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侠骨一点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饮尽乞峰雪
遂放下手中案卷,恶狠狠地盯着贾诩,厉声道:“那马贼本已招降,只待顺藤摸瓜,便可将一行刺客统统拿下。你倒好,说什么静观其变,后发制人!这下可好,刺客倒是变了,谁能制他那日若是司空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贾文和便是历史的罪人!上天下地,我也定饶不了你!”
说到激动处,猛地一拍案几,竟将整个内堂都震得咣咣作响,可见满宠这口气憋得有多深、积得有多怨。左右房门一看不对劲,连忙跑出去,关上门,免得惹来麻烦。
贾诩老脸再厚,也不免悻然地捏了捏鼻梁,笑容颇显尴尬。此事虽说曾向曹操报备过,事后也得到了曹操的理解,但毕竟有失职之过,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若非是满宠责怪,换作他人,贾诩早已拂袖而去。
而此刻,他却面露歉意,还特意从席上站起来,躬身作揖,姿态放得甚低:“若听从伯宁之良言,何至当日之耻。枉我自诩足智多谋。惭愧,惭愧。”说完,仍许久未起身。
如此真诚,反让满宠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他虽有不满,却是公私分明
第二十四章 勇气
“你你你”
站在一扇气派宽敞的大门前,刘力先指着袁买,又指向自己,来来回回,脑袋里一片浆糊。他想说些什么,却又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半句,那股憋屈劲,比拉不出屎还难受。急得实在受不了,干脆给了自己一耳光。
“好了好了!”
袁买一把拉住他的手,本就不大聪明,再打不成傻子了。
“什么你啊我啊,不是早就说过了,我叫袁买。”
不说还好,这一说,又差点没把刘力给憋死过去。
甩开了手,刘力瞅了瞅两旁,见左右两名长袖粗袍的年轻门仆正带着一种莫名的眼神望向自己,就好像恨不得把刘力取而代之,又好像见不得鲜花插在牛粪上。刘力觉得,他似乎把下辈子的醋都喝足了,再多半口,连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只好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不过,他这身破破烂烂的打扮,黑不溜秋的模样,显然没有什么威慑力。
于是,他再次抬起头,望着门匾,报以最大的希望,问道:“你再说一遍,这上面写的啥来着”他根本不识得这几个字,他能认识的字,大概一句话就可以说完了,还包括认错了的。
“将军府。”
“那么,俺们是走错了”
“没错啊,我家。”
希望被无情地掐灭了。
“俺滴个娘啊!”
刘力这会儿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先是跪在地上,又向前扑倒、面着地,接着又整个人翻了个个、脸朝天。终于睁开眼,发现这不是梦,便冷静了下来,缓缓站起身子。他看向袁买,抿着嘴盯了半天,心一横,留下一句“就此别过”,便急忙离开。生怕走的慢了,就泄了心里的那点勇气。
“你不是说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怎么,这就一走了之了”
袁买并未作出任何阻拦,反而倚在门边,懒洋洋地数落着。
“这恩,俺,会还的!”
刘力走了一半,被袁买的话给定在原地。他背对着袁买,紧紧咬住嘴唇,闭上眼,深深吸气,然后随着话一起吐出来。刚开始还说的有些犹豫,到了最后三个字,语气同眼神一样,愈发坚定。
“拿什么还”
“是去找颜良拼命来还还是去白马城里送死来还”
刘力的回答,只换来袁买的冷漠。这个男人好似要把天地间的色彩全都抹去,唯留下黑白二色,也化作永不停转的漩涡,将刘力无情地丢入其中。
“我原以为你是条汉子。没成想,也不过是个孬种!”
“走吧,也不用你记得什么恩、什么情!”
“咱有能耐啊,全靠自个儿就行!”
一句句话,一刀一刀地剐在刘力心头,他痛,但是只能忍着,他使劲张开嘴,但只能说五个字:
“俺不是孬种!”
一字一字鲜明地顿挫开来,像是他拼命打还的拳头。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你的敌人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
袁买这时走到刘力身边,与他并着肩,见他低着脑袋、臭着脸,一副死不认输的拧巴模样,便又加上一刀:“你觉着颜良会说啥,英雄饶命”
“我想,他大概只会把你,当一个笑话!还是不大好笑的那种!”
袁买的话,让刘力又回忆起了那个他不愿再提及的黄昏。他并非害怕颜良,也并非后悔自己的决定,他只是想安安稳稳地活着,活在那个黄昏之前的世界里。在那里,他可以和兄弟们一起,吹吹牛,打打架,醉个稀巴皇帝老儿还快活。
而现在,他甚至不知该往哪里去。
“那难不成,你会帮俺,对付颜良”
刘力眼神又渐渐迷茫起来,支支吾吾地问道。他不敢看向袁买,反而撇向另一边,声音低的跟蚊子似的,若非袁买耳力出众,委实听不清楚。
“我为啥要帮你我是你爹,还是你娘自己的仇、自己的怨,就自己去解决!”说罢,还弹了下刘力的脑门子,明明没用力,可一股火辣辣的滋味直钻刘力心口,辛辣中透着苦痛,苦痛中又透着酸甜,那是属于关心的算甜。
“有胆的,就跟我来,好好学点本事。”
遂一言不发地进了门,留下刘力一人在外发呆。
刘力使劲地伸长脖子,朝门里头望,愣是瞧不出个大概。又微微仰起脖子,门匾上的大字照样不认得他。最后,悄悄瞥了瞥左右两侧街道,见无人注意,便一溜烟地跟了进去。
袁买清楚刘力心里还是免不了对高门大院有些畏惧,这是一种来自一个生物圈对另一个未知生物圈的惶恐不安,无关性格,无关胆量。他先是领着刘力在府里大致走了趟,黎阳的将军府是临时拿闲置别院改的,远比不上邺城的宽敞气派,但基本的格局走势都大差不差。一路下来,刘力多少熟悉了点,看上去也安心了些,袁买便让管家带他去落实一下衣食住行,顺便给他弄块腰牌。
安顿好刘力,他还有别的事,袁绍还在等着他。
袁绍已经等了很久了。
这份等待,在半个多月前,就已在袁绍心中开始酝酿着,直至收到了许县的消息,便无可抑制地迸发。值此战端开启,战况随时会发生变化,作为大军主帅,还要处理四州军政要务,袁绍几乎没有了私人的时间,但他还是特意挤出了一个时辰,为了袁买。
袁买进屋后,发现除了袁绍,还有三人同席。一人正是大兄袁谭,其余二人,素未谋面。袁买见这二人身姿各异,皆文质彬彬、羽扇纶巾,正与袁绍交谈甚欢,也不在意,悄然入席,坐在袁谭下侧。
“咳咳!”
倒是袁谭留意到了袁买的动静,当即出声提醒。
袁买这位大兄,模子里大概还是照着袁绍修的,可也许是老天爷打了个盹,修得偏糙了些,肤色暗沉,显得有些灰头土脸。加之早年征战青州、开疆拓土的缘故,多了几分武将的凶横,少了几分文士的儒雅。
“唔,显雍回来了啊,”袁绍抬头见到儿子,惊喜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又分别指向二位宾客,说道:“来,给你介绍一下两位名满天下的贤士。”
“这位是郑司农高徒,清河名士,崔琰崔季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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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人与酒
当晚,在一座废弃的小村落里,袁买见到了这位名满天下的老人。
距黎阳城以东约有二十里地,北面环着山,东面临着河,村庄就紧紧挨在山脚底下的溪边。说是村庄,其实拢共也不过十几户,房屋的架构都是用现成树木做,有些连树皮都没刨干净。墙就用木头一根根垒起来固定好,屋顶上就拿席子裹着茅草铺满,剩下的便全塞到屋子里了。
这儿更像是一座临时的难民营,老人居住的屋子在营地的正中心,周围的屋里屋外则歇满了兵士,与村口的守卫轮流值守。崔琰告诉他,老人从青州一路过来,途径此地,便一眼相中,任谁说也没用。原本张郃还打算在这里设下一整座军营,保护老人的安全,也被打发走了。
“固执,甚至有些顽固的老头。”
这是袁买见到老人前的第一个念头。
然而等他见到真人,最深刻的印象,却是屋内那堆散发着刺鼻酸臭味的茅草。
这间屋子很小,前后左右不过一杆长枪的距离。只有一张木床,已占了一半的空间,床上铺满了茅草,剩下都也都堆在地上。屋内四周漏着缝隙,夜风不请自来,一盏用老的油灯搁在一张工艺粗糙的破烂木凳上,火光随风摇曳。若说这里是监牢,想必十个里有九个人会相信。此刻,老人正惬意地盘坐在茅草床上,一边心无旁骛地读着书,一边还哼着小曲儿。
“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
“路远莫致倚逍遥,何为怀忧心烦劳”
时而高亢明亮,似快意潇洒的少年郎,时而低沉惆怅,似阅尽沧桑的多情客,终归不似一位银发雪髯的耄耋老者。
袁买竟听的有些出神。
“季珪,贵客临门,怎也不招呼一下”
老人的声音又换回了苍老,未露笑容,却听出了笑意,这种变化非但不令人感到突兀,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韵味。一双神目直直射向袁买,仿佛要把他看透一般,却又让袁买生不出半点厌恶。
“这位,想必是袁公子了,请坐。”
不等崔琰应答,老人把身子挪到一侧,掸了掸空出的位置,邀请袁买坐在身旁。作为主人,在茅屋里招待客人,原本绝非待客之道,常人必然心有歉意,但老人便是如此自然随性。
“郑公抬爱了,唤我显雍便可。”
袁买谦逊地回道。他微微侧过身,距老人仅数尺,可偏似雾里看花。一眼便将老人全身上下瞧个通透,转瞬又记不清个中细节,再过一会儿,竟全要忘却。这种情形,唯有一种可能,眼前的垂垂老者,实有通天彻地的本事。
“小友勿要拘束,我们以朋友相称就好。”
老人伸手在茅草堆下面好生摸索着,过一会,终于拎起一物,竟是一只不知用何种皮革制成的水囊。接着,又取出两盏土陶小碗,向袁买亮了亮,问道:“喝酒么”
“老师!”
崔琰原本正要离去,留老人与袁买单独谈话,见状,急忙冲到老人面前,伸手便要夺走酒囊,可它偏纹丝不动。
“华神医曾嘱咐过,让您老别再饮酒了,您怎么还!”
“好了好了,就小酌几口,不碍事的,瞧给你急得,”老人连连向崔琰保证,好不容易把他赶出屋子,转过头就把承诺全部丢到脑后,笑眯眯地对袁买问道:“来一口”
嘴上的意思是询问,可手上却没停,已将碗中倒满酒,递了过去。
袁买不知如何推托,只好说道:“晚辈从未喝过酒。”
这倒是大实话,加上上辈子,他也是滴酒未沾,或许是不想见到自己喝醉的样子,又或许是怕喝了以后便停不下来。
“人,怎能不喝酒呢”
老人硬是把碗塞在袁买手中,毫不客气。
袁买望着碗中浊酒,乳白色的微末似飘絮,层层叠叠,藕断丝连,缓缓沉入碗底。他闻了一下,又放下,说道:“喝醉,不好。”
不但不喜欢醉,也不喜欢闻,尤其是当酒香混合着酸臭的异味,只想吐。
“那别喝醉,不就成了,”老人已满饮一碗,又续上一碗,“有人想醉,却死活喝不醉,有人不想醉,偏一口就倒了。”
没有人能强迫袁买做任何事,也包括喝酒,但这一刻,他却鬼使神差地呡了一小口,就一小口,而且很慢。
“嘶!”
初入口时,淡如清水,才经过喉咙,就猛然间化为汹涌的岩浆,一浪又一浪,如同拍打堤岸一般,冲入五脏六腑,任你再深厚的内力,这时候都起不到作用。袁买放松身体感受,岩浆又从五脏六腑向四肢蔓延开去,灼热感游荡在每一寸身体中,来来回回的波动。渐渐地,又向在心底深处渗透,数不尽道不明的情绪卷入其中,似喜似悲,似苦似乐,让这口酒酿得更为醇厚,连灵魂都要颤抖起来。
许久,酒香反涌上喉咙,溢满鼻腔,再也闻不到别的味道。
“如何”
袁买睁开眼,老人正在期待地看着他。
“好酒。”
袁买低头看着,笑了笑。
“算不上真正好酒,小友别嫌弃便好。”
“确实,好酒!”
袁买又不由啜了一口。
“哈哈哈,年轻人就该多喝酒,不喝酒哪有劲道干大事!”
似是又找到一个同道中人,又似袁买欣赏他的酒,老人脸上的皱纹刹那间如花苞绽放开来。
“那您老,又是为何喝酒”
听到袁买毫不客气的问话,老人也不在意,豪爽地说道:“老夫都这把年纪,唯有酒,还能一直伴着我左右。有一日算一日,有一口算一口。”
袁买感叹道:“没想到,您老是如此性情中人。”
“哈哈哈,原先在你的印象中,老夫该是怎样的,一个顽固刻板的酸儒吗”老人很快又饮尽一碗,不过这次并未立刻续上,他望着空空荡荡的碗底,呢喃道:“老夫,也是人呐。”
声音极小,袁买却听得一清二楚。
“都说这酒,能解忧。小友也已尝过,不知如何看待”
老人低落的情绪转瞬即逝,又问道。
“头一回喝,倒也谈不上多大感受。”
袁买望着剩下的三分之一碗酒,语气显得有些飘忽。
“没事,我们一老一少,随便闲聊罢了。”
“酒逢知己千樽少,借酒消愁愁更愁”
说完,袁买一饮而尽。
“
第二十六章 上善若水
旭日东升,草色如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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