为贤弟质疑为兄的人品，如今看来却是贤弟担心为兄会落入两难之境，为兄心甚慰之！”

    说话间，石闵向前一步，来到谢燕身边，双手背负身后，衣襟微摆，语调轻盈舒缓间，却透着那么一丝骄傲的说道。

    “贤弟，觊觎我汉家天下的，又且只赵之一国，同样，中原地处四战之地，想要马踏江南又且是那么容易如今要依靠那个江南朝廷，保我汉家天下，为兄委实没有什么信心，若想汉家不灭，族人当自强之！

    赵之建国已近十载，两国之间早已龃龉不断，你来我往摩擦难绝，不仅如此，为兄也上过那样的战场，同样也挥起过手中的枪戟，但是，贤弟你可知这是为何”

    说到这里，石闵嘴角微微一撇，傲意跳动:“因为汉家不灭，首保火种不熄！”

    此时，山顶之上，除了石闵的亲军校尉申钟带领的那几个死忠甲士之外，就剩下谢燕赵月颜晟玄成子，还有几个飞龙骑，如此石闵自然无所顾忌畅所欲言，谢燕更是没有避讳的必要，直击要害！

    “哦兄长此话怎讲”

    “回小将军话。”此时还未待石闵开口，一旁的申钟却接过话去，开口说了起来:“每逢与晋国交战，我家少将军都会向国主尽量索要战俘，名曰充壮军卒，至于掳获的妇孺，少将军也会悉数购买，宣称为自己封地添置奴仆与劳役。”

    申钟这亲军校尉干的非常称职，这样眉眼通透的伶俐人，前途不可限量。

    “哦！”这样的说法，史书上自然是没有的，作为第一次听说的谢燕，眼前顿时一亮，为了自己的选择，感到一丝庆幸与欣慰。

    “兄长，你这般做法，难道就不怕赵国之主起疑心”

    “国主心有疑虑自然是有的，但是如今赵国境内属于胡汉分治，为兄这般做法，国主也只能默许，虽然赵国占据中原之地，可同样周遭皆是虎狼之敌，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国之焉存！”

    “兄长英雄了得，有何必如此委曲求全，离开赵国也就是了！”话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谢燕依旧不死心，又给绕了回来。

    “贤弟，你有所不知，为兄既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有必留之筹谋。说到苦衷，为兄倒可以向贤弟一解心怀。

    当年，石某之



第三十六章 慕容翰的消息
    秋风习习，艳阳高照，一支由铁甲精骑护送的运送物资的队伍，正缓缓行进在冀州大地之上。

    这支混杂着军骑与民壮的队伍，正是石闵的豹骑营与谢燕龙家堡南迁之众混合而成，那日谢燕与石闵义结金兰之后，并未依如赌约，分开而行，而是在二人一次长谈后，两边人马结合到一起，也算是抱团取暖各取所取。

    石闵遇到的问题是，缺乏民夫助其运送粮秣补给，而谢燕担心的则是一路上不测风险，所以在明白各自计划与难处之后，二人便商量出了一个合则两利的法子。

    这便是谢燕所带领的族人，帮助石闵运送粮秣，而石闵则保护谢燕的族人，至于他们同行的目的地，却不是司州前线，而是冀州的平原县。

    平原县是冀州东南端平原郡的治所，那里便是黄河水道重要渡口之一，在谢燕的南迁计划中，就是准备在那里开始兵分两路，一路经黄河入渤海，渡海而下直抵江南，另一路自然沿青兖两州交界之地，直插徐州，最终与水路一支，在扬州汇合。

    至于后继的运送，谢燕则给石闵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抵达平原县之后，由石闵征调地方船只船夫，经水路溯江而上，将其后勤物资运抵司州。

    其实，运送粮秣物资的人力问题，谢燕已然询问过石闵，冀州皆是赵国之地，难道就不能就近征调民壮而石闵给出的答案，却让谢燕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民政军事皆是极其复杂的系统性统筹工程。

    譬如眼下秋收刚过，或者正在收尾，各地方都在征收秋粮，收缴上来的秋粮，或翻晒入库，或装车运抵前线，或由丰地济贫区，皆在为即将到来的寒冬做着准备。那里会有多余的劳力供石闵征调，所以，谢燕也就给石闵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毕竟船只与船夫，比之陆地运送需求量要少，给地方带来的负担也就不是那么难以承受。

    因此，两兄弟目标取得了一致，两下里兵合一处将打一家，也就理所当然。而此时，接连两日行军下来，原本都是汉家儿郎的两家众军民，也都开始熟稔起来。

    不过，眼下两支队伍之中，显得最为亲密的，既不是这些军民，也不是结义兄弟的英雄少年，而是那两匹异种神骏。

    经过最初的不服与比试，在各自主人的安抚下，在谢燕那袋脆甜可口沙果的诱惑下，这汗血朱赤火龙兽与步景日月天龙驹，竟如自家主人一般，惺惺相惜之间，如同成了一对莫逆至交。

    异种龙马，自然不甘落后，双“龙”并辔，马首向南行进在队伍的首端，而他们各自的主人，也正在小声交谈着。

    “兄长，此地离平原还有几日行程”谢燕问道。

    “此地已是广川境内，离平原尚有一百多里，按照目前的行军速度，应该三日之后便可抵达，不过燕弟你大可放心，出发前为兄便已经派出信使，让平原县开始准备舟船。”

    一路行来，草木已然开始渐黄，听着石闵给出的答案，谢燕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如果没有太大的波折，应该可以赶在冰凌封海之前，绕过胶东半岛，也就是现在青州东莱郡。想到这里，谢燕这才有些心安。

    看来这次南迁，还是有些仓促，待到明年应该再提前一些时日才好！结合这次出行的一些经验，谢燕开始考虑起堡中留守族人来年的行程安排。

    而就在这时，一阵马蹄碎响，一匹白马“哒哒”跑上前来。

    “月儿见过兄长！”一身白袍，金环速发的赵月，拍马来到了谢燕石闵身边，拱手作少年状，向着石闵行



第三十七章 因果沾身羁绊生
    “鲜卑大单于慕容廆，膝下十子，人称慕容十虎，而慕容翰便是慕容廆之庶长子，此子勇武过人，心智狡诈，善骑射，我征虏将军对其有九字评价:狡如狐、凶似狼、猛犹虎，其勇武才智冠绝十虎之首，绝对是一个值得关注的对手！”

    这些年来，赵国与慕容氏族早已摩擦不断，而作为慕容氏族最具威胁的悍将慕容翰，不论赵国国主石勒，征虏将军石虎，还是赵国少壮派将领之首的石闵，自然想除之而后快，

    俗话说，最了解自己的，不是亲人朋友，而是你的敌人，所以对于慕容翰，石闵可以说是相当的了解。

    “且不说，如今慕容翰不过刚过而立之年，不论精力体力还是勇武，皆在巅峰之时，即便在九年前，晋平州刺史崔毖联合鲜卑段部、宇文部，三家围攻鲜卑部，慕容廆一招离间计，巧退崔毖与段部，但宇文部依旧携数十万人马，将慕容廆驻守的棘城给团团围住。

    时慕容廆不过数万之众，以一敌十，形势凶险异常，于是急招驻守徒河的慕容翰回援合兵，可慕容翰竟然拒绝了自己父亲合兵的将令。

    而是独自带着万余精卒做出佯攻宇文部假象，宇文部主将宇文悉独官便分兵袭之，谁成想那慕容翰竟然派其部属假冒段氏使者，将宇文部军卒引至绝地，被慕容翰伏兵杀得是血流成河、溃不成军，随即慕容翰快马杀至棘城，与慕容廆两下夹击，尽破宇文部围城之军。

    至此一役，宇文部元气大伤，慕容部则乘势而起，而慕容翰则凭此战绩名震北疆，一举成名！”

    石闵没有多说，只举了慕容翰九年前的成名之战，石闵讲述的很短，不过区区几句话而已，但是谢燕知道，那场战争真正发生过程，绝不会像石闵讲述的那般简单。

    谢燕也亲身参加过几次战阵，但最多不过百余人而已，他想象不出数十万人，那种如海啸山崩日月失色，惨烈而壮阔、残酷而热血、宏伟而血腥的厮杀场景。

    不过从石闵的讲述之中，那时的慕容翰可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最多也就和石闵差不多，二十出头的青年，便可指挥千军万马，大破数倍之敌，想到这里，谢燕心中在多了一分警醒之外，也多了一丝佩服，这佩服无关仇恨也无关立场，而是源自于军人之间的欣赏。

    显然此时的谢燕与赵月并没有取得默契，一身素白的月儿，听着石闵的介绍，芊芊素手因用力紧握马缰，而变得愈发青白，刚刚小脸染上一丝红晕，已然消退不见，在灰暗中渐现苍白之色。

    仇寇越强大，复仇的希望就渺茫，赵月的心仿佛提前进入了寒冬，劲袍包裹的身躯也随之微微颤抖起来。

    “月儿，你也莫要担心，为兄已与燕弟成为兄弟，你们的事自然也就是为兄的事，为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再者，慕容一族也是我赵国之敌，为兄更是义不容辞。”看着赵月在失望中透着一丝悲凉的模样，石闵也是开口安慰道。

    石闵这般承诺，不乏性格使然兄弟情义，但其内心深处，任带着两分其它的意味。

    自当石闵与谢燕一战之后，打心眼里喜欢上这个少年，迫于赌约束缚，不得不答应谢燕离去，但即便这样，石闵依旧在做着隐晦的努力与伏笔，就如同放飞风筝一般，即便谢燕远遁千里，他也要想办法在手中握住那一根线。

    当最初的义结金兰是成为第一根线后，接着赠送腰牌是线，如今承诺助谢燕复仇也是线，石闵亦如顽强而又坚韧的蜘蛛，开始围绕着谢燕编织起一张网来，一张感情编织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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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被踩了尾巴的肥猫
    石闵于一旁安排着，赵月却小声嘀咕起来:“燕哥……”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中形成的默契，让谢燕赵月之间无需语言，便心有灵犀，所以，未等赵月说完，谢燕已然明了月儿的心意。

    “月儿，燕哥哥答应你，长则五年、短则三年，待到堡中族人都已安排妥当之后，再借助兄长之力，潜回北地，伺机斩杀那慕容奸贼！”

    听到谢燕的保证，赵月却红唇张了张，欲言又止，明亮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一丝矛盾彷徨，为人子者，杀父之仇焉能不报但是，仇人之强大、身份之显赫，让报仇之旅充满艰辛与莫大风险，难道真要让燕哥哥九死一生，轻赴险地

    一边是父仇，一边是燕儿哥哥的安危，赵月犹豫了，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这样的大恐怖亦如一剂催化剂，在不到月余之间，就已然让赵月脱去少女应有的娇憨，渐趋成熟。

    “月儿不用担心！”看着赵月的模样，谢燕内心也是阵阵纠痛着，口中便安慰起来。

    “反正义兄与慕容一族是为死敌，届时我便投身军中，若遇贼子，便在阵前斩杀，较之刺杀要安全的多了！”谢燕如此轻描淡写，不过是安赵月之心罢了，两军交战阵前斩将夺旗，又且是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